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夜不知琉璃火(15)
白夜不知琉璃火(15)
聞斜身體一僵,下一瞬,就雙眼震驚地看了過來:“師……師尊?”
江牧還在消化在幻境裏看見的那些過往,不大自在地應了一聲:“嗯。”
然後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臭小子一下子按在了懷裏。
江牧愣了愣,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卻又被這人抱得更緊。
他眉眼間浮現出了一絲無奈,這小子長大了,胸膛也寬厚了許多,他身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有些暖燥的木質香,讓江牧恍惚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回過了神來,拍了拍聞斜的肩膀:“行了,”他的語氣比入幻境前多了幾分柔軟,“這麽大人了,總往你師尊身上蹭像個什麽樣子?”
聞斜沒動。
江牧無奈了,想了想,眼尾浮起了一絲微紅,慢吞吞地伸手回抱了他一下,然後飛快地縮回了手:“夠了吧?”
他沒看見,這混賬東西的深色眼眸裏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笑意,頓了頓,才緩緩地放開了他。
“嗯。”
江牧眼尾更紅了,漂亮的桃花眼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他也不好意思,若無其事地看向了別處:“你……”
剛開了口,他就又閉上了嘴。
聞斜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微微後退了一步:“那是幻境。”
江牧挑眉:“你知道?”
知道還不想辦法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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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斜默了默,垂着眸輕聲回:“才知道。”
江牧無話可說,又靜了下來。
頭疼。
他不是沒有應付過那些千奇百怪的追求者,但是聞斜……
聞斜跟別人不一樣,他是他一手帶大的,當初恨不得把他當兒子養。
他身邊的人都跟他說過,徒弟不是拿來這麽寵着的,可能會教不好,他聽到這種話也只是笑笑,心裏想就是日後這小子被他寵得無法無天了,不是還有他這個師尊頂着的?
現在……
這小子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艹。
他再次微微嘆了口氣,收了心思,開始打量這周圍的環境。
這像是在一個山洞裏,周圍很潮濕,洞頂挂着很多樹藤,上面滴着水,水聲在山洞裏能飄得很遠。
這倒像是凡城話本裏寫的,厲鬼出沒的地方。
也不知道原本跟他們一起的容钰和徐星放到哪兒去了。
江牧從儲物袋裏摸出了一顆照明石,摸索着往前面走:“這鬼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蘆葦蕩下面,我們先轉一轉看看你容叔他們在哪兒,诶對了,引路的小鳳凰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一會兒試試能不能把它召回來……”
身後的聞斜站在原地沒動,他的目光緊緊地粘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說着話的青年身上,裏面滿滿的全是令人心生駭然的占有欲。
他手裏的扶塵劍顫了顫:“嗡嗡?”
你就不怕他知道?
聞斜的聲音低得讓人聽不清楚,裏面去卻帶着危險的愉悅:“他不會知道的。”
再說了,要是知道了想跑,那就只能把人綁了藏起來了。
扶塵劍:“……”
它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一句“變态”沒說得出口。
聞斜惡劣地揚了揚唇,聽到前面他小師尊喊他的聲音,他卻又滿臉純良地回:“來了,師尊。”
*
江牧兩人沒有多遠,就聽到了打鬥聲,聽那樣子打得還挺兇。
江牧眯了眯眼睛,大拇指頂着點蒼劍出鞘了半寸,卻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以他和聞斜現在的修為,就是沖過去顯然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就在這兒少給他們添點亂。
沒一會兒,他就聽見容钰悶哼了一聲,像是吐了血,徐星放大喊了一聲“城主”,攻勢更加猛烈。
容钰帶着點兒不可思議地聲音傳了過了來:“汪銳!你為什麽會堕魔?!”
江牧一挑眉,汪銳?就是黑衣人?
他凝神在自己的記憶裏翻了翻,別說,還真找到了這個人。
四五百年前,他跟着宗主師兄一起代表凜劍參加試劍大會,曾跟這人還有過矛盾。那時候容钰還是個容家沒人在意的庶子,得寵的是他的嫡出大哥容就,這個汪銳就是容家為容就培養的左膀右臂。
不過,當初汪銳幫着容就可是給容钰下了不少絆子,容钰怎麽還留着他?
是因為心軟……還是因為這個人另有用處?
