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卦
第二十六卦
站在人群中央的大媽擺擺手，催促一聲：“陳老太太來了，走了走了，咱們大家就別站在這圍觀了。”
她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這小區的老居民，怎麽會不了解陳老太的脾性。她辦事風風火火，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主兒。
陳老太好歹是小區居委會的一員，為她們這些人做過不少實打實的服務，這點面子再不賣給人家，那可真是不太好看。
玫紅色阿姨扯着陳老太的袖子，多了一嘴：“這小姑娘算命算得挺準的，要不你別趕她了吧……”
陳老太瞪她一眼，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我不允許封建迷信活動出現在我們小區裏！”
樂茗：“……”這個時候她應該怎麽辦？！收攤走人嗎？不不不，好不容易才得來這個機會，她不想就這麽放棄。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樂茗朝她招手：“奶哦不，阿姨！要不您來這邊瞧一瞧，看一看……我可以免費給您算命的！”
哪成想這陳老太軟硬不吃，徑直走過去就要掀樂茗算卦的攤！她這老婆子都多大年紀了，這小丫頭竟然還叫她“阿姨”？！
怕不是眼睛有問題，這種人算出來的卦能準？別逗了。
呸呸呸，現在不是算不算卦的問題，她這是在傳播封建迷信！要堅決抵制才行！
就在陳老太那雙“罪惡”的手即将碰到樂茗的攤子時——
溫軟出現了。
她此前就站在這看了好一會兒的戲，本來想勸樂茗快點收攤走人的，在看到陳奶奶的時候，溫軟心口一跳。
這下樂茗說不定要挨罰。
溫軟上前走了幾步，覆上她還未行動的手，壓低聲音道：“陳奶奶，要不您就先聽聽她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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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溫軟這孩子她自然是知道的，聰明伶俐，就是性子冷了點。這次她跟自己說那麽些個字，陳老太倒覺得挺意外。
不得不承認，聽到軟軟的建議，她也心動了。
剛才那算命丫頭跟她說什麽，可以免費給她算一卦？！
人人都有占小便宜的心理，她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她雖然嘴上說這些東西全都是封建迷信，可事實上這顆躁動的心早就想躍躍欲試了。
這東西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誰也勸不了誰。
溫軟這會兒正好給她遞了個臺階，不下白不下。
“您就聽聽，來回就幾分鐘的事，如果真的是騙子您再趕她走不是更能讓人信服嗎？”溫軟三兩句就點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樂茗剛才的表情讓她覺得不太好受——陳奶奶即将觸碰到她的算卦小攤時，她的面部表情其實是小時候的自己被鄰居家稍微強壯一點的小孩搶走玩具之後才會展露出來的。
當時，溫軟心底就有一個小人在不停地撺掇她：“算了，幫幫她吧。不然軟包子又雙叒叕要被欺負了。”
溫軟下樓跑步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邊一群大爺大媽。她一開始只是純粹好奇，所以才走上前看了看。看清楚之後，溫軟心底的疑問更深——
據她了解，樂茗一直以來都是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的，怎麽會突然搞起算命這些小玩意？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平心而論，樂茗還真是有點本事。難道真的應了那句，“學習好的人無論在什麽領域都可以幹得很出色”嗎？
某一瞬間，溫軟竟覺得認真給別人算命的樂茗在朝霞的暈染下，格外耀眼，讓她移不開視線——是錯覺嗎？
老太太朝溫軟擺擺手，一口答應下來：“行，那就聽你的。”
繼而，她的視線又轉向樂茗，言語中透露着寡淡的嘲諷：“試試吧，你不是很厲害嗎？随便算什麽都行，看準不準。”
樂茗看她這副樣子，心底的火氣“蹭蹭”往外冒，但表面上仍在竭力保持着平靜——從一開始，她對這老太太印象就不怎麽好。
不過這次也算有意外收獲了，軟軟竟然又幫了她，說不定還在這站了好久？！要不然她怎麽會在她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這裏！
樂茗被心底猛然冒出來的想法一驚——軟軟會不會是為了她才下樓的？她的魅力有這麽大嗎，軟軟是不是心動了？
說起來，上一次她在家裏，崔判官給她看的視頻全都是“樂茗”視角的，樂茗隐約記得當時軟軟說了她住在哪裏，可視頻播放速度太快，她根本就沒有聽清。崔判官趕時間，她也不大好意思讓他把視頻調慢一點——況且樂茗昨天剛搬家，收拾好之後她就一直賴在床上不起來了，根本沒怎麽出去過，哪裏會碰得到溫軟？
