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夜不知琉璃火(21)

白夜不知琉璃火(21)

聞斜眯了眯眼睛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站起來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往床邊走:“剛才是不是還嘔血了?”

江牧瞪大了眼睛。

他剛才撒謊被戳穿,還有點不好意思,現在被自己徒弟這麽公主抱着,耳根子都紅了一片:“你……放我下來!”

聞斜聲音很輕,像是不自覺地帶了點輕哄:“別鬧。”

這兔崽子!!

這下江牧整個耳朵都紅透了,他心裏各種想法交織在一起,下意識地想開口說點什麽,但是在腦海裏翻攪了一番又實在什麽都說不出口,最後只好自欺欺人的閉上了眼睛,心裏嘀咕了一聲:“眼不見心不煩。”

聞斜垂眸看着懷裏的人,再次低聲笑了笑,“師尊。”

他喊了這句之後就沒再說話,江牧聽着不舒服,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他:“幹什麽?”

聞斜帶着輕嘆道:“我騙你的,沒放鹽。”

怎麽這麽好騙啊這個人。

江牧:“……”

江牧:“…………”

他心平氣和:“點蒼,召來——”

另一邊,林衣錦趁着夜色回了家。

她去客棧是背着人悄悄地去的,回去的時候自然也得隐藏蹤跡,于是就找了個後門,沒想到她剛翻牆翻進去呢,一落地就對上了容辰平淡無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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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衣錦硬生生地憋出了一抹笑:“……巧,巧啊,阿辰,爹。”

容辰語氣平淡:“剛才去哪兒了?”

林衣錦抿了抿唇,悄悄地看向了站在他身後的林家主,誰料她爹就像是沒看到她似的,眉毛都沒動一下。

林衣錦一邊心裏暗罵這個坑女兒的爹,一邊狀似無辜地回:“晚上睡不着,剛才出去逛了逛,诶阿辰,你怎麽晚上來我家了?”

容辰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扭頭看向了林家主:“我和小錦聊聊,您先去休息吧。”

林家主心裏暗暗叫苦,不動聲色地瞪了一眼自家女兒,這才對着容辰行了個下屬禮,走了:“是。”

他一走,這兒周圍的空氣都靜了下來。

容辰靜靜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看她眼眶還微微帶着些許紅腫,半晌之後,像是對着誰妥協了一樣,嘆了口氣:“我不想你因為我——”

“沒有!”林衣錦打斷他,漂亮的眼睛裏很快又有了濕意:“我才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未來的……夫君。”

容辰還是靜靜地看着她,把自己剛才的話說完:“這些天我什麽都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因為我放棄尊嚴,卑微地去懇求別人。”

“小錦,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以後的妻子,是我現在的……心上人,我就是死,也不想你因為我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林衣錦咬了咬下唇,剛準備說話,就又被他打斷了:“就應該是我保護你的。”

“我今晚來,是為了跟你爹商量退婚的事,退婚之後,我會對外說,我們本來就沒有感情,我之前是因為我……爹娘才同意了這門婚事,是我不要臉耽誤了你,現在我當了城主,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悔婚。”

林衣錦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揚起了聲音:“容辰,你在說什麽?!”

容辰語氣平靜:“我明日會把你的庚貼還回來。”

“我不!”林衣錦咬緊了牙關:“你把我林衣錦當成什麽人了?!!我怎麽可能——”

“是我放心不下你,”容辰微微垂眸看着她,眼眸顏色很深,卻很輕易地就能看出那份愛慕:“也是我沒有能力保護好你。”

林衣錦捏緊了手指,搖了搖頭:“不——我不會同意的!!”

容辰極有耐心地輕聲道:“小錦,你聽話。”

“我說了我不會同意的!!”林衣錦的眼淚倏地滑了下來。

這一聲吼完,她又委屈地伸出手拉了拉容辰的袖子:“你要幹什麽啊容辰?我今晚去見了江叔,他說一定會幫你的。”

容辰默了默:“我……”

“我問你到底要幹什麽啊?”林衣錦擰着眉看着他,明明已經急得眼睛裏滿是淚了,卻還按捺着自己問:“從容叔叔和伯母去世,你就開始疏遠江叔,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事?”

