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謝笑書呆呆望着陸北楊,腦袋又短路了。
他來找自己……睡覺?
陸北楊見她沒反應,眼神示意謝昱書的方向,謝笑書這才了然。
“啊,對對!”她連連點頭,趕緊挂上“賢妻”笑容,“是不早了哈,明天還要上班,咱們……”
謝昱書坐地上望着他們兩個,微微皺起眉頭。
謝笑書有點忐忑,她覺着這個小老弟怕是起疑心了。今天看到陸北楊的房子和卡宴後,他就一直悄摸摸問她,各種旁敲側擊。他好像不太相信陸北楊只是“外企中層”,也不太相信姐姐“一見鐘情”的說辭。
“姐,你不會是……”中二少年抓了抓毛茸茸的腦袋,半天憋出一個詞兒,“堕落了吧?”
“啥?”
“你可沒有給大款做情人,被包養吧?”
謝笑書:“……”
最後在她的毆打和教育下,謝昱書算是被暫時糊弄過去了。
陸北楊拿起沙發上的襯衫,特自然地摟住謝笑書的肩,攬着她往前走。
“等下!”謝昱書從地上站起來,“我還有話跟我姐說呢。”
陸北楊揚起眉,“你姐也有話要跟我說。”
“你就不能等會兒?我們一周才見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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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業寫完了嗎?”
謝昱書:“……”
看謝昱書吃癟,陸北楊的心情很美妙。今天坐車時他讓小孩搶了座位,本來就憋着氣。這會兒這小子還找事。他還不信了,難不成他還要跟他們睡一個房間?
謝笑書沒理會家裏倆男人的戰争。她眼神失焦,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她啥時候有話要跟大佬說了?
謝昱書嘟着臉,舌尖抵着腮幫子——謝笑書小時候欺負他,搶他零食時他就是這樣一副委屈樣;再看陸北楊,唇角揚起,下巴微擡,有點兒嘚瑟的神情。
這兩人杠起來真的幼稚,三歲半和兩歲不能更多了。
她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小昱,你剛剛不還說作業多嗎?趕快寫去啊。對了你英語要是有什麽不會的可以問陸,呃,你姐夫。他英國回來的,英語可好了,可以教你。”
“不要!”
“不要!”
陸北楊和謝昱書異口同聲,彼此嫌棄地看了一眼。
謝昱書氣呼呼轉身,“誰要他教!”
陸北楊嘲諷般搖搖腦袋,“誰要教他?”說完拉上謝笑書走了。
謝笑書:“……”
上二樓,陸北楊推開門,感應燈自動亮了。謝笑書眨了幾下大眼睛。
她還沒來過他的卧室呢。實際上,她也沒見過有誰進來過。
二樓的這間房很大,屋頂格外高,一眼看過去非常開闊。裝修色調以灰白為主,線條簡潔,版型方正——跟這裏的主人一樣。
卧室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書架。巨大的書架占了整面牆,從屋頂到地面,形成了一堵書牆。
謝笑書四周打量了一圈,站着不動了。陸北楊進門後就放開了她的手,兩人都沒說話,她現在莫名有點兒緊張。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房”,那,一會兒是不是也要“共枕”?
陸北楊看上去神色如常。他拿着洗好的襯衣走向書架,伸手輕輕一推,書架居然動了,原來那是扇內嵌的旋轉門
謝笑書輕輕嚯了一聲,也跟了過去。書架的後面別有洞天,工作室、衣帽間都在裏面。
陸北楊把衣服放在衣帽間,徑直走進工作室。
“我能進來看看嘛?”謝笑書站在工作室門口探頭探腦。
陸北楊嗯了一聲,雙手撐在一張大桌子上,繼續看設計圖。
他的工作室跟謝笑書想的有點不一樣。原以為珠寶設計師的工作室該是珍寶滿室,黃金遍地的,陸北楊這裏卻是一目了然的簡潔。牆上和櫃子裏擺着一些書,還有獲獎證書和獎杯什麽的。謝笑書湊過頭去看。
嗯,确認過眼神,是自己看不懂的外語。
工作臺是兩張大大的方桌,上面擺了好些工具,有謝笑書認識的鉗子鑷子,也有她叫不上來名字的東西。Lokmance的高級定制珠寶均是手工制作,只是她沒想到陸北楊也會親自動手做。
怪不得他手上有繭。謝笑書回憶起為數不多的和他的觸碰,依然記得他掌心的粗粝感。
桌邊上散着幾張設計圖,陸北楊撐在桌邊,已經垂頭看了有一會兒了。
謝笑書走過去剛瞥了一眼,不由驚叫出聲。
“我勒個——”她一只手捂住嘴,及時制止了粗鄙之語,聲調都變了,“這些是手畫出來的?!”
