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師兄

十四、師兄

從學校出來,綱吉與獄寺和山本告別,懷抱藍波,頭頂Reborn,踏着夕陽餘韻和蟬鳴綠意不緊不慢走在回家路上,途中調解Reborn與藍波的吵嘴若幹次,把藍波從Reborn手裏救下無數次。

孩子總歸是孩子,無論出身如何,都自帶“熊”屬性,明知道自己跟Reborn不在一個層次,為了那點兒只有他們自己能理解的自尊,仍是要迎難而上,自尋死路。

可以想象,在今後的日子裏,不出意外,兩人這種單方面diss和法則級毆打将會持續很長時間。

“好了藍波,不要再招惹Reborn啦。”沒好氣地揉揉小奶牛蓬松的卷發,綱吉又擡眼往上看了看,“Reborn你也是,幹嘛對個孩子那麽較真?”

Reborn大眼一眯,拿小腳腳跟敲了他腦門一下:“他是孩子,我就不是了?”

偏心要不要這麽明顯?

“疼疼疼……”摁住被踹的地方,綱吉帶着嬰兒肥的臉皺成了包子,“哪有槍法好、力氣大,性格還鬼.畜的孩子啊,分明就是突破了人類進化規律的怪胎嘛……”

他把聲音含在嘴裏嘟嘟囔囔,刻意不想讓Reborn聽到。可惜Reborn的聽力和他的讀心術一樣反人類,當即就是一記鞭腿蹬上他額頭,劇烈的痛楚使他抱頭蹲地,不斷倒吸冷氣。

“Reborn……!”

“蠢綱,以後記得尊師重道。”

“……”欲哭無淚。

一路“刀光劍影”往家的方向走,好不容易到了門口,看到自家院牆裏伸出的熟悉綠枝,綱吉“感動”得熱淚盈眶,正想邁開腿跑過去,視線一轉,卻猝不及防撞上門外将屋子團團圍住的黑衣墨鏡男。

還是那種面容冷酷,身材魁梧的特大型號。

這時,藍波脆生生的童音在耳邊響起:“阿綱,有很多黑手黨圍在門口耶!”

剎住腳步,綱吉的眉頭随着目光觸及越來越多的黑衣保镖(?)而慢慢蹙起,清澈瞳仁也被疑惑與不悅染成深邃暗色,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起媽媽在家時又大驚失色地小跑上前。

“……不好意思。”雙手把好奇張望的藍波往懷裏摟了摟,綱吉在一個看起來比較和藹的大叔身前站定,禮貌地淺淺躬身,“請問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包圍我家?”

大叔先是脖子挺得筆直,只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在發現他頭頂盤坐着雙手抱胸的黑衣小嬰兒後,态度立馬來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彎腰鞠躬到底,大聲道:“Reborn先生好!彭格列家族十代候選沢田先生好!”

綱吉腳一滑踉跄退了幾步,略顯惶恐連連擺手:“不不不,不用這麽客……咦?Reborn,你們認識?”

“啊,應該是你的師兄來了。”Reborn不動聲色,也不給他解釋,“進去吧,別讓人久等。”

師……兄?

綱吉正一頭霧水,那大叔又恭敬地說:“首領已經在屋裏等了半個小時,Reborn和請沢田先生進去吧。另外,請沢田先生放心,我們包圍您家是為了不讓閑雜人靠近,這也是為了保護各位的安全。”雖然有Reborn先生在,我們可能派不上用場。

大叔并未把最後那句略顯讨好的話說出口,因為摸不準Reborn的想法。萬一Reborn聽了覺得他們都是廢柴然後把他們都踢走呢,那他們的首領在遇到危險時毫無疑問将會蠢成球,類似的事以前可是發生過好幾次的。

這大叔看似粗犷,實則心思細膩,說句話都要繞幾個彎,加上他表情簡單得近乎空白,綱吉自然不知道他一本正經的外表下藏着顆拍個馬屁都得百轉千回思考的滿是心眼的心。

他只是稍稍腹诽自己的身份莫名其妙從主人變成需要招呼的客人,然後便帶着對師兄的好奇推開門——

一個裝着不明焦黑物的盤子破空飛來。

托Reborn魔鬼訓練的福,綱吉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反應過來,迅速側身避過這只盤子,繼而将不明覺厲的藍波扔到沙發上,接住接踵而來的碗筷杯子鋼絲球,手臂在半空帶出的殘影與華夏某種古老卻即将被玩壞的舞蹈極為相似。

短短半分鐘內,自家廚房裏的工具他接住了七七八八,只差盆鍋和新買的油煙機了。

“媽媽?”

