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賀總在母親的“敦敦教誨”之下,終于打算去見自己最好的“朋友”一面。
兩人多年的交情,私下見面非常随意。
楚儀非要窩在家裏看電影,美其名曰研究藝術,不想出門,賀爵安索性就親自上門。
作為一個出身豪門的貴公子,楚導的住處看起來很糟糕,亂糟糟的,堆滿了衣服和酒,用來看電影的娛樂室裏也好不了多少。
賀爵安剛踏進去半只腳,就有掉頭就走的沖動。
楚儀在投屏下面回過頭來,沖他打招呼:“老賀,你這是什麽表情?我今天不夠帥?”
賀爵安擰着眉毫不客氣地表示:“不,你的臉可能是這個地方最幹淨的一塊地方。”
楚儀也不是第一次被吐槽,無所謂地擺擺手,“藝術家都是這樣,你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不理解我也不奇怪。”
賀爵安懶得和他打嘴炮,自力更生地收拾出一塊幹淨的地方坐下來,将合同扔給他,不發一言。
楚儀拿到面前看了一眼,裝作驚訝:“老賀你終于願意為我們的友情砸錢了啊!還親自登門來找我!我太感動了。”
“快簽。簽完我就走人。”
賀爵安朝投影屏上掃了一眼,看到正在播放的電影。
影片剛開場,看片命,他想起來是許硯去年回歸大熒幕後拍的主演的一部小成本都市愛情片。
楚儀刷刷在合同上簽完字,然後笑得天真無辜:“簽好了,你走吧,不送。”
賀爵安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卻又坐在那裏不肯走了。
楚儀奇怪道:“今天這麽閑?要不我去開瓶酒?”
賀爵安的眼神有些飄忽,竟然顯得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嗯”了一聲。
楚儀确定好友不對勁,正要調侃,對方又表現出與往常無異的淡定和決絕。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想說?”楚儀驚訝了一會兒,轉眼就懷疑起自己剛簽過的合同,連忙拿過來仔細翻看,口中驚愕道,“這該不會是個專門用來坑我的合同吧!?”
“沒有那個必要。”賀爵安一口否認。
想了想,裝作閑聊,問他:“你在微博上說,這個戲想找蘇昔當男主,認真的?”
楚儀還是半信半疑地浏覽合同,頭也不擡地解釋道:“不啊,你傻了嗎,我那明顯是在幫我們家小朋友打嘴炮而已。他拍這個戲不合适,我看了一下,還是鄭吳思的《臨淵》更能讓他好好表現自己。”
賀爵安只是随口找了個問題,目的并不止于此,所以并不理會他的解釋,繼續說:“你會和這個事情扯上關系,我還真是沒有想到。”
他說完盯着楚儀。
楚儀神色如常,心思并不在兩人讨論的這個話題上,一邊檢查合同一邊說:“何止是你,我也沒有想到,誰知道那個周遠澤能把一件小事記那麽久,說話真是不經腦子,也不想想這麽說的後果自己能不能承受。”
賀爵安眼看快要迎來這場對話的重點,拿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連語速也下意識地加快:“所以你什麽時候和蘇昔在一起過,還被周遠澤撞見,誤會成是有那種關系?”
那得要多能引人聯想的情景啊!
賀爵安說着說着,心裏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冒火。
楚儀自顧自地回憶起來:“就前幾天早上吧,去你常去的那個會所,我進去,他正好出來,就在電梯外面聊了幾句,誰知道那個姓周的滿腦子裝的都是垃圾,這也能想歪。”
說完一擡頭,猝不及防地對上賀爵安的目光,心頭劃過一陣詭異,“我怎麽感覺你現在像是在審訊犯人?你今天哪裏怪怪的,你來找我真的只是來談合同嗎?”
賀爵安聽完他上一句的解釋,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忽然心情變得不錯,前一秒還帶着點不爽的臉上出現一絲細微的笑意,“是的,現在我該走了,還有點事。”
楚儀瞧着他忽然變得一團和氣的眼神,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啧啧地感嘆:“不對勁,還是不對勁。”
賀爵安失去了和他瞎扯淡的欲望,站起來打算離開。
正要轉身,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影片裏,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儀比他反應更快地感嘆出聲:“哦吼,小朋友這個扮相絕了,乖得我都想發糖給他吃。”
賀爵安盯着那影片裏的人,半天沒動。
這是蘇昔在許硯的電影裏打醬油的一段戲,從出場到退場不到三分鐘,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蘇昔演的是個年輕的大一新生,乖巧文靜,還有些內斂害羞,幹淨漂亮得像剛被雨水滋潤過的花骨朵。
此時的鏡頭前,柔弱小白兔一樣的青年正坐在安靜整潔的圖書館裏,戴上銀絲細邊框的眼睛,認真地看着一本書,閱讀時因為習慣問題,紅嫩的唇瓣會不經意間一張一合輕聲念出書上的字眼。
賀爵安看得呼吸一滞,心頭微動。
這個鏡頭持續了多久,他就愣神了多久。
楚儀終于是意識到好友的異樣,看看他,又看看屏幕上的蘇昔,“雖然蘇蘇這樣很乖很可愛,但是老賀你也不用這麽吃驚吧?”