說到這兒,她猛然意識到了什麽:“容叔和伯母的死,是因為——”

“不是,”容辰移開了視線:“不是江……江前輩的問題,是我……是我沒辦法接受。”

“是我自己的原因。”

林衣錦又委屈又急地繼續問:“是為什麽啊?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也想保護你容辰,我們一起長大的,你有什麽事不能告訴我啊?”

容辰定定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用指腹給她拭去了臉上的淚:“別哭了,小錦。”

林衣錦一臉倔強地看着他。

容辰握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她的房間走:“你別哭了,我都告訴你,我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緩聲把那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完了之後,語氣裏帶了幾分迷茫:“我知道我這樣對江……江前輩不對,我知道不是他的錯,要是我遇到這種事,我的好友做了這種……令人惡心的事,我也一定會不顧情面,但是,我就是……就是感覺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對他了。”

月色下,少年搭聳着的眉眼像極了一條喪氣的大狗:“小錦,我覺得人真的很奇怪,我明明知道,我娘親是被容钰騙了才嫁給了他,她一生的不幸都是來源于容钰,我也知道赤逍這件事,他做得确實不對,他害了很多人的性命,他也破壞了很多人的家庭,可是我……”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裏都多了幾分哽咽:“可是他是我爹啊。”

“他有時候會因為我娘,因為徐星放苛責我,但是他是我爹啊。”

“我小的時候,他也會把我放在他的肩頭哄我高興,他也會很溫柔地教我修煉,教我做人的道理,告訴我江叔很厲害,我以後要成為他一樣的人,做一個合格的城主,保護天衍城。”

“我每次做了他不喜歡的事,他都只是嘴上說着要懲罰我,可實際上他也不過就是把我關幾天,我之前一直知道他不是個好人,但是總也不至于做出用人來喂養赤逍的事……”

林衣錦默了默,帶着女性特有的包容轉身抱住了他:“阿辰……”

她感覺到少年滾燙的淚慢慢滑落下來,滴在她的肩膀上變得冰涼。

“我知道他是不對的,可是……”少年輕輕地把額頭抵在她的肩上:“可是小錦,我沒有爹了。”

“我有時候都在想,他怎麽那麽壞啊,我都沒有臉為他的死亡傷心,我知道這是他應得的,可是我……”

“小錦,我不知道我怎麽會這麽想,我是不是不配當天衍城的城主……”

林衣錦極有耐心地輕拍着他的背:“不是你的錯,容辰。”

“我知道,他是天衍城城主,但也是你的父親,我懂的。”

“但是容辰,我想問你,你為什麽會疏遠江叔呢?”

容辰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林衣錦輕聲安撫着他:“阿辰,你跟我講,你是因為覺得容叔和伯母的死有江叔的原因嗎?”

容辰呆了一瞬:“我……”

“可是你知道的,容叔的死,是因為他自己喂養了赤逍,他說他是為了天衍城,阿辰,我問你,你相信這句話嗎?”

容辰呆愣着搖了搖頭。

林衣錦抿着唇微微笑了笑:“所以說你心裏也是知道的,他的這個結局,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還有伯母,你跟我說她是為了救容叔,但是她沖過去的時候,江叔已經盡力了,你很清楚地明白江叔現在的實力只是在築基期,他已經盡力了,不是故意沒有救他。”

容辰點了點頭。

林衣錦輕撫着他的背部:“阿辰,所以,你是因為什麽和江叔心有芥蒂呢?”

容辰的聲音很小:“要是他當時不在——”

他說到這兒就沒說了,自己都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阿辰,”林衣錦聽懂了他的意思,聲音輕柔地說:“江叔是為了天衍城的衆多修士才着手調查這件事的。”

“……我知道。”

林衣錦搖了搖頭:“阿辰,你應該知道當初江叔和容叔的關系挺好的吧?”