綱吉心裏一揪,擔心媽媽出事,東西往後丢就想到廚房查看情況。然而還未走近,一個身形修長的青年便腳踩抹布頭戴平底鍋,溜冰一般“呲溜”從裏邊兒滑了出來,手忙腳亂哇哇大叫地撲向身前所有阻礙物。

包括一臉懵逼的綱吉。

不過懵逼歸懵逼,綱吉發達的反應神經還是促使他及時閃過,随後就見那青年以悲壯慘烈之勢撞進牆壁,貼了個标準的人形。

“轟隆”一聲巨響,塵煙彌漫。

綱吉眼角直抽搐,一時間不知該心疼牆還是心疼那青年。

不等他從牆裏出來,媽媽與碧洋琪緩緩走出廚房;前者依然笑容滿面,仿佛沒有什麽能夠打破她的溫柔從容;後者則冷若冰霜,黛色眉梢高挑,盯住青年的眼瞳翻湧着不悅色彩。

“綱君,歡迎回來。”媽媽雙手交疊搭在圍裙上,歪頭淺笑,介紹道:“他是迪諾先生,專門到家裏來探望你,據說也是Reborn的學生,是你的師兄哦。”

聞言,綱吉還不予回應,Reborn已經眯起了黑漆漆的眸子。他腳尖一蹬,身體輕盈地在半空劃過一道優美而敏捷的弧線,一腳踹在掙紮着想從牆裏拔出自己腦袋的青年後背,直接将他踹到外面,把無辜的牆壁鑽出一個人形的洞。

“廢柴迪諾!”Reborn冷哼道。

綱吉下意識擋在媽媽跟前,聽着門外傳來的嘈雜人聲和步伐聲,以及無論雜音多大,都掩蓋不了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思維生平首次與Reborn同步——

不想認識他怎麽辦?

本以為Reborn的學生會是那種英俊強大,沉穩可靠的人,不說像普通黑手黨般出門坐豪車,沒事兒抽雪茄,黑衣墨鏡大金鏈,披風長靴鑽石表,但怎麽着也得看上去靠譜一點吧?廢柴如綱吉,在外人面前都能撐起幾分從容不迫,更何況是成為黑手黨家族首領的師兄?

可惜理豐現骨。

少頃,外頭聲音降低,消失,虛掩的門被一只白淨修長的手推開。黯淡晖光伴随晚風湧入,青年逆光而站,一手拍打金發間的灰塵,另一手.插.在褲兜裏,身形清瘦挺拔,雖尚顯稚嫩,卻有青竹抽長的優美姿态。

他擡眸看來,洋洋流光自眼底翻卷而出,水墨似的蜿蜒向眉峰眼角,點染貴氣優雅。即使身後站着兩個極其破壞畫面美感的墨鏡大叔,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高顏值高氣質。

“老師。”青年笑眯眯同Reborn打招呼,視線一轉,落在怔怔出神的綱吉身上,笑若春風,溫柔潇灑,“喲,你就是我的師弟吧?你好啊,我叫迪諾,加百羅涅家族的首領。”

“……啊。”綱吉心情複雜,聲音都是飄的,“我是……沢田綱吉。”

這個人,真的是剛剛那個蠢到踩着抹布撞牆的家夥嗎?畫風都不一樣啊!

