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直至自己的肩膀被人猛地搡了一把。
白尺原地踉跄了步。回頭, 才發現,唐曉在叫她:“小白癡, 小白癡……”
唐曉又大力搡了她一把:“小白癡, 愣着幹嘛啊?快跑?”
丫頭抹了把淚:“啊?”
“跑去找安城。
給他看你的紋身。
告訴他,你也喜歡他。
告訴他, 你有多喜歡他。”
那晚,相城開陽廣場的上空,偌大的熱氣球騰空而起,上面寫着:
你願意做我女朋友了麽?
不是:你願意做我女朋友麽?
是:你願意做我女朋友了麽?
一字之差,便是安城這麽多年的等待。
白尺找到開陽廣場的時候, 已經沒有人影了。
她打電話給安城, 可是沒人接。消息也沒有人回。
她就打給每一個可能和安城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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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岩州說他們剛才在一起的,在街邊的燒烤攤上喝了點酒, 然後安城和曹澤還有史樂童他們就先回宿舍了。
白尺就趕到了男生宿舍樓下。
史樂童說安城悶悶不樂的,也不想睡覺,就拖着曹澤陪他打球醒酒去了。
白尺又飛奔至籃球場。
已近淩晨。
校園裏除了路燈,所有的樓層燈幾乎都已經關了。
路上明明滅滅, 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只聽籃球砸在地上的聲音。
梆梆梆的響。
兩個男生在昏暗的燈光下1v1。
安城帶球,兩腳伸開微比肩寬, 彎腰、左右手交替運球, 左右擺動, 兩只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人,打神經戰。
但曹澤到底是專業的籃球選手,左右兩邊, 都沒讓他突過去。正準備彎腰過去撈球的時候,冷不防地看見了球場外的人。
身子一怔。
安城沒放過這個空檔,反向突了過去,上籃,球進了。
“你是走神,還是故意讓我啊?”他也轉了過來,球傳到曹澤手裏,自己拎了拎褲腿,弓腰,做出防守的姿勢,“來,換人。”
曹澤沒動。
“怎麽了?打球啊!”
“阿城,”曹澤半側過來,盯他一眼,爾後扭頭朝球場外努了努嘴,“喏!”
安城“嗯?”了聲,順着他指着方向看過去。
那丫頭就站在路燈下,單手扒着路燈杆兒。
第一眼,有些距離。
安城眉頭皺起來,眯眼凝着她又看了一眼。
“艹!”
他喝了酒,臉頰泛紅,整個人比平時戾氣更重,随嘴罵咧了句後,立刻快步走到旁邊的休息椅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就朝她沖過去。
這麽冷的天。
這丫頭就穿件白色裙子,單薄的站在那裏,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
安城跑過去的。
到跟前兒時,他的胸腔劇烈起伏,動作粗魯,強硬地掰着白尺孱弱的肩,用自己的西裝外套将人裹住。
“穿這麽少,你是要造反……”
“你給我買的裙子,好看。”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句,安城神情一頓,說到一半的話又咽了下去。舌尖舔舔因酒燒幹的唇:“好看也不是讓你穿給別人看的。大半夜了,趕緊回宿舍休息,別出來瞎逛。”
說完,轉身又朝籃球場裏走。
“阿城,你生氣了?”
人不應話,也不回頭,繼續往前走。
白尺穿着他的外套,一直遮到大腿根,露出兩條筆直纖瘦的腿,快步追了上去。
安城這次沒有故意慢走等她,甚至越走越快,到最後白尺只能小跑起來,才追得上他。
一前一後,在路燈底下。
突然,
“啊!”白尺跟屁蟲似的,小小一個,只顧着跑,沒想到前面的人會突然停下。光潔的額頭撞在他平板似的後脊背上。往後彈了兩步。
人側頭,餘光掃她一眼:“跟着我幹嘛?”
丫頭揉着腦門,嘟囔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微微微博上澄清的視頻分析,還還有貼吧上的帖子……岩州說是你弄的?”
“嗯。”
“謝謝你!”
“還要你跟我客氣麽!”安城咬着牙,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處于什麽狀态。
臨時走開是朋友有難,不能怪她。可自己這心裏到底是有股子憋屈勁兒,沒處發洩,再加上喝了酒。他不耐煩地朝人揮揮手:“快回去吧……”
“阿城,我聽盼晴說了。”
這句叫男生頓住:“什麽?”
“盼晴說…你準備那麽多…是…是為了跟我…表白?”
