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搶奪
搶奪
俞闌舟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但他的意識十分清醒。
他聽着聞未予與“自己”的對話,整個人懵了許久。
什麽叫“調查了三個季度,幕後黑手竟是我自己”,敢情他看的所謂《原著》,兩次穿越,都是現在說話的這個“自己”一手操控的?
但是——為什麽?
他完全想不明白!這個“自己”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突然就快進到“原來我才是幕後黑手”,線索嚴重不足,他兩個眼球都在打星星轉圈了好嗎?
久違的吐槽役再次上線,暴躁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俞闌舟開始從頭整理思緒。
——不行,冷靜下來。
先整理一下目前已知的線索。
遇事不決,先将矛盾解決。姑且想一想,有那些已知信息是相互矛盾的。
第一點,聞未予……邵沉夕到底有沒有因為誤解,對好兄弟拔刀相向?
根據《原著》記載,有;但根據秘境與他腦中的記憶片段,非但沒有,而且還是截然相反的發展。
第二點,他到底該不該成仙?
他穿越時聽見的神秘聲音告訴他:他的唯一目标就是成仙,只要成仙,就能擺脫劇情,擺脫這個世界。
然而聞未予告訴他,不能成仙,成仙意味着()。
意味着什麽,聞未予還來不及說。可如果成仙這件事真的有貓膩,《原著》中的邵沉夕不也成了仙?……這就又回到了第一個問題:《原著》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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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闌舟順着這條思路,繼續深挖。
根據黑白灰定律,第一個問題無非有三種答案。
一、邵沉夕/聞未予沒有對好兄弟拔刀相向。《原著》中的劇情是假的。如果《原著》是假的,那麽那個指引他的神秘聲音也十分可疑,讓将他修仙作為唯一任務,也許是致命的陷阱。
假設這條成立,那麽又出現新的悖論——邵沉夕/聞未予對他的态度不對。
如果不存在誤會與傷害,邵沉夕為什麽要對他道歉,為什麽會是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聞未予又為什麽敵視另一個自己?
第一個答案顯然不是正解。
二、邵沉夕/聞未予有對好兄弟拔刀相向。《原著》中的劇情是真的。關于修仙這一“任務”的合理性待議。
假設這條成立,那麽,他腦中那些“邵沉夕舍命相救”的記憶一定是假的,外來植入的虛假回憶。
可這麽一來,又出現邏輯悖論。
植入這段記憶對幕後之人到底有什麽好處?如果《原著》是真,這個掌控自己身體的存在為什麽要犧牲自己替邵沉夕/聞未予“解脫”?為了一個傷害自己人做到這種程度?邵沉夕在原著中都成仙了,這“解脫”又是從何說起,莫非與不能成仙的理由有關?
不管怎麽想,這第二個答案似乎也不太對勁。
按照排除法,第三個答案就顯得相當合理了。
邵沉夕曾對好兄弟拔刀相向,但是聞未予沒有。《原著》和那些回憶片段都是真的。
雖然按照常理,聞未予與邵沉夕本該同屬一人,行事風格不應該如此割裂,形成兩個極端,可只有這,才能解釋至今為止的所有怪狀,将一切不合理的東西都合理化。
他早就覺得奇怪,為什麽《原著》中的俞闌舟要為邵沉夕做到這種程度?他們雖然是所謂的好兄弟,但也只比一般朋友好點。《原著》中邵沉夕根本不信任俞闌舟,将他傷得體無完膚,俞闌舟為了那樣一個“好友”,傻傻地付出一切,死咬着冤屈不開口,莫不是有病?
他一度懷疑《原著》中的這位同名天才,可能存在極端的奉獻型人格,這才能這麽莫名其妙地犧牲自己,哪怕被邵沉夕傷害也無怨無悔,還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挺身而出,受萬鬼啃咬,直至魂飛魄散。
可如果這個俞闌舟是為了聞未予,不是為了《原著》中的那個邵沉夕呢?
無私付出的愛,才會得到同等程度的回報。
回憶中的“白雲君”與《原著》中的俞闌舟,将他們的行為湊在一塊兒,才是最符合邏輯的正解。
雖然還不能完全明白為什麽聞未予和邵沉夕屬于同一個人,卻能同時存在,還誕生了兩條截然不同的線,但根據聞未予與剛才那個“自己”的對話,很顯然,他的這個猜測極有可能是正确的。
這麽一來,就又延伸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我是誰?”
或者說,他和原著中的俞闌舟是什麽關系,和聞未予又是什麽關系?
