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奧特帝國由兩大派別組成，米歇爾為首的新生貴族，他們大多數都是以軍功出頭，斬殺的機械獸越多，換來的地位越高，其中地位最高的是米歇爾，據說他手下斬殺的機械獸數以千計，幾乎堆成山。
另一派則是保皇黨的老貴族，他們的祖上也是以軍功起家，和皇家共同創下了這個帝國。只不過随着時間推移，新貴族成了老貴族，看不起米歇爾為首的新貴族，他們害怕手中的權力被奪走，越發敵視新貴族。其中反對這群新貴族最激烈的，就是古老悠久的布萊克家族。
布萊克家族以機械出名，相傳在機械之亂時救了當時的奧特青年，并不止一次幫助奧特青年解決機械獸，這位奧特青年也就是後來奧特帝國的開國皇帝，自然也對布萊克家族感激不盡，至此，布萊克家族奠定了他們的地位。
而米歇爾所在的懷特家族，百年前只是一個三流貴族，無法和布萊克家族相提并論，之所以能走到這一步，全靠米歇爾一個人打拼。
懷特家族和布萊克家族盛榮和衰敗，全系在一個機械獸上。
斯年凝視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女，在對方想要說更多話時，朝少女做了一個噓聲，眼中泛着溫柔。
潘多拉。
“潘多拉，我命令你毀去所有機械獸。”
銀發少女的瞳孔中閃過無機質光芒，背後植入的光纖時不時亮起，在聽到克裏斯的命令後，她低下頭去，“不行。”
克裏斯一愣，作為操控整個基地機械獸的潘多拉，可以說擁有了對抗奧特帝國的力量，而他操控着潘多拉，才使基地和奧特帝國平安無事。如今他的指令遭到潘多拉拒絕，這無疑使克裏斯不解。
“我只是将之前的命令抹去，潘多拉，你完全可以撤銷這條指令。”
“權限不足，與最高指令相沖，确認沒有管理員介入，繼續執行最高指令。”
這一連串的話讓克裏斯不安起來，他抓住潘多拉的手追問，“什麽是最高指令，潘多拉，我不是你的爸爸嗎？”
“問題一：最高指令，發動機械之亂，毀滅人類。問題二：”潘多拉擡起頭來，伸手觸碰克裏斯的臉，然後将臉貼在克裏斯的胸口，空洞的眼神露出一絲悲傷，“這裏有爸爸的一部分，不是全部的爸爸，潘多拉很傷心，潘多拉幫不了爸爸。”
他聽不明白。但所謂的最高指令已經讓克裏斯心驚肉跳，克裏斯松開手，把目光放在潘多拉身後的光纖上，他知道這是潘多拉操控機械獸的媒介，只要斬去這些光纖，外頭那些機械獸就再也動不了。
腰間的長劍被拔出，在燈光下泛着金屬光澤，潘多拉困惑望着克裏斯手裏的長劍，“爸爸？”
高高舉起的長劍被人攔下，一柄匕首摔落在地上，稀稀落落的掌聲從背後響起，“真令人感動，我們的克裏斯要大義滅親。”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諷刺的內容讓克裏斯神色一變，他轉過身去，科爾就站在門口，一臉欣慰不已，感動克裏斯長大了。
可他身邊的老布萊克暴露了科爾此行前來的目的。
克裏斯來不及說更多，從暗處伸出的一雙手帶走了他身邊的斯年，當克裏斯反應過來時，他身邊只剩下潘多拉。
“爸爸？”
“克裏斯·布萊克，你已經觸犯帝國第一條法律，通敵叛國，死罪。”米歇爾按住身下反抗的斯年，紫眸望着不知所措的克裏斯，緩緩道出了克裏斯的死刑。
“執行者，科爾。”
在報出這個名字後，科爾臉上露出了一種奇異的笑容，他提着劍走進這間布滿光纖的房間，站在克裏斯面前，“拿起你的劍，讓我看看你究竟學了多少。”
克裏斯拒絕了這種行為，他的綠眸充滿悲傷，這雙繼承于母親的眼眸美麗又脆弱，會使人懷念起曾經的美好。
“拿起你的劍！”科爾攥緊手中的劍，威脅克裏斯，“你再猶豫一秒，我就先拿你的外祖父開刀。”
“他不僅是我的外祖父，他也是舅舅的父親。”克裏斯忍不住道，“舅舅我們是一家人，不要被一個外人離間感情。”
“一家人，離間感情。”科爾重複這兩個詞，然後大笑起來，“我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期待我們一家人兵戎相見，骨肉相殘。”
說完科爾竟是不再管克裏斯，提劍刺向了克裏斯的胸膛。
“科爾！”老布萊克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望着自相殘殺的兩人，克裏斯染紅的胸膛使他想到了十年前，他的女兒愛莎把匕首刺向胸膛，結束了生命。
“克裏斯不僅僅是愛莎的孩子，他還是你的孩子。”
“我沒有這種令人作嘔的東西！”科爾用一種更激烈的語氣打斷了老布萊克的話，他的臉上既瘋狂又懊悔，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個知道真相的夜晚。
“你愛着愛莎，你的姐姐。”老布萊克說，他已經老了，滿頭的白發證明他對布萊克家族的付出，為了布萊克家族的榮譽，什麽都可以犧牲。
“那是我最尊敬的姐姐，我怎麽不可能愛她。”科爾指着老布萊克，眼中是滔天的恨意，“我希望她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幸福過完這一生。可你做了什麽，你為了所謂的布萊克，讓姐姐生下這種不倫的怪物。”
克裏斯張了張口，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從記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父親，每次向母親問起父親的存在，母親總是會回答。
克裏斯沒關系的，你還有個愛你的舅舅。
所以這就是母親給自己的答案嗎？
“克裏斯啓動了潘多拉。”老布萊克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多少代人都無法喚醒的人形機械，在他這一代終于被喚醒了，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愛莎的付出沒有白費。
