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雲野先斬後奏,完全不怕秦冽把他甩下去,會讓他當衆顏面掃地。

敢這麽做的人,他還是第一個。

感受到他的熱氣拂過耳廓,秦冽的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回眸,看到雲野挑釁性對他揚眉,“親愛的,我說得難道不對?”

他嚣張的表情仿佛在說:你敢拒絕試試!

秦冽的舌尖抵向上颚,眸光淬了冰一般的冷,唇角卻挑起邪肆的笑。

他怎麽就不敢了?

秦冽試圖掰開雲野的手指,而他在暗中用力,牢牢不放,二人之間形成了拉鋸戰。

雲野的毅力有時驚人得可怕,好比眼下,他的态度已如此不耐煩,他也沒有退縮。

論力氣,秦冽當然比他大,但他似乎是怕傷到他,有所保留。

陳瑞瞧着不遠處的場面,奇怪皺下眉,準備過去看看,唐境澤伸出胳膊攔住他。

“站在這兒看戲就行。”

“冽哥後座那男生誰啊?他怎麽敢上去坐的?可真不怕死啊!”陳瑞很奇怪。

“敢自有敢的理由。”唐境澤意味深長勾着唇,“你看冽哥像是有丁點兒不爽的樣子嗎?”

陳瑞被問得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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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蹦出一句:“冽哥這難道就是嘴上說不要,但身體很誠實嗎?”

唐境澤肯定地拍下他的肩,“可以啊,弟弟!你對愛情領悟得太透徹了。”

陳瑞扯下唇,他還是個母單solo好嗎?

聞哲站在一邊看着,對局面同樣感到疑惑。

他們看起來像很熟的樣子,但秦冽又那麽不客氣,并不想搭理。在他後面的男生,典型得死纏爛打,人家不想載他,還腆着臉上趕着。

他要有人家一半的厚臉皮就好了。

“雲野。”秦冽餘光掃向後面,不容置喙命令,“下去。”

雲野還未出聲,旁邊的聞哲心理不平衡地嘟哝,“秦冽不是都說了他後座不載人,你聽不懂嗎?”

他一副站在秦冽的立場幫他說話的口吻。

“小情侶打情罵俏,有你什麽事兒?”雲野的語氣輕飄飄的,視線卻很淩厲,“哪涼快哪待着去。”

聞哲的臉上頃刻間流露出委屈,眼巴巴看向秦冽,“他好兇啊……”

雲野無語。

活了兩輩子,他總算見識到男綠茶什麽樣了。

他了解秦冽,看似沒臉沒皮糾纏他,都是有分寸的。如果他真的不想載他,拒絕的方式可不會這麽溫和,早就一拳把他從車上打下去了。

秦冽就是死要面子的傲嬌體,即便他對這件事情不反感,也做不到坦然接受,硬是要擺出那副拽得高高在上的姿态,非要人給他把臺階鋪到底他才下來。

聽完聞哲那話,秦冽似有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配合雲野說:有你什麽事兒?滾開!

拿下頭盔,秦冽随手往後一扣,“是你不怕死非要坐的,等下別後悔。”

聞哲的表情霎時間僵住。

鬧了半天,他才是那個小醜。

低着頭,灰溜溜走了。

雲野沒任何心理準備地戴上了頭盔,鼻翼間全是秦冽留下的洗發水的香氣。

他那是在威脅嗎?只有這一頂頭盔還給他戴了。

賽車那麽危險,不是能鬧着玩的事兒,不戴頭盔可不行。

見他松了口,雲野松開手就要下車了,秦冽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背,“怕了?”

“是,我怕你有事。”雲野坦然承認。

他站穩後,立刻拿下頭盔,還給秦冽。

修長的手指沒入發間,随意往後撥弄了下頭發,“明晚我會來看你正式的比賽。”

秦冽的深眸平靜,看似不以為意,直到掠過他短褲下白皙修長的雙腿,才趨于本能般激起波瀾。

雲野的旁邊就是一盞路燈,他那腿白得連被蚊子叮的小包在匆忙一瞥中清晰可見。

秦冽無意識地拉低了沖鋒衣的拉鏈,看着他,淡聲問:“誰告訴你我來這兒比賽的?”

“我來廈城看海,剛好看到gg牌了,想着來看看帥哥,誰知道你也在。”他的口吻聽起來還挺意外。

秦冽意味不明笑了聲,“來看帥哥?”

雲野乖巧點頭,“嗯。”

“看到了嗎?”

“當然了——”雲野刻意停頓,見秦冽的眼底閃過厲色,才假裝用手捧住他的臉,“最帥的不就在我面前嗎?”

