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晚上睡覺前,謝母提議讓陸北楊跟謝昱書一個屋,委屈湊活一晚上算了。
謝笑書看陸北楊有跳窗的沖動,再看看弟弟,滿臉寫着“莫挨老子”。她趕緊舍棄了自己的閨房,成全陸大佬的心願。
洗澡前謝笑書才想起自己卧室有要用的東西。她糾結了會兒,還是決定去取一趟。家裏暖氣足,謝笑書只穿了條
齊膝睡裙,露出光潔的小腿,又白又直。上樓前她又搭了件外套,把裸露的肩和小半個背遮住了。
她這麽做完全是因為老媽的家教,倒不是怕陸大佬對她有什麽想法。畢竟陸北楊永遠一副高嶺之花的性冷淡樣。
今天謝昱書要他喝湯補腎,他也沒抗議。謝笑書甚至邪惡地想,難道他真的不行?或者……有別的取向?
叩了幾下門,裏面沒反應。
“陸北楊?”謝笑書靠門上聽了聽,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扭轉門把,門沒鎖。
房裏看不見人,他的東西倒還在。那身定制的銀灰色西裝在床上,白襯衫挂在椅背上。他人呢?
謝笑書管不了那麽多,打開衣櫃趕緊翻自己的東西。
“你怎麽進來了?”
人吓人吓死人,背後冷不丁這麽一句,謝笑書捂住胸口輕啊了一聲。
“我取個東西。剛剛敲門你——”
她停住話頭,瞪圓眼睛傻在原地,一張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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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北楊裸着上半身,腰間系了條浴巾,正抱着雙臂直勾勾望着她。
本以為陸大佬這種清冷孤傲的人是白斬雞,但她錯了。這男人的身材……跟他的臉一樣有看頭。上身精壯,肌肉健碩,兩條彎曲的大臂線條流暢。水滴順着他的頭發不斷往下落,滑過塊壘清晰的腹肌,又沿着腰間的人魚線淌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謝笑書,你什麽意思?”男人沉着嗓子問她。
“我……什麽什麽意思啊?”
眼前畫面的視覺沖擊性太強,謝笑書還沒緩過勁兒來。
陸北楊往前走了兩步,謝笑書趕緊屏住氣息。他身上的香味是她沐浴液的氣味,混合着溫熱的水汽和男性荷爾蒙鋪面而來,這下她不僅臉紅,身上都開始發熱了。
他頭發濕漉漉的沒型,額前的幾縷發踏下來擋住了眼,不知道是不是水汽的緣故,謝笑書總感覺他的眼神有點兒不一樣了。
“你大晚上來男人的房間,不請自進。”他語氣很輕,但兩人離得近。男人的氣息一字一句都撲在她額前,謝笑書感覺眼皮酥酥麻麻的。
“你還……穿成這樣?”
謝笑書這才發現外套不知道什麽落地上了。睡裙是一字領,白皙的脖頸整個暴露在外面。她條件反射似地縮了縮脖子,兩條鎖骨下的凹陷卻愈加明顯。
陸北楊的喉頭不可察地滾了滾,彎起的唇角弧度多了一絲暧昧。
“你是想暗示我什麽嗎?”
謝笑書猛地吸了一口氣,連連搖頭。
天惹陸北楊怎麽突然說這些?他是老鴨湯喝多上火了麽!
“我,我是來取東西的!”她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舉到男人眼前後才意識到拿的是bra。
陸北楊的眉心跳了跳,又往前走了一大步,腰間那條搖搖欲墜的浴巾撐不住,終于落了下來。
“啊啊啊——”
謝笑書捂臉的速度沒有重力快。她背過身尖叫一聲,頭抵住衣櫃一動不敢動。這下好了,她要不要戳瞎自己的眼呢?
要不……戳瞎大佬的眼也行?
“陸北楊你冷靜點!現在是法治社會遵紀守法從你做起否則鐵窗兩行淚啊啊啊!”
陸北楊怔了兩秒,給她這一嗓子吓得不輕。他輕輕咳了一聲,臉上冷白的膚色也泛起微紅。比起謝笑書他倒挺淡定——裏面其實穿了平角褲的。
他把地上的浴巾撿起來重新裹到腰間,然後又把謝笑書的外套拿起來,刷地挂在了她的腦袋上,最後從她身旁的抽屜裏取了一條毛巾。
剛才他就是想過來拿條毛巾而已,不明白她在激動什麽。
“東西拿完了嗎?還不走?”
