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葉南枝接到楚然的信息後，就火速拎着外套下了樓，不知道她從哪個門回來，只能在家樓下必經的小路上等她。
天色愈發暗了下去，随後，小區裏的路燈一瞬間亮了起來。
暖黃色的燈球，如果是夏天，想來得招不少的熒蟲。好在，天氣已經漸漸冷了起來。
說起溫度，還是跟哈市沒法比，以往的這個時候，現在應該已經可以穿毛呢外套了。申城地處南方，溫暖又潮濕，一件風衣便足以禦寒。
今天的楚然，就穿了一件米黃色的風衣，腰帶束着細腰，下面的褲子寬松又柔軟，衣料随着晚風輕輕擺動，踩着黑色高跟鞋，停在前面路燈的底下。
“你回來了！”像是看見了胡蘿蔔的兔子，葉南枝小跑着奔過來，跳進楚然的懷裏。
這一靠近，聞見楚然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氣。葉南枝昨日關于女生應酬被灌酒的畫面再次浮想起來。
“你喝酒了！”
“只喝了一杯香槟。”楚然實事求是解釋道。
喝了酒，證明楚然不能開車，剛剛隐約聽見小區門口一陣汽車油門聲，就像是賽車比賽的翁鳴。而這種聲音，定然是不會出現在出租車上。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誰送你回來的？”葉南枝一邊質問，一邊将五指伸入楚然的指縫，牽着她往回走。
“啧啧啧，看看，我一不在，都坐別人車了！”
“不太熟，只見過兩面。”
“只見兩面就能送你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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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兔子鬧了意見，電梯間裏，楚然輕輕攬上她的肩膀：“我那裏不好打車，怕你等得久，這才答應他送我回來的。”
“人家是個男生，這你也要吃醋？”
“好吧！”葉南枝不再糾纏，反而像年糕似的粘在楚然的身上，一路往家走。
其實倒不是真的吃醋，只是想尋個由頭，跟楚然撒個嬌鬧一鬧。因為葉南枝知道，楚然一定會哄她。
像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楚然累了，葉南枝會抱她，會安慰她，會主動為她按摩肩頸。同樣地，葉南枝無聊的時候，楚然也會哄她。
真正的兩個人每天膩在一起，随着新鮮感慢慢退去，不就靠的是互相扶持，相濡以沫麽？
突然，葉南枝在想，如果日後兩個人從青春走到華發，是不是還會像現在這樣，她會開心的奔向楚然，楚然也一如既往第遷就她。
進屋後，楚然換上舒适的居家服，随後便主動系上圍裙，去看冰箱裏有什麽食材。
“今晚想吃什麽？要不煲仔飯怎麽樣？”
葉南枝點頭，示意說可以，随後楚然便開始在廚房裏忙碌起來。
除了煲仔飯，另外還炒了一盤青菜。說是怕今天葉南枝攝入的維生素不夠。
“我多喝兩瓶果汁就夠了！”葉南枝怨念地嘟囔了一句，她是個無肉不歡的人，對于青菜，覺得那東西和草差不多。
“兔子不是都吃草麽？”
“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這邊，楚然将煲仔飯的砂鍋蓋子一扣，只等着一會形成鍋巴就可以出鍋，葉南枝則坐在餐桌旁邊，指腹在平板電腦上左右滑動着。
楚然繞到她身後，看見屏幕上的招聘信息。“還在看工作？”
“嗯。”葉南枝嘆了口氣：“我還沒想好要去哪生活。而且，如果想進公立小學做老師，都要考編制的，那東西競争壓力那麽大，我萬一考不上怎麽辦？”
“你是真的想做小學老師嗎？”
“嗯，想。”她今天白天梳理了一張表，左邊是根據自己條件，可以從事的工作，右邊是自己喜歡的工作，二者對比下來，找尋重合的部分，“老師”這個職業首當其沖。
“喜歡，就放心大膽地去做。這次不行，就下次，左右，反正家裏也不缺你那一份薪水，你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慢慢考就好。”
楚然停頓了一瞬，又補了一句：“大不了，我養你一輩子。”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安慰，還是很令人動容的。
但也是因為楚然的這句話，葉南枝開始全力學習相關知識，當晚就在網上下單了好幾本複習的書籍。
就先從離她近的申城小學開始。
她以為，自己說不定會像考研一樣順利，可考了才知道，編制這東西，就是玄學。跟你一起競争的，不乏各種名校學子，只有卷，和更卷，永遠沒有最卷。
接連兩次失敗，時間漸漸進入十二月，葉南枝的自信心也一再遭受打擊。
在她努力熬夜複習的時候，楚然也沒閑着。與聖科內部的設計團隊分散開來，楚昌柏只給她分派了三個工程師來幫助她。
但這三個都是才從大學裏畢業的新人，資歷淺，很多東西都不明白。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楚然親力親為的做。
看得出是楚昌柏故意為之，楚然也不生氣。畢竟設計這東西，只有自己最理解自己。
就這樣，早上兩人一齊去學校，楚然上課，葉南枝則一個人躲在教研室看書複習，到了放學的時間，葉南枝會早早出來，在學校附近的小路，等楚然開車過來，她們再一起回家。
可這一日，葉南枝已經到了老地方，楚然卻發來消息，說自己臨時有點事會晚一會，讓葉南枝可以先打車回去。
坐在劉曉棟的對面，楚然收回了手機。
“女朋友？”
“我老婆。”楚然也不避諱，直接糾正對方。
聞言，劉曉棟輕松笑了一下，随後直奔主題：“上次問楚小姐的話，不知道楚小姐考慮得如何了？”
關于“形婚”的事，楚然上次就已經拒絕了他，可他卻不放棄，說是在給楚然一段時間讓她好好考慮，再給答複。
“我說了，我不會同意的。”楚然直截了當地告訴對方：“我不想她跟我在一起，要永遠躲躲藏藏。”