秦冽毫無預兆被撩了下,心跳在那個瞬間仿若漏跳一拍,不自然移開視線。

他清了下嗓子,目光定格時看到那邊的倆吃瓜群衆,對他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唐境澤隔空回應了一個開槍的手勢,攬上陳瑞的肩膀,同他燦爛笑着走過去。

陳瑞是第一次見雲野,直到走近,他才看清對方驚為天人的長相。

少年黑色碎發下有着精致的眉目,眼眸狹長,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下颌線清晰,如同漫畫中精心勾勒,作者着墨最多的角色,一筆一劃都斟酌下手,才能将他每根線條都打磨得完美。

任誰看到也會情不自禁發出驚呼,“你好帥啊!”

陳瑞滿臉花癡男之相,說他同樣作為男生都要自慚形穢了。

雲野笑了笑,沒說別的,“你們聊,我先走了。”

哪知話音剛落,陳瑞下意識出聲道:“嫂子不跟我們一起去吃宵夜嗎?”

嫂子……

這個稱呼着實驚到了其他三位。

唐境澤想憋,但沒忍住。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陳瑞撓撓頭,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好像說錯話了。

本來想到是撮合撮合他們,但貌似有點兒自作主張了。

“我沒吃晚飯,肚子的确有點兒餓呢。”雲野現學現賣,模仿剛剛那男綠茶模仿得惟妙惟肖,“不過秦冽應該不想和我一塊吃飯,就不麻煩你們了。”

唐境澤暗中打量着秦冽的臉色,心想看你怎麽接招。

遇到雲野這種可軟可硬,能跟你賣萌撒嬌也能踹你一腳的男生,可真沒轍。

秦冽不表态,陳瑞也不敢接話,在那兒眼觀鼻鼻觀口的。

雲野也不是非要跟他吃這一頓飯不可,他不想搞得氣氛尴尬,很快說道:“回見,我走了。”

望着他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唐境澤無聲揚起一邊的眉梢。

秦冽夠狠心的,任由人家離開,還真不開口叫住啊!

雲野走遠後,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下來,唇角的笑意一并消失不見。

面對秦冽,他根本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松弛,每次都要斟酌自己講哪句話才合适,暗中觀察他的反應,擔心一個粗心大意就會把他惹怒。

越在意越會步履薄冰,唯恐哪一步走錯了,跌入萬劫不複。

不覺中,雲野拐入一條無人的小道,他擡頭時才驚覺獨自走在這樣的路上太危險。

猶豫着要不要換條路走的時侯,身後一束光忽然打過來,照在雲野的身上。他腳步一頓,下意識以為是秦冽來找他了,驚喜回過頭,卻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那人身材魁梧,看着就流裏流氣的,開着車燈,将機車停在他身後。

單手插兜,他閑庭信步朝雲野走去,站定在他面前後,上來就打聽他和秦冽是什麽關系。

對方明顯來者不善,但雲野的臉上沒流露出慌張,鎮定自若開口:“與你無關。”

“呵。”男人笑了,手伸出去碰了下雲野的臉,“挺橫啊。”

雲野飛快避開,強烈的生理不适感從心頭湧上。

“我剛才瞧着那秦冽對你也愛答不理的,估摸他瞧不上你吧,要不怎麽讓你一個人走了?”男人摸着下巴,色氣的眼神打量着雲野,“跟哥去喝兩杯,他不要你我要你。”

像這麽白嫩又柔弱的男生,仿佛一碰就會折,輕易能激起人的頑劣。

他只是這麽看着,腦海中便浮現出他紅着眼求饒的模樣,一想都覺得欲.火焚身了。

雲野看出對方不是好對付的,此刻的環境黑漆漆,又四下無人,以兩人的體格懸殊來看,他真要對他強來,他也沒辦法反抗。

悄悄拿出手機,雲野想找秦冽求助。

那個男人識破了他的主意,手機一掏出來,他立刻奪了過去。

“想給誰打電話通風報信?”他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哥說了,陪哥去喝杯酒,不會為難你的。”

說完這話,他一把抓住雲野的胳膊,強行将他往懷裏拉。

雲野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他的胸膛,對方手一松,直接把他的手機扔在了地上。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機臉着地摔地上,卻無力解救,雲野整個人都處于暴走邊緣。

“不就一破手機麽?哥再去給你買個新的,上萬元的。”說完這句一點都不怕把牛皮吹破的話,男人要抱雲野上車。

“放手!”

