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謝笑書下班前接到何雙雙的信息:
寶貝兒我老公已經定好位置了,你們晚上可一定要來呀,給我個面子。七點半,季氏公館見。
謝笑書撇撇嘴,很是無奈。真不知道運氣為什麽這麽好,怎麽就招惹上了這個姐姐呢?
和何雙雙室友四年,謝笑書太清楚她的為人了。她這麽熱情邀請自己,無非還是虛榮心作祟。那天陸北楊的驚鴻一瞥估計激起了她的勝負欲。以前她就愛和謝笑書比,現在看來過得不錯,那更要在謝笑書面前好好顯擺一下了。
謝笑書沒有多少跟她比的心思,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但她也不願意給人看扁了去。下班後她換了一身黑色的貼身連衣裙,簡潔的設計和裁剪,正好凸顯了她的身材優勢。
簡單化個妝,唇色比平時稍豔些。她也沒戴什麽首飾,只把對戒戴上了——總不能讓何雙雙真以為她是情人或者小三吧。
出發前她想了想,還是給陸北楊發了條微信。
笑忘書:如果展結束的早,還是希望你能來一趟嘛~季氏公館,拜托拜托!可憐.jpg
發過去半天,對面沒有任何反應。
謝笑書努嘴哼了一聲。
哼,冷酷無情陸某人。
她今天早上十八般武藝都施展遍了,脅迫、許願、賣萌撒嬌、美食誘惑……可陸北楊就是不松口。謝笑書的表演他視而不見,一心埋頭吃自己的培根煎蛋,回答就是那翻來覆去的幾句話:
忙,有事,我不去。
油鹽不浸,軟硬不吃的男人,謝笑書簡直要吐血。
看時間差不多了,謝笑書出劇團,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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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公館是B市出名的一家會所,會員制的,一般人進不去。何雙雙是一開始就給謝笑書來了個下馬威啊。
到地方後她說了何雙雙的名字,立馬有侍者引她上二樓。她草草掃視周圍,古樸不失豪華的裝修,連樓梯都是紅木的。
“笑書——”何雙雙在最裏面那桌朝她熱情揮手。
謝笑書微笑示意。跟今天的何雙雙相比,上次見面穿貂戴金的她真是樸素了。今天她從頭到腳無一處不閃,尤其脖子上的那條鑽石項鏈,隔老遠謝笑書就感覺眼要被亮瞎了。
“笑書,介紹一下,這我老公,你叫他老杜就好。”何雙雙滿臉笑容,“老公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大學的好姐妹,謝笑書!”
“謝小姐,幸會幸會!”老杜應該沒多老,可男人一怕禿頂二怕發福,他都占全了,歲數看起來也大了。
何雙雙這個老公跟她挺配,左右兩個金戒指,右手一個玉扳指,土豪氣質撲面而來。
“想吃什麽?”何雙雙把菜單遞給謝笑書,“随便點,老杜買單!”
謝笑書擺手推辭:“不用了,你們點就好。”
“那就把你們那什麽牛排先烤上!”何雙雙的老公豪氣揮手,“多烤會兒,別每次上來還淌血水!還有那個鵝肺——”
“鵝肝!”何雙雙扯老公袖子。
“啊對鵝肝,也來上幾份!”
這兩口子基本是什麽貴點什麽,但明顯對菜品不熟悉。好不容易和服務員講清楚點完後,老杜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粗雪茄,點上了。
“謝小姐在哪兒高就啊?”
何雙雙搶答:“笑書是演員呢!”
老杜來了興致:“哎呀了不起了不起!演過什麽劇或者電影啊?”
謝笑書搖搖頭,“我是演舞臺劇的。”
“舞臺劇?”老杜皺了眉頭,“變臉唱戲的啊?”
謝笑書不太喜歡他這個措辭和語氣,“不是,是話劇。”
老杜哦了一聲,咂了兩下嘴搖搖頭,“話劇比影視差遠了。我前兩年跟着投了個小ip,賺了一筆。這段時間我們又投了一個劇,我還問雙雙要不要去裏面演個什麽呢。”
何雙雙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哪兒會演戲啊他就是瞎胡鬧!笑書要不你去看看呗?哎老公,能不能讓笑書演個女二女三的?”
老杜啧了一聲,“可能不行。不過應該能演個女主——旁邊的丫鬟。到時候我打個招呼,讓他們照顧一下,多給你點兒鏡頭。”
謝笑書:……我謝謝您嘞。
炫富的土大款讓謝笑書有點無語,但她笑得依然從容,“不了,最近挺忙的。”
“對了,那天和你一塊兒那個男的,開卡宴那個——”何雙雙轉移話題,能看出已經憋了很久了,“今天你怎麽沒帶過來啊?是你……男朋友?”