“潘多拉。”科爾冷笑一聲，“能制造出無數機械獸的潘多拉，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在帝國的軍人用生命對抗機械獸，保護帝國子民時，你這位布萊克家主卻在偷偷喚醒惡魔，只是所謂的布萊克榮譽，滿足你自私自利的欲望。”
“他們怎麽可能懂，機械時代最偉大的智慧結晶，至高無比的存在……”老布萊克顧不上更多，他邁着蹒跚的腳步走到潘多拉面前，顫抖的雙手捧起垂落在地的銀色長發，宛如一個信徒在膜拜他的神明。
“潘多拉，我的潘多拉，啊，你終于肯正視我了。我一直在期待着，你真正的力量……”
未盡的話語淹沒在血泊中，老布萊克睜着眼睛仰望他的神明，他伸出手渴望神明的一次憐憫。但最後的最後，他聽到的是最絕情的話。
“你是誰？”
科爾甩去長劍上的血，擡眼笑望克裏斯，“好了，我的侄子，或者說我的兒子，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克裏斯撿起地上的劍，麻木的表情和空蕩的眼神代表了他的求死欲望，精湛的劍術在這一刻毫無用處，他如一個初學者，只會雙手握緊劍，把弱點暴露出來，然後直直往前沖。
他想，能死在舅舅手下也是極好，想他這種令人作嘔的存在，還有什麽臉面存活于世。
利劍貫穿了整個胸膛，鮮血争先恐後從血槽中湧出，長劍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喚醒了混沌中的克裏斯，他抱着科爾無力跪下，淚水沾染了整張臉。
“不，舅舅。”
科爾相反笑得很痛快，他用最後的力氣抓住克裏斯的衣領，用死證明了一個想法，“記住這一劍，記住愛莎要你好好活下去的心願，我要你背負弑父的罪行行走在世間，永不得解脫。”
他是如此憎恨布萊克，憎恨克裏斯。
這個生長在黑暗中的家族，從一開始就沒有放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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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鬧劇的殺戮結束，米歇爾放開斯年，紫眸清晰向斯年傳遞了一個信息。
這是科爾自己的願望，他遵從科爾的心願。
可當米歇爾想要上前帶走科爾的屍體時，遭到了克裏斯的拒絕。
“他不是你們布萊克家族的人。”米歇爾說，“他要被安葬在北山上，作為一名烈士接受衆人敬仰。”
“紀念他毀去了布萊克家族嗎？”克裏斯抱着懷中稍溫熱的屍體，呲目瞪着高高在上的米歇爾，他原本可以擁有一個美好的家庭，雖然不完整，但還是溫暖的。可這個人做了什麽，毀去了自己的一切，親人，朋友，使得他一無所有。
他好恨，他是如此怨恨米歇爾。
被克裏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米歇爾臉上起了不悅的表情，“這是布萊克咎由自取，倘若你們沒有想要用機械獸對抗我，我也不會對付你們。我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帝國的尊嚴。”
“所以你就眼睜睜看着你最好的朋友死去，你也不出手！”
“我尊重科爾的選擇。”米歇爾說，他不覺得放手讓科爾去死是自己的錯。
“那麽修斯呢！”克裏斯指着沉默的斯年，當這一切發生，他再回頭去看時，覺得這三年的軍校虛僞到令人作嘔，他被人從頭騙到尾。什麽強迫和屈辱，這兩人根本就是合夥騙自己，虧他還喜歡斯年，到頭來自己就是別人眼中的第三者。
“如你所見。”米歇爾給了這個回答。
心中的痛苦和憤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克裏斯握起地上的長劍，殺向了手無寸鐵的米歇爾。
待在邊上的潘多拉見兩人打鬥起來，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斯年攔下了。
“媽媽。”潘多拉連忙抓住斯年的手，順從靠在斯年懷裏，安詳閉上雙眼。
“潘多拉。”斯年将手壓在潘多拉的頭上，柔軟的長發和溫順的表情代表着人形智腦的最高水平，這是任何人都超越不了的傑作，他的潘多拉。
‘不就是多個人形。’十三號酸溜溜說，它的實體是一只胖饅頭，無法做到像潘多拉那樣的複雜情感表達行為，所以，它得承認自己吃醋了。
‘把克裏斯和米歇爾的數據報給我。’
‘回斯年大大，克裏斯感情波動達到百分之九十九，符合歷史數據，确認可以捕獲感情凝結，至于米歇爾，靈魂波動為百分之十，初步預計是因為科爾的死導致的。’
所以米歇爾你還是有感情的嗎？
斯年望着互相厮殺的兩人，比起戰鬥經驗不足的克裏斯，米歇爾輸在沒有武器和被提前知曉了弱點，所以兩人一時半會沒有得出勝負，但斯年相信，這場戰鬥很快就要結束了。
斯年想到了克裏斯曾經說過的話，米歇爾有一個死去的愛人。他想賭一把，當歷史重演，米歇爾會有何種感受。
用生命證明的感情，你會相信嗎？米歇爾。
當僞裝的機械手被克裏斯砍壞時，米歇爾的表情出現了變化，他讨厭困獸之鬥，因為這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行為對米歇爾來說，沒有一絲好處，尤其是他還是那個敵的時候。
魔法凝結的冰劍出現在米歇爾手中，數次交手米歇爾已經清楚克裏斯的進攻方式，所以當克裏斯再一次發動進攻時，米歇爾準确無誤揮動了冰劍。
這一次，米歇爾和克裏斯都刺中了目标，只不過并非真正的目标。因為米歇爾從克裏斯臉上看到了震驚的表情。
“修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