“嗯。”

“那你想想,你覺得難受,你覺得你的父親不應該是那樣的人,那江叔呢?他怎麽想的?”

“他離開百年,再回來的時候,好友不再是好友,物還是人已非,他心裏……又有多難受?”

容辰神情恍惚了一瞬,隔了好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林衣錦笑了笑:“別哭了,也不嫌丢人。”

“等找個時間,你去向江叔道個歉吧。”

容辰聲音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說完了,他又有些害怕地看向了林衣錦:“小錦,你會不會認為我……”

“不會,”林衣錦輕輕地笑了笑:“每個人都會犯錯,只要能改正就好了,更何況,我以後會看着你的,把庚貼還給我,解除婚約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嗯,”容辰默了默,又問:“江叔會不會不原諒我?”

林衣錦笑:“他怎麽可能會跟一個小輩計較。”

“再說了,”她歪了歪頭,“阿辰,這件事是你做錯了,就算是江叔不原諒你,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容辰皺起了眉頭:“那我……”

林衣錦溫柔地看着他:“你只要認真誠懇地道歉就可以了,你為你做錯的表達了歉意,做出了補償,就算是江叔不原諒你,那你也可以問心無愧了。”

容辰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他的腦袋在林衣錦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小錦,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提解除婚約的事。”

林衣錦笑:“原諒你啦,明天記得給我帶兩串糖葫蘆。”

南符子第二天就跟江牧回了信,說已經派了人來,讓他先別走,那人還帶來了拂衣花的下落。

很快,那人就到了。

他到的時候江牧正被他那個大逆不道的徒弟逼着吃藥,那混賬東西這幾天天天給他熬一碗乳白色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東西讓他喝。

那玩意兒用白瓷碗盛着,看着倒是挺好看,就是吃着讓人恨不得把胃都挖出來。

——太苦了。

江牧本來嘗不出來味道的,但是可能真的是這藥有點用,他喝了兩次就嘗到了味道,當時差點沒讓他把前天晚上喝下去的粥給吐出來。

聞斜都無奈了:“師尊,你聽話,把藥喝了沒那麽難受。”

江牧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角裏,一邊咳一邊罵:“我踏馬咳咳咳……吃了這玩意兒才難受!你他娘的都不知道煎這玩意兒的時候放點糖!!”

“放糖會影響藥效。”聞斜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耐心都放在這兒了,好聲好氣地哄:“師尊,你乖點。”

江牧絲毫沒留情面:“不吃!”

聞斜默了默,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地笑:“那我喂你。”

“說了不吃,喂也不……”江牧感受到這混賬東西的視線從他的唇上劃過,他才隐約意識到這個“喂”跟他理解得不太一樣:“……”

“你他娘的……咳咳咳!”

聞斜見他懂了,把碗遞給了他:“師尊乖,自己吃。”

就在江牧都要妥協了的時候,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江客官,下面有人找您。”

救命恩人!

江牧直接就要從床上跳下來。

聞斜拿他沒辦法,只好嘆了口氣,撿了件披風給他披上:“慢點。”

江牧随口應了一聲,他現在的身體是真的挺弱,下床的時候剛站在地上身形就晃了晃,還是旁邊的聞斜快了一步過來扶住了他。

聞斜微微擰了擰眉:“師尊。”

江牧看不得他這副樣子,開了個玩笑:“拉喪着一張臉幹什麽,又不是死了媳婦兒。”

聞斜:“……”

确實不是死了媳婦兒。

他垂眸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系着的發帶。

就是他媳婦兒确實重病得已經不太健康的樣子了。

他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伸手去扶着他師尊下樓。

江牧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坐在一樓的窗邊。

那人是一身青衣的打扮,頭頂上帶了帷帽,舉着茶杯喝茶的模樣還看得出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江牧一揚眉:“小師兄!”