不過要是汪銳的話,那他忌憚他倒是有原因的。
當初汪銳也是天衍城這一代拿的出手的人物,而且他身為下一任城主從小一起長大的左膀右臂,到哪兒都會受到別人的奉承,要不是他運氣不好遇到了江牧,可能他還會一路就這麽風風光光地成長起來。
汪銳作為下一任城主的眼前紅人,自然是看不上容钰這個不受寵的庶出的,甚至還時不時地作弄他兩下。
江牧第一次見容钰,就是他正在被這傻逼欺負的現場。
那時候容钰哭得滿臉是淚,嘴裏喊着要去找徐星放,看着可憐兮兮的,江牧正是少年時候,身體裏的一腔熱血整天沒地方揮灑,看到這是恃強淩弱的局面肯定忍不住要插一腳。
于是他兩下打跑了汪銳,這家夥一邊跑還一邊威脅他,讓他在試劍大會的時候小心點。
不過想必汪銳沒想到,該小心點的人是他。
第一場他們倆就對上了,當初的江牧不懂給人面子,真的是半點面子沒給這位天之驕子留,直接把他秒下了擂臺。
這傻逼也是倒黴,初賽晉級賽半決賽決賽,次次都遇到江牧,還次次都以無比慘烈的姿态輸給了他,從那以後,這傻逼遇到他就基本都躲着走了。
江牧笑了笑,等他再回過神的時候,容钰他們已經打完了。
容钰受了點傷,臉色蒼白,唇角還帶着一抹血跡,看見他們倆的時候愣了愣,連忙跑過來問:“阿牧,你們沒事吧?”
江牧:“沒事。”
容钰皺着眉:“我們之前被幻境纏住了,出來的時候本來想來找你們,沒想到先遇到了黑衣人。”
“對了,”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難受,“阿牧,黑衣人竟然是我天衍城的人,汪銳。”
江牧看向了後面徐星放手裏拎着的,有出氣沒進氣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汪銳?”
容钰有些虛弱地笑了笑:“是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他……之前是跟着容就的,後來容就死了,我覺得他有能力,所以就留下了他,沒想到……”
他帶了點兒失望地抿了抿唇:“他竟然堕魔了。”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太過于心軟,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堕魔,那些無辜的修士也不會……”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裏帶了點哽咽。
江牧沒做評價,眸光輕輕地從汪銳身上掠過:“既然解決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他們再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林衣錦也來了這邊,跟着容辰宋剪月一起在等着他們回來。
看到他們的身影,宋剪月臉上的緊張才散了開:“夫君,你們沒事吧?”
容钰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的林衣錦,笑着走過去牽了她的手:“無事,只是……”
他嘆了口氣,“那個黑衣人被我們抓到了,竟然是汪銳。”
“被抓到了……”宋剪月臉上蒼白了幾分,錯愕地看向了容钰,卻又在接觸到他目光的下一瞬猛地低下了頭:“那,那就好……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容钰微微擰了擰眉,很體貼地扶着她:“剪月,我送你?”
宋剪月飛快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緊抿着唇搖了搖頭:“不用,我……”她像是說得有些艱難:“我自己走。”
江牧将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眸色微微動了動。
容辰顯然也看出了他娘親的不對勁,皺着眉直接說到:“你太過分了,娘親一直在等着你,她擔心你擔心得一晚沒睡,你就這麽……”
容钰沒把他放在眼裏,連語氣都淡了許多:“去修煉。”
容辰愣了愣,然後氣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容钰!!”
容钰擰眉:“我是你爹,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旁邊的林衣錦咬了咬下唇,神色頗為尴尬,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容辰的袖子,卻沒想到被後者一下躲開了。
容辰不依不饒地怒視着他:“你能不能別總是這樣?每次小錦來你就讓我去修煉,你不就是不喜歡我娘親給我選的未婚妻嗎?!”
“小錦又沒有得罪你,你憑什麽動不動地就給她甩臉色?!!”
“就憑她家是我們家的家臣!我給她甩臉色她也應該受着!!”容钰顯然也是被他氣急了,這句話說完了之後才發覺不太妥當,一甩袖子別開了頭。
“你還小,不知道什麽才是适合你的——”
“我當然沒有你懂!”容辰冷笑了一聲,“你為了坐上城主這個位置,連心上人都能辜負,這種背信棄義之人,難道還指望我跟着你學?!!”
林衣錦臉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阿辰!!別說了!!”
容辰冷笑了一聲,“也好,我也不屑于跟這種人說話,小錦,我們走!!”
他倒是走了,客堂裏就只剩了江牧師徒和容钰。
容钰顯然也尴尬得很,扯着唇僵硬地對着江牧笑了笑:“阿牧,讓你看笑話了,小孩兒就是難教。”
江牧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看着老實得不行的聞斜,微微點了點頭。
他現在對這後面句話可真是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