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一點燭光出現在樓梯上,弗蘭克望着大廳裏的兩人,表情很平靜,他的目光掃過腳邊一具屍體,失去生命以後這具屍體呈現出原來的樣子,青紫的皮膚,近似獸類的前爪,不像人間所有,更像來自地獄。
“蘭斯先生。”弗蘭克嘆息一聲,“感謝您第二次救了我的性命。”
斯年扔下長劍,在剛才的打鬥中這把劍已經壞了,折斷的長劍使得斯年不能很好發揮原有的能力,從而衣襟被濺上鮮血。
“米歇爾。”弗蘭克說,“你回去休息,這裏由我處理。”
“可是父親……”米歇爾還想說什麽,被弗蘭克制止了。
“去看看你的弟弟。”
米歇爾明白弗蘭克話裏未盡的意思,實際上這怪物全都是沖着愛德華來的,所以在弗蘭克說出這句話後,米歇爾有再多話想和蘭斯說,也只能延後再談。
臨走之前米歇爾見過斯年臉邊也沾了血,像是想到什麽,把口袋裏的發帶遞到斯年面前,“用它會方便點。”
斯年眼裏閃過驚訝,“謝謝。”
從米歇爾手裏取走時,斯年的指尖若有若無蹭到了米歇爾的手心,就像一根羽毛拂過,明明是一個溫柔至極的動作,卻讓米歇爾的耳根發紅。
趁着光線不佳,米歇爾連忙轉過身去,強裝鎮定,“我去找愛德華。”
斯年聽着十三號報給自己的數據,對于落荒而逃的米歇爾保留一絲笑意,這份微笑在面對弗蘭克依然保留,“您的長子很出色。”
弗蘭克只當米歇爾是小孩子的別扭,并沒有多想,他對斯年的誇獎十分開心,“米歇爾是要繼承懷特家族的人,他必須優秀。”
斯年不可否置,十年後米歇爾的确做到了,将懷特家族帶到了一個全新的臺階。
“請随我到客廳,有些事我必須告訴蘭斯先生。”弗蘭克身後多了一個人,“這裏交給下人處理就可以了。”
那位頭發全白的管家向弗蘭克行禮,表示自己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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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詛咒之眼斯年了解得并不是很多,這類近乎傳說的流言在斯年看來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的存在,并且根據十年後的情況判斷,愛德華性情大變也不是因為它。
“奧特國流傳着一個傳說,擁有紅瞳的人會墜落地獄,當他重回人間時,就是複仇的開始。而愛德華,剛好擁有一只紅瞳。”
斯年沒有立刻做出回答。
“很抱歉,是我騙了蘭斯先生。但是愛德華是無辜的,他因為這只紅瞳遭受了不少不幸,無法和正常人一樣出門,沒有同齡夥伴,甚至無法以懷特之名行走這世間。”此刻的弗蘭克就是一個最普通父親,為孩子操碎了心。
“這不是重點。”斯年放下茶杯,杯底在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一個無辜的孩子不足以招致殺身之禍。”
“沒錯。”弗蘭克閉上眼睛,“我不相信傳說,不意味其它人也不相信。”
“這件事發生在愛德華還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想找一個老師,但是幾乎人見到愛德華就會離去。再高的薪水也請不動一個無名小卒,直到那個女人出現。”
斯年擡起眼睛,他從這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是一位溫柔知性的女性,她沒有厭惡愛德華的紅瞳,相反在聽過之前發生的經歷後,表示願意留下來,教導愛德華。”弗蘭克嘴角帶着苦笑,“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日子。”
“她對愛德華真的很好,除去該盡的職責之外,她還時常給愛德華帶來一些小玩意。這對于從未見過外面世界的愛德華來說,她的存在就等于通向外面世界的一扇窗戶。”
“我和妻子漸漸接納了這位老師,并将她視為家庭中的一員。這個時候因為生意的事情,我離開了一次家,再次回來是在三個月後……”
弗蘭克的聲音開始顫抖,他握住茶杯,想要從中汲取一絲溫暖,給自己回憶那段時光的勇氣,“一切都變了。染血的牆壁,躺在臺階上的屍體,那個女人露出了真面目,她想要帶着愛德華下地獄,她是個瘋子!”
“就連我的……妻子,也……”
弗蘭克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不再往那件事上,他擡起頭來,眼睛直視斯年,“我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又回來了。”
“外面那些魔物證實了我的想法。”斯年分析現在的情況,“攻擊府邸的犯人并不是您的商業對手,它們來自地獄。恐怕那個女人沒有真正死去。”
摔碎在地上的茶杯暴露了弗蘭克此刻的心情,他的雙手不住發抖,失去了冷靜,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但是當他看到斯年時,眼裏燃起了一絲小小的希望,仿佛抓住了最後的光明。
“蘭斯先生。”
斯年垂着眼睛,沒有回答。
這一刻,客廳內外都安靜了。
米歇爾的手握成了拳頭,他不敢相信客廳裏發生的一切。在剛才他們還一起殺了魔物,下一刻就要棄自己而去嗎?
