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從日落到日出,套房內帶着質感的昏暗燈光始終未曾變化,但整齊幹淨的套房在許琳琅的記憶裏,一直在猛烈搖晃,讓燈光折射出了不同的光彩。
那光彩晃得她沒辦法思考其他事情,只能順着那份眩暈沉淪。
套房從整齊冷清變得淩亂靡麗,從門口破碎的裙擺,一路往客廳去,男女的衣裳随意散亂,疊雜在地上。
半濕的黑色浴巾也來添亂,水汽在空氣中蒸發,彌漫出似麝似香的暧昧氣息。
許琳琅在翻來覆去的煎熬中,被廖宸收拾的明明白白,偶爾腦子能轉的時候,她都驚訝于自己的肢體柔韌性,竟然被擺弄成這樣那樣的姿勢都沒斷掉。
這場情·事幾乎稱得上是粗暴,廖宸将自己的唇,手,胳膊,腿……用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合成一把把繡春刀,殺進殺出,無休無止。
除了沒有真的受傷,許琳琅覺得自己像是被殺掉了好幾遍,累得睡過去時,她已經說不清這愛做到最後,到底是享受還是難受。
唯一肯定的是,心髒的微疼變了滋味兒,變得柔軟,充實,又輕飄飄的,為緊貼在身畔的強硬身影沒出息的紊亂,與他在身體內進出的力道一樣,不由她控制。
夢裏都是他不容拒絕的強硬和起起伏伏。
廖宸用幾近摧毀的碾壓姿勢,将許琳琅打碎,重組,又碾碎,再拼湊。
他逼着她說了許多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說不出口的話,答了許多她并不知答案卻最終被肯定的問題。
她累得動動手指都覺得酸澀,從黎明睡到又一次日落,才有力氣起來收拾自己。
從卧室裏出來的時候,秦琅在餐桌邊用筆記本辦公,聽見動靜立刻走過來。
“許小姐晚上好,我是廖總的私人助理秦琅,廖總要參加一個晚宴,提前走了,讓我在這裏等您吩咐。”
秦琅笑得比楊毅溫和多了。
“我給您準備了晚餐,您用完晚餐後,可以繼續在這裏休息,要是您想回家,我安排車送您回去。”
許琳琅突然想起來,巴厘島時她見過這人,名字很好記,跟她有一個重疊的字。
她略有些不自在緊了緊浴袍,昨天室內的狼藉早就被收拾幹淨了,想到收拾的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就有些窘迫。
不過她很快想明白,負責收拾的人估計早習慣了這種狼藉,不會大驚小怪。
她勉強露出個笑來,嗓音有些沙啞,“我衣服壞了,您看到我包了嗎?”
秦琅笑着側身對許琳琅示意,“包在門口的置物架上,許小姐可以去衣帽間看看,我已經按照您的尺寸帶來了兩套V家的最新款套裝,還有一套C家的輕奢運動裝,配套的首飾和鞋包也都在裏面,您可以挑自己喜歡的。”
作為生活助理,秦琅确實習慣了處理這樣的事情,早就駕熟就輕,再體貼不過了。
許琳琅頓了下,伴娘服傳出去太引人注意了,她沒再說話,嗓子疼,也沒什麽說話的興致。
她努力把酸軟得腿兒掄直,換了一套洗過的黑色內衣和v家小黑裙,其他什麽都沒動。
“麻煩您送我回去吧。”
秦琅看了眼剛讓人擺上的晚餐,有些詫異,“許小姐不餓嗎?”
