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這是一個詢問的口氣,但更多的像是确定,或者說是像是一絲隐而不發的喜悅。
時辰偏了偏頭,笑了起來,确認自己不會成為犧牲品了,向前一步往他懷裏鑽,摟住了他的腰。
“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說着時辰從他懷裏探頭往機器的方向看,他還沒見過這些東西,之前到過一個未來世界,但是對未來的這些器械是零交集。
機器的屏幕上跳動着很多數字,像在反複的變動,應該是試驗品的數值。
正看着,一只手伸了過來擋住了他的眼睛,那只手很大,很輕松的就捂住了時辰半張臉。
視線一下陷入了黑暗中。
時辰茫然的動了一下,沒能從黑暗中逃脫出來,只聽見楚寒的聲音在略高一些的位置落在他耳畔。
“別看。”
少年被捂着眼睛,在楚寒寬闊的手掌對比下,鼻頭下颌顯得格外小巧,嘴唇微抿着切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依然被捂着。
時辰仰起頭,在黑暗之中找到了楚寒大致的方位,盡管看不見對方,依然還是仿佛對視一樣,仰起頭看向對方所在的方位。
“我不看了,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是什麽了不起的科研機密,居然連看一看屏幕上的數據都不可以。
他話說出了口,卻沒得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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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裏一片安靜。
時辰茫然了片刻,楚寒的手還在遮擋着他的目光,楚寒肯定還在他面前,可是他為什麽不說話。
實驗室安靜得有些詭異。
極致的安靜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外界事物,就是貼在他臉上的掌心,修長的手指。
炙熱,有力,貼着他的眉目,貼着薄薄的肌膚。
炙熱得非常鮮明。
是一個男人的熱度。
時辰局促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太過沉默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麽,茫然之後有手指輕輕落在了他的唇角。
是撫摸。
很貪念的撫摸。
但動作很輕。
時辰覺得這個時候自己可以說點挑逗他的話,比如說,我嘴唇好不好看之類明知故問的問題。
蓄力之後張開了嘴,才說了一個我字,就被打斷了。
楚寒忽然壓低身子靠了過來,吻住了他。
很柔軟的一個吻。
沒有怒氣,也沒有火花四濺。
軟得像棉花糖一樣,甜絲絲的,連一絲多的力氣都不可以用上。
因為棉花糖是柔軟的,蓬松的,雲朵一樣虛無。
等時辰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研究室裏的機器都已經被撤下去了。
地面有着一個正方形的升降臺痕跡,應該就是剛才接吻的那一會,楚寒把機器降了下去。
“切,不看就不看,你當我很想看嗎?”
畢竟咱又看不懂是不是?
時辰說這個話的時候還靠在楚寒的懷裏不願意離開,隔着衣衫下傳遞過來的動人體溫,有時候這個體溫是烈火,有時候又像溫泉,總之都是熱的,而時辰不夠熱。
他時常有些覺得冷。
想着便鑽進楚寒的懷抱裏賴着,聽見楚寒慣常冰冷平淡的語調變得沒那麽冰冷平淡:“再過一段時間給你看。”
這句話很有送禮物的意思。
時辰一下擡起了頭,盯着楚寒看:“真的嗎?”
“嗯。”
楚寒的專屬實驗室位置在背靠冰河的地方,按下按鈕,牆就變成了窗,窗外是連綿的冰河。
時辰想要看冰河,同時也不想離開溫暖的懷抱,就纏着楚寒,把他也拉了過來。
兩人站在窗前看着冰河,外面的景致變化多端,每一個光線的折射都是不同的風景。
時辰讓楚寒的懷抱籠罩着自己,默默的看着冰河,冰天雪地,永遠在變幻的光線,永遠不變的風景。
他回頭看了看楚寒,有些不解:“第九區永遠都是這樣嗎?”
楚寒低下頭也看着他:“什麽樣?”
“就這樣,冰天雪地,沒有其他景色了?”
“沒有,第九區一直是這樣。”
“你在第九區待多久了啊?每天都看這種景色不會厭煩嗎?”
楚寒擁着他,沒有回答,研究室陷入沉默中許久,才聽見他淡淡的聲音。
“我在這裏出生。”
時辰看着他仿若無事,沒有絲毫波動和感慨的表情,不知道他內心是否和此刻的表情一樣平靜。
就算他從小就是天才,時辰也自以為是的以為,至少是在外面生活了一段時間,十幾歲的時候進入第九區的。
沒想到答案比他想象得殘忍多了。
“那你也從沒出去過嗎?物資交換,采購,學術交流什麽的?”
楚寒沉默了一會,平靜的否認。
他生在這個地方,從沒出去過。
“我屬于第九區。”
“不是的。”
時辰盯着他的眼睛,看着那些他習以為常的淡然和冰冷:“你屬于我。”
“你睡了我,你把我這樣這樣又那樣了,你當了我的男人,你屬于我,不要以為你沒出過第九區就可以耍賴知道嗎?”