“是我先生。今天晚上他有工作。”謝笑書有意無意地拂過無名指上的戒指。
何雙雙意味深長的哦了聲,轉頭開始跟老公描述謝笑書之前如何受有錢人歡迎,聽她那措辭,不了解情況的人還以為謝笑書是學校的……“頭牌”。
老杜聽完後,小眼睛一眯,笑得有點猥瑣。謝笑書皺了皺眉,臉色冷了幾分。她拿開腿上的餐巾,想找借口走人了。
真是腦殼有包才會來這伸臉給人打。
身旁的椅子突然被拉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座。餐廳柔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光影交錯中,男人優異的側面輪廓更加俊朗貴氣。
他十分自然地拉起謝笑書的手,微微朝對面颔首。
“抱歉有事耽誤了。我姓陸,是笑書的先生。”
**
王秘書瞅了眼表,心裏泛起了嘀咕。
老板在那個展櫃跟前已經站了快二十分鐘了,是賞得太入迷了還是在發呆啊?今天老板不太對勁兒啊,平時他基本不看手機,今天沒事就往屏幕上瞟,中午吃飯的時候嘴邊還有一絲神秘的微笑……
啧啧,都說懷春少女心事多,戀愛的男人也一樣可怕呢!
“走吧。”發呆的老板回過神,頭都不回地往門口走。
“啊?不看了嗎陸總?”王秘書有點兒詫異。老板一向重視看展,珠寶展、畫展還是雕塑展什麽的,他經常去找靈感。今天是怎麽了?
“還有事。不看了。”陸北楊走到駕駛前,拉開車門自己坐了進去。
“我自己開就行,你下班吧。”
“哦……您要去哪兒啊?”
“季氏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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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笑書你也是真是,嫁了這麽好的老公,怎麽藏着掖着呢!”何雙雙嘴上笑着,眼裏卻沒什麽笑意,一雙眼斜着,時不時瞟對面的陸北楊。
“沒藏着。”謝笑書嘴角噙笑,偏頭輕聲問身邊的人,“你不是忙嗎?怎麽過來了?”
“忙完了。”陸北楊淡淡道。
他把剛切好的牛排推到謝笑書面前,擡眼望着她。謝笑書抿起唇,慢慢彎起眼尾笑了。兩個人沒有語言交流,但眼神和肢體間的濃情蜜意真是擋也擋不住。旁人看着,真以為是一對恩愛佳偶呢。
謝笑書不自覺紅了臉,垂頭時看見了陸北楊手上的對戒。
這男人,真是越來越會演了啊。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老杜見老婆的臉色不好,趕緊出來撐場子,“陸兄看起來一表人才的,在哪兒高就啊?”
“外企。”陸北楊演戲的标準臺詞。
老杜似乎松了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多了分自得,“外企啊?外企不好混的,給人打工終歸是受氣。哥勸你還是早點出來自己幹,看我現在混得不也挺舒坦嗎?前兩天去了一趟那個什麽,啊迪拜出差,那邊的帆船酒店知道不?六星級的哦!”
陸北楊面無波瀾,“是嗎?”
“是啊!”看陸北楊那樣,老杜吹牛的氣勢更足了兩分,“我和江華集團有合作,他們總經理跟我一起去的。”
“江華集團的總經理?”陸北楊放下刀叉,神色有點詫異。
“可不麽!”
“可據我所知,江華總經理因為稅務原因,去年已經入獄了。”
“啊?入、入獄了?”老杜瞪圓眼睛,聲音也變了,跟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樣,“不會吧?”
“千真萬确。網上可以查到新聞。”陸北楊揚了揚眉,語氣意味不明起來,“您說才和他見過面,不會是和他有什麽……”
“沒有沒有沒有……”被打臉的兩口子顧不上臊,先緊着跟罪犯撇清關系。
謝笑書垂頭使勁抿了抿唇,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何雙雙惱怒地推了老公一巴掌,“記錯了吧你!”
“記錯了記錯了。”老杜忙不疊說,他稍作沉吟,話鋒一轉,“不過迪拜啊,确實是個好地方,有錢得很,好東西也多。雙雙這條項鏈就是我從那邊帶回來的,也不貴,就幾百萬吧!”
何雙雙嗔着嗨了一聲,手指輕輕拂過脖頸上的鑽石,笑容重新得意。
陸北楊的目光落在那條鑽石項鏈上,眉頭輕輕跳了跳,随後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這條項鏈是從迪拜帶過來的?”他問。
“可不!”何雙雙笑靥如花,“Lokmance你們知道吧?很有名的,這款還是限量版呢!”
