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拂衣一諾千金重(1)

拂衣一諾千金重(1)

江牧用的力很重,就是以他現在病怏怏的身體,都把聞斜扇得別開了臉。

他的手細細地顫抖着,又咳了幾聲,才冷聲道:“你給我滾回凜劍去。”

聞斜默了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師尊……”

他話都沒說完,就見他師尊又眸色冰冷地瞪了他一眼:“聞斜,本尊教過你,得寸進尺不是這麽用的!”

“本尊是你師父,就是你現在喊一句爹我都應得……咳咳咳,”他氣得又咳了幾聲,蒼白的雙頰上飄起了一看就不健康的潮紅,“你他娘的對你爹有這種心思——!”

聞斜眸色深深地看着他:“師尊,我盼了你一百年。”

當初他把那份見不得光的心思深埋心底,換來的卻是守着他師尊冰涼的屍體過了一百年。

而今他師尊回來了,他憑什麽……

要放過這個人。

江牧被他給氣笑了:“小畜生。”

他急促地喘息着,眸色卻極冷:“滾出去!”

聞斜的表情這時候才有了變化:“師尊。”

江牧卻不再應他,自顧自地往床裏面靠了靠,面對着牆壁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聞斜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捏了個清潔咒把剛才江牧弄的血跡給收拾幹淨了,遲疑了下才走出去。

又出去之前,他還輕輕說了一句:“師尊,記得把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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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房間內徹底靜了下來,床上閉着眼睛的江牧才一下子坐了起來,他氣得要死,拎着枕頭就把它扔了下去。

“艹!”

什麽幾把玩意兒!!

而另一邊,聞斜徑直回了自己基本沒怎麽住的房間。

桌上的扶塵劍見他進來,直直地朝着他沖了過來:“嗡嗡嗡嗡!!”

我滴天哪,你的膽子真大!!

聞斜沒功夫理他。

扶塵劍跟着他往裏面飛,一邊飛還一邊“嗡嗡嗡”地響。

我看師尊這次氣得不輕,你自己想想怎麽哄吧。

“嗡嗡嗡,嗡?”

你剛才怎麽想的,他之前對你的那态度不是挺好的嗎?

是挺好的。

聞斜這才有了反應,他的眸色更沉了些,不知道是在回答它還是在對自己說:“但是他只是把我當徒弟。”

他的眼裏多了幾分陰冷的偏執:“我要的,可不是這樣。”

他師尊現在疼他憐他,也不過只是跟從前一樣,把他當成徒弟,就算是他說再多的“喜歡你”“心悅你”,他師尊也只是會把這當成小孩兒的無知之言。

所以,他才要讓他那個白得跟紙一樣的師尊意識到,他對他,才不是什麽對師尊的崇敬之情。

而是即想把他捧在手心裏,哄着他疼着他,又想把他關起來,最好關在籠子裏鎖在他塌上,讓他在自己身下帶着哭腔輕喘的欲望。

沈霜白察覺到他們師徒倆之間的氣氛不對,吃午膳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那個……我們什麽時候換個客棧?”

江牧面色冰冷,看不都曾看一眼坐在他旁邊的聞斜:“用過午膳之後。”

說完,他又沉默下來。

沈霜白悄悄地看了眼這個又看一眼那個,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也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垂頭幹飯。

江牧看人不錯,可能是容家的事終于解決了,也可能是終于做好了心理準備,第二天,容辰就帶着林衣錦一起去了他們之前住的客棧。

江牧的房間剛好正對着這個客棧的大門,把他們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那小子走進去的時候臉上明顯有幾分忐忑,但是等着問了小二,得知他們已經離開了客棧,他馬上像是被太陽曬焉了的草一樣眉眼搭聳了下來。

林衣錦像是在安慰他,沒一會兒兩個人就又走了出來。

這小子。

江牧眼眸裏多了幾分笑意,窗邊吹着微風,他感覺有點冷,随手攏了攏身上披着的灰白色披風。

沈霜白挑了挑眉,也湊過來看了一眼,感嘆道:“我本來過來看着你住在客棧,還挺生氣的。”

江牧側目看他。

沈霜白悠閑地笑了笑:“後來跟這小子接觸了才感覺,這小子人還不錯,也有主見,起碼……看起來比當初的容钰更适合當城主。”

說完了,他看着江牧揶揄道:“現在看到人過來滿意了?”