最後兩個字像是刺痛安城的神經一般。
四…不、五年了。
表白的次數用年歲都算不過來了吧。
是啊,“表白”輕描淡寫才兩個字,可……
越想越不受控制,剛剛運動壓制下去的酒精又一下子燒上大腦。
他脾氣耐撕不經常發火,卻終是忍不住皺眉、反身、将白尺摁在籃球場的鐵絲圍欄上。
用了力氣,撞擊發出“哐”的一聲。
“嗯?所以呢?這次你就用這種方式拒絕了我?”他五指抓在圍欄的縫隙洞裏,咬着牙。
眼前的安城跟個小巨人似的,白尺連視線都在他胸口以下。
她咽了口口水,擡頭,撞上那幹涸的唇,自己踮了踮腳,卻發現只是徒勞。
她不說話,也不出聲,眼眶紅紅的,只是不停的在踮腳,變換姿勢,在地上尋找墊腳物。
樣子神态都顯得有些笨拙。
安城沒看懂她要幹嘛,以為眼前人又在想辦法轉移視線,怒火燒的更旺:“啊?你倒是回答我啊?”
手上一用力,整個籃球場這一面的鐵絲網都跟着在晃。
聲音巨大,吓得懷裏的小東西不敢再亂動了,癟嘴低下頭去:“阿阿城,你一米九,我一米五九……你若不低頭,這輩子,我注定踮腳都吻不到你。”
聞言的人眉一沉,吐口氣,見她這樣子,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手從圍欄上拿下來,食指并拇指,按了按晴明穴,讓自己冷靜。
靜了好一會,才突然擡頭看球場裏:“阿澤,把球扔過來。”
黑小子光顧着看戲,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阿澤是自己,慌慌張張的:“……哦?哦。”
但球扔的很準。走近輕輕一抛,丢在人手心裏。
安城将籃球扔在地上,拿腳抵住,将球穩固在圍欄邊上。兩手架住丫頭的胳肢窩,拎起就送到了籃球上。
咬肌在顫、露出獠牙:“現在試試,吻不吻的到?嗯?…唔……”
唇形軟蠕。
緊緊的貼在一起。
這個吻跨越了白尺懵懂的發芽階段。
終是如期而至。
安城瞪大眼睛,飛速眨了兩下。
大概是驚吓過度的原因吧,腳下一松,沒抵住籃球,球就這麽滾走了。
白尺纖瘦的胳膊環在他的脖子上,沒了支撐物,也沒有力氣,往下一掉。
半挂着。
她昂起頭,臉蛋紅炸了,薄薄的唇輕輕開合:“你,還願意做我男朋友麽?”
聲音磨人。
可說完,卻兩廂安靜了。
安城垂着眸子,自上而下凝着她。也不說話。
就這樣靜靜的對視,好久。白尺手臂上僅剩的那點力氣也終于用盡。
就在她要滑下去的時候,突然被整個抱了起來。
……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你本想親吻雪花一片,不料卻親吻了整個冬天。
安城含着她的唇瓣,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而這一口像禍事的前兆。
他撬開人的齒縫兒,舌尖肆無忌憚的闖了進去。
焦.灼纏.繞,直至聽見丫頭因跟不上節奏而越來越沉重的氣息。
安城越發熱了,抱着人的雙手移開一只,朝曹澤揮揮。
示意他,還不滾蛋?
“咦――”黑小子正看得興致上頭,白了一眼,自己嘟囔,“專心接吻,惦記着我幹嘛。看兩眼又不會死。”
可那邊的揮手又變成了揮拳頭。他才兩手抄兜,轉身悻悻離開。
這一見人離開,酒精加持,下.半.身作祟,安城整個人都變了。
他将白尺放下,壓在圍欄上,褪去剛才親手給她穿上的外套。
“怕麽?”含着熱氣。
白尺捏緊拳頭,很努力小心的配合:“不、不怕。”
在她耳朵邊徘徊片刻,安城将人的裙子領口壓了下去,熱吻也随之向下。
直至鎖骨處。
直至察覺到了唇間傳來的觸感變化,他下意識睜眼一瞥,只那一瞥。
人渾身僵住了。
路燈微弱,但足夠看清。方正比劃,熟悉的筆鋒。
白皙的皮膚上赫然紋着“安城”兩個字。
“你……”
白尺看他停下了。哆哆嗦嗦的踮腳,自己抱了上去,兩個胳膊纏住他的脖子。
“阿城,你還記得高中畢業那年,你問我三年求而不得的怒火,疼麽?”
她越抱越緊:“那時候,我不懂啊,也不知道。可現在……”
她下巴壓在人肩窩裏,小腦袋來回得蹭:“安城兩字,十五個比劃,将近五年的歲月,我沒有讓紋身的姐姐打麻醉,就這樣寫了上去。”
“……疼的。”
聞言的人心尖兒一顫。嗓子眼兒的苦澀鋪天蓋地的漫了上來。
“阿城,謝謝你這麽有耐心。謝謝你這麽喜歡我。
讓你等了這麽久……真的特別對不起。”
軟軟的,這丫頭的聲音化在風裏。
竟讓安城眉眼發紅,想哭,可輕微蹙蹙鼻子,終是忍住了。
他側頭在白尺耳垂下啄了一口,搖搖頭:
“不會。這不,我還是把你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