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謝媽看着被炮竹嗆得連連咳嗽的二人，笑彎了眼。
“哎喲老太太你幹什麽呀？你剛回來就炸我？”謝笑書皺着鼻子，絲毫沒察覺自己還緊緊抓着身邊人的胳膊。
“咋說話呢這倒黴孩子！我這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不是歡迎你……們麽？”謝媽說着，倆眼珠子往陸北楊身上瞟，一臉的笑滿得快溢出來了。
看見老媽的眼神示意，謝笑書反應過來了，“哦媽，這是我……男朋友陸北楊！”
陸北楊剛不動聲色地把謝笑書的手拿開，沒想下一秒又被攬住了。她兩手抱上他的胳膊，側身貼着他，把他帶到謝媽跟前。陸北楊背後一僵。
“伯母好。”他朝面前笑成花的人颔首，輕聲打招呼。
謝笑書上前，一把把謝昱書從媽身後拉了出來，“這是我小老弟！”
謝昱書咂了下嘴，輕輕一晃就甩開姐姐的手。他皺眉撫了撫衣領，滿臉的不開心。跟謝媽的一臉喜慶不同，這個兒子好像不太歡迎這個不速之客。他剛才站在後面一直沉着臉沒說話，這會兒只沖陸北楊擡了擡下巴，算打招呼了。
少年如此不友好，陸北楊倒也沒理會。他朝謝昱書點了一下腦袋，雲淡風輕地把目光移開了。
謝媽湊過來已經“小陸長小陸短”的開始熱絡了。她引着陸北楊走在前面，滿眼滿心都是“我有女婿了”。
“哎媽？”被冷落的謝笑書難受了，她把大箱子往弟弟手裏一推，拔腿往前追，“媽媽你看看我啊！我才是你在外漂泊的乖女兒，你的親閨女是我啊媽咪——”
謝昱書懷裏是老媽塞過來的禮盒——那個撲克臉男人帶來的，一手是姐姐行李箱，跟裝了死人一樣死沉死沉的。少年用鼻子哼了一聲，撇嘴吹了吹額前的碎發，黑臉拖上東西跟在最後面。
謝媽的熱情讓陸北楊窒息。他話少，平日裏跟人相處也是疏離清冷慣了，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在被“小夥子多大了”，“國外留學回來的了不起啊”輪番轟炸後，他腦袋開始嗡嗡響。
謝媽終于放過他，放下一杯茶後去廚房忙活去了。陸北楊坐在沙發上松了口氣，打量起四周來。房子不大，裝修布置得一般，但非常整潔。幹淨得跟不存在的玻璃上貼了窗花，窗臺牆上也挂滿了紅火的裝飾。低頭看，桌子上擺滿了各樣的水果、幹果和零食小吃，還有自家做的炸貨。這一家各處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熱火樣，很有年味。
春節原來是這樣的嗎？陸北楊的眸光閃了閃。他不知道別人家是怎麽過年的，記憶裏的春節已經太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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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人沉着嗓子喊他。陸北楊擡頭，看見核善少年正立在他前面。
謝笑書這個弟弟跟她長得一點不像。他沒有姐姐的歐式長相，但也是個好看的男生。尤其是那雙單眼皮的眼睛，形狀好看，黑白分明。大約是體育生的緣故，這個高中生人高馬大肌肉壯的。他身材成熟，臉上和氣質卻是完完全全的少年感。
單眼皮虎視眈眈地望着陸北楊，面露警惕。
“我之前怎麽沒聽我姐提起過你啊？”謝昱書的語氣跟審犯人似的。
沒一點風聲，老姐變活人一樣往家裏領了個男朋友，這裏面絕對有問題。