少年的聲音很脆,振振有詞的回蕩在空蕩的房間裏,一個字一個字的落進了楚寒的耳朵裏。
少年講話的樣子很不講道理。
他就從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胡攪蠻纏,東拉西扯,不是他喜歡的模樣。
但少年的眼眸很熱。
仰頭望着他,暖得驚人。
冰檐滴落的水滴從玻璃窗前經過,寒風很淩冽,吹得那滴水在顫抖。
這裏冰天雪地,只有人暖得驚人。
摩挲着少年側臉的手指細微顫抖着,看着少年認真又蠻橫的樣子。
時辰也看着他,看着他低下頭,看着他靠近過來,溫熱的氣息落在發間,吻落在了他的額頭。
這只是一個落在額頭上的吻,溫暖而輕柔的不需要更進一步。
靜谧良久,時辰才小聲的問:“你是為什麽要待在第九區。”
這是明知故問。
時辰知道楚寒為什麽要呆在第九區。
因為那封信。
他父母的那封信,創造他的理由,培養他的原因,對他未來的期盼,全都指向了一點,希望他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希望他能守護這個世界。
可是楚寒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等了一會,才聽見楚寒回答:“我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時辰側頭看着他。
比如怎麽毀滅這個世界?
不過當然沒有說出口。
“這個事情很難回答嗎?”
楚寒點頭,看向了玻璃窗外的天空,外面是白晝,天空在光芒洗刷下一片慘白,沒有藍天,但即使只是一片慘白,在這片慘白的背後,無數的色彩都在洶湧。
“只有宇宙能回答。”
“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或許會比較好回答。”
楚寒收回目光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少年像是在思索,想了想,偏頭看向他,有着很多疑惑。
“你為什麽會愛上我呢?”
他真的很疑惑。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氣運之子愛上自己。
挑釁,作妖,極盡所能的激怒。
都說氣運之子深不可測,而他便是要試探出一個邊界線到底在哪裏。
時辰沒想過自己會成功,也沒想過成功的方式是讓氣運之子愛上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滿口胡謅,一路都是試探。
可是氣運之子愛他。
對,是愛。
能容忍他到這種程度的,只會是愛。
沈易愛他,楚寒也愛他,愛得毫無道理,愛得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
或許他的皮囊很值得一愛,但氣運之子應該不會是這麽膚淺的人。
楚寒愣了片刻,仿佛延緩了一會這句話才傳遞進他的心裏。
這個問題時辰不明白。
他同樣也不明白。
兩人一時之間相顧無言,少年還被擁在他的懷中,兩人的體溫緊靠在一起暖得驚人,兩人相對而亡,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空氣一時寂靜得有些荒謬。
研究室一片寂靜,在兩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有紅色的警報拉響,紅色的燈像血色一樣,照亮了整個主神空間站的最高處。
也照亮了位處與主神空間站最中間的人。
他名符其實的是主神空間站的核心,他處于左與右,前與後,高與低,三條線所交集的最中央。
就如同這個宇宙,一切都是因他脊背上延伸出來的無數數據鏈條誕生。
他創造了這個世界。
他成為了這個世界。
他便是這個世界。
此刻他閉着眼,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紅色的光落在他臉上,像血影斑斑。
沒有感情的IA系統站在角落裏,漆黑的眸子看向亮起來的紅色警報,從左看到右,把每個亮起來的警報都看了一遍。
漆黑的眸子映在紅光裏,淡藍的數據庫在他眼底彌漫而過。
他擡起頭,看向房間最中央的軀體,這個軀體名為主神。
他的目光少見的有了一絲敬仰,但同時也有了迷惑。
“他在思考,他開始思考。”
思考是很不妙的。
思考代表着疑惑。
疑惑需要被解決。
可是沒有人想要被解決。
紅色的警報燈沒有停下,燈光來自于人世間的危機,上一次這些燈亮起來的時候,還是氣運之子們将大世界全部毀滅的時候。
對。
全部。
沒有一個例外。
盡管他們所說的是,部分氣運之子因為誤差黑化了,但事實上。
是全部。
沒有一個世界能夠幸免。
為了改變這個解決,他們選擇了修改進度條,将一切拉回到事情還變得那麽糟糕的時候。
已經發生的事情可以被改變。
時間可以被改變。
參與這場命運的人可以被改變。
唯一無法改變的是氣運之子。
為了能完成這場改變,他猶豫了很久,讓時辰在小世界中度過了很多個世界,讓他鬧了很多事,讓他玩了很多耍。
直到不久前,他才做出這個難以接受的決定。
讓時辰進入大世界,再次見到他。
“為了挽回一個錯誤,就會惹出下一個錯誤。”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房間中央的軀體中傳來。
那是真正的冰冷,不僅只是語調沒有起伏,那道聲音裏沒有感情,沒有想法,仿佛每一個字僅僅只是字,每一句話也僅僅只是話。
“他當然會思考。”
這話說得毋庸置疑,毋庸置疑的程度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上。
而旁邊的IA少見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竟然是十分認可。
他當然會思考。
因為他是他。
“但錯誤不能繼續下去。”
主神的話語就像決意要落下的審判,誰都不能改變。
“當初,他們已經犯下了大錯。”
AI再次點了點頭,他當然還記得,是可以稱之為不可饒恕的大錯。
無論是主神存在于至高宇宙中的只會,還是主神空間站中缜密而複雜的強大IA,都沒有料想到過那個錯誤的發生。
推測星辰的運行,宇宙的延伸,大世界小世界的更替,卻沒有想到那一天,會發生那件事。
不喜歡可以默默離開,沒必要追着邊看邊罵,對于我來說每篇文都是我的精神懷孕,主角是我的孩子,沒必要當着我的面罵我孩子,晉江這麽大,總有合胃口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