她們這兩天有一回倒是在一樓打了個照面，可當時溫軟沒怎麽說話，樂茗也不知道她現在就住軟軟家隔壁。
當時樂茗還納悶軟軟怎麽不理她來着，當然，聰明如她，晚上躺在床上，左想右想終于明白了，軟軟肯定是因為被“她”放鴿子才不理人的，得找個機會跟她解除這個誤會才行。
可不得不說，為別人收拾爛攤子的，這感覺可真是糟糕的很。如果可能，樂茗倒希望“她”再也不要出現了。
樂茗擡眼：“您把手伸過來給我看看，右手。”她心底的算盤打得絕妙，要是這老太太說不伸，她也不在這跟她耗時間了，直接收拾攤子就走。只不過，以後再算命就要躲着點陳老太太了，必須得挑她不在的時間才行。
老太太瞥她一眼：“看手相嗎？”
“對。”快點行不行，她時間很寶貴。
陳老太直接把手伸了過去，“好好看看。”
這着實讓樂茗驚訝了一把，她還以為這小老太太又會作什麽妖呢，她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她的手心手指，眉間猛地一跳，低聲問了句：“您二十七八的時候，剛懷上您的第一個孩子，您的老公就去世了，我說的對嗎？”她的手相綜合看來呈大兇，幸運的是，“大兇之事”已經過去了。
陳老太沉默了一陣，擡眼看了樂茗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這小姑娘算得也太準了，她前夫出車禍死的時候，她剛懷上老大，那年她虛歲二十八。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他出事的時候，她即将臨盆——更确切一點，她的前夫是在去往産房的路上出事的。
完全吻合。
為了再次确認這小姑娘究竟是真的神通廣大還是在裝神弄鬼，陳老太又問了一句：“你再算算他是因為什麽才走的。”
“交通事故。”那麽年輕的人冷不丁走了，十有八九是交通意外，不過樂茗沒有确切的點出來到底是因為車還是因為飛機又或是別的什麽，是因為她并不知道三十多年前到底什麽樣的交通工具在現代社會最常見。
“嗯，沒錯。他去産房的路上出的意外，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被卡車撞倒了。”算到這裏就夠了，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幾十年，但是再經由別人的口提起，她這顆心還是難受的要命。
“您別太難受了，要不咱們聊聊別的？”樂茗看她這麽難受，自然是想要安慰她的，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算命了，她想測算出積極的一面，好讓陳老太開心開心。
陳老太太覆上樂茗的手，輕輕拍了拍，“你這孩子，還真是有心了。別給奶奶算了，浪費你的時間。我知道你沒在故意蒙騙人就行了，我得去忙別的了。”這孩子什麽意思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當時對她态度那麽差，她竟然還會為自己着想，真是難得。
樂茗問：“您不趕我了？”
“不趕了，天命無常，算算也是好的。”說着，陳老太從兜裏掏出五十塊，放在了樂茗的算卦小攤上。
“奶奶，這錢我不能收。”樂茗從桌上撈起錢就要給她遞過去。
老太太一口回絕：“這是奶奶給你的辛苦費，你這卦不能白算，快拿着！”
她的語氣堅決，不容置喙，樂茗試探性地問了句：“那我真的收下了？”有點，怪不好意思的。
她思忖着，老太太可能是因為想起了以前的什麽事兒，這顆心才柔軟了下來。但結果總是好的，不說說她給她錢這個結果，而是她不再阻撓她在這繼續算命的事。
還好有軟軟在，不然這事可能早黃了。錢什麽的更是想都不用想。
老太太眼裏盛着幾分笑意：“快拿好，本來就給你的。”她現在心裏好受點了，這孩子的安慰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她現在的生活還不錯，雖然以前是慘了點，但也算是“風雨過後終見彩虹”了。
随即，陳老太朝人群喊：“我不攆人了，你們誰想找這姑娘算命就去算！她人很好！”
她這話樂茗自然是聽見了，她現在心裏美滋滋的——不僅沒被攆走，還得了一趟免費宣傳，真好。
樂茗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幫她說話的溫軟。她望着站在她面前的軟軟，眼裏亮晶晶的，似是滿含期待：“軟軟，你家是不是住這棟樓上？”
溫軟：“我跟你說過。”
……可是她沒聽清怎麽辦？
“軟軟，你就再告訴我一遍嘛，我當時跑神了，沒記住。”
“沒記住？這麽說你不是故意搬到我家隔壁來的……”溫軟尾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她一開始還以為這不是巧合。
“隔壁？！”軟軟這話不就是在說……
好，她明白了，軟軟現在就住在她家隔壁！閱讀理解滿分！
“來來來姑娘，你給我算算。”
算命小攤前站滿了人，樂茗看了眼溫軟：“軟軟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就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