“我知道我知道,來之前我的手下告訴過我了。”迪諾撓撓頭,掃了破損的牆壁一眼,又面向媽媽表示歉意:“抱歉,奈奈夫人,弄壞了你們家的牆,我已經讓我的手下修理了。”

他剛說完,就有幾個黑衣人扛着各種工具在牆外“吭哧吭哧”修補起來,以實際行動印證他的話。

“沒關系,不過迪諾先生還真是笨手笨腳的呢。”媽媽不以為意地說,措詞雖有責備用語,但柔和的語氣和含笑的臉龐卻沖淡了責備意味,聽來更像調侃。

迪諾腳尖在地上轉圈圈,尴尬幹笑:“啊哈哈哈,因為沒有手下在身邊嘛……哎喲!”

“笨蛋!這麽久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話音未落,Reborn已經跳過去對着他的頭就是一通毫無章法的踹,踹得他滿屋子抱頭鼠竄,不斷喊疼卻沒有膽量還手。

綱吉隐約從他身上看到了平時的自己,默默為他點了根蠟,并手動提高好感度與接受度。

果然學生什麽的,對Reborn而言就是玩具兼出氣的工具吧。

媽媽笑眯眯看着,也不阻止。碧洋琪則對此司空見慣,早已見怪不怪,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便拉着媽媽回廚房收拾做飯。

把不成器的蠢學生猛踹一頓,Reborn才施施然落回沙發。将扒着抱枕睡着的藍波連人帶抱枕蹬開,他氣定神閑翹起小腿,氣息一絲未亂。

捂着滿頭包可憐兮兮縮在他對面,帥不過三秒的迪諾眨眨明亮的褐瞳,好脾氣笑道:“老師還是跟以前一樣……”斯巴達和鬼.畜。

後半句,迪諾在Reborn似笑非笑的注視中識趣地吞了回去。

此時,綱吉終于找到介入兩人之間的機會,一邊抱起被踢到地上依然甜甜酣睡的藍波,一邊輕聲詢問:“迪諾先生……”

“叫我師兄。”迪諾豎起食指,金發被揉得亂糟糟地四處亂翹,義正言辭地道:“輩分不能亂哦,阿綱。”

“好,迪諾師兄。”從善如流地改口,自從認識Reborn和藍波,綱吉的耐性和接受能力都呈直線增長,“請問你為什麽會突然拜訪我家呢?”

迪諾用食、中二指托住光滑的下颚,褐瞳中清亮的波影明滅成深邃暗色:“這個嘛……除了是來見見我的師弟你之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過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

他說得直白利落,不急不緩,完全切斷旁人追問的後路。

莫名的,綱吉心底深處最黑暗的地方劃過一道狹長鋒利的冷光。他依稀感知到什麽,具體是什麽卻說不上來。

或許與那些夢有關,或許與未知的未來有關。雖然不存在确切的情緒預警,但帶給他的在意感卻遠超從前那些小打小鬧的預感。

“……師弟,師弟?”

耳朵像是裹了一層隔音膜,把迪諾的輕喚擋在外面,還是Reborn把列恩變化的海洋球砸到他腦門上,才将他從出神中驚醒。

“抱歉,我走神了。”綱吉如夢初醒,用力甩了甩頭,眼瞳一彎,新月般的褐眸習慣性漾開暖暖的笑意,宛若午後投入林蔭的陽光,将瞳仁淺淡的色澤融化開來。

迪諾一愣,愣了近十幾秒,才發現新大陸似的起身繞着他轉了兩圈,啧啧稱奇:“師弟,你笑得真是……讓我不好形容啊。怎麽說呢,如果應該是把現在的你扔進黑手黨裏,立刻就會被那群餓狼啃得屍骨無存吧。”

綱吉頓時化笑容為哭笑不得:“迪諾師兄,請不要說這種讓我想拒絕黑手黨身份的話。”

“哈哈哈……”

經過一番交談,綱吉從Reborn和迪諾的手下口中得知了許多關于迪諾的事——蠢事尤其多——也與他生出了共鳴感——畢竟都曾廢柴過,現在在Reborn眼裏依然是廢柴——特別是當綱吉知道迪諾“屬下不在身邊就會自動轉為笨蛋模式”、“為了保護屬下可以爆Seed”的屬性後,真正認可了這個出場印象分跌破地心的師兄。