雲野着急又懊惱,不斷掙紮,想甩開對方的手。

他最氣的就是自己身子太弱,怎麽也吃不胖。盡管重來一世後,有努力健身,想提升體格,但因為出生後就被扔到垃圾桶旁,凍了大半夜,傷到內裏,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虛,已是後天無法改變的了。

雲野被拖到摩托車旁,他放棄了抵抗,在腦海中找尋解決辦法。

事已至此,難道只有假裝順着對方這一條路可走了嗎?

在雲野絕望之時,一束強光如簇然升起的火苗亮起,點燃了他的希望。

莫名有一種預感,來的人是秦冽,他沒考慮太多,大聲喊了他的名字。

“秦冽!!”

宛若穿透世紀的一聲。

疾馳而來的男人停下車,帶着滿身暴戾之氣朝他們走去。

怒火在心中翻騰,他的眼底寒光乍現,殺氣四起。

“操你媽的!”

沒給對方準備的機會,秦冽一拳就揮到了男人的臉上。

他強大的氣場像是一張捕獸網,把對方所有弱勢全都攫住。

雲野趁機掙脫出來,見秦冽揪住對方的衣領還要接着揍,趕緊攔住了他。

“秦冽,你停下!”他大聲喝止。

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秦冽的眼底布滿了血絲,一身威壓,猶如狂風驟雨。

“先放手。”

雲野态度堅持,搭上了他繃起青筋的胳膊。

他的手白潔無瑕,纖長又毫無雜質,微微泛着寒意,捎着林間的清風。

秦冽沒有問他原因,憤怒的力道松懈幾分,竟真的聽了他的話。

那個男人知道秦冽有多可怕,一被放開,吓得連忙跑去他的摩托車旁,騎車一溜煙兒逃走了。

秦冽望着車尾消失的方向,胸口仍起伏不定。

他的反應,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激烈。

雲野平複一下心情,冷靜開口:“你明天就要比賽,在這節骨眼上動手打人,萬一将那人打出好歹,他報了警,你就要以尋滋挑釁被警方逮捕,主辦方也會将你除名。你打他只能逞一時之快,但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了。”

見秦冽低頭不語,像是聽進去,雲野才又繼續:“那麽多雙眼睛盯着這次的比賽,他們不會管你是因為什麽才動手傷人,只看結果,萬一因此流下惡名,以後沒有賽事敢邀請你怎麽辦?說不定他們就是怕你拿冠軍,想激怒你,逼你動手,讓你參不了賽,你揍他就落入敵人的圈套了對不對?左右也不過一兩天,我們秋後算賬也不遲。”

長長的一番話講完,秦冽垂在身側的拳頭漸漸松開了。

他望向雲野的眼神裏帶上了複雜的色彩,想不通一個比他年紀還小兩歲的男生怎麽能那麽鎮靜又那麽成熟。

他剛經歷了那樣一場膽戰心驚的惡事,不說大腦空白,起碼也吓得六神無主。

但他沒有。

他還能及時出手攔住他,并清晰地理出利害關系,剖析給他聽。

彎月如鈎,靜靜地挂在樹梢枝頭,星夜暗淡無光,黑沉沉的薄霧籠罩着蒼茫大地。

秦冽凝視雲野許久,怎麽看不透眼前的人。

他以為雲野完全不怕,但其實,他只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罷了,在講完那一番話,後怕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秦冽……”雲野輕聲叫他,觸到的卻是他冷冽的目光。

他淡漠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之前的溫情只是一場錯覺。

“你不來,也不會有這麽多的麻煩。”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空氣仿佛被凝固,時間被按下暫停鍵。

氣氛像緊繃得像馬上拉弓的弦,随時準備釋放出毀滅性的力量。

秦冽随心所欲慣了,許多話不會考慮太多,下意識就說了。

講完,他看到雲野眼中的難以置信,微微皺下眉,抿緊薄唇。

他們的目光交彙,彌漫着無聲的硝煙,彼此間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對抗在傳遞。

秦冽依舊是那副桀骜不馴的樣子。

每次雲野要誤會他心意的時候,都會被他無情推回原點。

秦冽他太崇尚自由了,想要靈魂無拘無束,因此怕被感情糾纏,傷人也在所不惜。

見雲野凝視着他不說話,秦冽轉身往停車的方向走。

張狂的氣焰在深夜叫嚣,宣洩着一個初熟男人的野性難馴。

秦冽步伐比往日慢。

可能他以為雲野會跟上來,但并沒有,在他走到車旁時一轉身,發現他一個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往前走了。

那樣單薄的身影,風稍微大點,都能把他給吹跑。

秦冽不會知道,雲野此刻有多難過。

他那一句嫌棄的話,殺傷力比任何事情都要猛。

雲野最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前世的他就問過秦冽,“我這樣一副病殃殃的身子,不能帶給你什麽幫助,還要天天派人精心照顧,你會不會覺得很有負擔?”

