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終版本(17)
最終版本(17)
門後是一道長廊,長廊的盡頭是一道半掩的石門。
俞闌舟以神行之術閃現在石門旁,側靠着門邊凹凸不平的牆面,小心地分出一小縷神識探入。
發絲大小的神識貼着地面游走,宛若一條擺尾的魚。
它來回查探,繞了一長段路,終于在某個角落找到伏地而眠的銀毛巨虎。
除了這只巨虎,裏面再沒有別的生物。而這只巨虎的身上,确實有着高深莫測的靈息。
若無意外,這只山丘大的白老虎就是那只被禁術強行突破到洞虛期的巨獸。
它既然還在沉睡,說明禁術還未徹底成功,至少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
神識繼續尋找,在巨虎的爪下找到暗紫色的紋路。
這大概就是承載禁術的法陣。
聽着外頭守境者的慘叫,俞闌舟決定速戰速決,将裏面那個法陣銷毀。
可在他拔劍的前一刻,脖頸後方突然感受到一股溫熱的呼吸,竟是有人站在他身後。
俞闌舟竦然,立即捏訣,向身後刺出一道冰箭。
冰箭被熾烈的靈力擋下,無聲消融,那裹挾龐大靈力的手不曾停頓,在掐碎冰箭後繼續向前,一邊一只捉住俞闌舟的腕骨,将他面朝石壁,按在牆上。
帶着輕笑的男聲從頭頂響起。
“師弟,許久未見,可讓師兄一頓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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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耳邊炸開春雷,眼前被扭曲的星光覆蓋,冷汗瞬間溢出額際。
這是殘存于這具身體內的本能,一瞬間強烈得令他幾近失控。
“隗天成。”俞闌舟厭惡地咬牙,凜然的劍意籠罩全身,如無堅不摧的隐形之刃,在身後那人的身上留下無數傷痕。
隗天成胸前被切開數道血口,桎梏着俞闌舟的手更是鮮血淋漓,深創見骨。
但他一無所覺,仍然用下巴抵着俞闌舟的發頂,絲毫不将身上的傷勢放在心上。
“師弟,你何時學的劍?”
仍是溫溫柔柔的聲音,卻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俞闌舟驀地找回冷靜。
他心念急轉,以攻為守,反诘道:“你不也不聲不響地突破到分神期?旁人說你天資平庸,可依照你的修為,似乎并非如此。”
這話既是解圍,也是試探。
以俞闌舟的修為與神魂強度,能成功地站在他身後,不被他察覺,甚至一出招就制服他,對方一定是分神期以上。
可是……這怎麽可能?
先不論隗天成的天資,單說他在進秘境前的修為,不過是金丹初期,如何能在短短幾個時辰內突破兩個大境界,從金丹一舉飛到分神?
如果不是秘境中有一種擾亂時間的東西,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他從巨虎或守境者身上竊取了大量修為。
守境者想将自己的契約夥伴當成修真路上的一塊踏腳石,最終卻被隗天成漁翁得利。
這個猜測讓俞闌舟的心情極度惡劣,他猜想過各種最糟糕的結果,卻唯獨沒有想到半路竟會殺出個隗天成。
隗天成不知他的想法,聽到“天資平庸”四個字,面上虛假的溫柔險些碎裂:
“師弟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染血的指節握住俞闌舟的下颌,用勁牽引,強行讓他與自己直面相對。
對上那雙沉冷戒備的烏眸,隗天成冁然而笑,拇指輕緩地在他眼角描繪,拉開一道迤逦的紅。
“師弟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傷勢還沒好麽?”
指節往下,一路滑至胸腔,
“邵沉夕刺的那一劍,在哪呢?”
輕柔的聲音震動耳膜,卻比惡鬼催魂還要令人戰栗。
“讓師兄幫你檢查一下,傷口好了沒。”
話音落下,被強大靈力覆蓋的指尖鋒銳如刀,就要刺穿皮肉,直入胸肋。
俞闌舟怎可能讓他得逞?
