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有關米歇爾的故事很多，被人樂道的戈丁河戰役，紅楓林大戰，數十場大大小小的戰役米歇爾無一敗仗，帝國利劍更像一個傳說，無法打破的存在。
可若是去尋找米歇爾成名以前的故事，就顯得有些困難了。
克裏斯握着手裏的懷表，它被設計得很精致，镂空的薔薇栩栩如生，銀制的表蓋使得這朵薔薇多了一絲冰冷的味道，陽光下透着血腥的氣味。克裏斯從懷裏摸出另一只懷表，一同打開兩者的表蓋。
科爾·布萊克。
克裏斯·布萊克。
曾經的下任家主和現在的下任家主。
十年前科爾離家出走，同時被布萊克家族除名。本該消失在上流社會的他憑着軍功紮根下來，每當人們提到科爾時總會不自覺加上一句。
米歇爾手下最忠實的一條狗。
但是克裏斯知道另一件事，科爾和米歇爾是兒時好友，兩人一起從奧蘭多軍校畢業，所以十年前懷特府邸發生了什麽，科爾是知道的。
前提是科爾舅舅願意和他講。
未經當事人同意，擅自詢問他人隐私不是一位紳士所為。克裏斯想用更妥善的方法，但事實上是他只能拿着這只懷表去找科爾。
斯年給了克裏斯一個很好的話題，有關這只懷表的故事。
這是布萊克族人特有的懷表，一般不會輕易交給他人。至于是為什麽，克裏斯無法得到答案。
他或許可以問問舅舅。克裏斯想。
由于北地戰役，第三軍團的軍官大部分都去了北地，科爾因為斯年的事情暫時留在了帝都，不過在奧蘭多軍校開學結束後，科爾也沒有趕赴北地，很顯然，他被米歇爾交代了別的事情。
克裏斯在一座私人莊園見到了科爾，那是一個天氣很好的下午，克裏斯來時科爾就坐在花園裏享受下午茶，桌上擺了一大堆甜點，不是一人份，也超出了兩人份。
“真是少見，他會讓你單獨見我。”
在科爾背叛布萊克家族後，兩人的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克裏斯對這位舅舅的記憶多數都是來自童年時光。那位會陪他捉迷藏，在庭院裏度過整個下午的舅舅。
“外祖父不知道。”克裏斯坐在科爾面前，幫科爾加好了方糖，不多不少剛好五顆，是科爾喜歡的甜度。
“今天是例行休息日。”同為奧蘭多軍校的學生，已經畢業的科爾對奧蘭多的作息時間非常清楚，他明白克裏斯是趁着休息日跑出來的，也沒有再問什麽，在等待方糖融盡的時候解決面前的甜點。
“你找我有事？我希望不是老掉牙的話題。”
有關科爾為什麽離開家族的話題。克裏斯垂下眼，祖母綠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悲傷，有些事小時候不明白，長大了就會懂。舅舅的離去，還有母親的自殺，以及外祖父的态度。
但他今天确實不是來找科爾談家事。
兩枚相同的懷表被置于桌上，科爾見到它時幾乎能想象到克裏斯憤怒的表情和斯年不解的神情，“你搶來的？”
畢竟懷表蘊含的意義非凡，一般情況下布萊克是不會輕易送給別人的。
“修斯給我的。”克裏斯說，他以這只懷表為話題談起了修斯和米歇爾。
“我在學校見到了米歇爾。”克裏斯握着茶杯，意氣風發的臉上浮現一種困惑，他其實不明白米歇爾和斯年之間的關系。
“外界說，米歇爾非常珍惜修斯，還親自為他舉行成人禮，坐實了修斯是懷特家族下任家主的事實。”
可他那天看到的是什麽，一種畸形的關系，父與子，主與仆，不該有的關系，遭人唾棄的連結。
“然後……”科爾飲下一口紅茶，猜到了克裏斯想問的，“你所見與所聽不一樣，想要到我這裏得到答案。”
這個答案克裏斯已經從斯年那裏得到了，他來這真正的目的為了幫助斯年，幫助斯年得到答案。
“舅舅和米歇爾的關系很好。”握住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克裏斯擡起直視科爾，“舅舅知道十年前懷特府邸發生過什麽嗎？”