來的時候看室內的情況,該是折騰得不輕啊,這又睡了一天,秦琅想想胃都抽抽。
許琳琅搖頭,“麻煩您了。”
“許小姐別客氣,不用對我用敬稱,直接叫我秦助理就好。”秦琅笑道。
對許琳琅的選擇他無可無不可,廖總身邊這些嬌花各有各的性格,他一個助理聽吩咐就行了,沒必要多說話,還不定見幾回呢。
其實睡之前,廖宸抱着許琳琅幫她清理過,但是許琳琅到家,吃了塊巧克力,還是忍着疲乏又沖了個澡,才又躺下。
睡了一整個白天,她也不困,就是累,像是狂歡過後的寂寥,讓她整個人恹恹的,只閉着眼,什麽都不想做。
初八假期結束上班第一天,許琳琅起晚了,匆匆趕到出版社,就被主編帶去開新書宣傳的立項會。
德國那本着名作家的遺着已經簽下來了,也商定了合作方式。
立項後就可以開始翻譯,定制推廣計劃,申請書號……數不清的工作讓許琳琅緊着跟在大佬們身後轉悠起來,沒時間去想那個深刻的夜晚。
接到廖宸電話的時候,許琳琅正在給大佬查二十世紀初的一些資料,幫助對方準确翻譯當年的風土人情。
以為資料涉及到德國那邊博物館才有的內容,手機鈴聲響起,她正等人家回電話,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Guten Tag!(你好)。”
廖宸聽到電話裏輕柔還帶着點上揚尾音的招呼,一時沒說話,只輕笑了聲。
都說德語聽起來有些兇,并且降調很多,但許琳琅說起德語來總有種說法語的浪漫,比她說中文時聽起來活潑點。
許琳琅聽見低沉好聽的笑聲,耳尖動了下,去看手機才發現,不是國際長途,是廖宸。
她胸口有些莫名又熟悉的悸動,慢吞吞将手機貼回耳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存了廖宸的電話。
“半個月沒見,不記得叫什麽了?”
許琳琅臉倏得紅了,“二少。”
“嗯?”廖宸聲音挺輕的,但有些漫不經心地威脅意思。
許琳琅輕輕吸了口氣,“二哥。”
他聲音變得暧昧起來,“下班了嗎?我去接你?”
許琳琅捏緊電話,“還沒有,估計會很晚。”
“好,不急,司機很快回到出版社門口,我在夜笙等你。”廖宸沒給她想借口拒絕的機會,貌似溫和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接下來,許琳琅有點沒辦法集中精神。
德國那邊打過來的電話她也借口突然要開會,明天再給人家打過去,很快結束了工作。
但她沒急着走,摁着還沒平複的心跳,靠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
廖宸這通時隔半個月後的電話,像是一個界限,将想不明白的許琳琅直接框進了他小情人的世界裏。
巴厘島那時她以為會是一·夜·情,第二次以後她期待廖宸聯系她,又害怕廖宸聯系她。
她很清楚不該喜歡這樣一個男人,不會有結果,她也很可能玩兒不起……不,是一定玩兒不起。
可心動來的就像她有些瘾頭的心髒微痛一樣莫名。
是她總是盯着人家不放,一夜不夠像是一句詛咒,以身體糾纏為媒介,讓她只要閑下來,腦海中就要蹦出那個強勢冷硬的身影來。
所以總是期待廖宸聯系。
可從小冷清到大,連外婆都沒有教過許琳琅,喜歡上一只野獸該怎麽辦,她怕,怕未知的冒險會讓她失去什麽。
她已經沒有太多東西可以失去了。
手機又響了,是秦琅。
“許小姐忙完了嗎?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如果您還沒忙完,我給您送晚餐上來好嗎?”
許琳琅知道這是客氣的催促,“不用了,我這就下去。”
到夜笙的時候,她還怕廖宸會直接帶她往那些天驕們身邊帶,像朵花兒似的戳那,任人評頭論足。
但廖宸大概也知道她局促又愛羞的小氣模樣上不得臺面,秦琅直接送她上了頂層。
進門的時候,廖宸在喝酒,一只手撐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捏着酒杯,姿态慵懶卻還是讓人有種對力量感的畏懼。
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上,黑曜石機械表與燈光糅雜的冷光映在許琳琅眸底,她莫名就感覺出來,這人心情應該不太好。
“先陪我吃點東西。”廖宸沒問她,聽見動靜,直接過來攬着她往餐廳去。
