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克裏斯做了一個夢。

一個缱绻纏綿的夢,他吻着斯年的額頭,在他耳邊訴說這三年來的心情,他有多麽愛斯年,無數個夜晚他呼喚着斯年的名字入睡,期待能和斯年相擁入眠。

斯年的眉眼舒展開來,在聽完克裏斯的話後,以吻回應了克裏斯的感情。那枚吻仿佛在說,是的克裏斯,我也愛你。

“克裏斯,克裏斯。”

夢外的聲音打破幻夢,克裏斯從夢中醒來,睜眼就是東方初升的太陽,它的燦爛和光明吹滅了黑夜中最後一絲幻想。克裏斯從地上爬起,盯着跟前的斯年,張了張口不确定道,“修斯?”

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斯年把水壺遞給醒來的克裏斯,在看到克裏斯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笑了起來,“你發什麽呆?”

“我……”

“明明病的是我,怎麽你糊塗了。”斯年把水壺塞到克裏斯懷裏,起身拿了物件要往外走。

眼看斯年要走,克裏斯連忙叫住斯年的腳步,“修斯。”

他對上斯年那雙淺褐色的眼眸時,昨晚的情景一下子湧入腦海。

雙眸緊閉的斯年,動情時微微喘氣,無力的十指扣在自己指間,把一切都交給了自己。

“還有什麽事嗎?”斯年打斷克裏斯的回想,他無法理解克裏斯的出神,因為他們要趕往布萊克祖宅毀滅機械獸。

“昨晚……”克裏斯耳根發紅,撇過頭拒絕和斯年的對視。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問,萬一斯年知道自己昨晚對他做了和米歇爾一樣的事,那麽他們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

他知道斯年痛恨米歇爾,因為米歇爾只把斯年當做一個玩偶看,拿來發洩的工具。斯年厭惡這種事情,克裏斯再清楚不過。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永遠只是斯年的朋友。他希望斯年能接受自己,接受昨晚自己對斯年做的事。

“你是說昨晚。”斯年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我燒得很厲害,什麽都記不清。昨晚辛苦你了。”

綠眸中的光就此熄滅下去,克裏斯低下頭,握着手中的水壺,昨晚親吻斯年脖頸的記憶歷歷在目,他們猶如最恩愛的情侶,那場情|事中他把所有都交給了斯年。但在天亮之後,他只能站在名為朋友的囚牢裏,看着斯年從他面前經過。

“沒事。”克裏斯揚起笑容,“誰讓我是你的朋友。”

斯年笑着點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克裏斯的心劇烈一痛,他想,或許從今以後,他們之間永遠是朋友。

不是愛人,親人。

直到斯年離去,克裏斯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他靠着牆壁慢慢滑下來,抱着斯年給他的水壺,淚水從綠眸中滑落。

失去布萊克整個姓氏,他将唯一的希望壓在斯年身上,渴望用斯年填補心中的空白,昨晚那個時刻,他甚至覺得就算自己不姓布萊克也無所謂,因為他已經有了斯年。可當太陽升起後,這場夢就結束了。

他一無所有。

斯年站暗處,望着山洞裏那個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目光平靜。

真的很漂亮,這雙眼眸哭泣時的樣子。

他多麽想親手拭去淚水,捧着這張臉說出最殘忍的話。

克裏斯,你在我心裏什麽都不是。

十三號忿忿不平,‘一個加害者還委屈,受害者都沒說話。’

斯年轉身離去,步行到郊外,聽到草叢中的異動時,手中凝出一道冰箭,準确無誤穿透了草叢裏的灰兔,冰箭從灰兔的心髒中穿過,舔舐着鮮血沒入樹樁中。

這招讓十三號熄了聲,它看着上前的斯年,小聲辯解自己的想法,‘昨晚你燒得不省人事,他趁這個機會強上了你,這是迷女幹,這種行為比米歇爾的強女幹更惡劣。孬種克裏斯,至少人家米歇爾敢作敢當,他爽完連個屁都不敢放。窩囊廢!’

斯年聽着十三號的罵聲,手下幹脆利落扯裂灰兔的腦袋,血花濺到臉上,斯年眉頭也不擡一下。一言不發處理手中的食材。

罵完的十三號瞧見斯年手中四分五裂的灰兔,小心肝顫了顫,貼上去讨好斯年,‘斯年大大,需要幫忙嗎?’

‘還有幾天到布萊克祖宅?’

十三號狗腿回道,‘三天不到。’

時間差不多。斯年撚着指尖的血腥,眼中無比冷靜,昨晚遭受的事在他看來完全不算什麽,不過是一個膽小鬼偷到了自己的寶藏,僅此而已。

□□的傷痕早晚有一天會消失,埋在心中的刺會一天天腐爛下去,直到某一天心髒被戳破。

他現在要做的,是将這根刺埋得更深,再也拔不出來。

克裏斯·布萊克,不要讓我失望。我期待着你的感情凝結,這是你回饋我最好的禮物。

**

和其他貴族府邸不同,布萊克的府邸處于東部城市外的大森林裏,這所東部城市并沒有因為是帝國四大家族之一所在地而出名,它與其他二等城市沒什麽不同,在街上你能看到許多商品,來來往往的旅人,但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活力,這所城市因為布萊克家族喪失了活力,布萊克家族不允許任何人踏進城外森林一步,違令者斬,即使這個森林曾經供養了半個城市的人。

