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現場的工作人員迫于鄭導淫威，連拖帶拽地将蘇昔拉進化妝間。

化妝間今天本來是不打算派上用場的，戲中角色的服飾大多數都是請專人手工縫制，尤其是兩位主演。

今天湊巧，這裏附帶的化妝間只備了男二在戲中的那身衣服，鄭導的算盤打得好，一旦遇到合适的，就當場讓他穿上身試試效果。

結果到蘇昔這裏，已經是今天來試鏡的最後一個人了，鄭導才示意将那身戲服拿出來亮相。

這年頭，有名氣能掙錢的演員好找，合适的演員不好找。

尤其是遇上《臨淵》裏的阿淵這一角色。

《臨淵》的故事不算出奇，講的就是臨淵峰上的隐世高人清影收留兩個孤兒，一個是男主阿臨，另一個就是阿淵，師徒三人在終年積雪的臨淵峰相伴成長。師父清影容顏絕世，清豔絕倫，偏又對兩位少年關懷備至，悉心教導。

而主角阿臨，俊朗熱情，驕傲聰慧，俠肝義膽，飽受師父清影的青睐，幾乎得到那個清冷女子所有的柔情。

阿臨由內而外從上至下地具備着屬于主角的特征。

阿淵卻是機敏中透出三分邪性，雖大多數時間純善可愛，但行事太過随心，亦正亦邪。

他在師兄和師父的身邊長大，他愛白衣如雪的師兄，也愛素淡如月的師父，對師父清影的感情複雜而又深邃，像是對母親的依戀，又像是對恩師的敬慕，同時又好像摻雜着絲絲縷縷的眷戀愛意。

妓生子的身份以及保守困苦的童年早已無形中在他心裏留下卑怯的陰影，随着年歲增長，面對師兄和師父的琴瑟和鳴，月下對飲，雙劍合璧，內心的掙紮也越多。

清影在開篇不久就死去，但貫穿始終，此後阿淵接連發現，師父留給師兄的是一本受整個武林垂涎的絕世秘籍，而留給自己的只是一把古舊的琴，而後又發現師父長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也是師兄親自雕刻而成，再後來，又發現從小敬慕崇拜的師兄竟與一名煙花女子相愛。

種種情緒堆積之下，阿淵決意與師兄分道揚镳。阿淵在誤殺一名正派人士後，被師兄和武林正派聯手追殺，從此黑化，走上一條萬劫不複的道路，成為最大的反派。

然而最後，臨淵峰頂決戰之時，這個黑化後無惡不作的反派，卻因為在人群中瞥見某個一身白衣、神若師父的女子而晃了神，落後一招，随之一步錯，步步錯，命喪師兄手中。

這個角色是因為種種細節而變得豐滿的，否則也不過是個兄弟因愛反目成仇的爛俗故事。

鄭吳思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阿淵這個角色複雜，僅僅是關于其出衆外貌的描寫，能駕馭那一身紅衣長發卻不顯惡俗的年輕演員就屈指可數，更何況那種游離于天真與邪惡之間的微妙狀态。

可以說是由內而外地考驗着扮演者的素質。

從新戲籌備期開始，鄭導及幾個副導演就一直在尋找，可惜一個個的都入不了鄭大導演的眼。

蘇昔從化妝間出來的時候，鄭大導演噌的一下站起來，幸好全場的目光都被那換上古裝的少年吸引，沒有太在意鄭導的失态。

鄭導見沒人注意自己，默默地坐回原位，收斂住自己那副活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板着臉對蘇昔說道：“轉個圈我看看。”

蘇昔便轉了個身。

時間有限，蘇昔只簡單地做了個造型，只是那張臉真是飽受上天的厚愛，被一身火一樣的紅包裹，非但沒有削弱那張臉所帶來的驚豔感，反倒襯托得俊美絕塵，彼此相得益彰。

活脫脫就是從故事裏走出來的阿淵。

在場衆人即便對自己的判斷力再沒有信心，也覺得這回穩了。他們終于和眼光獨到且挑剔的鄭導同步了一次！

鄭吳思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吧啦吧啦開始給蘇昔說戲，然後指着劇本上被圈出來的一段，自信滿滿地說道：“你就照着這裏來現場演一段，放開了演。”

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好像比蘇昔本人還要有信心。

蘇昔現在有些迷茫。

他只準備了關于長燈那個角色的試戲內容，至于男二……真的想都沒有想過。

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他提前看過整篇劇本，并且出于對阿淵這個角色的興趣，多留意思考了幾分。

這就好像考試的時候遇到自己準備得不充分的知識點，除了硬着頭皮上，沒有別的辦法。

鄭吳思還是用那副不茍言笑的嚴肅表情盯着他，等他這一段演完，沉思了片刻，又給他圈出來一段：“再來試試這段。”

蘇昔一會兒出戲一會兒入戲，所以整個人的狀态也是一會兒邪惡風流一會兒乖順懂事，感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

就在鄭吳思兩眼放光地圈出第四段戲讓蘇昔演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

趙泉松坐在幾個攝像師中間，笑呵呵地道：“小思，別繼續演了，我還想看小蘇的正片呢。”

