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當第一束陽光照在臉上,與之一并襲來的,是劇烈的頭痛。葉南枝撐着腦袋,緩緩睜開了眼。
她隐約記得,昨晚宋教授安排聚會,後面是楊惠寧跟她喝酒,再往後就不記得了。
可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是這樣的熟悉。這是曾經,她和楚然生活過的地方。
怎麽會出現在這?
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浴室裏是淅淅瀝瀝的水聲,裏面的人正在洗澡。葉南枝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裸露的上半身,衣服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掀開被子,床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痕。
她現在正是經期的第七天,雖然血量很少很少,但還是要用衛生巾。妝臺的鏡子裏,頸間的吻痕是那樣明顯。
楚然竟然不顧她的經期,強行跟她……
不等對方從浴室裏出來,葉南枝草草穿上衣物,逃離似的奔出這個,曾經留下無數美好回憶的地方。
一路上,葉南枝拼命用外套裹住身子,心裏是滿滿的委屈。
起初,那個念頭出現以後,葉南枝第一時間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在穿衣服的時候,瞥見垃圾桶裏,用過的指套上,帶着星星點點的紅。
一切都指向那個答案。
回想起上次兩人決裂時,楚然在玄關,就那樣要了她。任憑她當時的拒絕與眼淚,仍然沒有阻止楚然的動作。想到這,鼻子一酸,萬千委屈從胸口迸湧而出。回神之際,臉頰已是整片的濕潤。
還沒走到校門口,手機就叮咚一聲響,是楚然的信息。
【在哪?】
不等葉南枝回複,第二條信息就擠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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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吧。關于以後的事。】
以後……她們之間,何談以後。
收拾好心情,葉南枝将信息發了回去。
【昨晚喝多了,謝謝楚老師的收留。我的論文外審已經通過,現在只需要坐等畢業就好。這段時間承蒙您的照顧,不勝感激,願您從此一切順利,前程似錦。】
【另,預祝新婚快樂。】
說完,葉南枝就将手機調成了飛行模式,悶着頭往回走。
手機震了一下,楚然原本有些激動,可就在讀完上面的文字後,嘴角殘存的那點笑意瞬間消失殆盡。
好在,那兔子走得匆忙,沒注意到,自己的鑰匙圈落在了床角。上面的兔子穿着長裙,抱着一根胡蘿蔔傻笑,旁邊還挂了一個新的挂件,是只狼。不過在尾巴的地方有一道縫隙,打開來看,居然是個U盤。
她将鑰匙圈收進包裏,随後驅車前往聖科。
那邊,楚昌柏正在辦公室裏等她,見楚然心裏,立刻又挂上那副慈祥的模樣。
“然然,這個項目現在進行得很順利,業界很多人都在盯着,如果項目順利建成,那聖科的股價,想來又能翻一番了。說到底,這都是你的功勞。”
“對了,不是說要參加那個什麽競賽嗎?怎麽樣,什麽時候出結果?”
“得下個月才有消息吧。”楚然回答後,拿出一份文件讓楚昌柏簽署:“這是之前你答應我的,事情做成了,就給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楚昌柏搖搖頭。看來這丫頭還是沒有完全信任他,剛得了一點甜頭就急着來找她兌現。
但楚昌柏,還是很利落地在文件上簽了字。
當年他還在大學裏,孫家老爺子就看他有諸多的不順眼,整日在孫瑞耳邊念叨,說自己不過是貪圖她家的錢財,就是個鳳凰男。這件事直到他正式娶了孫瑞,孫老爺子也一刻不得放松。
孫家一共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孫瑞,她還有個弟弟,就是楚昌柏的小舅子。不過這小舅子不争氣,吃喝嫖賭樣樣不落,整日混跡在紙醉金迷的夜店,現在眼看歲數不小,還每日流連于賭桌。
孫老爺子知道,如果把錢給二兒子,一定會成為他牌桌上的賭資。可又看不慣自己這個“女婿”,索性越過他,将遺産留給女兒孫瑞的孩子。
天不遂人願,孫老爺子的親外孫出了意外,眼下,若說孫瑞名義上的孩子,也就是這個,不帶有一點孫家血緣的楚然了。
孫老爺子若是知道,自己算計了一輩子,防了他一輩子,可到頭來自己手裏的股份還是跟他姓楚,估計得氣得連棺材板都掀起來。
所以,楚然要的百分之三十,不過是冰山一角。只不過還有很多資産都壓在聖科的名下,一時半會取不出來,而現在聖科名義上的董事長又是他楚昌柏,自然法務部的人不敢多嘴。
在他們眼裏,楚昌柏和楚然,自始至終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簽完了文件,楚昌柏詢問楚然關于婚禮的事。
“為什麽非要出國辦,如果在國內,勢必登上各大新聞的頭條,到時候還能免費給聖科打一波gg,豈不是一舉兩得?”
