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個人沒死
身後,戚遠目光哀沉,每年這天的拜祭,無疑總能讓他想起以往的種種,可能和姜立唯一的區別是,他是個男人,即便揣着某些情緒,也不可能像女孩子那般肆無忌憚的盡情流露。
那個嚴冬,姜姨在惡臭的垃圾堆旁發現了他,從被她牽着手踏進那套不足八十平米的三居室,從那個有着一雙清澈眸子的小丫頭歡快地跑過來甜甜的喊了他一聲‘遠哥哥’時。
他知道,那一刻起,上天給了他救贖。
戚遠思緒悠長,收回投注在墓碑上的目光,緩緩偏頭,靜靜注視着旁邊的男人,身軀挺拔,背脊一如既往的堅硬筆直,這麽多年來,他從這個面冷心熱的男人身上,收獲了不止親情,信賴,還是那份堅定不移的兄弟之誼。
所以,即便再難,只要是程北堯想要的,戚遠便會拼盡一切的替他得到。
包括三年前,亦是如此……
三年前。
戚遠閉了閉眼,心髒上那股熟悉的絞痛感又随之隐隐襲來。右手不知不覺揪緊了胸前的襯衣,目光哀郁,整個人已然沉浸在那份不知名的情緒中而被禁锢的不可自拔。
“遠哥,你怎麽了?”
姜立起身轉過頭時,發現戚遠面色蒼白的可怕,目無神采,神情裏藏着連她都能感受到的濃濃沉郁。
聽到喊聲,戚遠緩緩擡起了眼,模糊的視線裏,還是女孩當年的那雙眼睛,清澈明亮,美好的讓人舍不得傷害半分。
立兒,對不起,我不是個稱職的哥哥……
程北堯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用左手扶着戚遠的手臂,眉頭輕皺。
姜立從沒見過戚遠這個樣子,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已成了她對他根深蒂固的印象。
所以,此時的姜立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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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立擡頭看向程北堯。
話音落口,見戚遠突然扯唇笑了笑,然後緩緩直起了身體,看兩人擔心的樣子,揮了揮手:“沒事,可能最近操勞過度,這裏,在抗議。”
戚遠指了指腎的位置。
姜立下意識偏頭看了看身旁的程北堯,見男人目光低垂,卻沒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操勞過度?
……
戚遠臉色恢複的很快,不過片刻,整個人又容光煥發起來,似乎剛剛的一切,真的只是因為疲勞而導致腎的短暫不适。
姜立帶着疑慮,跟上前面兩個男人的腳步,離開了墓園。
本以為程北堯會先将她送回住宅,沒想到卻把她一并帶到了他們入住的酒店。
“先上去,晚點我讓姓官的給你看看。”程北堯示意戚遠先走。
姜立聞言也将目光投過去。
“明白。”
知道男人有話對姜立說,戚遠點點頭先進了酒店。
姜立站在路虎車旁,程北堯邁開步子朝她走近,一開始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她,過了片刻才聽他開口:“上車。”
她面無表情的看他。
“帶你見個人。”
“什麽人?”姜立問。
程北堯這句話不免引起她的猜疑,直覺告訴姜立,男人故意支開戚遠帶她去另一個地方,定有所圖。
在男人的沉默裏,她最終選擇上車。
二十分鐘後。
汽車在一家療養院前熄火,姜立不明白,程北堯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男人帶着她進了電梯,一路來到療養院的三樓,最後在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前停下。
之所以稱之為病房,是因為在整層樓裏,每個房間上方都标注的是房號,而獨獨這間,門牌上卻寫着病患-1。
姜立第一反應是裏面住的是姜姨生前的哪位親戚,可在她踏進病房,看清病床上那張曾經讓她恐懼甚至恨之入骨的面孔時,她情緒失控了。
這個人。
是他!
他為什麽還活着!
他為什麽在這裏!
為什麽還活着!
姜立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雙眼努力睜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事實,在現實與夢境交錯的折磨糾纏裏,昔日眼底的那份堅韌在一瞬間徹底崩塌,眼淚不受控制的大顆大顆往外湧出,恍恍惚惚的神情裏,透着無盡惶恐與黑暗。
那一瞬,三年前的畫面,像放電影一般急速湧入腦中。
燈光昏暗的酒店套房,突然出現的猥亵男人,那扇被人從外面鎖死的卧室門,她掙紮着,嘶叫着,再然後,刺啦一聲,是刃器劃穿皮膚的聲音,顫抖着,手裏的瓷片匡然落地,刺目鮮血從躺在地上的那人的脖頸間鋪天蓋湧出,渾身的熱度在瞬間退去,眼前血茫茫一片,身體像休克般的無力,仿佛連擡一下手指都覺得天旋地轉。血,很多血,那是她這一輩子,見過最多的血……
“立兒。”
男人将姜立緊緊圈在懷中,大手撫上她柔軟烏黑的發頂,嗓音低沉帶着濃濃憐惜和安撫。
身體被一陣暖意包圍,姜立神情恍惚的擡頭,雙手緊緊揪住男人的衣襟,聲音顫抖:“他沒死,他居然沒死,為什麽,他既然沒死,為什麽還要把我關進去,為什麽!”
最後一句,幾乎是咆哮着出聲。
程北堯收緊臂膀,大手一遍又一遍輕柔地拭去懷中人兒臉上的淚珠。
“立兒別哭,都過去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響在她頭上,透着安穩和希望,但姜立沒有忘記的是,面前這個對自己溫柔似水的男人,正是她這三年來橫在心裏的那根刺。
“程北堯,你今天帶我來這兒,是什麽意思。”
姜立伸出雙手,用力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程北堯由着她朝後退了幾步,眸色湧動,視線投向病床上那個神情呆滞,從始至終就沒什麽反應的中年男人。
确切的說,那是個沒有行動能力且大腦癡呆的半植物人。
片刻後,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簡單說了一句便挂斷。
“可以進來了。”
姜立靜立以待,不過幾秒,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來人穿着一身白色醫生服,進來時刻意打量了姜立幾眼,朝她淡淡一笑,随後看向一旁的程北堯。
“今天病人的狀态不錯,我們可以試試。”
官旭一邊說一邊戴上了白手套。
“時間能夠持續到多久?”程北堯問。
“最多十五分鐘。”
姜立看着兩人打啞謎,心有疑惑,卻沒有開口詢問。
倒是官旭。
走到姜立面前,主動伸出一只手:“姜小姐,我是官旭。”
盯着面前這只帶着白色手套的手,姜立下意識肯定,這個人,一定有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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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事,馬上就要揭開,男女主的感情線将會發生重要的一次轉折,想着後面可以盡情撒狗糧,小酒心裏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