當時秦冽在看書,他緩緩掀開一頁,嚴肅又認真道:“莎士比亞說,當一個人下定決心和另一個人共度一生,就代表這個人做好了接納伴侶所有的心理準備。”

雲野聽得一愣,下意識追問:“莎士比亞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他還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了,沒想到秦冽唇角微微上揚,難得輕松的語氣說:“記錯了,是莎士比亞徒弟我本人說的。”

“………”雲野好一陣語塞,心底卻有愉快的感覺湧上來。

像秦冽平時給他的感覺都是特一本正經的人,偶爾冷幽默一次,會讓他靈魂都閃光。

意識拉回到現實,雲野眨眨酸澀的眼眶,恍然記起他被摔壞的手機還孤零零躺在地上。

這個時候讓他轉身去撿手機好難為情。

可是他手機裏有重要文件又不能丢了。

反複糾結一陣,雲野還是回去了。

秦冽還沒騎車離開,正慵懶靠在車上,雙臂環胸,睨着他的方向。

見雲野又回來,他的唇角隐隐有上翹的趨勢,大概心裏在想:還是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吧?

然而,雲野連餘光都沒有給他,彎腰在地上撿起個什麽東西,又一次轉身離開。

從他的背影中看出決然,秦冽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剛才那句話真的過分了。

看到雲野快消失在視線裏,秦冽騎車悄悄跟在了後面,将速度壓至最低,保持一定距離,直至看到他進了酒店,才開始返回。

雲野這一路心事重重,并不知身後有人尾随,進酒店後,他望着屏幕被摔裂的手機,無奈嘆了聲氣。

還好只是手機屏花了,功能勉強能用。

今晚實在累得不想動了,只能明天再去換屏。

快速洗完澡躺下後,雲野在聽書App随便找了個故事,設置好定時關閉功能,随後閉眼睡覺。

可能是這一天的行程太趕了,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重生後,雲野經常會夢到前世。

都是他和秦冽之間瑣碎的日常。

他們倆沒發生過特別驚心動魄的大事,但這些小事在如今的回憶裏也是彌足珍貴的甜。

睡夢中的雲野,唇邊漾着一抹笑,眼角卻沁出清淚。

恍惚間,他的手摸了摸旁邊的位置,還以為秦冽躺在身邊。

美好的夢境會讓人沉浸其中無法抽身,可是突然畫面一轉,雲野看到秦冽的摩托車失控,筆直沖下山崖……

漆黑的夜霧色茫茫,他眼睜睜看着他墜入萬丈深淵卻無能為力。

雲野拼命喊他,只有悠悠山谷傳來撕心裂肺的回音。

夢境真實得可怕,他的心髒揪疼着,險些驟停,直到他要一腳踏入深淵,整個人才被拉回到現實之中。

從夢中猛然驚醒,雲野坐起來重喘了幾口氣,他全身都冒了冷汗,像是剛從冰水裏掙紮出來。

意識到是在做夢,整個人緊繃的神經才松懈。

呆坐了好一會兒,雲野擦擦額頭的汗,仍覺得心悸。秦冽很快就要比賽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雖然前世他是六年後才出的車禍,但他重生會不會改變某些事情發生的節點呢?

雲野越想越不安,時間才剛淩晨兩點,他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隔着紗簾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雲野在心中默默祈禱:如果可以,他甘願替秦冽承受一切的天災人害,只要他愛的男人永遠平安健康就好。

第二天。

雲野起床後先去修了手機,之後爬了莫林山,為秦冽晚上的比賽求了個平安符。

從前,他不是迷信的人,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未曾在意過,但現在,他無法幫助秦冽,只能寄托于神明。

中午太陽毒辣,下山後雲野乘坐觀光巴士回到酒店那一帶,在附近找了家海鮮餐廳,準備解決下午餐。

從旋轉門進去後,雲野才發現這邊的環境十分高檔,上下三層,裝潢得如同海底世界,一側的玻璃牆壁裏有五彩波瀾的熱帶魚在游動,看起來美極了。

一樓大廳是公衆區域,有兒童樂園,水吧,往上走才是吃飯的地兒。

雲野坐下後翻開菜單看了下,瞬間眼前一黑。

一道蟹黃海鮮炒飯要3688?