他化氣為劍,用更鋒銳的靈力刺穿隗天成的手指,逼得他後退半步。
隗天成的半張臉藏在黑影中,看不清神色,聲音帶上了一分詭秘的拔高。
“倒是我忘了,能進這處秘境,想來師弟的修為已經全部恢複,甚至更高一籌。
“你以前從未學劍,而今剛修劍不久,就能擁有這等水平的劍意,不愧是令六大峰主念念不忘的天才。”
俞闌舟一邊聽着他的廢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邊用盡全力破除身上的桎梏。
他不會理解瘋子的想法,也不打算理解。他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對待心懷惡意者根本無需留手。哪怕對方現在是分神期修士,也不足以令他退縮。
他并非不自量力的沖動者,但在無法規避的情況下,就算是拼盡全力,粉身碎骨也得從對方狠撕下一塊血肉。
俞闌舟不再掩飾身上的氣息,全力運轉心法,靈力四溢。
隗天成原本還有閑心評價俞闌舟的天賦,客串人形檸檬,可當俞闌舟靈力盡出,他臉上的淡笑凝固,被錯愕與不敢置信取代:
“魔息?你……你竟然入魔了!”
俞闌舟自不會與他解釋半眉道人的獨特心法,更沒有與隗天成搭讪的興致。他站在靈力風暴的中心,原本如雪露松霧般的氣質蕩然無存,變為幽冷與魔詭。
同階級魔修本就比道修更為強大,汲取了魔修心法核心的半眉心法同樣保留了這個特質。
固而一交手,隗天成更加确信俞闌舟修的就是魔門功法。
這讓隗天成神思皆亂,竟在交戰中恍惚失神,被俞闌舟刺傷好幾處。
他立即用靈力鎮壓狂肆破壞經脈的劍意,看向俞闌舟的眼神複雜難言:
“你可知入魔後,會被正道聯手緝殺,不死不休?”
俞闌舟反感隗天成等人的劣行,更反感這種假關懷的慰問。
他壓根懶得搭理隗天成,不會回答對方的任何問題。
在将隗天成打退到長廊的另一側,俞闌舟出其不意地使用神行之術,瞬間進入門內。
他站在巨虎身前,高舉手中的劍,凝聚最強劍意,往地面的法陣刺去。
“住手!”
他聽而不聞,長劍入地三寸,截斷法陣。
隗天成嘔出一口黑血,狼狽地單膝跪地,目光陰晦:
“俞闌舟,你入魔的事我原本可以幫你隐瞞,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破壞了師尊的大計……”
俞闌舟拔劍的手微微一頓。
這事還有秦淮近的影子?
“你破壞了師尊的好事,誰也護不了你……”
“先打斷一下你的自說自話,”俞闌舟提劍緩行,走到隗天成身前,“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認為我會放你回去?”
隗天成一怔,旋即大笑出聲:
“看來你上回跳崖時用了點小手段,并不知道這個奇異的現象……”
俞闌舟若有所覺。
“你可知道,在你跳崖後,邵沉夕用盡一切手段想要和我們同歸于盡,一同為你陪葬。可是,不管他怎麽做——包括自爆與燃燒本源——都死不了,也無法将我們殺死。”
這與俞闌舟前段時間的猜想不謀而合。
“這一方空間必定有殊異之處。我們猜想你可能也還活着,暫且停下沒有結果的厮殺,四處尋你……”
正因為這樣,他們在發現俞闌舟還活着的時候并沒有十分驚訝,而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之感。
“你殺不了我,闌舟。不管你如何恨我,你都殺不了我,只能一輩子活在我的陰影之下……”
一只榴蓮塞住了隗天成的嘴。
“聒噪個沒完。我不能殺你,難道還不能往你嘴裏喂屎嗎?閉嘴。”
說完,他不再看已經失去戰鬥之力的隗天成,轉向長廊的方向。
“那邊的那個,在暗處藏了這麽久,是時候該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