科爾的笑容凝滞，目光中多了一絲審視的味道。
“修斯讓你問的？”
“既然他想知道，告訴你也可以。你知道詛咒之眼嗎……十年前，懷特府邸死了一個人，那個人是愛德華的老師，同時也是米歇爾的愛人。”
飛舞的蝴蝶忽然失去了翺翔天空的能力，色彩斑斓的翅膀成了最大的阻礙，拼命的掙紮引起狩獵者的垂涎。蜘蛛在靜待獵物失去能力的那一刻，而克裏斯在學習如何成為一位狩獵者。
“你如果真為修斯好，這些事還是不要告訴他。畢竟……”科爾放下茶杯，“修斯很仰慕米歇爾。”
是身為戀人的仰慕，而不是孩子對長者的依賴和崇拜。
“米歇爾配不上修斯。”科爾難得用了這個說法，“他不會愛人。這個缺點會随時間流逝而暴露出來，修斯早晚會知道。”
而你，需要學習的是如何将他從捕食者口中偷走。
在科爾眼中讀到這樣的意思，克裏斯仿佛被發現了心底最深的陰暗，在太陽下無處躲藏。
“不是……舅舅，我……”克裏斯慌亂站起來，誇大的肢體動作在拼命掩飾什麽東西。
“修斯很優秀不是嗎？”科爾笑着說，“身為布萊克下任家主的你，結交一個優秀的朋友，這對你有利無害。”
可是舅舅你并不關心布萊克。
科爾沒有再說，最後一份甜點吃完，他從座位上離去，去解決還沒解決的事情。
“等下。”克裏斯抓起桌上的懷表，他努力忘記科爾先前說過的話，把屬于科爾的懷表遞到科爾面前，“這個……”
“是布萊克的象征。”科爾打斷克裏斯的話，“你想說這個吧。”
克裏斯有些意外，在他認知，叛逆的舅舅從來不會說這種話。
“克裏斯。”科爾認真呼喚少年的名字，“你該了解一下布萊克，它被稱呼機械之芯真正的意義。”
克裏斯神情中帶了點迷茫，他不明白科爾為什麽要讓關注家族的産業，明明舅舅知道他不喜歡這些東西。
“這只懷表已經沒有芯了。”科爾僅僅在克裏斯的懷表上停留了一瞬，很快收回目光離去。
沒事，在毀去整個布萊克後，他能幫米歇爾拿到更多的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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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科爾那回來後，整個路上克裏斯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他回到宿舍，見到了坐在沙發上閱讀書籍的斯年。
黑發青年就坐在那裏，他的姿态宛如一個最古老的貴族，處處帶着優雅，不經意處又帶着致命的吸引力，在看向克裏斯時，眼角生出譏笑，于是在那一瞬間，溫柔堕落地獄，成為誘惑。
克裏斯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幾步，他靠的是如此近，以致斯年能感受到克裏斯的呼吸。
慌張，急促，失去鎮定。
這仿佛是某種邀請，斯年伸出手來，撫上克裏斯的臉，溫熱的氣息在兩人鼻尖交換，漸漸生出一絲暧昧。
“科爾舅舅和我說了，關于十年前懷特府邸的事。”
這話說完後，他果然見到了黑發青年眼中異樣的色彩。
和科爾所說的完全不同，沒有該有的愛慕思念，相反帶着嘲弄和鄙視，在等仇人的笑話。
可他沒有看錯，那一絲愛意。
心中某處劇烈抽搐起來，克裏斯握着手裏的懷表，下定決心對上斯年的眼睛，開口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斯年眸中帶着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我答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