來的這人,正是他小師兄沈霜白。

沈霜白聽見他的聲音,掀開了帷帽微微露出了一個笑,然後就看着他小師弟腳步快了幾分,差點一腳從樓梯上踩空摔下來。

他心跳都漏了一拍,看着一身黑衣的聞斜伸手把人穩住了才松了口氣。

不過等着江牧走上前來,看到這人的臉色,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給他把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沈霜白差點兒沒有跳起來。

他厲聲道:“你來天衍城這幾日是幹了什麽?!”

江牧心裏發虛,表面上卻還穩得一批:“啊……沒幹什麽。”

他說着,視線飄向了旁邊的徒弟。

誰料他徒弟直接無視了他,反而把他幹的事抖了個清楚:“前段時間遇到了赤逍,師尊當時準備自散神魂。”

江牧:“到也沒有自散神魂這麽嚴重吧……”

他說着聲音越來越小:“我就不過只是想把神魂從桃花枝裏面分離出來而已……”

說完了,他又理直氣壯道:“我就是試試,說不定還能塞回去呢。”

沈霜白面無表情地冷笑:“你倒是塞回去一下試試!”

江牧小聲嘀咕:“我這不是還沒分出來嗎?”

“要是等你分出來了,那你這句師兄我也聽不到了!”沈霜白差點沒被他氣死。

他也懶得跟這不怕死的玩意兒計較,沉聲道:“我不想跟你争,你馬上回凜劍,讓你師姐給你看看,後面拂衣花我去給你取。”

江牧擰眉:“師兄——”

“要幹嘛?”沈霜白打斷他:“你自己想想,你這具身體就跟篩子似的,到處都在漏靈氣,你還想浪到哪兒去?!”

江牧:“……”

他淡定地轉移話題:“師兄,我們還是說說天衍城的事吧。”

沈霜白瞪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我聽你宗主師兄說了。”但是他想着想着都覺得魔幻,忍不住地再出言确認:“那只赤逍真的是容钰拿人命喂養的啊?”

江牧默了默:“嗯。”

沈霜白一陣唏噓:“當初你和他關系近的時候,我也覺得他這人看着雖然嬌縱,但是也是良善之輩,沒想到……”

他說到這兒,擡眼看了一眼江牧,出身安慰:“小師弟你也別亂想,人各有命,這件事也是容钰自己的選擇,他就應該對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對了,你不是說之前抓到的是汪銳嗎?”

江牧神色平淡:“我推測……他可能是宋剪月推出來給容钰遮擋視線的。”

聽聞斜後來說,他跟着追蹤咒去找他的時候,宋剪月用盡了全力想要阻擋他,他這才抓了宋剪月去了地牢。

“宋剪月?”沈霜白愣了愣:“是觀星樓的大小姐?”

江牧微微颔首。

沈霜白感慨了一聲:“我見過她幾次,是個面善的人。”

江牧沒說話。

他想,可能這就是他那群狐朋狗友說的戀愛腦吧。

沈霜白說個人有個人的選擇,當宋剪月知道赤逍的存在選擇幫容钰隐瞞的時候,可能她就注定了會葬于赤逍之口。

沈霜白又喝了口茶:“對聯了,聽宗主師兄說,你讓我來,是想給容钰留下的那崽子撐腰?”

江牧笑了笑:“差不多吧。”

“在地牢的時候,我應了徐星放一件事,答應他幫容辰坐穩城主的位置。”

“哦對了,還有一個,容辰身體裏的魔氣是從赤逍身上來的?”

江牧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他未曾接觸過赤逍,汪銳堕了魔,應該是汪銳那兒來的。”

沈霜白了然地點了點頭,但是又想到了什麽,覺得不太對勁:“不對啊,那你怎麽住在客棧?那麽大的城主府住不下你了?!”

江牧臉色不變,從容地換了個話題:“小師兄,宗主師兄說你們打聽到了拂衣花的消息?”