蘇昔松了一口氣，卻發現衆人都鼓起掌來。

鄭吳思又一次站起來，沖他伸出手，道：“那就祝我們之後合作愉快。合同不如現在就簽？”

蘇昔有些困惑。

鄭吳思做事雷厲風行，搶先一步把話說明白：“是這樣的，我忽然想讓你一人分飾兩角，阿淵和長燈，都由你來演，劇本創作一開始，我就有這個意思，長燈本來就是阿淵的一個投射，考慮到演員的挑選難度，才漸漸放棄這個打算。你覺得我的想法怎麽樣？”

蘇昔心想這當然棒極了，可把我厲害壞了，“不過這樣合适嗎？”

鄭吳思眼一橫，道：“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我說合适就是合适！”

趙泉松走過來，警告一般地咳嗽幾聲，“小思啊，你這脾氣怎麽一點也沒改，兇巴巴的，片場上誰還敢跟你交流。”

鄭吳思被恩師“教訓”，讪讪地揉揉鼻尖，最後對蘇昔确認道：“如果你同意，這個事情就這麽定了。”

蘇昔還是有點懵圈，懷疑自己沒有睡醒。

他确實是被陳導肯定過演戲方面的實力，但是從沒有自信到認為自己演技爆棚，能令鄭吳思這種級別的導演當場改變主意。

他所不知道的是，鄭吳思和恩師趙泉松有一個一脈相承的愛好，那就是“養成”。将一塊潛力驚人的璞玉親手雕琢成傳世的美玉，得到的成就感簡直和拍出一部傳世大作的成就感不相上下。

蘇昔年輕，外形條件好，靈氣四溢，可塑性極強，雖然在演技上因為基礎不紮實的原因略顯青澀，但是鄭吳思是什麽人，一個優秀的導演，就是要有統籌全局的能力，将每一個演員的優異放大到極致，用高超的技巧彌補不可避免的小缺陷，乃至化腐朽為神奇。

很顯然，蘇昔作為一塊亟待雕琢的璞玉，被沉迷于“養成”快感的鄭大導演盯上了！

蘇昔飾演《臨淵》男二號兼重要配角長燈的消息一經官宣，官方微博的主頁下面又炸開了鍋。

争議和質疑的聲音持續高漲，整整持續了一天。

官方以及蘇昔本人并沒有對此做出回應。

然而沒想到一夜過去，一個看起來完全不相關的事情的發生，将蘇昔出演《臨淵》的讨論聲推向高潮。

原因出在剛剛帶資進入隔壁《鎮山河》劇組的知名娛樂圈富二代周遠澤身上。

周遠澤夜裏酒駕，導致一名無辜路人受傷，消息爆出來後，無數吃瓜網友舉起正義的大旗，趕去周遠澤微博下面進行讨伐和唾罵。

除此之外牆倒衆人推，落井下石的人也有不少，酒駕之外又有人扒出其他醜聞，以及“周遠澤跪舔女神甘願當小三”、“周遠澤帶資進組排擠圈中小透明”這樣的讨論。

于是又有一堆人從繁雜消息中火速抓取重點，将周遠澤和近來出現率極高的蘇昔聯系到一塊，甚至開始有人同情蘇昔。當然，這裏同情蘇昔的這波人，和謾罵蘇昔害人精的絕非同一撥就是了。

周遠澤一直就是玩票的心态，在圈中不溫不火，哪裏見過這種萬人唾棄的陣仗，一時間惱羞成怒，找了個活靶子就開始轉移怒火。

/周遠澤：我帶資進組怎麽了，花你們家的錢了？還不知道你們正在同情的“小透明”是什麽貨色吧？我可是親眼見到他和某聲稱即将回歸電影界的綠帽子大導演一起走出酒店房間哦，男二號還不知道是怎麽拿到手的呢，就是個賣屁.股的，就這樣也值得你們同情？

蘇昔一覺醒來，莫名其妙就被周遠澤集火，人身攻擊的感覺他很熟悉，但是這一次的就比較尴尬。

楚儀和鄭吳思，哪個都不是那種會潛規則別人的人。

周遠澤的微博爆料不論真假，都相當勁爆。

至于微博提到的那個“即将回歸電影節的綠帽子大導演”，根本不用費腦子就知道指的是楚儀，畢竟這是一位度蜜月能把未婚妻給度沒了的傳奇天才導演。

可是蘇昔能進《臨淵》劇組演男二，難道是鄭吳思親自潛規則了這個顏值爆表的小鮮肉？否則在鄭吳思一言堂的情況下，誰還能有權力将作品和名氣一樣都拿不出手的圈中透明塞進去演戲份如此之重的男二號？

可是鄭吳思不是傳聞中的妻管嚴嗎，見到老婆就秒變慫包的那種……難道這個蘇昔深藏不露，其實是個不好好演戲就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産的某國混血王子？不對不對，要是這樣，還能被周遠澤這種暴發戶二代搶走角色？

關于蘇昔是如何拿下男二的原因，一夜之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