一只手伸過來,放在米歇爾的拳頭上,“沒事的。”
愛德華笑着說,“蘭斯老師不在,還有哥哥陪我。”
他的笑容是如此天真,但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哀傷,讓米歇爾的心狠狠揪成一團,彎腰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愛德華……”
這樣是不夠的,光憑他一個人無法保護愛德華,他想要更強大的力量,無論什麽代價他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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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號讀不懂斯年的想法,它見斯年一個人回房,‘為什麽不答應弗蘭克的請求,這樣剛好可以刷一波愛德華的好感度。’
‘棘手,那個女人八成是要把愛德華帶到地獄去,這種行為更接近詛咒,想要消除需要花費不少功夫,包括親人的命。’
‘所以你才沒有立刻答應弗蘭克。’十三號明白了。
斯年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繁瑣複雜的咒語自他筆下流出,随之而來的是久遠之前的記憶,日夜相随的身體,圍繞在耳邊的聲音,赤裸裸的感情……當這些即将組成一個最熟悉的面容,斯年猛地停下動作。
‘十三號。’
‘在!’十三號吓得一個激靈,狗腿道,‘斯年大大有什麽吩咐?’
‘記憶。’斯年眸色深沉,過去的記憶跑出來了,讓十三號封印起來的記憶又回來了。
他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只是有次任務完成後十三號對他說,關于任務的全部記憶已經封印了,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這是移情。’十三號連忙撇清關系,發誓絕對不是自己做小動作,‘記憶雖然不在了,但是身體的記憶還在。’
它沒有和斯年說,紙上的咒語是斯年和他共同創造的,那個他。
斯年有點想笑,身體,每次任務他都換一個身體,換過這麽多身體,怎麽可能還存在着什麽身體記憶。
房門被人敲響,過後一個聲音響起,“蘭斯先生。”
是米歇爾。
他不請自來了。
當然,斯年知道米歇爾為什麽來?他停下筆,開口道,“進來。”
房門外面的米歇爾似乎猶豫了很久,當他終于開門出現在斯年面前,斯年被米歇爾驚得摔落手中的筆。
‘我去,這是什麽造型,極品誘受,哈哈哈哈,快還我抖S渣攻米歇爾大大。’
昏暗的燈光下,只披了一件衣服的米歇爾赤腳站在毛毯上,不知是氣溫過低的原因,米歇爾整張臉都泛着粉紅,他把頭垂得低低的,一個字都不說。
‘覺不覺得似曾相識。’十三號猥瑣道,‘第一次和米歇爾見面時,你也是只穿了一件衣服站在米歇爾面前。’
‘我穿得比他多。’斯年一針見血,他至少不會故意穿的這麽短,大半夜跑到別人房間裏。
他走過來抓了一件外套扔到米歇爾臉上,冷冰冰道,“滾。”
米歇爾的臉幾乎要滴出血來,他強忍着眼裏的淚水,“求你幫幫我。”
斯年實在不習慣這張臉一副哭唧唧的樣子,十年後的米歇爾在斯年心裏占據牢牢的位置,以致看到這會米歇爾目光帶淚的模樣,斯年要強住不笑。
‘嘻嘻。’
把十三號扔到邊上,斯年重新進入狀态,他走到米歇爾面前,捏起米歇爾的下巴,“你就這點手段,像個女支女一樣大晚上跑到陌生男人的床上。”
米歇爾嘴唇微微抖動,斯年厭惡的目光在他看來無疑與□□無疑,若是平時米歇爾絕對會狠狠反擊回去,但是眼下,米歇爾不安閉上眼睛。
“只要你願意救愛德華,我什麽都可以做。”
包括做一個最下等的支女女。
想象中的回答沒有得到,米歇爾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喪失了視覺後,聽覺和觸覺變得無比敏感。他的衣服被脫下來,被人抱到床上,有只手輕輕撫着他的後背,溫熱的氣息吐在耳邊,有什麽東西在舔舐他的脖頸。
米歇爾下意識揚起下巴,黑暗中他什麽也看不見,只聽到耳邊的低語。
“汪!”
那一瞬間米歇爾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他抓下敷在眼睛上的發帶,表情難看盯着床上的小狗,咬牙切齒念出某人的名字。
“蘭斯。”
斯年就坐在邊上,在紙上塗塗改改,在聽到米歇爾喊他的名字,斯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微笑道。
“你說過的,什麽都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