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墓園三人行
程北堯出了門,那輛路虎就停在小區門外,剛剛姜立回來時若是觀察的細心些,就能從一衆本地車裏發現那輛來自南市的異地車牌。
剛上了車,手機就有電話進來。
“程總,官醫生到了。”
駕駛座上車窗半降,男人點了支煙,徐徐煙霧中将那張镌刻的側臉襯得愈發冷硬。
“嗯,把人安置在酒店,我二十分鐘後到。”
程北堯驅動汽車離開時,姜立正靜靜立在三樓客廳的陽臺外向下注視,直到那抹黑色消失徹底,她才轉身進了屋。
下午三點,門鈴響。
開門後,見戚遠帶着墨鏡唇角勾笑的斜靠在走道的樓梯扶手旁,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熱水器能用嗎?我要洗澡。”
“……”
姜立表示十分不解,兩個大男人放着酒店不用,偏要風塵仆仆趕到這兒來,就為了洗澡。
“淋浴頭壞掉了,沒法洗。”
面不改色的說假話。
戚遠半信半疑,愣了幾秒随即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我馬上喊人來修。”
姜立一把拿過他的手機,掐斷還沒撥通的電話,“給你二十分鐘,等會兒我要出門。”
戚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邊解着襯衣扣子一邊懶洋洋朝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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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就夠了。”
經過沙發時,餘光突然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他眼神閃爍,轉頭問:“北堯剛剛來過?”
姜立詫異的看他。
戚遠努了努嘴,示意姜立看那邊,順着方向看去,深色沙發上,正靜靜躺着一塊男士腕表,熟悉程北堯的人便知,那是他的私人物品。
“你洗不洗。”
姜立見戚遠一直拿那種暧昧深意的目光瞅她,心裏一陣煩躁。
“這是他的房子,主人來洗個澡,我還能吃了人家?”
語氣有些不悅。
戚遠摸摸鼻子,轉身時低低嘀咕一聲:“我又沒說什麽。”然後進了浴室反手關上門。
姜立本以為戚遠洗完澡也會回酒店,但她錯了,自打對方從浴室出來後,便悠閑地躺在沙發上打起了游戲,正是時下最流行的手游,餘光不經意瞥過,姜立發現他的段位還很高。
“立兒,會玩嗎?”
發現姜立在看他,戚遠索性往她旁邊靠了靠。
“沒你打得好。”
身為盛川集團的副總,能将游戲玩到這種高度,可想平日沒少在工作上偷懶。
此時,牆上的挂鐘響了一聲,姜立擡頭望去,發現已經下午四點,看着旁邊人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無聊的尋到遙控器看起了電視連續劇。
客廳裏,一時無言。
後來,游戲的聲音太大,姜立便将電視的音量調高了幾分。
沉浸在手游裏的戚遠,許是眼睛有些累了,擡起頭揉了揉眼眶和太陽穴,似不經意的偏頭,瞧見沙發另一邊女孩恬靜的側顏。光線不太明亮的客廳,電視裏正播着時下最火熱的古裝劇,她黑發輕垂,細密的睫毛上印出銀屏投射的淡淡光暈,唇角的弧度柔美到不可思議,可那雙清瑩的黑眸,從始至終,只是清淡如水,似乎激不起一絲波紋。
喜怒不驚,理智又執拗。
如今的姜立便是這個樣子。
戚遠收回目光,眼神昏暗,他知道,以前那個充滿活力,喜歡調皮搗蛋,喜歡抱着他手臂懶懶撒嬌的女孩,從三年前開始,便再也不複存在了。
心裏緊的厲害,他将游戲退出,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放,仰頭閉目起來。
電視劇播完,姜立動了動有些僵麻的身子,一偏頭就發現旁邊那人已經呼呼睡了過去。
想了想,起身到卧室,從衣櫃裏拿出一床毯子輕輕蓋在男人身上,似是被這番動靜猛然驚醒,戚遠下意識睜開眼睛,姜立一愣下,沒有忽略他眼底閃過的那一瞬警惕。
其實有些人,外殼再強硬,也只是一種保護色而已。
戚遠何嘗不是。
“我睡了很久?”
姜立見他醒了,便又将毯子收了回去。
“既然那麽累,怎麽不回酒店休息,還顧着玩游戲。”她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快到五點了。
想到程北堯臨走前說五點來接她。
從這裏到墓園,若是開車,也要半小時,何況,這段路程并沒有順路的公交車。
戚遠伸了伸懶腰:“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家裏住着舒服。”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五點了,北堯怎麽還沒到?”
好像有所感應,他話剛一落口,門外便傳來一陣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響。
門開後,出現男人高大的身影。
程北堯沒有換鞋,直接進了客廳,擡眼望過去,見姜立和戚遠,兩人一坐一站,目光紛紛朝他看來。
“收拾一下,我們這會兒就過去。”男人說。
姜立聞言,轉身回到卧室将手裏的毯子放回衣櫃,出來時見兩個男人已經背對着客廳站在陽臺外抽起了煙。
戚遠在家裏待了一下午,姜立也沒見他抽過幾支。
好像有程北堯出沒的地方就會有煙味。
有時候,真想掰開那男人的身體看看,瞧瞧他那顆肺已經被尼古丁熏成什麽樣了。
“可以走了。”
姜立沒什麽要拿的,只是手裏提着一個塑料袋,是她中午吃完飯後專程到西街買的些花卉和紙幣。
正在說話的兩人被這一聲打斷,齊齊轉頭。
“走吧。”
程北堯掐滅煙頭朝這邊過來。
半個小時的車程,三人抵達墓園已經下午五點四十。
正值春季,溫度适宜,道路兩旁的花叢近乎争豔的競放,這片墓地雖然地處偏僻,但環境卻極好,姜姨是個喜靜的人,臨終前,遺願便是讓三人把她安葬在這裏。
姜立那時還小,并不知道姜姨為何要留戀這塊窮鄉僻壤。
後來有一天,程北堯摸着她的頭說:“阆水是片淨土,她總不願意死後還要看着那家人的醜惡嘴臉。”
那家人,指的是程家。
姜立一直知道,程北堯跟她一樣,讨厭,甚至恨程家。
因為恨,所以當年他才會不擇手段的奪權,因為恨,如今盛川集團才能站到這樣舉世矚目的高度。
只是,很不巧的是。
她終究也成了承載那個男人争權奪利的墊腳石。
微風輕起,撩起姜立額前細細的碎發,靜立于墓碑前,她半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撫摸面前那張早已晦暗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溫婉美麗,淨的似水,柔的像暖風,那一抹淡淡的笑,仿佛在姜立心底紮了根,發了芽。
姜姨,立兒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