作為這條街上最狠的仔，謝昱書自信自己絕對不會看走眼——這男人絕對不是啥好人。他臉沉，這說明人狠；唇薄，情也薄；見面後他就沒說兩句話，這說明什麽？他心計深厚，老謀深算啊！
說不定就跟小時候那些跟在他姐屁.股後面吹口哨的二流子是一路人。想騙他姐？想得美！
陸北楊淡淡掃了少年一眼，不緊不慢地端起水杯，“這個問題你該問你姐啊。”
謝昱書不吭聲，一張臉拉更長了。
“笑書沒跟你說？”陸北楊放下水杯站起身來，微微翹起唇角，“可能她不想讓我們大人的事影響你學習吧。”
他雲淡風輕，似笑非笑的神情本就讓謝昱書窩火，後面這句更是讓他脖子瞬間粗了一圈。
什麽叫“大人的事情”？這是把他當小屁孩看嗎！？
啊啊啊啊勞資可殺不可辱啊！
他黑臉往前走了一步，渾身肌肉都崩得緊緊的。
“什麽叫大人的事情？你敢不敢用男人的方式跟我解決問題？”
謝笑書轉了一圈也沒看到陸北楊，最後聽到弟弟房裏有動靜。走近一看，她瞬時愣住了。
兩個男人握着游戲手柄站在電腦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他們之間沒有電競的快樂，只有劍拔弩張的氣氛。
“你們這是幹啥呢？”謝笑書摸不着頭腦。
“姐，你走開，不要插手男人之間的戰争！”謝昱書蠻牛一樣咬着牙關，惡狠狠的。
陸北楊沒有說話，他深邃的眼盯着電腦一動不動，表情雖然沒什麽波動，但嘴唇抿得緊緊的，腮邊的咬肌都鼓了出來。
“砰！”電腦發出一聲巨響。
陸北楊彎起唇角，扭頭看目瞪口呆的少年。
“我贏了。”
謝昱書愣了兩秒，眼睛都氣紅了，“啊啊啊這不算！我剛才沒注意再來！”
半晌後——
“砰！”
“啊啊啊啊不可能！我不信再來！”
“砰！”
謝昱書：“……”
陸北楊把手柄塞回到呆若木雞的高中生手裏，挑了挑一側的眉。
“不玩兒了，大人還有正事。”
他輕飄飄甩下一句話，轉身攬住同樣石化的謝笑書走了。
謝昱書握着手柄的骨節發白，呆滞的臉上終于有了情緒，三分痛苦，七分不服。
啊啊啊他沒猜錯，那個男人就是個騙子，大騙子！他絕壁不是第一次玩游戲！他謝昱書絕不可能被萌新爆頭！
出房間後陸北楊就把手從謝笑書肩上拿下來了。他沒看她，自顧自坐到了沙發上。謝笑書咬了咬下唇，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坐到了他身邊。兩人之間留了半人的空隙。
剛才她忙着為陸大佬的手速驚嘆，沒反應過來男人就攬上了她的肩。他離她那麽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和體溫。陸北楊看起來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身體卻是炙熱溫厚的。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指尖的紋理無意識滑過她修長的脖頸，她頭皮一麻，胳膊上都起了小疙瘩。
她用餘光悄悄瞟他，只看見男人輪廓分明的側面和鴉羽一般的睫毛。他的眉骨和鼻梁可真高啊……
謝笑書晃了晃腦袋，努力從男色泥潭中爬出來。
“你……別理我弟。”她還是不明白這倆人怎麽杠上了，“他最近欠削……”
陸北楊沒接她的話。他擡起下巴掃視周圍，不知道為什麽皺起了眉頭。
“到目前為止，我夠配合你吧？”陸北楊突然問了這麽一句。他垂下視線，一雙深邃的眼深深盯着她看。
“啊。”謝笑書點了點頭，有點懵逼。
陸大佬這是什麽意思？她怎麽感覺下一秒他就要說“記得給我五星好評哦親！”
“那我提個要求？”
大約是總裁當慣了，陸大佬一點兒沒有請求的自覺，明明就是一副“我看你敢不答應”的架勢。
