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卦
第十四卦
她不知道小天奶奶是來幹什麽的，可這早飯需要快點吃完，樂茗昨晚窩在沙發上想了很久——
等她找到錄取通知書之後，就去找軟軟。
她想确定一下軟軟到底被哪裏錄取了，雖然這個在電話裏也能問清楚，但她想見她了。
她有點……想她。
自己現在不知道軟軟住在哪裏，但是這事兒完全就算不上問題，打個電話不就能解決了麽。
老太太俯身問了一句：“茗茗，昨天你答應奶奶的啥，你現在就忘了？”這孩子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學習這麽好，還會算命，按理說這腦瓜子不可能不好使啊。
聽到她這話，樂茗算是明白了，八成是那貨答應了小天奶奶什麽事。敢情現在這事兒是落到她頭上了，哦呵呵呵……
樂茗裝腔作勢地揉着太陽穴，語氣刻意軟了幾分，她說：“奶奶，我這幾天記性不太好，做題做的。您能不能給我個提示？”
要是什麽算命的事，她就跟那貨沒完。
老太太聽她這語氣，那顆心頓時軟成了一灘水。
可一想到癱瘓在床動彈不得的老爺子，她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唉，你昨天不是答應我去看看你爺爺，說可以給他算算命嗎？怎麽那麽快就忘了。”
這孩子，都考上大學了還做題，要不說人家茗茗學習怎麽這麽好呢。
但這不懂勞逸結合也挺不好的，茗茗這記憶力都退化成啥樣了，比她這老婆子還差。這能行？
樂茗喝了口湯，不小心燙到了舌頭：“……”這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她跟那貨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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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舌頭，不停地用手給它扇風，但還是疼，沒什麽用。
樂茗沉思了幾秒——她覺得自己和那貨是兩個人，但小天奶奶肯定不會這麽認為。
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就是知難而上，如果她還想去找軟軟的話，最好是先把這件事給搞定。
這可怎麽辦，她根本就不懂算命啊……
樂茗抿唇，放下筷子，咬咬牙道：“奶奶，您先等我一會兒。我都想起來了，我吃完飯就跟您去看爺爺。”
就剛才那幾秒鐘，她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了電視裏頭那些算命先生經常說的話。
什麽“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有禍事”了，又比如“你最近春光滿面，會走桃花運”了。
雖然是瞎扯淡，但是加上他們自己的分析，門外漢聽着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那等會兒她也按照這個模板來可不可以？小天奶奶應該聽不出什麽來吧……
樂茗快速攪拌着熱湯，湯匙和碗壁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端起碗來，“咕嘟咕嘟”喝了兩口。
而後，她直接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看了眼老太太後，才道：“奶奶，我吃完了。”
她必須要抓緊時間，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什麽時候會被那貨再次占據。她想去看看溫軟，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她還想，跟她說說話。
樂茗站起身，環顧四周——客廳的陳列和她在的時候并沒有什麽不同，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的心裏才舒坦了不少。
這就說明，那家夥還算老實，至少目前看來，她除了搗鼓出一些算命的小玩意兒，也沒做什麽別的壞事。
“可惜”的是，那些長簽已經被自己扔掉了。等那貨回來，會不會氣得跳腳啊？
想法一出，樂茗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她揉了揉腦袋——呸，回來個屁！
樂媽急匆匆地從卧室跑出來，高跟鞋踩得“咔噠咔噠”響，她揚了揚手中那張紙，樂不可支：“茗兒，給，你的錄取通知書，
一定要放好啊，媽媽得上班去了！”
她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間不早了，再不走她可就要遲到了。
這一擡眼不打緊，樂媽餘光立刻瞥見了站在茗兒身旁的小天奶奶，她笑着跟她打招呼：“嬸子，您也在這啊。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你快去上班吧，再晚就遲到了吧，”老太太嘴上這麽說着，朝她擺了擺手，又道，“我是來找茗茗的，有點事兒，倒不是啥大事，別擔心。”
旁人都說“口是心非”，她今天可算是知道這個詞的意義了。
老太太手搭在胳膊上，臉上的皺紋比剛才更明顯，“不是大事”這種話用來騙騙外人也就算了，她心裏真不是這麽想的。
老頭子要是走了，她的天可就塌了啊。
待樂茗接過錄取通知書後，樂媽拿起包——
