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終版本(19)

最終版本(19)

“好。”

回答的聲音毫不猶豫。

俞闌舟覺得自己仿佛在看一部沉浸式體驗的3D影片,除了主角的臉孔被奇怪的白雲馬賽克遮擋,其他的一切都格外真實。

不管是太上長老臉上的輕蔑,戒律長老眼中的刁滑,還是掌門欲言又止的模樣,每一個細節都周詳鮮活。

“白雲”吞下暫時壓制傷勢的靈藥,拔劍繪制法陣,将他小心地安放在結界內。

俞闌舟此刻已經明白,主視角的人設應該是昏迷不醒的狀态,無論他說什麽,對方都聽不見,更不存在類似前兩個場景的互動。

他既在局中,又是一個局外人,被封鎖在一方區域,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無法參與,亦無法幹涉。

恍惚只是短短一瞬,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冷靜而堅毅,看着那人走向萬劍陣,身上各處被數不清的劍影穿透,鮮紅迸散,卻始終拄着劍,不讓自己倒下。

第一場劍陣結束,一千道劍氣各歸其位。

千山宗掌門無聲注視着青年,看着他身上那件被劍氣割得破破爛爛,如同從紅色染料裏撈出來,還在源源不斷滴水的白衣,咽下嘆息。

原本對青年帶着敵意的司琴長老也對這一幕有些不忍,勸誡道:

“xxx,你天資過人,劍心通明,為何如此執迷不悟?萬劍陣乃為犯下大罪之人所設,過此陣者,不但要忍受剜骨徹心、萬劍淩遲之痛,還會被劍氣傷及本源劍意。你要替他承受這一切,莫非要斷了你的劍意天賦,斷掉你的修真大道嗎?”

高傲的太上長老也開了口:“xxx,這萬劍陣的第一層,算是罰了你的口無遮攔。千山宗并非不通人情,你若現在反悔,速速離去,盡快找個地方療傷,或許還有恢複本源的可能。”

一直低着頭的青年終于有了反應。

他徐徐擡頭,面容狼狽,眼瞳中卻彙聚着星團,決然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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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罪,我無錯,今日我一定會帶他離開。”

“真是冥頑不靈。”司琴長老拂袖冷笑,“此陣名為萬劍陣,卻不止有一萬道劍氣。方才那個不過是皮毛,是二十八星宿中的第一場,也是最輕松的一場。你連第一場都熬得這麽艱辛,真以為自己能撐下剩下的二十七星陣?”

“那又如何?”

“你……!好,既然你自己尋死,那便由你,我都要看看你能撐得住第幾陣。”

……

俞闌舟緊緊盯着前方那道緋紅色的背影,良久,從圍觀弟子的腰間拔出佩劍,劍意盡出。

雲屏玉落,熾烏照影。

覆蓋整個萬劍陣的劍意凜冽而危險,似有若無的金光閃過,将整個幻境擊碎。

吐出一口濁氣,收劍入鞘。

哪怕只是幻覺,他也不想再看下去。

看個空間法術确實有一定的能耐,竟然能根據原主的遭遇,安排這一個“英雄救美”的劇情。

只可惜,按照劇情,當年的只有原主一個人承受這一切,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一日日地忍受刑罰與折磨。