為了守護他人而戰,無論何時都值得贊揚。

不過,綱吉并未跟迪諾聊太久的天,他還記着與雲雀的“晚餐之約”,跟媽媽說了一聲,便借用料理臺開始做飯。

與“廚房殺手”師兄、劇.毒.料理碧洋琪不同,他做的飯雖然稱不上美味,也沒法兒和媽媽的手藝相提并論,但味道尚可入口,而且吃了不會拉肚子。

對于一個男生來說,這種程度的廚藝已經算不錯了,當然,特殊例子除外,二者不具有可比性。

綱吉為雲雀做的晚餐菜色十分簡單。味增湯、用雲雀喜愛的比目魚做餡的壽司和特意向媽媽請教做法的天婦羅。

由于做了壽司,他沒有搭配米飯,而是添了一小份剛腌好的蘿蔔幹和新鮮時蔬,再配以雲雀喜歡的椰汁做餐後飲料。

八個壽司在食盒中簇成花朵狀,中間放置兩顆花椰菜點綴。天婦羅與蘿蔔幹置于同一格兩端,鮮豔誘人。味增湯色澤清亮,濃郁爽利的香味随熱氣袅袅騰起,令人聞之胃口大開。

客廳裏,正把媽媽哄得眉開眼笑的迪諾嗅了嗅空氣中飄散的食物香氣,肚子一陣“咕嚕咕嚕”地叫喚,把媽媽逗得笑個不停,連藍波都被這陣香味勾醒了。

Reborn慢悠悠品嘗咖啡,不時擡頭看看廚房,

“綱君應該弄好了,我去給大家做飯吧。”彎着線條柔美的雙眼,媽媽說着,回身看了廚房一眼,恰好見到綱吉拎着裝進袋子的食盒小跑出來。

“媽媽,我要出門一趟。”頭也不回地說道,綱吉快步走到玄關處換鞋,沒等媽媽回答便匆匆跑出院子。

現在,距離正常晚餐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他可不敢讓雲雀學長久等,還是先到路口等着吧。

“……路上小心。”遲了半步的話語被擋在門內,媽媽無奈輕撫前額,“啊啦啊啦,總覺得綱君最近沖動了許多呢。”

不過這樣也不錯,年輕人有活力點總是好的。

迪諾笑眯眯看向緊閉的門扉,意味深長道:“估計是去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吧。”

“……”

Reborn歪頭,忍了忍,沒把咖啡杯的手柄捏斷。

而這些,離開家的綱吉一無所知。

天穹中絢爛的霞色正消褪成深淺不一的藍,仿佛從不同角度不同切面觀賞的寶石,悠悠飄過的雲和閃爍的星星是其中游離的點綴的光。

寬闊幹淨的街道遺落最後的餘晖,被晚風卷出奇谲的線條,宛若沾上畫板的顏料被人吹開,一條條一束束,一縷縷一絲絲,透着難言的落寞和恬靜,淡淡的蔓延在越發靜谧的天空下。

提着袋子飛奔到路口,遠遠的,綱吉就見前方有個身着黑衣的少年緩緩走來,外衣在風中翻飛,鮮紅的臂章和潔白的襯衫成為黯淡光線裏最明亮的色彩,映襯他俊美的面容矜貴冷傲。

是雲雀恭彌。

看到他,綱吉松了口氣,奔跑的步伐逐漸緩和成快走,很快便站到他身前。

“雲雀學長,這是我做的料理。”遞上袋子,綱吉不好意思地放低視線“可能……味道沒有媽媽做的那麽好。”

“嗯。”随手接過,雲雀鼻尖微動,聞到了熟悉的香氣後眼底掠過淺淺的笑意。

“那……我就先回去了。”見他沒有多說的打算,綱吉心裏又是一陣放松,态度變得自然了許多,“雲雀學長也請回家吧,路上小心。”

鳳眸微眯,雲雀叫住了作勢離開的少年:“等等。”

“嗯?”綱吉不解地回頭。

“以後我的午餐,”晃了晃手裏的袋子,雲雀語氣平淡,“也由你來做吧。”

綱吉怔怔瞪大眼,還未來得及回答,任性的委員長大人便身形一閃,以與來時的悠閑截然不同的速度離去,矯健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陽盡頭。

晚風飒飒,搖落滿地清涼,和綱吉的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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