謝笑書一怔,下意識扭頭看陸北楊。陸北楊跟她一樣也愣了一下,随後一邊嘴角扯了扯,露出個說不上是笑是怒還是無語的表情。
“這條項鏈是贗品。”他語氣堅定,似是不悅,“Lokmance的确展出過類似的首飾,但那是非賣品,全世界只有一條。”
他起身,從外衣裏側的口袋中掏出一個長盒,黑絨緞面的盒子上“Lokmance”幾個燙金字母格外顯眼。
“真的這條,在我這裏。”
他打開盒子,鑽石項鏈熠熠生輝。跟何雙雙脖子上的有點相似,但成色和純度明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陸北楊走到謝笑書身後,将項鏈戴到她的脖子上。男人的指尖滑過她的脖頸,指腹粗粝。鑽石觸肌生涼,謝笑書屏住氣息,後背都起了小疙瘩。
項鏈戴好,他輕柔地将她一頭長發攏了攏。
“吊墜上的主鑽是南非的珍稀黃鑽。這條項鏈,保守估價在5500萬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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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笑書挽着陸北楊的胳膊走出公館時才不到九點。何雙雙無法直視謝笑書脖子上的項鏈,匆匆吃了兩口就推脫着要離開,謝笑書笑着說那改天再聚。
她也吃不下去了,說真的,她都替他們兩口子尴尬。
四個人各懷心思,剛出公館門口,突然被人叫住了。
“Allen!”一個高個子男人追出去,見到陸北楊後露出笑臉,一側臉頰有個酒窩。
“真的是你啊!”
“季凡。”陸北楊點點頭,伸手跟男人握了握。
“稀客啊Allen,平時我請你都不來的,今天怎麽過來了?”公館老板問着,一面轉身跟謝笑書和何雙雙兩口子點頭示意。
“來見朋友。”
季凡的目光落在陸北楊和謝笑書挽在一起的胳膊上,了然地笑了。
“看來你有好消息。不過我也有喜事,我和女朋友蓓蓓的婚期定在夏天了。正好,首飾之類還得拜托你啊。”
“恭喜。”陸北楊勾起唇角,“首飾當然沒問題,你随時來Lokmance找我就好。”
“Lokmance?!”何雙雙突然驚叫出聲。
“是啊。”季凡笑容更大,酒窩深深,“要不是我哥們兒跟他有交情,想請Lokmance的總監設計戒指,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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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謝笑書坐在車裏腦袋有點暈。她把車窗輕輕打開一條縫,冷空氣進來,舒服多了。
真是魔幻的一晚啊。
她偏頭偷偷瞟陸北楊。男人坐得挺直,定定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謝謝你啊,今天……”謝笑書湊過去,小聲結巴道謝。
陸北楊扭頭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
“你不是說晚上有展要看嗎?”謝笑書問。
“結束得早。”陸北楊輕描淡寫。
他才不會告訴她展覽根本沒結束。今天開展的是法國老牌珠寶Fennie的總監,陸北楊本來想和他多交流一下的,不然也不會帶黃鑽項鏈去看展。結果……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撂下展跑過來了。微信被她騷擾了大半天,打開看全是求他晚上來吃飯的話,還配上了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陸北楊在心裏嘆了口氣,無奈卻暗自慶幸。要不是他來,讓她一個人面對那樣兩口子,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局面呢。
“你和他們是同學?”他問謝笑書。嫌棄的語氣意思是“你怎麽認識這麽low的人”。
“何雙雙是我大學舍友。”謝笑書咬唇,有點難為情,“畢業後沒聯系了,誰知道那天大街上碰上,說什麽都讓我來,我是給她架那兒了……反正以後說什麽我都不會和她再接觸了!”
她解釋的樣子像個犯錯的小孩兒。今天陸北楊的身份暴露了,何雙雙背地裏還不知道要怎麽編排呢。随她吧,謝笑書想,反正和大學同學都沒聯系了,她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和她有過節?”陸北楊問。
“算是吧……”謝笑書垂頭扣手,“大學時候她搶我男朋友,後來又甩了那男的——”
“男朋友?你有男朋友?”陸北楊敏銳地抓到了重點,他挑起眉毛,聲音都高了。
“不是!”謝笑書趕忙搖頭,“是念書的時候了,好久之前了。也沒談多久,還不到一個月,哎呀我純潔的很,連手都沒拉過幾次!”
陸北楊垂頭睨她,冷着張臉,随後鼻子裏輕哼一聲,扭頭不說話了。
謝笑書偏了偏頭,開始在為自己的行為困惑。
不是,她這麽着急解釋什麽啊?
慌什麽呀?幹嘛要跟他解釋前男友的事?弄得跟坦白從寬一樣?她心虛個啥啊……
“你以前那個……”陸北楊輕輕咳了一聲,語氣怪怪的。
“那個……前男友,跟我比起來,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