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莫大幸運

莫大幸運。

梁川故失笑:“在這兒呢。”

他把戒指盒遞給林知年,林知年雙手來接,像是怕磕着碰着。

他知道,因為這是他們的婚戒。

左手無名指被套牢的感覺對于他來說早已經太過陌生,但某一瞬間,他還是能模模糊糊地回憶起婚禮當天的畫面。

林知年戴戒指的時候很謹慎,那種近乎畏懼的小心翼翼在他看來是一種多餘,但對于林知年來說好像是某種不可省略的神聖儀式。

他推戒指的時候卻很利落,一推到底再仔細調整,沒有一絲猶豫,生怕他後悔似的。

梁川故記性不好,有時候甚至會忘記林知年一直深深地愛慕着他,忘記自己面前的人為了站在自己面前曾付出過多少艱辛的努力,忍受過多少寂寞的歲月。

但只要林知年擡頭,那雙盛滿愛意的桃花眼再稍微率真一點,梁川故的心就會告訴他,這是怎樣一個值得疼愛的寶貝。

他取下了林知年脖頸間的那條項鏈,把作為吊墜的戒指取了下來,戴在他吻過的手指上。

林知年說怕磨損不是假話,他彈貝斯彈吉他,總有不小心摩擦過樂弦的時候,但只要梁川故真心願意給他親手戴上,哪怕他一輩子不彈貝斯不彈吉他都無所謂。

“等一下,圍巾戴好。”

在林知年打開車門前,梁川故先一步從衣物袋裏拿出圍巾給他系上。

“海邊風大,今天雖然不算太冷,但還是要好好保暖,別感冒了。”

林知年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任由他給自己一圈一圈系上厚圍巾。

“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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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杯。”

“還有個毛絨帽子。”

林知年終于忍不住了:“哥……不會感冒的。”

那個帽子兩邊是垂下來的兔耳,林知年一看就知道梁川故心裏還是對那只小白兔念念不忘,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喜歡這種軟萌的生物。

以後他吃麻辣兔頭的時候,梁川故會生氣嗎?

“那就先拿着,等會兒冷了再戴吧。”梁川故牽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走吧,聽說這邊的海很藍,空氣也好,海崖邊還有條長長的棧道叫同心道,說是一起走過的人就能永結同心。”

他打開門,牽着林知年一起下了車,兩人交扣的手指上,兩枚婚戒在溫柔的天光下正折射出美好的深藍。

“可那種說法都是騙小情侶的。”林知年每一步都跟得很緊,不動聲色地往梁川故身上黏,“哥也相信這種話嗎?”

梁川故笑了笑,海風拂面,也吹過林知年柔順烏黑的中長發。他一擡頭,兩人便四目相對。

剎那間,林知年就懂了。

就像新年的時候祝一點平安,生日的時候祝一句順遂,婚禮的時候祝一聲百年好合,無所謂相不相信,只是想這麽做而已。

真心就夠了。

“來過海原島嗎?”梁川故問他。

林知年如實回答:“去年夏天有場音樂節就是在這兒辦的,我來過一趟。”

他的演出地點一般都盡量選在雲城,因為他不想給梁川故留下夜不歸宿的印象,但那次沒辦法,隊內的成員都不想失去在那場音樂節露面的機會,他就去了一趟海原島。

他第二天就連夜回了雲城,可惜路上出了點狀況,到的時候已經早上了,正好錯過梁川故的上班時間。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梁川故開始長時間的夜不歸宿,加班更嚴重了。

他想解釋,又怕是自作多情。那時候正好是梁氏産業擴張的時候,忙一些似乎也很正常。

“音樂節?”梁川故一邊走一邊說,“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們寶貝知年可是個優秀的樂手。”

欄杆上停了一串白鷗,有人經過也不受驚,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林知年看着那群白鴿,沒來由地抿唇笑了笑,幅度很小,只是眼裏有點笑意。

“不入流的技藝而已,很久沒玩兒了,算不上優秀。”

“想繼續玩兒嗎?”

梁川故停下來,松開兩人交扣的手,從林知年的羽絨服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面包,拆開袋子掰開一點放在林知年白皙微紅的掌心。

白鷗撲騰撲騰翅膀,溫順地停在林知年手腕上,一點一點地啄食。

林知年手心癢癢的,他擡起頭看梁川故,眼裏閃過細碎的光,卻慢慢熄滅直至了無蹤跡。

“不想玩兒了。”

“為什麽?”梁川故繼續掰面包,“不好玩兒嗎?還是有什麽特殊原因?”