沒有“白雲君”來救他,更沒有“白雲君”替他挨下萬劍陣。

重傷的原主背上與魔族勾結的罪名,衆叛親離,又因為掌門之死,被丢入萬劍陣,承受萬箭穿心之痛。

如果是遭遇這一切的原主,在看到幻境為他安排的場景時,一定會大為觸動,被幻境成功蒙蔽。

只可惜,如今歷練幻境的人是他。他沒有經歷原主的過去,無法繼承他的感受,這幻境對他而言沒有絲毫意義。

他知道這一切是虛假之影,所以自始至終都在尋找幻境的“眼”,一經發現,便毫不猶豫地将之斬滅。

離開困縛他的幻境,俞闌舟将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抛諸腦後。

唯獨“白雲君”的背影仍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何,竟有一絲匪夷所思的熟悉感。

破除虛幻的幻境空間變成一片白茫茫的領域,中心漂浮着各種顏色的晶玉碎片,散發着微弱的光。

俞闌舟隔空取了一個深紫色的碎片,試探性地注入一絲靈力,就見碎片突然投出一道光,在上方形成一個透明的熒幕。

被這深紫色碎片困住的人是巫遇肴,他所處的幻境場景也是地牢。

俞闌舟沒興趣關注這人在幻境中做什麽,也不打算幫他出來,随手将碎片一丢。

碎片撞在牆上,所投射的光幕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消散。

甚至因為距離被拉遠,光幕被投射得更大,上邊的畫面也越加清晰。

巫遇肴俯身倒在地牢的角落,指尖摩挲着地上深褐色的血漬,神容呆滞。

俞闌舟差點以為對方在幻境中被人打傻。卻不想巫遇肴忽然狠狠地捶地,一下又一下,最終受到地牢陣法的反噬,整只手鮮血淋漓也沒停下。

在熒幕消失前,巫遇肴的聲音透過未完全關閉的碎片傳入耳中。

“師兄,是我錯了,我該死,我鬼迷心竅……師兄,你還會原諒我嗎?”

俞闌舟擡腳将紫色碎片踢到角落,重新取了一枚褐色晶玉。

這回他沒有注入靈力,而是在上方,以靈力為墨,憑空畫了道符篆。

符篆落在碎片上,列出一個小型的投影,上面顯示的人是隗天成。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俞闌舟從腦海中翻出曾經學過的一個幻術加持陣,類似于重新修改編程,将裏面能讓變态愉悅的幻術抹去,将核心場景改成化糞池。

做完這一切,他厭嫌地将碎片踢至最遠,取了一片灰色結晶。

這回,符篆現出的小投影投映着一片迷霧,有一人正跪坐在地,抱着一件血衣痛哭。

俞闌舟多費了許多功夫,才隔着重重迷霧看清那人的真實面容。

是邵沉夕。

确認身份,俞闌舟已不打算再看下去。

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丢開碎片,幻境中的邵沉夕忽然拔出佩劍,呲地捅進自己的心髒。

這出乎意料的一幕讓俞闌舟停下手中的動作,擊碎符篆,抽身疾退。

他已初步摸清這個幻境空間的核心機制。想要破開幻境,除了找到幻境中的靈力破綻,還有一種辦法。

只要幻境中的人自殺,就能擺脫幻境的桎梏,來到這層真實的空間。

要是邵沉夕在幻境中死成功,那不是一出來就和他面對面?

俞闌舟雖然不懼這些“舊敵”,但也不想看他們表演什麽追悔莫及痛苦內疚的戲碼,容易影響他的眼睛健康。

為了保護眼睛同時保護好心情,他随意選了一枚黑色的結晶,觸發幻術禁制,主動進入那一側幻境。

剛踏入其中,腳下就踩上一層厚實的不知名肉墊,俞闌舟疑惑地低頭,在看清地面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附近地上的每一寸,都被橫七豎八的屍體堆滿,沒有一絲落腳的空隙。

屍山屍海無窮盡地綿延,令人膽寒的是,這些屍體都長着同一張臉。

他們全都是“邵沉夕”。

俞闌舟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他無意識地握緊佩劍,卻在此時聽到不遠處,劍尖拖在地面上的刺耳摩擦聲。

循聲望去,聞未予面無表情地走在狹窄的石路上,渾身浴血,劍尖上的殷紅源源不斷地滴落。

狹長的眼眸被蛛網般的紅絲纏繞,散發着死一般的灰氣,當又一個“邵沉夕”從幻境中央誕生,他毫不猶豫,疾步上前,一劍刺穿對方的心髒。

“邵沉夕”倒下,沒有遭遇反擊的聞未予卻也沁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墜地拄着劍,強行撐住身軀。

随即,他若有所感地擡頭,一眼看到站在屍山上的俞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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