他的軀體是這個世界的俞闌舟的,這個世界的俞闌舟原本走的是《原著》的路線,金丹破碎,靈根斷裂,被邵沉夕一劍貫穿。他理應是沒有遇見“白雲君”的,那他的記憶究竟從何而來?
如果,和“白雲君”……也就是聞未予的記憶屬于神魂記憶,那豈不是說,他就是聞未予想要保護的那一個俞闌舟?
那麽外面那個說要讓聞未予解脫的“俞闌舟”,又是誰?
俞闌舟頭痛無比,而身體外的那個“俞闌舟”,同樣因為聞未予的話陷入沉默,甚至露出了近乎困惑的神情,似乎對這一番話無法理解。
俞闌舟及時抓住這一個破綻,努力搶奪身體主導權,竟然成功了。
他立即詢問聞未予:“有什麽辦法能在劫雷狀态下停止吸收靈力?”
因為渡雷劫時所産生的領域的特殊性,渡雷劫的修士會源源不斷地吸收劫雷化成的靈氣,哪怕是被劈暈過去,身體也會自發吸收,随時修複受傷的軀體。
這對升階渡劫的修士是好事,對目前的俞闌舟卻是一柄頂在頭上的利劍,随時能掉下來取他性命。
他剛剛思索了半天,發現每次新的一道雷劫劈下來的時候,他都恰好因為吸收了過多靈力,導致修為突飛到新境界的大圓滿。
有沒有一種可能,劫雷之所以一直劈個不停,是因為他每次都進入了新階段的大圓滿,對劍的領悟符合渡劫的條件,所以本該及時停止的劫雷,在他這成了永動機?
聞未予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俞闌舟這麽詢問的原因,他斂目凝思,抓着俞闌舟的手稍稍用力,努力從他身上吸收靈力。
吸收他人修為是為天道所不容的事,俞闌舟被他的舉措吓了一跳,馬上主動傳輸靈力,企圖将這“吸收他人靈力”的事件轉化為“主動提供靈力”,避免因為禁忌之舉給聞未予帶來惡劣的因果。
終于,在聞未予的努力下,俞闌舟的修為穩定在合體中期,靈氣聚集的速度大幅降低。
頭頂盤桓不去的劫雷似乎淺淡了不少,遮天蔽日的烏雲漸漸散開,天光垂落,照在二人疲憊而凝重的面龐上。
有用!
俞闌舟精神一振,視線與眼前之人相交,落入他柔軟幽邃的眼眸中。
一時間,那跨越萬千時光的珍重與專注擊在他的心頭,将厚實的冰層全部敲碎。
咚咚咚。
分不清是冰層碎裂的聲音,還是心跳失衡的響動,俞闌舟怔怔地看着前方,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擡起,小心翼翼地拭去聞未予額角的血痕。
天上的劫雷已散去半數,眼見渡劫即将結束,領域快要破碎,陡然間,眼角餘光捕捉到一絲銀茫。
“小心!”
因為正在全力輸送靈力,俞闌舟不能使用法術,只能出聲提醒。
以聞未予的實力,他也早就察覺到異狀。可是目前正是靈力轉化的關鍵時期,若出招反制,只怕會功虧一篑。
不及細想,他手心一翻,與俞闌舟十指相扣,另一手攬着他的腰,帶着他就地一轉,避開後方的攻擊。
那銀色的靈力一擊不成,再次向他們襲來。
俞闌舟尋隙往攻擊傳來的地方一看,忍不住皺眉:
“巫遇肴?”
這煩人的家夥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聞未予也在皺眉思索這個問題。
他為了俞闌舟,早就控制了所有不确定因素。
剛進領域,他就給門邊被劈成飛灰還在努力複活的秦淮近下了禁制,對領域外的巫遇肴與隗天成也沒有絲毫客氣。
若非這個世界詭異,讓他們這些人都死不了,他早就動手将他們揚了,哪還需要費盡心思對下禁制限制他們的行動?
可就是因為他親手下的限制,他才更覺得奇怪。以他的修為,以玄鳴之體的特殊性,除非是仙人在世,才能打破他的禁制,否則,巫遇肴等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出來。
“是誰放你出來的?”
如果巫遇肴背後還有一個實力堪比大乘的黑手……他是否還能護住阿槎?
巫遇肴好像聽不見俞闌舟和聞未予的詢問,整雙眼睛都被紅血絲沁滿:“放開我師兄,放開他!”
俞闌舟還未來得及吐槽,就被一只手牢牢地圈入懷中。
擡頭一看,聞未予正不善地盯着巫遇肴,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冰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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