林知年抿了抿唇:“就是不喜歡了。”

不喜歡,家裏的單人床上還放着貝斯,手指上練出那麽多厚薄不均的繭,現在說話時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我就這麽不值得依靠嗎?”梁川故半真半假地感嘆了一聲,故作憂傷,“老婆遇到麻煩了也不和我說,我真是全天下最無能的男人——”

“才不是!”

他聲音有點大,手上的白鷗撲騰一下翅膀,唰地就飛走了。

林知年看了一眼鷗鳥飛走的方向,卻沒有多作留戀,把面包屑放在投食處就來牽梁川故的手。

“生氣了?”梁川故看他,有點後悔。

林知年搖搖頭,悶聲牽着他走。

“寶貝,想吃冰糖葫蘆嗎,我給你買,別生氣了。”正好經過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店,梁川故哄他。

“說了沒生氣!”

他語氣太沖,沒把梁川故吓着,倒把他自己驚一跳。

“對不起……我……”

他脾氣其實不算好,在梁川故面前裝乖裝久了,偶爾這樣他自己都不習慣。

但梁川故覺得挺好的。

偶爾使點小性子,偶爾沖他發發脾氣也挺可愛的,幹嘛那麽拘謹,他們是愛人關系,又不是什麽上不得臺面的交易。

“別說對不起……到底怎麽了寶貝。”梁川故扣緊他的手,兩枚戒指便緊緊貼在一起,“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有什麽事是不能和我說的嗎?”梁川故問。

林知年不是不能說,是不想說。

他覺得很煩,不想讓這些煩心事也煩到梁川故。

“是一些陳年舊事,很複雜。”林知年悶悶不樂,“也很無聊。”

明明是帶他出來散心的,要是一直這樣悶悶不樂下去那還怎麽散心?

“反正今天時間還早,我們散步呢,慢慢說也沒關系。”梁川故摸摸他的虎口,“我想聽聽知年的舊事,不無聊,只要知年願意說我就愛聽。”

林知年發現,梁川故不是不會說甜言蜜語,恰恰相反,他的甜言蜜語還說得挺好。尤其是這幾天,哄他哄得越來越熟練了。

之前裴斯和他說,梁川故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工作機器。他不讓裴斯背後說梁川故壞話,每次裴斯這樣說都會挨一頓揍,但林知年其實也知道,裴斯說得并不算錯。

可是現在……算苦盡甘來嗎?

“知年?”

他一直不說話,梁川故就低頭湊近來看他。

他們還是第一次在青天白日大庭廣衆之下這樣親近。

但說起來,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遠行,雖然嚴格意義上并不算遠。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散步,第一次手牽着手走在人來人往的木板道路上。

林知年情不自禁地紅了臉,另一只手碰到了斜挎的水杯,蹩腳地問了句要不要喝水。

長睫撲啊撲的,分明是引誘。

梁川故如若無人地在他唇上輕輕啵了一下,也沒再過分,但林知年卻很驚訝似的,手攥得越來越緊,臉也越來越紅。

手勁真大,梁川故想。

“沒人看我們,大家都走着自己的路。”他說。

但其實很多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他們沒戴口罩,而梁川故那張臉又時常出現在財經新聞和訪談節目中,更何況兩人出挑的氣質和身高,無論在哪裏總能引起注目。

但林知年不在意這些。

他臉紅,僅僅是因為梁川故偷襲他。

在這海風輕拂的木板道上,仿佛輕輕觸碰的那一下也沾染上了海水的微鹹,在他平淡的心髒裏悄無聲息地蔓延。

“如果寶貝還喜歡的話,直接簽約飛梁吧。”梁川故說,“我直接帶你,不用其它經紀人。”

經紀人的業務,他也是熟練的。但這并不重要,已經到了這個位置,有沒有經紀人都沒關系,他會把最好的資源留給林知年,只要林知年願意,他可以把他捧成最紅的樂手,或者培養成最受歡迎的實力派。

只要他點頭。

“我不喜歡聚光燈。”林知年說,他臉還熱着,為了讓降溫更快一些,他迎着海風仰起臉,烏發便向後吹散。

“那就不要聚光燈。”梁川故說。

林知年睜開眼:“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梁川故理所當然地說,“不接受任何采訪,也不參加任何綜藝節目,你安安心心寫歌唱歌,開演唱會的時候不用聚光燈就好。改成氣氛燈或者柔光燈都行。”

其它的一切工作交給他就可以了。

林知年說:“不好。”

“為什麽?”