餐桌上是精致的中餐,三菜一湯,看起來色香味俱全,但也不是什麽名菜,配上米飯,給人一種家常便飯的錯覺。
“有忌口嗎?”廖宸替她拉開椅子,聲音淡淡的,“要是吃不慣,就打電話點餐,這裏什麽都能做。”
許琳琅搖頭,“沒有,這些就很好。”
她中午跟着一個德翻大佬學習,對方喜歡吃早午餐,中午根本沒吃,她就墊了點餅幹,這會兒也餓了。
廖宸的用餐禮儀很文雅,但他吃飯并不秀氣,一筷子米飯,一大口菜,幹脆利落,跟他在床上一樣,一下是一下,絕不敷衍。
許琳琅也來了食欲,菜做得很好吃,有道辣子雞丁很下飯,許琳琅吃撐了。
廖宸見過女人數着米粒兒吃飯,別出心裁故作豪放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見過大家閨秀式優雅緩慢,亦或是全靠啃草活着的。
他還是頭回見小姑娘慢吞吞幹飯的,看起來像是小鳥胃,食量卻不小,整整一碗飯吃的幹幹淨淨,撐得靠在椅背上,抿着唇垂着腦袋揉肚子。
廖宸被逗笑了。
下午他被母親周勤叫回家,默默流淚的母親和貪心不足舅舅周越,姐弟倆一唱一和說個沒完,想讓周家進廖氏集團管理層。
誰也不敢直面廖如英,有周越打氣,周勤壯着膽子拿捏母親的身份,用眼淚逼他妥協。
大概是知道沒什麽用,連弟弟廖宣都被周勤拉出來替舅舅說話。
廖宣身體弱,又有躁郁症,被逼急了眼突然砸了東西尖叫,傷着了自己。
面對父親廖如英的職責,周勤哭喊着把錯全算在了廖宸頭上。
廖如英馬上要出國開會,不管這些雜事,周勤只知道哭,鬧也不敢,但看廖宸的目光竟然只有怨恨。
廖宸早就懶得跟母親生氣了,只覺得荒謬。
請醫生将弟弟安撫下來,送進療養院,他裹着滿身躁氣來了夜笙。
這會兒,心底的不虞,讓個吃撐的小丫頭突然就給撐沒了。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長臂一伸将小姑娘摟在腿上,替她揉肚子消食。
調侃的聲音跟第一回被許琳琅踩了腳似的,“是不是二哥太好看,秀色可餐讓你一個不注意就吃多了?”
許琳琅:“……”雖然喜歡,帶着濾鏡她也不能否認,太好看這個先不評價,太不要臉是真的。
“下回帶你去其他地方吃更好吃的。”廖宸揉着揉着,慢慢手上就變了味道。
許琳琅蹙着秀眉抓住他的手,“剛吃完飯不能運動,對胃不好。”
而且吃太飽了,她怕吐出來,那畫面可就太美了。
廖宸來了興致,灼熱氣息往她耳尖燒,“誰說要運動了?你成天都在想怎麽跟二哥做·愛?”
許琳琅俏臉通紅,上次她就發現了,廖宸比蘇文還能開車,她不太适應這種車速。
略有些局促地去推他,“我能喝點酒嗎?”
“你還喝的進去?”廖宸沖她略微有點凸起的細腰,意有所指笑道。
許琳琅嗯了聲,挺認真普及,“喝點葡萄酒,能助消化的,睡眠也會好許多。”
廖宸:“……”
他再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通過胸膛低低震顫,引得許琳琅有點窘迫,也有點迷茫。
她對養生是很擅長的,鄭初瑤和蘇文都喜歡聽她說這些,怎麽到了廖宸這兒,成了樂子?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實在是太難懂了。
廖宸揉了揉她腦袋,直接将她抱到吧臺上,“你比我想象中有趣的多,以後跟着二哥吧。”
他話音伴随着輕微的紅酒木塞開啓聲落下,許琳琅看着被注入水晶杯的紅酒,心跳的更亂了。
“以後……是多久以後?”
廖宸挑眉,把酒遞給她,唇角笑意淡了些,“那要看你表現了。”
他略有點輕·挑地用指尖在許琳琅下巴上描繪,一路往下延伸,對話沾染起欲望的顏色,“只要小琳琅一直像現在這樣有趣,以後會是很久。”
許琳琅擡起眸子看他,掉進他深邃的注視中,與話音裏帶着的炙熱與情澀不同,他目光裏有藏不住的居高臨下和漠然。
她心尖仿佛輕輕被戳了下,有點喘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勾住他襯衫,“那我這樣有趣,二哥要不要吻我?”
廖宸唇角笑意更深了些,在許琳琅驚呼中,含住了她的唇。
用來消食的紅酒撒在吧臺上,浸透許琳琅雪青色的襯衫,襯衫被扔到了沙發上,連帶着整個客廳的酒氣都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