嬸子有事找她家茗兒？既然她說了不是什麽大事，那估計就是想讓茗兒給她小孫子補習補習功課吧。
樂茗這會兒離開學還有段時間，能幫忙就幫呗。
“行，茗兒你要聽小天奶奶的話，”樂媽挎起包，話鋒一轉，“嬸子，那我就先走了啊！”
老太太擺手，唇角刻意上揚，如果仔細觀察，就能夠察覺到其中的不自然，她語調聽來輕松，只道：“去吧去吧。”
樂茗兩只手分別捏着錄取通知書的兩端，呆呆地矗立在原地，她表面上就跟一座雕塑似的，一動也不動。
可她心裏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是江平大學！她真的被江大錄取了！他們這邊總共可以填報六個志願，她每一個都寫的江大。
那軟軟呢？軟軟被哪裏錄取了？會和她一樣嗎！
不管了，她現在必須要先給她發個短信問問！
樂茗什麽話都沒說，拿着錄取通知書直接跑進了卧室，她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掏出鑰匙，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鐵匣子，一股木屑的味道傳來，她皺眉，抱怨了一句：“早知道昨晚就把那些東西給掃了，看到就煩。”
她從匣子裏拿出手機，按下開機鍵，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游走，迅速編輯好了一條短信——
【軟軟，你被哪裏錄取了，能告訴我嗎？】
發送給：軟軟/溫軟。樂茗自然注意到了手機裏多出的那個號碼，不用說，這個應該就是軟軟現在用的手機號。
為了确保軟軟能夠順利收到短信，樂茗把這兩個號都選上後，才點了發送鍵。
高三這一年各種小考月考模拟考不斷，樂茗心态偶爾會爆炸一次，學校不讓帶手機，她也很聽老師的話。
那時候她每個月回家一趟，每次回家基本都會給軟軟發一條短信，信息倒是都能成功發送，但是樂茗從來都沒有收到過任何回複。
她也給軟軟打過一兩次電話，可每次的回應都千篇一律——不是關機就是無法接通，要不就是正在通話中，從來沒有接通過。
有時候想想，也真是挺奇怪的。
樂茗盯着屏幕，指尖輕顫。這個新號碼是那貨保存的嗎？也就是說，自己不在的這幾天裏，她和軟軟已經有過接觸了？！
所以，她不在的時候，那貨跟軟軟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她真的沒有對軟軟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嗎？
想到這裏，樂茗更覺頭痛——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不管“她”說過什麽做過什麽，軟軟只會把她當成自己？
可現在又是什麽情況？她們倆到底誰才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啊！
樂茗用手不停地搓臉，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要不自己先給那貨留封信？先警告她不要對軟軟動手動腳，再跟她表明自己的态度。樂茗眼波流轉，想法一出心裏就有個小人立刻跳出來反對——
不行不行，且不說“她”認不認字。
樂茗現在擔心的是萬一對方本來沒想怎樣，看到她留的信卻産生了逆反心理，為了挑釁自己，反而對軟軟做出什麽不正當行為……
絕對不可以！
算了算了，先這麽着，走一步算一步，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更何況，現在穿鞋的好像是她吧。畢竟那貨除了算命好像什麽也不會。
樂茗把錄取通知書收起來，清理幹淨木屑之後，走出卧室，她現在的心情比剛回來的時候好多了。
她好像，有那麽一點開心，特別是意識到自己比那貨厲害的時候。
樂茗拍了拍手：“奶奶，我收拾好了，我們走吧。”如果是跟熟人相處，其實她能放得很開。
與此同時，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少與別人交朋友；當然，也可能是旁人并不屑于跟她這種人交朋友。
所以，她的“熟人”根本就沒有幾個。
“好，”老太太拍了拍樂茗的肩膀，笑容和善，“我們茗茗真的越來越漂亮了！”她可不是在說什麽恭維的話，這孩子跟以前相比變化真是太大了。這要是上半年大學再回來，估計會更美，到時候她這老太太可能都認不出咯！茗茗現在這樣子，倒也從側面印證了“胖子都是潛力股”那句話沒錯。
樂茗只是笑笑，沒說話。
兩個人并肩穿過一條胡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樂茗跟在小天奶奶身後，正要擡腳邁過門檻。
“奶奶，我們這要拆遷了？”剛進胡同的時候，她就注意到牆上那些接二連三用紅漆噴射而成的“拆”字了。
字跡還未全幹，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味道，看來是剛噴刷上的。
樂茗現在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對于她來說，确實有點難以接受。
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說沒就要沒了嗎？
“對啊，咱這房子都要掀了重建，”老太太指了指對面的空房子，“你王大娘一家都已經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