楚然收好文件,平靜地回答:“這是劉家的意思。”
“劉家的意思還不得按照你的心思走,你多在劉曉棟耳邊吹吹風就是了!”楚昌柏勸解她:“女孩子嘛,得學會發揮自身的優勢,他不同意,你就想辦法讓他同意就好了。再說你們選的那個是什麽地方,馬耳他,這國家我連聽都沒聽過!”
“我只是不想閑雜人等來打擾我的婚禮罷了。到時候在國外,接受劉家邀請的,勢必都是些家底豐厚,且與劉家私交甚好的家族,不是更有利與你拓展人脈,結盟新的商業夥伴嗎?”
楚然這麽一說,楚昌柏瞬間露出滿意的目光。其實楚然在哪裏辦婚禮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對于他這個父親的意思,楚然的執行力度有多少。
眼下看來,這個女兒倒是有幾分自己的模樣,充分利用自己現有的資源,快速挑選對自己有利的一部分,随後将其發揮到極致。
想來,日後是他手裏一把鋒利的刀。
“好吧,既然我女兒都這麽說,那爸爸尊重你的意見。”
這邊葉南枝在圖書館,正對着電腦屏幕發愁。
畢業答辯之前,她們要按照外審的意見,對論文進行最後一次的修改。其中有一條:調研數據的分析圖表做得不夠清晰,希望能再細化一些。
前幾日電腦重做系統,一時着急就把那些資料都傳到随身攜帶的U盤裏,那U盤就挂在自己的鑰匙串上。可鑰匙不見了,就連她早上進屋,都是去樓下宿管阿姨那借的備用鑰匙。
傍晚時分,郭鵬正好來看她,順帶給她帶了一杯奶茶。
葉南枝看着标簽上的少冰三分糖微微出神。
“對了小葉。”郭鵬掏出那個葉南枝己找了一早上的鑰匙:“我剛剛在教學樓遇到了楚老師,她讓我把這個給你的。”
葉南枝上午曾給酒店打去電話,又去行政科問了楊惠寧,都沒有答案,顯然這東西是落在了楚然家裏。
但,絕情的話都說完了,葉南枝怎麽好意思再回去找。原本以為楚然得用這東西吊着她,沒想到這麽輕而易舉就還她了。
看來,是真的對她放棄了。
“她人呢?”葉南枝追問。
“看她抱着一堆東西,放到教研室就走了。說起來,楚老師有個狗狗形狀的U盤,還掉在地上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個挂件呢,都沒注意,得虧我幫她撿起來,而且她都不知道她有那個東西,後來想想可能是學生的。要不是我眼尖,鐵定就丢了!”
看着郭鵬得意的神色,葉南枝所有話都凝在了喉嚨。
你說你要是不給她,我現在是不就不愁了!果然啊,這鑰匙圈上就只有一只兔子孤孤單單待在那。
“那不是狗。”葉南枝咬牙說:“是狼!”
“?”一句話說得郭鵬摸不着頭腦,甚至不清楚小葉口中的“狼”,指的到底是誰。
“她進了教研室,然後呢?”
“沒有然後,她把東西放下就走了,一刻都沒有多待。”
“那個U盤呢?也在教研室嗎?”