男人的聲音恢複一如既往的清冷疏離,謝笑書顫巍巍回頭,看到他正背對自己擦頭發。浴巾又裹回去了,除了寬闊結實的後背和深深脊柱溝外,什麽都看不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逃一般推開門跑了。
“呼……”謝笑書站在門口,連連拍着自己受驚的小心髒。
要命了真是。她低下頭,緊緊咬住下唇,腦中又浮現出那具精壯的倒三角……
雖說他裏面穿了,但浴巾掉下來的那一瞬間,謝笑書還是直感覺身上的血都往臉上湧。
她其實看到了,輪廓啥的……而且感覺,嗯,貌似……
挺可觀的。
**
第二天一早,在三姑六婆圍攻之前,謝笑書連早飯都沒吃完,拉上陸北楊就溜了。按照約定,今天該她給陸北楊的爺爺演了。
因為昨晚的鬧劇,謝笑書還是有點不自然。她看天看地看風景,目光就是不往男人身上落。好幾次她感覺陸北楊在有意無意瞟自己,她只假裝沉迷于扣指甲蓋。
車開到半路,遠遠看見王秘書等在路旁,身邊停着一輛黑色卡宴。
嗯。這才符合他陸大佬的身份嘛。
“我爺爺身體不好,很少見客。一會兒你跟我進去打個招呼就行。”陸北楊扭過頭輕聲道。
“不用陪老人一起吃頓飯嗎?”謝笑書有點納悶。現在是過年啊。
“不用。”
不知道為什麽,謝笑書總覺着陸北楊不怎麽高興。至少跟她回家過年的雀躍心情不一樣。
到了地方後,謝笑書又被嗡地震了一下。
陸家這是豪宅啊!款爺大戶。她只在電視裏見過這樣的大宅——大門外有管家開門,院子裏還有座大噴泉。還沒來得及細看,車就穿過前院,停在房子前面了。
沒想到假男友家是這個來頭,謝笑書有點怵。她乖乖跟在陸北楊身後,一面悄悄打量周圍。
這宅是夠豪的,就是沒有煙火氣。大過年的一點年味都沒有,一副春聯一個燈籠都看不見,到處都是冷冰冰的感覺。
陸北楊停在一扇門前面,輕輕叩了三下。
“爺爺,是我。”
“北楊?進來吧。”裏面的老人咳嗽了兩聲。
陸北楊看了一眼身旁的謝笑書,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背,輕輕推着她一起走了進去。
裏面很大,從家具到裝修都古色古香的。房間中央的輪椅上坐了一個人,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老人轉動輪椅,慢慢轉過身來。
“爺爺。”陸北楊颔首。
謝笑書覺着他跟爺爺打招呼這語氣,也就跟她跟領導說話的勁兒差不多吧。
老人嗯了一聲,目光很快劃過陸北楊,落在謝笑書身上。謝笑書心裏一跳。
陸北楊的爺爺年紀看着不小了,但他又跟好些老人不太一樣。至少謝笑書在別的老人身上沒見過這麽清亮深遠的目光。
老爺子盯着她看,她被看得後背有點發毛。
“陸爺爺,您好。”謝笑書垂下視線,不自然地動了動腳尖,下意識往陸北楊身邊靠。
老人又看了她兩秒鐘,驀地笑了,“之前聽北楊說起過你。歡迎你今天來。”
謝笑書一下子松了口氣,她扯開嘴角,眼尾也跟着彎了。
“北楊也老跟我說起您呢!今天看到您,真是……老當益壯精神矍铄啊!過年了給您你拜個年,祝您福氣多多快樂連連,身體——呃,吃飯倍兒香長命百歲!”
開玩笑,她可是繞口令十級學者,幾句吉祥話根本不在話下。
陸北楊面無表情,嘴角微微抽了抽。老人倒還蠻受用,他哈哈拍巴掌笑了兩聲,伸手示意謝笑書走近點。
“謝謝你了孩子。這個,你拿好了!”他笑着往謝笑書手裏塞了一個小盒子。喲嚯,老人手勁兒還不小,謝笑書根本推不掉。
“爺爺給你你就拿着吧。”陸北楊開口了,“我和爺爺單獨說兩句話,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哦……好。”謝笑書愣了一下,捧着盒子跟老人道別。
她嘟着嘴朝門口走,心裏好不失落。
這就完事兒了?她的演技和演員修養還沒發揮出來呢!
戲精走了,房裏只剩下祖孫兩人。老人臉上的笑意淡去,嘴角聳拉下來。
“這就是謝家的另一個女兒嗎?”