沈霜白點了點頭:“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你知道我們凜劍的劍令吧?”

劍令?

江牧眼眸裏略帶詫異,挑了挑眉。

這是凜劍宗的信物,只贈予對凜劍有重大恩情的人,執劍令者可以對凜劍宗提出不違背道義的任何一個要求,凜劍宗都會竭盡全力做到。

劍令交出去的都沒有幾個,沒想到他現在居然還能聽到劍令的消息?

“這個劍令在昌梁國皇帝手裏,當初我們凜劍受到魔族重創,昌梁皇帝的祖上帶着凜劍藏書樓的典籍左躲右藏,好不容易勉強保住了凜劍的根基,先祖感念他們的恩德,便留下了一枚劍令。”

“就在你傳來消息的前不久,昌梁傳來消息,說需要拜托凜劍一件事,願意用拂衣花交換。”

江牧擡眸,有些詫異:“他們知道凜劍在找拂衣花?”

昌梁是凡城組成的一個國家,修者都沒有幾個,按理說修仙界的消息應該不會傳得這麽快才對。

沈霜白失笑:“應該不知道,只是誤打誤撞碰上了。”

“所以要是你不來信,我可能已經起身去昌梁了。江牧我跟你說,你別想着扯開話題,你現在就收拾收拾,給我滾回去讓你師姐看看你這身體還能撐多久!”

“別師兄……咳咳咳!”江牧說快了一點,嗆得他咳了好一會兒。

聞斜這幾天聽得多了,雖然也擔心他,但是沒那麽大驚小怪了,倒是沈霜白才吓了一跳:“小師弟你……”

江牧咳了之後,臉上終于多了幾分血色,他随意地擺了擺手:“無事。”

沈霜白快吓死了:“你可千萬別出事,我當初可是最先勸你宗主師兄讓你出門的,要是你一出來身體就出了事,我回去南符子不得弄死我啊。”

江牧失笑:“不至于。”

沈霜白不以為然,還是一臉擔憂地看着他:“我說真的,你快給我滾回去。”

江牧沒說話,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沈霜白覺得自己要被氣得氣血倒流了,沒想到在他師尊死了三四百年的今日,他竟然終于感受到了當初他師尊對他上小師弟的那種感覺。

“那你是要——”

“小師兄,”江牧緩聲道:“我總覺得,我應該去。”

沈霜白猛地皺起了眉。

修真界有一個說法,修士受上天眷顧,所以當修為到達一定程度,修士是能感受到一些東西的。

他小師弟現在雖然表面上來看只是個築基期,但是神魂卻實打實的是大乘期,要是他說能感受到一些東西,那他是信的。

畢竟他宗主師兄這百年來說過很多次,很後悔當初聽到江牧拜托他照顧聞斜時沒有阻止他代表凜劍去戰場,因為可能當時他小師弟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來。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問:“你是……感覺到了什麽?”

江牧坦然地笑:“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三樣東西,都必須得我自己才能拿得到。”

“師兄,你別擔心了,我雖然是個這樣子,這不是你還在嗎?你不跟我一起去?”

“閉嘴,我當然得看着你!”沈霜白擰着眉,見他又咳了兩聲擔憂道:“不是,你這真的沒問題?”

江牧笑:“死不了。”

沈霜白:“行吧,你上樓去休息,我馬上去城主府,把這事兒弄完我們就啓程去昌梁。”

江牧點了點頭。

走之前,沈霜白又拉着聞斜給了他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聚靈固魂的藥:“你把這些藥給你師尊先煎着,好歹養着命。”

聞斜看了一眼,認出裏面還有一兩株這幾日他給他師尊吃的一元草,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下來。

他之前讓魔族那邊送過來的一元草已經沒剩多少了,他師尊這個樣子,能多點也聊勝于無。

不過……

他的唇角微微浮起了一點笑。

他倒是沒想到,他師尊竟然那麽嬌氣,一點苦都吃不得。

這樣的師尊,就應該在他手心裏好好地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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