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卦
第十九卦
樂茗心跳驀然加快，因為太過激動，她喉頭梗了一下，說出口的話也變得斷斷續續：“歡迎光、光……臨……”果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一見到溫軟她心髒就像快要炸了一般。她這顆狂跳的心髒不似初戀的悸動那麽簡單——樂茗沒有過感情經歷，她不知道怎麽來形容。
眼前的軟軟實在太過迷人，單看外表她的确變化了不少。樂茗想知道，這兩年，她一切都好嗎？
“你怎麽在這兒？”簡單的幾個字未經主人允許，就無比主動地從溫軟口中歡快地“蹦跶”了出來。
溫軟對上樂茗的視線，抿了抿唇，她本來不想這麽說的，進店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自己想說的其實是“來兩杯草莓口味的奶茶”。
主要是，溫軟起初根本沒想到樂茗會在這裏。之前她在她們家的時候，樂茗不是答應阿姨不再來奶茶店打工了嗎？那可是她真真切切聽到的。怎麽現在又過來了？她不是不想見到樂茗，只是有些擔心——她的身體完全恢複了嗎，這麽快又來做兼職，真的是，一點都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樂茗只好嘗試着轉移話題。
她不敢與溫軟對視，微微垂眸道：“軟、軟軟……你要喝點什麽？我請客。”話說回來，軟軟怎麽第一句話問的是“你怎麽在這”，她在這裏有什麽不對嗎，還是說，軟軟根本就是不想見到自己？
“不用你請。”溫軟不想讓她破費，原野已經給她轉了五十塊錢，買飲料完全足夠了。樂茗家庭情況什麽樣她那次又不是沒見到。溫軟承認，樂茗家裏的确足夠溫馨，可那些家具卻都是父母那一輩的老舊陳設，她從來都不會看不起誰，溫軟只是希望樂茗能夠用兼職得到的錢給自己買一些好吃的……
可是樂茗并不知道她是這麽想的。
聽到軟軟這句話之後，樂茗眉眼垂的更低，聲音有些哽咽，她清了清嗓子：“那……你想喝點什麽？”軟軟來這裏肯定就是買奶茶的啊，為什麽剛才的一瞬間，她腦子裏竟然出現那種“也許軟軟只是來找她”的想法？！這也太蠢了。
而且剛才軟軟已經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樂茗嘴唇微微發白，她默默地在心底嘲笑自己——還是別自作多情了，她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人會喜歡吧。
即便樂茗每次考試都排在年級前幾，還是會有人嘲笑她的長相和身材；即便後來她通過運動瘦了下來，牙齒也矯正了，仍然有認識的同學揪着她的“黑歷史”不放，經常跟班裏其他同學聯合起來用最惡毒的言語攻擊她……
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經歷過什麽，受過什麽苦，只要樂茗有一次成績下滑，就會有人說她以前的分數是抄來的。她在整個班級裏就像是個異類，沒有朋友，也從來都沒有一個人會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
樂茗不懂——明明她什麽也沒做，為什麽會被那麽多人讨厭呢？興水一中有規矩，像樂茗這樣沒有關系的人，根本不具備轉班的資格。再說，樂茗也不敢保證她去別的班裏以後，情況會好轉。
她能在那所高中那個班級待那麽久，除了軟軟在支撐着自己，還有一個原因，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大學，去軟軟喜歡的那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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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朋友也不全是壞事，高三這一年，因為早戀分手的同學一抓一大把。
樂茗則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備考中，索性她的努力沒有白費。現在的結果不錯，總算能讓她長舒一口氣了。她也總算是，逃離了那個地方。
溫軟眉眼低垂，視線落在樂茗手上，下巴往前杵了杵，“我看一下都有什麽。”這家奶茶店她常來，基本上所有飲料的品類她都熟悉了，溫軟是想跟樂茗多些接觸，才故意這麽說的。
萬一樂茗遞菜單的時候，剛好能碰到她的手呢？
溫軟這一句話成功地讓樂茗的飄遠的思緒重又回來。
樂茗拍了下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笑：“哦、哦好，你不說我都給忘了……”話音剛落，樂茗就拿起菜單，雙手呈上。
溫軟單手接過，視線看似停留在了菜單上，實則一直在用餘光打量樂茗——她的手指離她太遠，碰不到了，有點遺憾。