“嗯,手繪稿。”
謝笑書下意識想拿起來看,手伸到半空又很自覺地縮回去了。這些設計稿畫得精致逼真,簡直跟實物照片有一拼。一張圖畫了寶石戒指,藍寶石的色澤和每顆小鑽石的光澤都畫出來了;還有鑽石項鏈,項鏈上每一顆鑽石的大小比例都很講究,旁邊還有數字标識……
陸北楊的筆勾勒出珠寶誕生前的模樣,它們或簡約大氣,或生動有趣,或璀璨絢麗。謝笑書覺着他的設計很有靈氣,除了材質本身的昂貴價值外,他手下的珠寶好像是有生命的。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那枚胸針的設計圖上。胸針的整個樣式是一個起舞的女人的身影,女人的紅色束腰裙是緊密排列的紅寶石,軀體則是亮晶晶的鑽,頭部則是一顆巨大的梨形鑽石,耀眼的有點過分。起舞的女人昂着脖子,一手托着一個皇冠樣的東西,十分靈動。
謝笑書偏着腦袋看了半天,有點看癡了。陸北楊不自然地動了動,伸手把手繪稿收起來了。
那枚胸針的靈感來源其實就是謝笑書——她冬天常穿一件紅色的齊膝大衣,走起路來明豔又有氣場,特別打眼。陸北楊拿起筆,腦海中自然浮現出她黑發齊腰的紅色背影,不知道怎麽就畫出來了……
“出去吧。”他收好東西,淡淡道。
謝笑書戀戀不舍,明顯還沒看過瘾,“這些設計稿最後都會做出成品嗎?”
“有的會,有的不會。”陸北楊關上工作室的門,和她并肩往卧室走,“手繪稿是創意,但珠寶的制作還牽扯到工藝,材質等等。有時候找不到原料,就算有合适的原料,也不代表它能表達出你的設計預期……”
他頓了頓,“畢竟每種寶石都有自己的氣質。”
“氣質?”謝笑書第一次聽到這麽拟人的說法。
“嗯。就跟人一樣,都有自己的氣質。”
“哦。”謝笑書似懂非懂,話鋒一轉,黑亮的眼睛彎了,“那你說,我像什麽珠寶?”
陸北楊側臉瞥了她一眼,居然柔和地笑了。
“紅珊瑚吧。”
“珊瑚?就海裏那個?”
“對,就是珊瑚蟲的骨骼。”
謝笑書:……你才是蟲子。
剛才的粉紅泡泡都消失不見了。謝笑書很不滿地撇了撇嘴。
果然是莫得感情的機器人。
機器人從拉開大衣櫃,取出一床毛茸茸的毯子,指了指沙發。
“今晚你睡那兒。”
“啊?”謝笑書瞪圓眼,“你怎麽這麽沒有紳士風度?”
陸北楊眼皮都不擡,“我要是真沒風度,剛才就會讓你睡工作室的桌子。還是說——”
他微微偏頭,故意逗她,“你要和我一起睡床?”
“你想的美!”謝笑書躲開他戲谑的視線,臉卻紅了,“我不管,我要睡床!”
她說完就往那張kingsize大床一跳,整個人呈大字趴在上面。
陸北楊扁了扁嘴,抱起雙臂。
這是幹嘛?耍賴呢?
“你給我起來——”他走過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上提,“你去沙發睡去!”
“啊!你幹什麽!”謝笑書被他掀了個面,手腳并用地開始反擊,“我不去,就要睡這兒!”
她勁兒還挺大,在床上顧湧顧湧的,真像條大蟲子。陸北楊眯了眯眼,也開始較真了。掙紮打鬧之間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謝笑書的身體力量根本不占優勢,她一急,上嘴了,對準陸北楊的小臂就是一口。
陸北楊沒想到這一招,一個重心不穩,上半身跟着往下跌。
就這麽壓上了。
打鬥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停下了動作。謝笑書被壓着,眼前除了厚實的胸膛,什麽都看不清。男人體溫高,身上只穿着一件長T恤,胸口的熱量透過布料全都傳遞給她,謝笑書的身上也跟着開始發熱了。
陸北楊沒緩過神來,一直壓着人家不動彈。倒下來時他的手正好攬在她的腰間,謝笑書冬天穿得多,曲線藏得嚴實,平時看不出來,可陸北楊碰到了才知道什麽叫不盈一握,觸感還……挺好。他鬼迷心竅一樣掐着不動,手心卻越來越熱。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體敏感度好像一下子被調動起來了,他能感受到她的曲線,尤其那明顯的兩個,特別有感覺……
“你起來啊。”謝笑書低聲嘟哝,一面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陸北楊這才稍稍擡起上身。
謝笑書咬住唇,滿臉赧然。她頭發亂了,一張小臉緋紅,瑩潤的大眼睛躲躲閃閃不看他,睫毛忽閃忽閃像小翅膀一樣,搔得他內心莫名悸動。離這麽近,她鼻尖上的小黑痣和上唇的唇珠特別清晰,那個小唇珠像個圓潤的水蜜桃一樣誘人……
陸北楊的喉尖無意識地滾了滾,趕緊避開視線。
就在他內心掙紮着起來時,謝笑書突然攀上他的肩膀。
“別動!”她低聲說。
陸北楊跟被定住了一樣。謝笑書摟着他的肩微微起身,整張臉都湊到他的耳邊。她的鼻尖劃過他的側臉,輕微的喘息也灑在他耳邊,濕濕熱熱的。
陸北楊撐床的手緊了緊,他轉動目光深深看他,眸色倏地一暗。就在他感覺理智那根弦要斷的時候,頭皮上突然輕一疼。
“哎呀原來不是白頭發啊!”謝笑書懊惱地喊。
她舉起剛拔下的頭發給他看,“是黃頭發啊,我還以為——”
陸北楊怔了兩秒,心頭突然沒由來一陣惱。他猛地伸手摁住她的雙肩,把人又摁回床上了。
謝笑書一愣,瞪圓眼睛對上他深邃灼熱的視線。
“你、你幹嘛?”
