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緋紅從脖子一直燒到耳根。像是新糊的紙燈籠。

外面瓦白瓦白的。

裏面火燎火燎的。

“種種種草.莓……我我我脖子後面……”白尺突然想起唐曉和闫盼晴姨母般的微笑, 怪不得……她現在是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你你你什麽時候, 後後後面……”

安城愛死她現在結巴的樣子了:“哦, 昨天你趴在工作室的拷貝臺上睡着了,我就沒忍住。”

撩撥的聲音就在耳邊, 氣息鋪面:“本來沒打算告訴你的。誰知道被你發現了。”

“你…你不要臉!”

“再罵一句試試?”安城舔唇,亮眉峰,做出一副不要臉的樣子,唬她。

……

“不罵就不罵。”一秒認慫沒誰了。

白尺自己低頭嘟嘟囔囔的。推開他的手,趕緊用毛衣領子擋住脖子。

那裏…現在還火辣辣的。

安城也知道适可而止, 為了配合她的身高彎下去的腰, 直起來,大手蓋在她的頭發上揉揉:“怕什麽, 總要會的。我在一點點慢慢教啊。你可要努力學噢,都不收學費。”

學着種草.莓?

還沒收你誤人子弟的補償費呢!

滾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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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一把推開人,快步走出窄巷,明明寒風刺骨, 渾身卻滾燙。冰涼的手背貼在臉頰上,試圖做點降溫工作。

安城從後面追了上來, 笑着用手指戳她後背的蝴蝶骨:“歪, 你生氣了?”

“沒有。”

月光灑了一地。

“那是…害羞了?”

“沒有。”

一前一後的投影。

“承認吧。”

“我沒害羞。”

一生一世的約定。

安城看她倔成這樣, 單手從後面環住她的脖子,成鎖喉狀:“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那以後我把你脫.光了,扔在床上, 你還活不活了?昂?”

他說着,就去咬丫頭的耳朵瓣兒。

大概是這刺激過頭了。

懷裏的人咔嚓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一點沒留情。

咬完就跑。

“噢嗷!死丫頭,你……”安城撸起袖子。

真他麽的好牙口。

隔着這麽厚的衣服,還咬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他胡亂揉了揉,看着已經鑽進拐角的背影也趕緊追了上去。

白尺小短腿在弄堂巷子裏嗖嗖地跑,風似的,邊跑還邊夠着後面看,看安城追上來沒有。

卻不想迎面和別人撞上。力道反彈,她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穿得多,倒是沒摔疼,只是手掌心撐地的時候蹭了點皮。

白尺正要自己爬起來的時候,面前突然伸來一雙手,纖瘦白皙,好看:“你沒事吧?”

她尋着聲音往上。

是個女人,穿戴不凡,大波浪綁成長馬尾,從肩膀處滑下來。

雖然戴着口罩,辨不清相貌,但光從那雙眼睛就能斷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而且,那雙眼睛……明明沒見過,卻有一種似曾相識,恍如隔世的感覺。

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還好麽?”

白尺怔住,盯着她眨巴了兩下,才反應過來:“嗯?哦,我沒事。”

“來,起來。”聲音帶着笑意。那雙手在白尺面前晃了晃,要拉她起來,“怎麽這麽不小心……”

正這時候,後面傳來一聲:

“小布丁――”

白尺面前的女人像是沒想到還有其他人,立刻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壓低聲音:“對對不起啊。”

爾後轉身,慌張地跑進了雜亂的巷子。

“哎――”白尺本能去叫她。

可那人逃得快,在安城趕到之前,已經沒了蹤影。

安城把地上的人扶起來,幫她撣身上的灰:“你說你,鬧歸鬧,就不能小心一點麽?走路也不看着點……”

白尺沒能聽得進去,盯着那人匆匆逃走的方向,心口發麻:“阿城。”

“嗯?”

“我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安城扭頭盯着空空的弄堂掃了一眼:“誰?”

晚上,和老白吃晚飯的時候,丫頭一直穿着高領毛衣。

室內空調溫度打的高,她被熱得額角冒汗,就是不肯脫。

“你那毛衣是寶啊?”

“啊?”

白茂哲在盛飯,往白尺的碗裏壓了一勺又一勺,扭頭看她:“在家裏就脫了啊,到時候出去,一冷一熱的,當心容易感冒。”

“沒事,我我還有點冷。”

……

“哦!”老白眼珠滾了滾,看她躲躲閃閃的表情,大概就知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你……”

“爸,我們能聊聊麽?”

白茂哲把摁得結結實實的一大碗飯,塞到她面前,盯她臉上的表情又掃了一眼:“聊啊!”

說完自己坐在對面,斟了二兩小酒。

這屋子從五年前買下來就是這個樣子,白牆白瓷地磚,被長管節能燈一照,昏暗的地方微微發黃。像是從前的膠卷舊照片。

而老白對裝修的理解,就僅限于家具的添置。他喜歡淘古玩市場,碰上喜歡的價格合适的,他就會買回來擺着,也沒用,也不礙事。

原本偌大的客廳,被他添置添置,如今也擠擠攘攘的。

八仙圓桌在客廳的正中央,父女兩這麽面對面坐着。

“我有媽媽麽?”

酒杯懸在半空,杯中的酒水顫了一下。

白茂哲眸子垂低:“四歲那年,你第一次問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了……已經去世了。”

“那你能帶我去她的墓碑看看麽?”

“死人有什麽好看的。”

又是這樣。

這二十年來,她們父女倆聊起那個人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但每次聊到這,天就聊死了。

看對面丫頭埋頭不說話。

白茂哲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雞蛋:“怎麽?你最近心情不好?”

以往她回來問自己這個問題,大都是遇到了什麽不能和爸爸說的困難。

“也不是,”白尺說不上來。

其實說實話,她對自己的母親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執念。

因為,從小到大,老白給她的,已經完全能讓她感受到親情的溫存。她對那個從來沒見過的人,除了一點不能滿足的好奇,其他什麽也沒有。

可最近,不知道哪根筋就搭錯了。

“大概是看到念念媽媽……我有點羨慕吧。”丫頭嘟嘴聳聳肩,沒一會又自己搖頭,“哎,不說了。真是,莫名其妙扯這個話題幹嘛?”

她塞了滿滿一嘴的飯,又聊到別的上面去。

可吃完晚飯,回到房間後。白尺就一個人坐在自己的窗戶前面。

呆呆的。

手機在旁邊不停的震,各種群裏已經開始預熱平安夜,祝福紅包搶來搶去。

白尺劃開瞥了兩眼。深深吐口氣。對着窗臺自言自語:“是啊,明晚是平安夜。”

明晚就是平安夜啊……

白尺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撥通安城的號碼:“阿城,明天是平安夜。”

電話那邊的人一怔,手上的動作停下,挑了挑眉毛:“……我知道啊!”

“可是南方都不下雪。”白尺捏着手機,“阿城,我想看雪。”

“可是……”

“我想去有雪的城市過平安夜。”

喂,

年少時,

有沒有一個人超級超級喜歡過你,能滿足你所有的少女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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