陸北楊點頭,“是。”
“唉……”
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老人長長嘆息了一聲。
“有機會帶去給你爸見見吧,他也能閉眼安心。終歸是咱們家欠了人家的,可現在又能做什麽呢……”
陸北楊的喉頭動了動,眸光跟着閃了一下。
他慢慢蹲下身來,跟輪椅上的老人平視,“您放心,我會把一切安排好的。”
老人閉了閉眼,面露艱難與不忍,“北楊啊,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讓你回來是對是錯……”
“爺爺,不必糾結對錯。”陸北楊擡起眼皮,目光幽遠冷冰,“我是在做我該做的。”
**
謝笑書被人引到門廳裏坐着等。她搖了搖分量不輕的盒子,好奇地打開了蓋。
差點又被閃瞎了。
她算是知道陸北楊送鈔票的習慣是從哪兒遺傳的了。孫子送現金,爺爺直接送金條,厲害厲害,社會社會。
合上蓋子,她猛地向左方望去——直覺告訴她那邊有人正往這裏看。
是一個男人。臉看不清楚,但個子挺高的。
見她望過去,男人邁開步子走過來了。他停到謝笑書跟前沒說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晌,露出個挺古怪的笑容。
“你好。”謝笑書站起身,警惕地打招呼。這人的注視讓她有點不自在。
男人依然沒說話,近了謝笑書才看清他長相。個子果然很高,瘦削颀長。一般男人頭發長了顯邋遢,他倒沒有。頭發微微打卷,腦後紮起個小揪,不羁且痞氣。這人外形不錯,謝笑書卻沒由來沒好感,尤其他那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眼打量她時陰戾又危險。
“陸北楊帶你來的?”
謝笑書猶疑了一下,點點頭。
“有意思……”他的笑容更大了,意味也更加不明。他拿出根煙叼在嘴裏,掏打火機時謝笑書看見他右手手背上有個紋身,一個六芒星。
“美女,”他燃了煙,不遠不近地朝謝笑書吐了口煙圈,語氣有點輕挑,“走,我帶你四處看看?”
謝笑書對煙味敏感。她掩住口,止不住輕輕咳了兩聲。煙霧缭繞中她看見那雙桃花眼直勾勾望着自己,眸光漆沉,晦暗不明。
謝笑書沒由來有點害怕。正要借口離開,雙肩突然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她不去。”
陸北楊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他扣住謝笑書的肩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力氣大得反常,謝笑書都有點吃痛了。
陸北楊一言不發地盯着對面看,眉頭越皺越緊,眼裏難得有了明顯的情緒。
隐忍的怒氣,還有,努力克制的敵意。
男人回看他,慢慢揚起眉尾。他臉上依然挂着不屑輕挑,但明顯多了忌憚和警惕。
謝笑書縮在陸北楊身邊,視線在兩人之間跑了好幾趟。
這是幹什麽呢?這人誰啊?
對峙的結果是陌生男人扯嘴嗤笑了一聲,他閃開身子,偏偏頭示意他們。
陸北楊握住謝笑書的手腕,目不斜視,“我們走。”
他步子又快又大,謝笑書給他鉗住手腕,差點一個趔趄。她踩着小碎步努力跟上他,快上車時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人還站在原地,吞雲吐霧地望着自己這個方向。
“你松手……哎呀疼!”謝笑書嘶了一聲,有些怨怼地看了陸北楊一眼。
陸北楊這才發現她白嫩手腕上的一片紅。他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是偏過頭什麽都沒說。一張臉沉得可怕。
“剛才那個人是……”謝笑書還沒問完,電話就響了。
是家裏老太太。謝笑書瞟了陸北楊一眼,側過身子,偷偷調低了通話音量。
老太太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她覺着小陸不錯,穩重又內斂,看着挺可靠一孩子。既然都已經領家裏來了,他們下面到底什麽打算啊?是繼續談着還是定下來呢……聽老媽那語氣,老太太恨不得立馬把他倆捆一塊兒送去民政局。
“你一會兒回來小陸也跟着回來吧?”
“啊他不來了?那等到十五讓他來家裏吃元宵吧?”
“你二姨剛還說這回沒見到,問你們啥時候辦事兒領女婿回來啊呵呵呵……”
謝笑書挂掉電話,心裏犯了愁。原想着今年弄個假對象糊弄過去,卻沒想過以後要咋圓。
她看了一眼身邊依然黑臉的陸北楊,輕輕嘆了口氣。她媽喜歡他,才見就把他當半個親兒子待了。陸大佬這樣的硬件在前,她後面再領人回去,甭管真假,可能都入不了老太太眼喽。
她要怎麽辦?難不成每年都征陸北楊回家過年嗎?
哎——等等,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謝笑書慢慢彎了嘴角,覺得真是柳暗花明豁然開朗啊。
征假對象一時爽,一直征就一直爽。就是這個道理啊!
“那個……”她扭過頭看向陸北楊,一雙大眼睛亮亮的,“有個事跟你商量。”
“說。”陸北楊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就,元宵節,還有明年,你能不能也跟我回家?”她微微傾斜身子,滿臉都是期待。
陸北楊扭頭,對上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大眼睛因為心裏的如意算盤,此時正放着精光。
“明年也跟你回家?”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說後年也跟你回家,以後幹脆年年都跟你回家?”
謝笑書嗯了一聲,小雞啄米樣點頭。她笑得眉眼彎彎,因為激動臉蛋也染上緋紅,更顯明豔。
陸北楊用氣音笑了一下,似在嘲諷。他眯眼睨她,彎起的眼尾居然有點暧昧。
“謝笑書,你是想跟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