這個答案，劉曉棟似乎并不意外，畢竟年輕人，誰還沒為愛瘋狂過呢？
“楚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和我的關系，涉及到你我兩家企業的關系，你覺得，家裏安排我們見面，你以現在這樣的理由拒絕我，你家裏會善罷甘休嗎？”
這套路數，劉曉棟早在多年前就見識過了。老一輩的思想，不接受他的愛情，所以拼盡全力阻撓。
斷了他的卡，停了他的金錢來源。那段時間，他一直和那個人住在一起，最慘的時候，兩個人一整天只能分一包泡面，或者是涼水就饅頭。
但他仍然沒有放棄，即使饅頭已經不新鮮，即使吃完這個可能今晚又會鬧肚子，但他從沒想過放棄。直到家裏，把手伸到他身邊人的身上。
劉曉棟至今都記得，那天的醫院裏，為了給他獲取生的希望，他甚至給醫生下跪都無濟于事。直到他撥通了父親的電話，通過家裏的關系，給人送到了全市最好的醫院，又用了最貴的醫療設備和藥品，這才把人從鬼門關救回來。
可都沒能等到對方睜眼，他就在管家的注目下，坐上了回家的航班。
“楚小姐，我理解你的一心護愛人的心情，可你要明白，你的目的是什麽，是你們兩個可以長相厮守，可以永遠健康平安地在一起，與之相比，演一出戲，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邊，接到楚然信息後的葉南枝，轉頭踏上回學校的路程。左右也沒什麽事，倒不如去迎一迎楚然。興許在半路上就能偶遇了呢。
誰知道，剛出巷子，一臺黑色的轎車就停在她面前。
從上面下來的男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氣宇軒昂，身姿筆挺，絲毫不見這個年紀的滄桑。
“葉小姐是吧。”對方臉上扯出一個看似慈祥的表情：“你不用緊張，我是楚然的父親。”
葉南枝後退了半步，與他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看出葉南枝的警惕，楚昌柏安慰她：“你不湧害怕，我只是想來找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聽說你母親是哈市市中心醫院的醫生，已經快退休了吧。女孩子，還是應該多陪陪家裏人的。”楚昌柏笑着，遞出一張銀行卡：“這裏的錢，應該夠你們娘倆後半生的生活了。”
葉南枝視線落在那張卡上，眼眸輕眨，沒接。
楚昌柏對此似乎并不意外，畢竟套住楚然，能獲得更大的利益，任憑多傻的人，也能明白這個道理。
“我們在哈市打算投資一所小學，我記得你是學小學教育的，工作還沒落實吧，我可以給你安排進去，給你的薪資是別人的三倍，還可以給你配房和車，但就一點，不用我多說，我想你應該也猜得到。”
這筆錢楚昌柏真的會給葉南枝嗎？當然不會。只要葉南枝接下這張卡，他就有一萬種方法，把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送進去，到時候，高牆一擋，任憑什麽感情也得灰飛煙滅。
留了案底，自然也不會有學校再肯要她。當然這一切後果都怪不得別人，就只能怪她自不量力，擋了他楚昌柏的路。
葉南枝雙手揉搓着挎包上的帶子，終究是搖了搖頭。
“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學校了。”葉南枝剛走了兩步，禮貌告辭。
可身後的人卻不放棄，剛走了沒兩步，就被對方叫住。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你不為了她想一想嗎！”
楚昌柏見葉南枝的腳步就停了下來，知道方法奏效，于是三步并做兩步跟了上來。
“聖科的實力不用我多說，相信你也知道，我完全可以讓我那個不服管的女兒，在她最熱愛的建築圈子裏，身敗名裂。”最後四個字，楚昌柏幾乎是一字一頓。
“你想想，楚然她努力這麽久，這才剛剛可以站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可你呢？你能為她帶來什麽？”
“你只會成為她的累贅，成為她的污點。”
累贅，污點……刺耳的字眼，将葉南枝的思緒帶回了四年前。
那日，她終于鼓足勇氣，買了一束玫瑰花，想着要送給楚然，慶賀她保送出國的事。
原本約好畫室見面，可先來的，卻是唐沐。
“小葉，你喜歡楚然，對嗎？”唐沐直截了當地問她。原本以為腼腆的小姑娘會極力否認，可那日，葉南枝卻難得地硬氣起來。
“對，我喜歡她。”葉南枝說：“不是對學姐的喜歡，我是真的喜愛她，我想跟她在一起。”
唐沐苦笑一下，随後手裏的東西丢在她面前，上面皆是昔日相處之時，她與楚然的身影。
聖誕節的娃娃機前，年末的家樓下，以及超市裏，楚然的視線全部落在她身上，甚至還有除夕夜，兩個人手牽手回家的模樣。
不知道何時，一幕一幕地，全部被人拍了下來。
“之前誣陷楚然打他的李浩，已經将這些東西發到了學校的貼吧裏，照片傳得到處都是，還捅到了學校教務處那邊，學校因此想撤掉楚然身上保送的身份。”
“為什麽！”
“你說呢！”唐沐靜靜地看着葉南枝，餘下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一般，插·進葉南枝心底最柔軟的位置。
“這麽重要的名額，學校一定會選一個各方面最完美的學生，代表學校出國學習。怎麽會容許自己學校的門面，身上有污點？”
污點……葉南枝喃喃重複了這兩個字，抱着玫瑰花的手一松，花束掉落在腳邊。
唐沐幫她把拾起來，重新送回她懷裏：“你看啊小葉，你現在，就是楚然身上，唯一的污點。”
直面過去，才能獲得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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