謝笑書吃力地咽了下嗓子，“你說。”
“今晚，讓我睡你的房間。”
“啊？”謝笑書受到了驚吓，不由驚喜地叫出了聲。
“這、這不太合适吧！”她滿臉羞紅，連忙垂下了頭，“你這演技太硬核了吧？還是你……沒有在演啊？”
她擡起臉羞答答地看了男人一眼，雙手刷地捂上臉，“哎呀太快了！人家是姑娘家，你怎麽可以——”
陸北楊翻了翻眼皮，感覺有點缺氧。
“我的意思是，我睡你的房間，你和你母親一個房間，這樣大家——”
他話還沒說完，廚房裏就傳來謝母一嗓子喊。
“包餃子啦！”
“來了來了媽媽我來了！”謝笑書從沙發上跳起來跑掉了，兩腮還是紅紅的。
陸北楊單手撫上前額，心裏苦。
謝家的年夜飯好了，他們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才把菜端完，滿滿擺了一桌子。烹炒炸煮都用上了，雞鴨魚肉，冷盤湯羹什麽都有。
“小陸啊，你先喝口這個老鴨湯。鴨子剛殺的，可鮮！”謝母一巴掌拍掉兒子偷吃的手，眉開眼笑地看陸北楊。
謝昱書撇嘴，陰陽怪氣：“是啊多喝兩碗，補腎呢。”
言外之意“你不行”。
陸北楊壓根不搭理他，他從謝母手中接過碗，“謝謝伯母。”
過會兒餃子又上桌了，謝母照例先給客人夾了幾個。陸北楊望着碗裏的大餃子，一時沒動筷子。
“我不愛吃芹菜。”他側頭，用只能他們倆聽見的聲音跟謝笑書說。
謝笑書看了看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的老媽，于心不忍。
“你就吃點吧，好不好？戲做足，當給老太太面子。”
陸北楊：“……”
謝笑書讓步，語氣裏帶上懇求：“你就吃一個，好不？剩下的我來吃。”
陸北楊皺眉。他從不跟人吃一個碗裏的飯。
“你都吃了不就行了？你不一頓能吃一大碗嗎？”
謝笑書：“……”
她就不該在論壇注冊那個名兒。
正要開口，謝笑書發現對面的老弟正伸耳朵偷聽。扭頭看見陸北楊正往她碗裏夾餃子，謝笑書一急，沖着他的筷子就咬了上去。
陸北楊手一抖，愣住了。他只想把餃子放過去，沒想到她張口就來，他沒反應過來，被動地喂了她一嘴。
面前的女人腮幫子鼓了鼓，大眼睛裏劃過一絲詫異，随即笑彎了眼角。
“真的好好吃啊！你嘗嘗！”她一臉誠懇地跟陸北楊說。
她長相明豔，笑起來時卻臉蛋鼓鼓，眉眼彎彎的，一張臉多了幾分嬌憨。陸北楊看着她亮晶晶的黑眼瞳，還有因為咀嚼微微撅起的小紅唇，心裏跟被什麽撞了一下似的。
謝媽忙完了，從廚房裏一出來就往客人的碗裏瞅。謝笑書見狀，拿起陸北楊的筷子夾了一只餃子。
“你嘗嘗，張嘴嘛，啊——”她彎眼笑着，嘴角卻惡狠狠的擠出兩個字，“快吃！”
白嫩的手握着筷子，快杵到陸北楊臉上了。他十分不自然地湊上前去，就上她的手咬了一口。
餃子入口，他好看的吃相頓了頓，眼睛一亮。
味道真的很不錯，沒有他平時反感的芹菜的澀味。謝媽自己做的餃子料很足，皮薄餡大的，唇齒留香。
“好吃吧？”謝笑書有點小得意。
孩子愛挑食，多半是沒吃過好吃的，交給她媽就對了！
謝媽高興得直搓手，“好吃你就多吃點！還多着呢，你倆都吃，別讓來讓去你喂我我喂你的……”
老太太可能誤會了什麽。謝昱書在桌後撇了撇嘴，沖着碗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
謝笑書忙着毆打弟弟，趁沒人注意，陸北楊又偷偷吃了倆餃子。說好了只吃一個，要給謝笑書看見偷吃也挺沒面子的。可是……
這餃子真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