這哪裏是用蟹黃炒的,說用金子還差不多。

好在,以他現在的能力也并非消費不起,只是心裏感覺吃一頓飯花這麽多錢,多少有點兒沒必要。

前世,雲野也是很節儉的人,從不追求奢靡生活,直到嫁給秦冽之後,生活才被颠覆。

畢竟那位是連漱口水都要派人購買皇室專用的款,家裏的車庫停滿了上千萬的豪車,他不開,但很喜歡收藏。

有錢狂徒的世界真心不懂。

蟹黃炒飯端上桌後,雲野仔細品了品,努力想找出它和別的海鮮炒飯有何區別。

很可惜,沒找到。

填飽肚子,他買完單,順着螺旋扶梯下樓,服務員畢恭畢敬地追至身旁,為他送上餐後禮包,裏面包含口氣清新劑等多種用品。

行至拐角處,雲野低頭看了眼手機,不料迎面有個人狠狠撞了上來。

他愕然擡起頭,看見一張熟悉但不懷好意的臉。

雲敬繼續走了幾步,站在比他高一層的臺階上緩緩停住,皮笑肉不笑勾着唇,懷裏還攬着個女生。

那女生問雲敬,“他是誰啊?”

雲敬哼了聲,“我媽在垃圾桶邊撿的,被他親生父母遺棄了的可憐蟲。”

雲野面色不虞。

雲敬神色睥睨盯着雲野,口吻嘲諷繼續道:“在這兒遇見你可真是沒想到啊!我以為你現在窮得喝西北風,連泡面都吃不起了呢。”

雲敬陰陽怪氣完,見雲野沒反應,言語更加過分,“你不會是被誰給包養了吧?要不然這種地兒也是你能來得起的?”

在他眼裏,雲野才剛成年,連個大學學歷都沒混上,手裏也沒多少錢,脫離了家庭,那就要坐吃山空。

“狗都能進,我為什麽不能?”雲野面無表情反問。

雲敬聽出來話裏的意思,眼睛頓時瞪大,連他旁邊的女生都煽風點火扯了扯他的胳膊,示意他反擊。

咬了咬牙,雲敬沖雲野擡起下巴,“你罵誰是狗?”

“看來你進化得挺快,懂得對號入座,還很有自知之明。”雲野輕易不怼人,一旦開口,也絕不留情。

雲敬冷笑了聲,“咱倆誰是狗你心裏清楚,我爸媽養了你十八年,說翻臉就翻臉,哪怕養條狗也舍不得離家,我看你連狗都不如!”

他滿副譏諷的嘴臉,說完揪住雲野的衣領,将他往前一拉,“有種你現在就把我爸媽花在你身上的錢吐出來!”

他們花在他身上的錢,早在他上一世為公司鞠躬盡瘁的時候還完了。

無論雲家人怎麽罵他忘恩負義,雲野都不會有愧。相反,是楚思玲害死了他,說起來他還要找他報仇。

見雲野不吭聲,雲敬還以為他慫了,氣焰更嚣張了。

“雲野,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脫離了雲家,你什麽都不是!考上名牌大學又如何?畢了業不還是個窮打工的?現在跟爸媽橫,等往後你跪下求我們,都不可能再讓你回來!”

“我也沒打算回去。”雲野四兩撥千斤擋回去,“倒是你急得跳腳,是怕公司交給你這種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繼承人,早晚有一天會倒閉嗎?”

被戳到了弱點,雲敬的面子上挂不住了。

他揚起手就想給雲野一個巴掌,替爸媽教訓教訓他,哪知雲野的動作更快,反手先扇在了他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在安靜的空氣中傳開,吓得服務員都連忙過來勸架。

“見到我,記得夾住尾巴。”雲野冷冷瞥他一眼,說完轉身下樓。

雲敬不甘心自己被打,想追上去還回來,服務員卻拉着他,一個勁兒的說:“先生,請您冷靜。”

“你他媽別管我!”

雲敬氣得甩開服務員的手就要去追,一個壓迫性的嗓音忽然傳進耳朵,“吵什麽?”

身體一激靈,雲敬扭頭看見秦冽。

他發絲淩亂,左耳戴着藍牙,闊步下樓梯,滿身的纨绔不羁。

應當是出來接電話剛好撞見了,特地下來看看。

雲敬今天來這兒就是專門要找他的。

雲家做夢也想跟秦冽搭上關系,雲敬便拿捏住這一點,說服他媽同意他加入秦冽的車隊,成為他的隊員,倆人可不就熟悉了嗎?