賀爵安低聲開口:“不。”
楚儀:“不?什麽意思?”
賀爵安眉頭微蹙,緊盯畫面中戴着眼鏡閱讀的蘇昔,反問楚儀:“你不覺得,他這樣,看起來像一個人嗎?”
楚儀聞言,盯着屏幕,左看右看,快要把自己看成對雞眼,最終還是放棄。
“像誰?你确定我認識?”他更加覺得賀爵安今天不正常,難道這就是鐵公雞被拔毛後引起的一連串異常反應?
賀爵安的眼神從屏幕離開,掃了楚儀一眼,面無表情地報了個名字:“林寒。”
楚儀恍然,再一次看向屏幕,把進度倒回蘇昔剛出場的時候,重新看了一遍。
賀爵安經過剛才那短暫的情緒波動,現在已經鎮靜下來,坦然自若地看着影片裏精致柔弱的青年。
一舉一動,一言一笑,經由蘇昔表現出來,都是自然和悅目的。自然的效果是出于演技,悅目則是因為得天獨厚的外型。
從客觀來講,林寒不敵蘇昔好看。
賀爵安沉默着坐在那裏,将這三分鐘的畫面又看了一遍,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想起來過那個叫林寒的人。
有多久?
一個月?半年?還是早就塵封在記憶裏?
就連剛才那一瞬間發現電影裏的蘇昔,或者說,蘇昔所飾演的那個角色,和讀書時的林寒相像,他的反應也是意外和驚訝,除此之外,好像并沒有太多複雜且深沉的念想。
楚儀看完之後摸着自己已經冒出胡茬的泛青的下巴,“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點像,但是只有一點點。”
賀爵安說:“很像。”尤其是戴着眼鏡認真讀書并且還會不經意間念出聲的樣子,簡直就像十八歲的林寒穿梭時空來到他面前。
楚儀把電影再一次倒回去,停在蘇昔在圖書館的那一幕,評價道:“三分像。”
賀爵安:“六分。”
楚儀覺得賀爵安真無聊,又偏執又無聊:“行吧你說六分就六分吧。”
過了會兒又說:“真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你是不是濾鏡太厚?林寒念書的時候有這麽乖嗎?我怎麽覺得他心思多的很。”
賀爵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楚儀至今摸不清楚當初林寒離開的時候和賀爵安發展到哪一步,也沒弄清楚林寒是為什麽走,所以不敢繼續在賀爵安面前議論林寒太多,改口打趣道:“你不會是相思成疾睹物思人吧,見到個乖乖巧巧戴着眼鏡看書的男孩子就覺得像林寒?”
再說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林寒就是回來了,那也不可能是十八歲,要說像,起碼得找個二十八的人來說像吧?
他眼裏的蘇昔小朋友長得好看又顯嫩,電影裏裝起乖來勾得他一個大男人母性泛濫,不說戲外,就是戲裏這個樣子,和他眼裏的十多年前的林寒也頂多幾分相似。
想到這裏,他摸到桌邊的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扭過頭來問賀爵安:“那你看我現在像不像?我和林寒年紀比較接近。”
賀爵安瞪了他一眼。
楚儀哈哈大笑,“好吧不說這個了,你覺得像就像吧,我建議你把蘇昔喊過來仔細觀察一遍,我可是見過真人的,林寒要是能像他三分,我當年說不定能和你做情敵……”
說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哪裏不對勁,匆忙閉嘴。
賀爵安狐疑地看着他,眼中不知不覺多了些警惕和防備。
楚儀有些不确定好友的敵意是因為林寒還是蘇昔,強行扭轉話題,嘆道:“蘇蘇真可憐,換成我二十歲的時候被罵成這樣,我都要氣哭了,更別說被《鎮山河》的那一幫年紀比自己大的家夥聯合起來欺負和利用,許硯是你表弟,到底醒着還是重病昏迷,你總不會不知道的,你也不管管?”
賀爵安沉下聲音:“我會管,你就不用管了,拍好你的電影,不要讓我虧損太多。”
楚儀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聯系到對方今天反常的次數太多,他索性嘆了口氣閉上嘴。
賀爵安聽不得蘇昔的名字總是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還是以那樣一副關心和熟悉的語氣,好像他才是個局外人一樣。
明明他和蘇昔連床單都滾過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