陸北楊還沒回答,門突然被拍得咚咚響。
“姐——”
體育生氣沉丹田的吼聲把陸北楊的理智喚回來了。他刷地起身,沒看臉紅得不像樣的謝笑書,徑直往門口走。
“怎麽?”開門後看着小舅子,陸北楊語氣不太好。
“學校發的單子,讓家長簽字。”謝昱書面無表情。
陸北楊接過來,直接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謝昱書一驚,“我是讓我姐簽的!”
“姐夫也是家長。”陸北楊把單子還給他,看都沒看就關了門。
門外下樓的聲音巨響。體育生似乎決心要踏爛陸家的地板。
陸北楊走到床跟前,臉色十分不自然,氣息還沒平緩,胸口輕微起伏着。謝笑書坐在床上盤腿望着他,兩人一時沒說話。過了半晌,她突然舉起了一個拳頭。
“幹什麽?”陸北楊有點詫異。
剛才他的确失态了。怎麽?她要錘他麽?
“來,猜拳。”謝笑書一臉嚴肅,“誰贏了誰睡床。”
陸北楊:“……”
這女人的腦回路不正常。
他抱起毛毯,悶悶扔下一句話,“算了,你睡床吧。”
謝笑書開心地聳了聳肩膀,笑得像只狐貍。
“謝了啊。”
陸北楊沒搭理他,鋪好毛毯後就躺了進去。
“對了。”謝笑書記起什麽來,撐着身子坐出被窩,“那個,明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啊?”
“怎麽?”陸北楊背對她,聲音有點啞。
“就我一大學同學,”謝笑書難為地抿住嘴,“今天路上碰見了,想約我明晚一起吃飯。她也看見你了,就問能不能一起……”
“所以,明天不要我做你‘表哥’了?”陸北楊語氣嘲諷。
謝笑書:“……”
這人怎麽這麽記仇呢!
“明天晚上我要看展。”
被無情拒絕,謝笑書撇了撇嘴,小聲嘟哝了一句“好吧”,悻悻鑽回了被窩。
臺燈滅了。陸北楊窩在沙發裏,睜了老半天的眼睛也沒睡着。剛才的畫面一幕幕不停重播,女人的白皙臉蛋和好看的肩頸,還有她軟嫩腰肢的觸感,都讓他心頭躁動。
陸北楊甚至開始懷疑,他倆那份形婚的合約,是不是……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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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生物鐘準時喚醒謝笑書。她滿足地在被裏伸了個懶腰,貓一樣蹭了蹭柔滑的枕頭。
大佬的床品都是真絲的,床墊也軟得恰到好處,這一覺,可真香啊!
下了床,她看見陸北楊依然背對她。沙發夠寬敞,但長度不夠,他長手長腳窩在裏面,半個毯子都落在地上,看起來有點可憐。
鸠占鵲巢的謝笑書良心愧疚了。她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毯子,想幫他好好蓋回去。剩下半個毯子被男人壓在身下,謝笑書用手輕輕扯了扯。
扯不動,她稍稍用了點力,沙發上的人突然動了動,醒了。
“你幹嘛?”陸北楊很不友好,一雙深邃的眼警惕瞪她。
“你毯子掉地上了。我想幫你……”
“不用。”陸北楊冷冷道,然後刷地背過身去。
好心被當初驢肝肺,謝笑書切了一聲,扭身大步走。地上的毯子纏上她的腳,她“哎喲”一聲被絆了一跤,沙發上的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半個身子就被帶到地上。
昨晚的鬧劇又重演了。
“啊——疼!陸北楊你起來啊!”謝笑書疼得臉都皺了,“起來,你壓到我頭發了!”
她發揮了舞臺特色,音浪直達樓下,傳到了正在刷牙的謝昱書耳朵裏。
高中生朝天花板狠狠翻了一個大白眼。
這都大早上了怎麽還折騰他姐呢,有完沒完……
他吐掉白沫子,口齒不清地輕聲罵了一句:
“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