這次過來看比賽,雲敬暗地裏托了關系過來見秦冽一面,等同于面試。

“哥。”雲敬點頭哈腰,連忙畢恭畢敬喊了聲。

跟在他旁邊的女生也是眼冒桃心地看着秦冽,心髒跳得厲害。

“別亂叫。”秦冽口吻涼薄,“咱倆不熟。”

聞言,雲敬反而嘿嘿一笑,故作出憨厚的模樣說:“現在肯定不熟啊,等我進了車隊就不一樣了。”

“說想進車隊的人是你?”秦冽自然是知情的,假裝驚詫罷了。

雲敬搗蒜似的點點頭,還想說什麽,秦冽已經扭頭上樓,“你一個人來。”

安排女伴在外面等着,雲敬獨自進了包廂裏面,陳瑞和唐境澤在打聯機游戲,又聽見開門聲,一起擡了頭。

“诶?”唐境澤奇怪,這不是雲野他弟嗎?

秦冽不想浪費時間。

坐在正中間的主位,他姿态慵懶,手指彎曲在玻璃桌面敲了幾下,“我的車隊可不是那麽好進的,先拿出誠意。”

“呃………”

雲敬遲疑,聽不太懂他的意思。

蠢。

陳瑞在心底鄙視他。

“冽哥讓你喝酒。”他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白的。

這還沒完,秦冽使個眼色,又讓他拿啤的。

白酒的威力本來就很猛了,要是兌啤酒一塊喝,酒量不行的人,三杯下肚就得倒。

雲敬還沒喝已經被吓退了。

表情慌亂看着秦冽,弱弱問他,“能不能換個方式?我酒量不好。”

秦冽:“不喝就滾。”

陳瑞兌了一杯重重放到他面前,“酒都不敢喝,算什麽男人?”

“我……”觸到秦冽淩厲的視線,雲敬瑟縮一下脖子,硬着頭皮端起酒杯,“我喝。”

兩種酒兌在一起的味道辣度翻倍,只喝幾口,雲敬就嗆得咳嗽。

秦冽穩坐如鐘,視線散漫盯着他,也不說話。

雲敬看出他是誠心刁難,但也想不到原因,只以為秦冽性格就是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誰都頤指氣使。

“你喝不喝?不喝就別浪費我們的時間了。”陳瑞做了個請他出門的動作。

雲敬想到來之前跟朋友吹過的牛,說他一定能加入秦冽的車隊,又一次把酒杯端了起來。

“咕咚咚”連喝了兩杯酒以後,他臉都紅了,求饒的目光看向秦冽,他只吐出兩個字,“繼續。”

“哥,我真不能……真不能再喝了。”雲敬已經快趴在桌子上。

“那我灌你喝?”秦冽站起身,去到他旁邊,手指鉗住了他的下巴,“如何?”

他的眸光冷得滲人,雲敬無端打個寒噤。

“哥……”

只喊了一聲,秦冽便端起酒杯,強行撐開他的嘴,把酒灌進去。

液體順着雲敬的嘴巴兩邊往下流,他喝的速度跟不上灌的速度,嗆得眼睛都紅了。

然而即便是痛苦地嗚咽和哀鳴,秦冽也沒有收手,一直到杯子見了底。

“咳咳咳……”

秦冽放開他時,雲敬止不住地咳嗽。

像被抽空了全身力氣,無力趴在桌子上。

唐境澤和陳瑞對視一眼,都見怪不怪了。

得罪秦冽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忍氣吞聲?不存在的,他只會睚眦必報。

雲敬喝得醉醺醺,陳瑞問秦冽要怎麽處理,他拿濕紙巾擦着指縫,口吻淡漠至極,“自生自滅吧。”

唐境澤過去扒拉開眼珠子,“沒事,死不了。”

扔下雲敬這個酒鬼離開,秦冽沒想到雲野還沒走,他正在一樓大廳的兒童樂園前面,陪一個小孩子玩耍。

腳步頓住,看到雲野臉上絢爛的笑,溫柔撫摸小孩子的腦袋,秦冽的目光頓時變得幽遠。

他不知看了幾秒,當察覺到他要擡頭朝他這邊看時,立即移開視線。

“那不是雲野麽?”唐境澤也注意到,碰下秦冽的胳膊,“不過去打個招呼?”

秦冽薄唇緊抿,徑直朝外走。

待上車後,唐境澤發動引擎,才又問:“你收拾雲敬,是為了雲野?”

“男人別這麽八卦。”秦冽松了松領口,“午睡,別吵我。”

唐境澤側目瞥他一眼,和後座的陳瑞聊天,“你說人抗拒談戀愛的原因是什麽?”

陳瑞一副很懂的語氣,“還能為啥,除了怕受傷害就是不想分散精力。”

“哦。”唐境澤轉下方向盤,“那要是有喜歡的人還不願談呢?”