江牧也微微彎了唇角:“走吧,啓程去昌梁。”

昌梁離天衍城不算近,但考慮到江牧的身體狀況,沈霜白斥巨資租了一只飛行船。

江牧上船的時候都愣了愣,然後感慨:“小師兄,要是宗主師兄知道你在外面這麽大手筆,你肯定得被罵個狗血淋頭。”

沈霜白半點不虛:“小師弟,要是宗主師兄知道你在外面把自己弄成了這副鬼樣子,你才肯定得被罵個狗血淋頭。”

江牧:“……”

他清了清嗓子,從容不迫地別開了頭,假裝自己沒聽到這話。

可沈霜白卻沒想放過他:“一會兒飛行船就要開了,外面風大,你多穿點。”

飛行船外面都設有擋風的結界,對正常人來說那點風完全不足為懼,但是放在現在的江牧身上,就是能讓他直接咳得把肺都嘔出來。

說着,他又看向了聞斜:“你看着點你師尊。”

不過他有心緩解這兩師徒的關系,江牧卻一想到這混賬東西就頭疼,半點不想配合:“不必。”

他神色淡淡道:“別在我眼前晃就是盡心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就進了自己房間。

沈霜白看了一眼沉默的聞斜,終于忍不住問:“诶不是,你師尊這麽疼你的人,你從小到大我就沒見他對你生什麽氣,現在被你氣成這樣……你那天是幹了什麽啊?”

聞斜神色平淡,丢下一句“無事”就自己回了房間。

沈霜白:“……”

行吧,這是你們倆師徒的事。

昌梁國裏沒幾個修士,大多都是平常人,所以飛行船也不合适開進昌梁地界,于是他們就在昌梁國邊上的一個小鎮下了船。

這個小鎮名叫北泉鎮,鎮子靠山,有地熱,溫度适宜,護城河邊上種了一排豔色的桃花,彌漫着溫熱水汽的河水不急不緩地流過來,平白多了一種閑适的感覺。。

雖然靈氣不是很充盈,但是也是個适合人長住的地方。

江牧一下船就把身上的披風給脫了,這鎮上因為有不少地熱溫泉,空氣中的水汽都比別處多些,讓人感覺很舒服。

他舒服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一雙桃花眼彎了彎,裏面薄薄的水霧像是盛在月光杯中的酒,漂亮得醉人。

聞斜簡直移不開視線,不過只是須臾,他師尊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眉眼驟然冷了下來,視線淡淡地從他身上劃過。

他的手指倏地攥緊,隔了一會兒,又緩緩地放開來。

太心急了。

要給他小師尊時間。

北泉鎮地方不大,鎮上也就只有一個客棧,客棧不大,但是修得卻挺精致的,院子裏處處都是開得大片大片的粉白色芍藥花,水霧彌漫,看着別有一番風味。

老板娘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頭發绾得利落,看起來就是個直爽的性格。

她一看到江牧他們就迎了上來:“幾位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沈霜白對着她笑了笑:“三間房,再勞煩老板娘準備下晚膳。”

老板娘擦了擦手:“好嘞!”

她好像很愛笑,笑起來嘴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三位客官,你們是來我們這邊游玩的吧?來我們北泉鎮啊,你們就是來對了,我們這兒的溫泉裏雖然沒有什麽修仙界的仙人們說的靈力,但是不管你一天幹了什麽,往那溫泉裏面一泡,絕對整個都舒服了。”

“哦對了,”老板娘一拍腦袋,“客官是要三間房,有兩間挨着在東邊這邊,還有一間在西邊的,客官你們商量一下怎麽住。”

沈霜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明顯還在冷戰的兩師徒:“那個……小師弟,我住——”西邊那邊吧。

他後面還沒說出來,江牧就眸色平淡地打斷了他:“我住西邊。”

沈霜白:“……”

他咽了咽口水:“小師弟,你看你現在身體也不好,還是跟聞斜住這邊吧,有個人看着也好。”

江牧冷着臉色不為所動。

倒是聞斜,緩緩突出了口濁氣,“我住西邊吧。”

沈霜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牧,“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江牧臉上像是結了一層霜,語氣裏都透着寒氣:“他也身體不好需要人看着?”

“……”沈霜白心裏暗暗叫苦,勉強地應:“那就這樣吧。”

老板娘顯然看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不過她臉上的笑意分毫不變,把他們安頓好了之後就去了廚房。

倒是沈霜白,在自己房間裏呆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去了自家小師弟的房間。

他推開門就看到剛才還面若冰霜的江牧微微擰着眉,坐在窗邊,遠遠地看着對面的房間。

他順着視線看過去,心裏了然:“聞斜是住那邊?”

江牧淡淡地收回了視線:“誰管他住哪兒?”

沈霜白失笑:“不是,你不是向來都不跟他生氣的嗎?我沒別的意思,我就問問,小師弟,他到底是做了——”什麽呀。

他話沒說完,就對上了他小師弟冷冰冰的視線。

沈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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