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卦
第十五卦
王家人有錢衆所周知，老太太暗自嘆了口氣——像她們這種家庭，羨慕羨慕也就罷了，哪裏還敢奢望些什麽。
樂茗轉過身，朝對面看了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略微生鏽的門鎖。她唇角微抿，沒再說話。
發展的洪流不必阻擋，也從未有人能夠阻擋得住。
“帶我去看看爺爺吧。”她道。
老太太點頭，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樂茗跟在老奶奶身後進了裏屋。算起來，她有一年多沒來過這裏了。小天他們家不富裕她是知道的，奶奶的房間內只擺放了些老舊家具。這裏沒有冰箱，更不存在什麽空調，只有一臺破舊的小電扇在“吱呀吱呀”地轉着，仿佛在向她傾訴老一輩人的辛苦。
環顧四周後，樂茗發現奶奶家的條件雖然不怎麽好，但總體看來，卻給她一種幹淨簡樸的感覺。
就好像是時間倒流，把她帶回了小時候。她剛記事的時候，他們家也很窮，整間屋子就沒有幾件像樣的家具，不過媽媽總是會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特別幹淨。他們家那時候的條件的确不怎麽好，可每當小樂茗回到家，她都覺得特別舒服。
這就是媽媽的魔力，小天奶奶也是一樣的。
老太太見樂茗站在那兒不動了，朝她招招手，道：“茗茗，來看看你爺爺。”她今天還有挺多事兒要忙的，再過一會兒就得給老頭子擦身了。所以說啊，這卦還是早算得好。
“好。”樂茗答應着，往前走了幾步，到小天爺爺床邊時，腳步頓住。
誰來幫幫她，這個時候應該先怎麽辦？
樂茗竭盡所能地回憶着她曾看過的影視劇，終于從中提煉出了幾個重要的細節，她問：“奶奶，爺爺的生辰八字給我一下。”越是這個時候不能慫，樂茗在心底給自己打了打氣，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老太太從另一張空床的床板下掏出一張紙來，遞給樂茗。
樂茗擡頭看她一眼，又仔細瞅了瞅這張紙上的字，欲哭無淚。看來小天奶奶是早有準備，要是她對算命這回事真的一竅不通，根本就不會提前準備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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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八字——丙戌，丁酉，辛卯，戊子。
有什麽說法嗎？樂茗抿唇思考着，搖了搖頭。
但是這在小天奶奶眼中卻成了另一層意思，她聲音輕顫，都快要哭出來了：“是不是情況不太好？”如若不然，茗茗又怎麽會搖頭呢？這不就是在明擺着說她家老頭子……時間不多了嗎？
老太太對樂茗的印象很好，她總覺得學習成績比大多數孩子要好的人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再誇張點，甚至可以說像茗茗這樣的孩子不管在哪方面都能做得比其他人棒。
正是基于對樂茗的，才使得她有理由相信，茗茗肯定能給她家老頭子算出個所以然來。這結果想必也和現實情況差不離。
只是，任何找到算命先生頭上的人都懷揣着一種僥幸心理，她這給老太婆也不例外。
一旁的樂茗迅速朝她擺手，聲音因為情緒的波動上下起伏着：“不不不，您先別自己吓自己，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測算還需要點時間。”她現在還沒組織好語言呢，到底要怎麽跟奶奶講才算合适？！
如果她給了奶奶希望，最後的結果卻不如人意，那老太太到時候該有多難受，她已經六十多了，心理上能承受得了前後如此大的落差嗎，就算她心理足夠強大能夠接受，可是，誰能擔保她的身體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可是，假如讓樂茗就按照爺爺目前的情況推理下去，這結果……恐怕奶奶更是接受不了。
樂茗視線停留在“生辰八字”上，眉頭擰成一團。
老太太問了一句：“那，這測算需要多久？”
半個小時？不行不行，這也太長了，等會兒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樂茗歪着腦袋思考兩秒後，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掌比劃兩下，才道：“十、十五分鐘，十五分鐘我一定能測出來，您要相信我。”什麽啊就相信她，要是小天奶奶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估計得拿平底鍋敲她腦袋。
她明明是在琢磨着到底要怎麽跟她扯才顯得更專業一點……當樂茗餘光不經意間瞥見奶奶那期待的眼神時，她頓時心虛了。
怎麽好像壞事兒都讓她一個人幹了似的？這算不算騙人啊？
樂茗側了側身，不再去觀察小天奶奶的表情，專心致志地思考着該怎麽組織語言才最合适。
說實話，她真的不想讓奶奶失望，更怕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表情。自打她記事起，就經常見到小天的爺爺奶奶出雙入對的，他們倆是真的非常恩愛，而不是單純演給她們這些外人看的。所以，樂茗也難以想象如果爺爺真的走了，奶奶她一個人究竟會有多難受。
*
另一邊，溫軟吃過早飯後就直接去了對面的小姨家。她要問問原野昨天他到底跟樂茗說了些什麽。
樂茗怎麽會毫無征兆地就把電話挂斷呢？昨晚時間根本不允許她再去做些什麽，她做完一章數學題之後，陸芷珊就回來了。
昨天晚上，溫軟一個人在那張大床上輾轉反側了很久，可不管她怎麽折騰，就是睡不着——
她想給樂茗回個電話，又怕打擾她休息，為了不讓自己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溫軟索性直接關了機。其實她當時接到樂茗電話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但事後想起來，她總覺得樂茗在問“剛才接電話的男生是誰”的時候，語氣并不似往常那麽平淡。
溫軟拿起手機，高一她和樂茗坐前後桌的時候，對方其實是不怎麽愛跟別人交流的，就連和她也很少。記憶中，軟包子跟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昨天原野把錄取通知書給她送來的時候，她并沒有覺得很開心，畢竟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沒有把握的事她不想更不會做。
當時，溫軟腦子裏想的是——樂茗到底被哪裏錄取了？
溫軟那款銀白色的新手機依舊躺在床頭櫃上，沒有主人的寵幸，它看起來十分“落寞”，明明只是關機，并未蒙塵，卻總給人一種落了灰的錯覺。
溫軟語氣冷淡，氣勢卻逼人：“原野，你跟我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