“這就更簡單了,怕自己配不上人家,或者懷疑對方不是真心喜歡自己呗,俗稱沒安全感。”

唐境澤透過後視鏡給了陳瑞贊嘆的眼神,“可以啊!大學輔修了心理學嗎?”

秦冽無語地擰了擰眉心。

他為什麽要帶他們兩個人來廈城?

今晚的比賽是國際性的賽事,華燈初上,前往比賽場地時,雲野看到好多外國人。

現場人山人海,比賽區域被封鎖得嚴嚴實實,只能站在山上往下看。

沿着海濱大道,一路都是賽道,以獨特的逆時針設計,擁有16個速度和半徑各異的彎角設計,既有利于大馬力引擎發揮的高速賽道,又具有挑戰性、充分體現車手技術的彎道。

輔助設施十分完善,包括維修區、裝備區、計時中心等區域。

這是雲野第一次來看正式的賽車比賽,之前那次不算,只是個人組織的友誼賽。

受到現場情緒的渲染,他緊張得連手心都在出汗。

八點鐘,比賽正式開始。

參賽的賽車手共分為六組,每組有四人。

雲野在大屏幕上看到了秦冽的名字,他被分在F組第一位。

随着賽車手的出場,尖叫聲熱烈得要沖破人的耳膜。

雲野的精神卻很恍惚,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一種眼前的景象和昨晚的夢境重合的錯覺。

可能是太擔心秦冽會出事,他的心底沒有任何期待,有的全是潮水般的恐懼。

如果那個夢是預兆怎麽辦?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賭。

雲野感覺自己要站不住,他必須要見到秦冽。

撥開人群,雲野快步下了山,去到山腳下的比賽區。

第一組的比賽已經開始,現場安保設施森嚴,被穿着武警裝的工作人員層層包圍,非相關人員根本進不去。

雲野只是在外圍張望了一番,接着就有人走過來進行驅趕,說要想看比賽去山上,這邊危險。

“我能找一下裏面的賽車手嗎?”雲野問。

對方答:“你想找誰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出來。”

雲野猶豫地拿出手機,他不知道要怎麽跟秦冽說,也無法辨別自己過來的目的。

只是因為做了一個夢,難道他就要告訴他,別去比賽?秦冽估計會認為他腦子有病吧。

沒人能體會雲野這一刻的掙紮與心慌,就在他站在那兒徘徊不定之時,一個聲音傳進了耳朵。

“雲野?”

雲野回過頭,看見唐境澤拎了個醫藥箱。

他的心髒失重了下,急忙問他出了什麽事兒。

“你別緊張。”唐境澤安撫他的情緒,“我就是拿過來以防萬一的。”

“秦冽呢?”

“他這會兒應該在做熱身運動放松,準備上場吧。”

雲野怔怔點下頭,垂在身前的兩只手無措攥在一起,想問唐境澤能不能帶他進去看看秦冽,又不好意思開口。

大概是看出雲野的糾結,唐境澤輕咳一聲,“你要有什麽事兒需要我幫忙不妨直說吧。”

“我想進去看一下秦冽。”雲野真誠看着他,“可以嗎?”

唐境澤不知他們後來發生的事兒,只知昨晚秦冽對雲野甩臉色,連夜宵都不願帶他去吃。

見雲野渴求的目光,他不由皺眉反問:“冽哥對你态度那麽差?你真一點都不沮喪?”

不論換做是誰,每次都要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貼煩了。可雲野從始至終沒表現出任何要退縮的意思,不管秦冽對他的态度如何,他都像狂風驟雨裏屹立不倒的一棵樹。

唐境澤很欣賞他的這股韌勁。

聽到這樣的問題,雲野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太喜歡他了,能怎麽辦?”

他的生命中不能沒有秦冽,就算他對他兇巴巴的,也比見不到他要好。

每位賽車手都有安排的休息室,唐境澤帶雲野去了秦冽的那一間。

為了不讓秦冽覺得他是“叛徒”,唐境澤只把人送到門口。

雲野沒怎麽猶豫,徑直推開門。

秦冽穿着黑色背心,在舉啞鈴,汗珠順着緊實的肌肉線條往下流,這畫面看了令人血脈噴張。

畢竟昨晚被他嫌棄過,雲野冒然出現,還是挺難堪的,站門口遲遲未入,在等秦冽開口。

“怎麽進來的?”

秦冽拿毛巾随便擦了下汗,轉身給自己倒水。

他問的并不是“你怎麽來了”,這讓雲野的心情放松了些。

避開問題沒答,他走進去,輕輕帶上門。

“你還有多久上場?”