斯年走在這片不見天日的森林,因為稀少的人跡導致這片森林意外繁茂,一腳踩下去枯葉能沒了整個腳脖子,加之頭上低垂的枝丫,使得這場旅途不太愉快。

“抱歉。”克裏斯向斯年解釋,“一般情況下我們不會硬闖森林,只走另一條路。”

另一條路已經被米歇爾的軍隊包圍了。斯年擺擺手,跟着克裏斯繼續往前走。直到一座古樸的城堡出現在斯年面前。

布萊克的祖宅,據說這座祖宅建立的年代比帝國還要久遠,在奧特帝國還沒誕生之前,布萊克的先人就活躍在這片大地上,行走在正義與邪惡之間。天生擅長機械的布萊克家族在某個時代被趕盡殺絕,只能茍延殘喘落在陰暗的角落裏。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布萊克家族向來人少,到了克裏斯這一代,只剩克裏斯一個布萊克。

貴族一向最重視血統,沒了克裏斯的布萊克家族要如何延伸下去,恐怕成了布萊克家族最大的難題。

斯年跟着克裏斯繞開米歇爾的親衛兵,躲進了布萊克的祖宅中,憑借對祖宅無比熟悉的克裏斯,斯年和克裏斯一次又一次躲開了巡視,成功達到了目的地。

“沒有看見宅裏其他人。”斯年皺眉,這裏被米歇爾控制得很好,相關人員全部消失了,生死不明,剛才經過客廳時斯年發現茶幾上還擺着一份沒被動過的茶點。這說明這裏的主人被帶走時沒有反抗,更沒有流血事件發生。

“米歇爾找不到這。”克裏斯顯得極為自信,他拉着斯年走到一面光禿禿的牆前,伸手按在石牆正中央。

原本死寂的石牆在這一刻活動起來,它們如精密組合的機器,按照指令有條不紊收起笨重的身軀,向斯年展現了另一個世界。

白光從石縫中透出,當石塊之間的距離被拉大,所見視界變寬,石牆之後的世界随之浮現。

整塊金屬鋪成的地面,依次排列的傳輸管,鑲嵌在天花板裏的無影燈,遠處若隐若現的熒光,斯年知道,那是燈光系統的節能模式,在無人時它們會以熒光表示自己的存在,告訴研究者前方的路。

‘這是一個研究所!’十三號大叫起來,‘這不可能,這個時代怎麽可能出現高度發達的機械文明。’

‘明明存在着神明。’十三號失聲道,‘難道他不怕自己失去信仰,因此堕落嗎?’

“很久以前,在機械獸肆虐大陸的時代,布萊克先祖發現了這裏,飽受機械獸摧殘的布萊克先祖決定研究機械獸,好找出它們的弱點。”克裏斯踏入金屬地板,望着這個和外頭截然不同的世界,“後來,他們找到了機械之芯。”

“他們發現其實機械獸只是一群被人操控的傀儡,只要剪斷那根線,那麽所謂的機械獸就是一群不堪一擊的廢鐵。”

斯年跟在克裏斯身後,每踏出一步前方的燈光就會亮起,感應門絕不會妨礙他們的腳步,一道又一道門開啓,等人離去後關閉。斯年望着走廊兩旁亮起的玻璃窗,從這望去,能看到腳底下數不清的機械獸。

排列的整整齊齊,只等指令下達,向敵人發起進攻。

“那些機械獸是未成品。”克裏斯停下腳步向斯年解釋,“沒有芯它們是沒法行動的。”

斯年看着半空數不清的傳輸線,垂下眼簾問克裏斯,“芯是什麽?”

克裏斯苦笑了一下,“芯就在另一個房間,修斯你願意來看嗎?”

斯年輕輕點頭。

克裏斯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糾結,“她很可怕,修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身後的燈光在斯年離去後暗下,在沒有人來訪後,懸在這群機械獸頭頂的燈光很快暗下去,不見一絲光明。

斯年停在一個通道盡頭,這裏的布置和其他幾個通道不同,更多更大的傳輸管鋪設在腳下,透過玻璃能看到數不清的電流穿梭在光纖內,當這些光纖布滿整個通道,就形成了一副美麗的畫面。

銀河降臨于此,踏足于此如駕馭銀河,駕馭世界萬物。

斯年擡起頭來,他看到克裏斯将手放在門邊的一個顯示屏上,在顯示屏讀取了克裏斯的指紋後,合成電子音響起。

“指紋确認,虹膜讀取中,确認成功。”

閃着銀色金屬光澤的感應門随之開啓,斯年站在克裏斯身後,當看到裏頭的情景時,斯年猛地握緊了拳頭。

那是個少女,以一種受罰的姿勢半跪在地上,銀色長發替她遮去了大部分肌膚,裸|露的後背,數以千計的傳輸線埋入少女體內,數據在此結束,也由此誕生。

“她的名字是潘多拉。”克裏斯走進少女身邊,蹲下身輕撫潘多拉的長發。

“幼年的我闖入這裏,誤打誤撞喚醒了潘多拉。潘多拉第一次見到我就喊我爸爸,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個子還沒潘多拉高。這很別扭。”克裏斯說,“潘多拉操控着整個地下基地和那些機械獸。這就是布萊克家族的秘密,真正的機械之芯。”

感受到克裏斯的輕撫,潘多拉從待機狀态中醒來,空洞無神的眼眸望着眼前兩人,當看清來人是克裏斯和斯年後,潘多拉精美的面龐露出了一個笑容。

“爸爸,媽媽。”

斯年沒有回答。

克裏斯是爸爸,媽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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