樂茗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人吸引去了，哪裏還有心情管別的。幸虧這會兒店裏沒別的客人，不然真的會尴尬。她看着溫軟随意地翻着菜單，心情比剛才好了許多，樂茗順了順心氣，怯生生地問：“你、你喜歡喝什麽？”
“都可以，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你呢？”這話聽起來像是随口一問，但也只有溫軟知道，她在內心組織了多久的語言。樂茗喜歡喝什麽，她現在可以請客；上了大學以後，她的空閑時間肯定會多一些，如果不想出去買，還可以買好工具和食材，自己動手給她做。總之，只要自己知道她的愛好以後，不管做什麽就都不會漫無目的了，都會變得簡單很多。
樂茗笑意盈盈，和她對視了不到一秒就把眼神收了回去：“我和你一樣，我也不挑的。”她不挑食，只是不能吃辣，飲料什麽口味的都可以，只要比咳嗽糖漿好喝就行，這要求不過分吧？不過，軟軟這個問題應該沒有什麽标準答案吧，她這麽回答是不是不太好？
說白了，樂茗只不過是一直都把別人的喜好放在第一位，可是除了爸爸媽媽，她身邊并沒有什麽朋友能享受到這種優待。樂爸樂媽回家晚的時候，她做的晚飯全都是爸爸媽媽喜歡的，至于她自己，沒什麽偏好，也沒什麽厭惡的東西；但辣椒是個特例——總之一句話，什麽都可以，只要不讓她吃辣椒就行。
溫軟擡眸看着她，眼底升起幾分不悅，沉默了兩秒才道：“……那我要兩杯檸檬茶，一杯草莓味的奶茶。”她想聽的是她喜歡什麽，而不是什麽都可以啊。真的是……樂茗這回答是在學她嗎？還是說她本來就什麽都不挑，現在仍然像以前一樣喜歡迎合與遷就別人，她究竟圖什麽呢？
這個笨蛋，難道這種觀念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改變嗎？
溫軟皺着眉，明顯不是很高興。她抿唇思考着什麽，思緒飄遠。
高一的時候，她目睹樂茗替別人打掃教室、倒垃圾、擦黑板的次數，根本就數不清……那會兒她們晚自習九點結束，每天都會留下一名同學打掃衛生，其實說是打掃，也只是把大家白天所制造的生活垃圾簡單掃一下，再随手倒掉就完事了，她們教室在二樓，大垃圾桶就在下面，來回五分鐘完全可以完成。
像這種為班級服務的事情，肯定都是大家輪着幹的。溫軟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班裏某些同學連自己的那份工作都不懶得幹，總是喜歡随随便便找個理由把事情交給別人？
樂茗和她基本上都是最後離開班級的那兩個。溫軟之所以不想回家，一是因為不想看到父母吵架，二是因為想陪着她。
萬一有人再欺負她，也好幫個忙。
溫軟知道樂茗在學校住，她也知道樂茗習慣把所有作業都做完以後，再預習一下第二天的功課。
晚自習鈴聲才響過一兩分鐘，大家就都收拾好書包陸續離開了教室。對此，溫軟還是挺理解的——他們班走讀生比較多，高一的課程任務又不是很重，很少有人像樂茗這樣去難為自己，做完作業之後還要繼續做別的。
溫軟轉着筆，正要解下一道數學題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溫軟轉頭，看到那女生晃着樂茗的手臂，她的樣子看起來真是像極了哈巴狗：“茗茗，今天你來幫我值日吧，我家裏有點事，我媽媽讓我早點回去。我知道你住學校宿舍，不着急回，你就幫幫我吧，好不好？”溫軟在心底嗤笑一聲，看來剛才自己說她哈巴狗真是擡舉她了。她都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麽好意思一面在背後罵樂茗，另一面又讓她做這做那的，這臉皮怕是比城牆還厚？
況且，這女生絕對不是家裏有什麽事。她讓樂茗替她值日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起初溫軟下了晚自習就離開學校了，這還是她親耳聽那個女生在洗手間講出來的，一想到她跟別人說這話的那種炫耀嘴臉，溫軟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種人究竟要怎麽來形容才好啊？
表裏不一？簡直一坨垃圾。
“可是……”樂茗用手捏着練習冊的右下角，溫軟看得出，她本意是想拒絕的。自然，溫軟也注意到了她手底下還沒完成的練習題，況且，這個女生前幾天剛剛在別人起哄罵樂茗的時候幫腔。
她們倆距離挺遠的，樂茗大概沒聽到，當時她在講臺前絆倒還沒起身來着。不過即便是她們距離足夠近，溫軟也不确定樂茗會不會注意到這女生在罵她。
這個軟包子，真的是太好欺負了。
“別可是了，我先回家了啊，樂茗你記得幫我做！”溫軟眉頭皺成一團，果然，這女生剛剛求人的時候還一口一個“茗茗”的叫，聽起來要多親近就有多親近，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現在聽到樂茗想拒絕她就立刻改口了，這會兒還想跑？真是牛逼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