“不能給哥賺錢,還讓哥倒貼。”

梁川故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什麽啊?如果是煩惱這件事的話就打住吧,你把我家産全部敗光我都樂意,更別提這種小事了。”

林知年擡頭看他,眼裏感情有些複雜。

“我賺這麽多錢不就是給你花的嗎?”梁川故好不容易止住笑,“求求寶貝讓我支持一下老婆的事業吧啊,到時候老婆開演唱會可千萬不要忘了給我一張離你最近的門票,否則我就讓人把你下次演唱會的票全部買光。”

林知年被他逗笑了:“也只有哥會來聽我唱歌吧。”

“怎麽可能?”梁川故揉揉他的腦袋,像是把他當小孩兒哄,“我家知年唱歌比小百靈鳥還好聽,彈吉他簡直是天籁之音,彈貝斯……我沒聽過,但絕對也很好聽。”

“才不是。”

林知年矢口否認,但聽見梁川故誇他真的很高興,要不是梁川故還在身邊,說不定走路都會蹦起來。

“考慮好了嗎?”

過了一會兒,梁川故再問。

林知年有些為難:“我現在其實在一個樂隊裏當貝斯手……對不起之前沒和哥說。”

“你可改改你這動不動就和我說對不起的壞習慣吧,我聽了只想好好收拾你。”梁川故惡劣地捏捏他的臉。

林知年:“……”

你可改改這動不動捏人臉的壞習慣吧。

算了。

“我知道,是那個……嗯……超星系樂隊,我沒記錯吧?”

梁川故覺得自己的記憶力還不算差到沒救,不過這件事挺久遠了,能想起來還挺讓人意外的。

“嗯。”林知年點點頭。

“我之前,欠了冬陽一個人情……答應他加入這個樂隊,中途單飛不太好。”

一個樂隊也沒什麽,最初梁川故确實有培養整個樂隊的打算,只要不算是爛泥扶不上牆,他都有把握讓整個樂隊在整個樂壇擁有一席之地。

但聽林知年的語氣,好像不是想和那個樂隊繼續合作的意思。

“冬陽是誰?”

林知年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你家以前一個傭人的兒子。”

梁川故納悶:“你為什麽會欠他的人情?”

“因為……”

“是因為我嗎?”

這很好猜,但梁川故還是試探着問了一下。

林知年不想隐瞞,沉默片刻還是坦白了:“我和他是偶然遇見的,當時他四處宣揚自己是梁家出來的,我沒忍住就問了一下。”

“他說自己知道你的全部喜好,我當時……因為不太受你喜歡,就挺想知道的。”

不是挺想知道,是超級想知道。

所以冬陽提出那樣的條件,他那樣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卻也沒辦法拒絕。

梁川故皺了皺眉:“然後呢?”

說起這件事林知年就郁悶,這可是他的傷心往事,梁川故卻一直提。

但誰讓他是梁川故呢。

“他說你喜歡烹饪,說你喜歡藍色,還說你喜歡按摩。”

“可我學了好久烹饪,最後還是一團糟。我天天穿藍色你也沒多看我兩眼,這兩年也一直近不了你的身,更別提給你按摩了。”

他語氣很是傷心,說得梁川故心軟又心酸。

“唉我的寶貝怎麽這麽倒黴,這麽努力了,還是碰上我這麽個大壞蛋。”

他輕撫林知年的耳朵,林知年似乎是覺得癢,回過頭沖他笑:“哥才不是大壞蛋呢。”

“這明明是我一輩子最幸運的事。”他想了想,繼續補充道,“只是過程稍微曲折了一些。”

“但這世界上哪有不需要艱難追逐的幸福呢?或許也有,可我碰不上,能有一個機會讓我有獲得幸福的可能,對于我來說就是莫大的幸運了。”

“哥,你就是我莫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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