“應、應該吧。”郭鵬回憶了一下,肯定地回答:“對,就在那個紙箱子的最上面,楚老師說建築系裏老師開會,她放下東西就走了。”
教研室是吧,那就好辦了。
不過現在去并不安全,臨近下班開會,顯然這會議不會太長。指不定楚然一會折返回去,左右,等到晚上九點半,教學樓封閉之前,趁着那個時間楚然肯定不在,到時候她就去教研室,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楚然既然都不知道那個東西是她的,應當也不會打開看裏面的內容吧。
不過就算打開也無所謂,裏面的一些照片,她艙的很隐蔽。套了三個文件夾,還特意起成了“調研圖片”的名字。
晚飯過後,葉南枝掐着時間,九點二十準時出發,朝教學樓的教研室前行。
樓下,保安已經開始巡邏,驅趕還逗留在樓內的學生。
教研室在四樓,保安得有一會才能走上來,正好借着這個空蕩,葉南枝用鑰匙打開了教研室的門。
門已經上了鎖,屋裏應當是沒人,意識到這一點的葉南枝,還算松了口氣。
屋裏黝黑一片,葉南枝不敢開主燈,怕引來樓下保安的注意,只得用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去翻看桌上的那個紙箱。
裏裏外外看了一圈,根本沒有所謂的U盤。難道是開完會的楚然又折返回來,把東西取走了?
不應該啊,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明天看也是一樣,再者說楚然每天那麽忙,應該沒時間去關心一個“疑似學生的U盤”吧。
葉南枝不甘心,幹脆給箱子倒了過來。裏面的東西嘩啦啦落了一桌,她一點一點翻騰着。
“你是在找這個嗎?”
黑暗裏,楚然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外面閃爍的路燈顫抖幾下後終于亮了起來,正好映亮了楚然深色的眸子。
她緩步走過來,手裏捏着那頭“狼”,又緩緩問了一遍:“是在找這個嗎?”
葉南枝剛伸手去拿,楚然胳膊一躲,腳下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葉南枝一個踉跄,剛好跌入她的懷抱。
想要起身的她,卻直接被禁锢在懷裏。
“長本事了!不僅學會鬧脾氣,還學會穿衣服就跑了!你這叫什麽,這叫始亂終棄!”
“誰始亂終棄了!明明是你……你趁我醉酒你——”
還敢跟她提醉酒,楚然捏着葉南枝的下巴:“你不提就算了,那咱們好好論一論,你昨晚睡了我,早上起來一句話沒有就跑了,你不是始亂終棄是什麽!”
“?”葉南枝懵了,她……睡了楚然?也就是說,床單上的血痕實際上是……
“我……”葉南枝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
她實在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把一頭狼給吃幹抹淨了!兔生高光啊!
“我以為,昨晚是你把我給——”
“你月事都沒結束,我怎麽把你,嗯?”
葉南枝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了對方,明明奪了對方的身子卻火速跑路,這個角度上講,卻是不道德。原本昂着的頭緩緩垂了下去,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好像把你弄傷了。
“昨晚,痛嗎?”葉南枝小聲問。她記得她的第一次,楚然力度掌握得很好,一開始那一下有點疼,後面很快就不難受了。
她出了血,應該很痛吧。
“那裏不痛。”楚然握住葉南枝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這裏痛。”
“對不起。”葉南枝垂着腦袋,一個勁地道歉。
但楚然要的,從來不是道歉。
她手臂一申,抱住懷裏的人。熟悉的感覺,不止一次出現在她的夢裏,尤其是發燒的那段時間,每次入夢,都好像葉南枝又回到她身邊,可一睜眼,床邊又空空如也。
“枝枝,這段時間,我很想你。”楚然沉聲說。
葉南枝垂着的手臂,終于是輕輕擡起,搭在楚然的腰間。
靜谧無人的教學樓內,就在這一片黑暗之下,她們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良久,楚然輕輕撫上她的發:“下次再遇見困難,別一個人傻抗。你說出來,我陪你一起承擔。”
“什麽啊?”葉南枝明知故問。
楚然,也不再解釋,而是輕輕吻上她的唇。
她把葉南枝抱坐在桌子上,細碎的吻星星點點的落下,托着她的脖子,楚然的唇緩緩向下。在多次留下痕跡的地方,咬了一下。
又挂上她的印記,這次兔子跑不了了。
衣領的扣子被掀開,手熟悉地滑了進去。
正是關鍵的地方,一道手電的光亮映射在門上,打斷了屋裏熾熱和纏綿。
“有沒有人了?樓下要鎖門了啊!”
倏地被打斷,兩人皆是有種被抓包的錯覺。顧不得系好領口的扣子,楚然用外套裹住葉南枝的身子,随後牽着她奪門而出。
“回家,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