“半小時吧。”秦冽故意背對着他,想到昨晚就尴尬。

雲野以為他還是不想搭理他,他漫無目的地打量了一遍房間,裝作不經意問:“你今天要跑的賽道很難吧?有沒有懸崖?”

這問題的目标性很強,秦冽一下聽出不對勁。

雲野為什麽要打聽這個?

眉頭微皺,他不動聲色開口:“有一處彎道是在懸崖邊。”

說話間,他暗中觀察雲野的神色。

就在他話落的那一秒,男生的臉色剎那間僵住,蒼白如紙。

雲野心慌得手都在抖,他夢境的內容更接近了現實,是預兆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萬一秦冽真的發生了意外該怎麽辦?

雲野的手無意識扶向牆壁,才能勉強站穩腳跟,他的害怕與慌亂肉眼可見,秦冽不知他這是怎麽了。

“冽哥,主辦方送的咖啡還有甜點!”

陳瑞猛地推開門進來,看到雲野,眼裏浮現出意外。

偷摸打量一眼秦冽,他未發一語,将打包袋放在桌子上,蹑手蹑腳出去了。

房間裏的氣氛安靜至極。

秦冽凝視着雲野,他長了一雙深情的眼睛,尾睫微長上揚,眼臉的弧度略微彎起,專注看人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以暧昧的錯覺。

好幾秒後,秦冽破冰似的問他要不要喝咖啡。

雲野完全沒聽見他說什麽,像被主人抛棄了小貓咪似的,睜着一雙濕漉漉又無辜的眼睛看向他,“秦冽,如果我說讓你放棄今晚的比賽,你會不會揍我?”

“不會。”秦冽拆了打包袋的包裝,聲色淡淡,“我只會覺得你有病。”

“………”和他設想的一模一樣。

袋子裏除了咖啡,還有黑森林蛋糕,芒果千層,泡芙。秦冽随便拿出一個,問雲野:“吃不吃?”

雲野哪有心情,卻還是跟他開玩笑,“你喂我,我就吃。”

果然,秦冽沒搭理他,拿起一杯咖啡坐到了那邊的沙發上。

雲野靜靜地看着他,腦海中努力回想夢裏秦冽所穿的衣服,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秦冽馬上就要上場了,他今天是不可能阻止得了他。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是他擔憂過度了吧。

“還沒告訴我原因。”秦冽慵懶靠在沙發上,深眸魅惑勾人,“昨天你不還勸我息事寧人,怕耽誤了比賽麽?”

雲野被問得啞口無言。

從小他就知道,夢裏不好的內容是不能說出來的,萬一靈驗了呢?

況且,即便告訴了秦冽他是因為做了噩夢,他也不屑一顧,認為他是膽小鬼,還把夢境當真。

見雲野沉默不語,秦冽也沒再追問。

他在他眼裏本就是個奇怪的人,無論做出什麽行為都能解釋得通。

“秦冽,為什麽喜歡賽車?”雲野難得認真地問他。

前世他問過一次,35歲的秦冽告訴他,因為年少輕狂,喜歡追求刺激。

直覺告訴雲野,不會這麽簡單。

秦冽的指腹摩裟着咖啡紙杯,久久未語。

就在雲野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聽見他說:“總有一件事情是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它能帶給我滿足感,這就夠了。”

雲野不再問了,無奈的笑在唇角散開。

他沒想到自己有天居然會吃非生物體的醋。

在秦冽的心裏,他怕是永遠比不過賽車吧。

心口處悶痛了下,這次持續時間比較長,雲野無意識擡手揉了揉,面上有痛苦之色溢出。

他的心髒從小就不太好,重生後偶爾會抽疼,每次只有短短的幾秒,但痛感卻很劇烈。

想到前世的心源性猝死,恐懼頓時彌漫上來,雲野計劃在開學前做一個全身檢查。

“哪不舒服?”

頭疼忽然響起秦冽的聲音。

雲野剛剛低着頭,都不知他什麽時候來到他面前。

燈光下,秦冽的臉分外得白,距離他僅有半米。他能清楚在他深邃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心髒疼。”

雲野按在那個位置,僥幸心理作祟,趁機問他:“如果現在讓你送我去醫院,你會送嗎?”

兩人對視着,秦冽眼底閃過暗芒,“不要高估你在任何人心裏的位置。”

大概他看出了他在試探。

以自己作為阻止他今晚參賽的理由。

雲野以笑掩飾難堪,別開臉的瞬間,酸脹感便充斥滿整個眼眶。

他聽見自己低低應了聲“好”,那是對他冷漠無情的徹底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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