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薄如砂紙的月光落進二樓最邊角的房間,門虛掩着,顯出一份并不安然的靜谧。
一如正推門而入的那個入侵者。
整個謝宅的燈光都暗了下來,平日在各處忙碌的傭人已然休息,一切恰如其分,為有所圖謀的人構造出一份良好的空間。
床上的祝燈睡得正熟。
一絲狡黠的月光掠過窗簾,隐隐戳戳的照出少年蒼白漂亮的臉。
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那少年一向極為怕冷,哪怕是才入秋季,鐘嫂依舊為他的房間換上了厚重的棉被。
而此時此刻,他就縮在棉被之中,整個人小小的一團,看上去乖巧而纖弱。
那雙只要睜開定然會帶着幾分誘惑的眼睛安靜的翕合,鴉羽似的雙睫在眼睑下暈染出一片清淺的陰影。
和平時的張揚截然不同。
卻似乎都同樣引人注目。
謝今沉沉凝視着床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目光越來越多的放在祝燈身上,無法移開。
是他一個人在祝燈屢次的挑弄和引誘中像無底洞般的不斷下陷——
可祝燈卻從不肯正視他一眼。
謝今不明白除了年歲,他和岑連深究竟差在哪裏。
他甚至有着比岑連深更好的家境,明明祝燈最開始……是喜歡自己的。
為什麽要将這份喜歡收回去呢?
逆着月色,謝今在男孩的床邊坐了下來,片刻之後,伸手揉了揉祝燈柔軟的頭發。
那是在他看到的時候,岑連深最經常對祝燈所做的動作。
由于兩人身高差的原因,輕而易舉的便能将祝燈揉進懷中。
直到現在親手去做這個動作。
謝今才明白,原來當時的心情叫做嫉妒。
原來從最開始看到岑連深和祝燈的親昵時,他就那麽嫉妒。
他嫉妒的走到這一步,在無人的陰暗角落裏坐在這裏——
在這之前,他從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對自己感到陌生。
謝氏那個被捧得高高在上的繼承人,其實也不夠如此。
或許,男人本就是欲念勝過理性的動物。
謝今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像是最後的掙紮,又好似最終的放棄。
他收回手,低下頭,吐息擦過祝燈耳畔,猶如低語:“祝燈,是你先的。”
是你先誘惑我。
是你先撩撥我。
是你先引我堕落。
“你要負責。”
綿長的吻落在床間少年微涼的唇上。
不再是曾經調戲挑逗的那種輕觸即離,而是緊密相貼的,毫無縫隙的,充滿侵占意味的接吻。
在這之前,謝今從沒有發現接吻是一件如此令人投入的事。
他能通過這樣的距離毫無遺漏的掌握祝燈的呼吸,捕捉祝燈眉宇間的任何痕跡,所有喜怒。
就像是他終于将面前的人握在了掌心。
随着時間遷移,被壓在大床中央的少年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莫名之間空氣的稀薄。
于是祝燈的五官輕輕蹙起來,像是試圖找到令他難以呼吸的原因,卻發現身體的意識蒙了一同薄紗,如何都逃脫不了。
不得已間,他原本蜷縮在被窩裏的手摸索着伸出來,蔥白的十指茫然的抓了抓,沒抓到任何東西,卻被一只大手囚進掌中。
輕而易舉的壓在頭頂。
備受煎熬的祝燈在睡夢之中愈發感受到氧氣越來越少,下意識打開雙唇想汲取更多的空氣,卻立即被騷擾的更加徹底。
少量的氧氣像是憐憫般的從正在入侵的那人唇齒間渡過來,如果想要更多,就要愈加退讓的去求索。
缺氧讓祝燈原本泛白的臉頰慢慢浸染上一層不正常的薄紅,他被壓在床鋪之間的身子盡力掙了掙,最終因乏力軟倒下來:“唔……”
謝今聽到了祝燈的聲音。
和從前毫不相同的,帶着乖順與軟甜,期望和依賴的。
祝燈被壓在頭頂的手與謝今的十指相扣。
下一秒,甜美的氧氣再次被輕柔的送進祝燈的呼吸。
直到感覺少年再也無法承受,謝今才輕輕碰了碰祝燈的唇角,動作帶着幾分寬宏大度的味道,重新坐起身來。
原來這就是情郁的滋味。
謝今伸出手指蘸了蘸祝燈濕潤微紅的唇,聲音溫柔,像是有着豪門公子特有的禮貌與修養,出口的話卻陰郁肮髒。
“祝燈,我想要你。”
幾個字輕而淺的出口,謝今閉了閉眼。
他非聖賢,敵不過誘惑,也逃避不了內心的兇獸。
罪惡的種子在郁念的土壤裏被悄然栽培,又在一次次的挑唆中巍然而熟,再難自拔。
床上的男孩只着一件真絲睡衣,約莫是為了睡得舒服,又受了傷,因此連褲子都沒穿上,兩條光潔的腿無力的搭在床褥之下,被有力的手掌輕松無比的拉入懷中。
懷裏的人瘦得幾乎能摸到骨頭,哪怕現在沉沉睡着,也顯得那麽脆弱易折。
謝今靠在床頭,祝燈被他摟在懷中,五官精致的臉偎着謝今的左肩,沉沉不醒,神情懵懂茫然。
哪怕光線晦暗,兩人皆是格外出挑的五官也依舊突出明顯,似一張經久的油畫,濃烈生動。
可厚重的棉被遮住了所有的動作。
祝燈只覺得自己像是在深海之中艱難呼吸,然後被推入一個格外怪異的夢境。
夢裏有一張大網,他就像是只墜入網中的飛蟲。
他奮力掙紮,獵食者卻從網中央不緊不慢的緩緩而來。
“嗯……”
極低極弱的喘息一蹴而過,懷中的身體帶着顫抖徹底沒了力氣,薄汗浸透祝燈的發絲,沾染在他泛紅的唇邊,惹來謝今溫柔無比的憐惜。
他用沒被弄髒的那一只手為祝燈拂去發尾,将男孩帶着呵護的重新放回床榻之中。
相比于之前不健康的膚色和氣息,現在的祝燈愈加明豔漂亮,宛如被精心呵護和疼愛過的人偶娃娃。
謝今彎下腰,在祝燈額頭上落了個吻:“怎麽辦,祝燈,如你所願……我好像真的愛上了你。”
“好夢,祝燈。願你夢裏有我。”
在一片寂靜的夜色中。
謝今為祝燈掩好每一寸被角,動作輕柔的合上門,回到走廊。
走廊兩邊分挂着幾幅周婉從香港拍回的字畫。
皆是筆墨淡雅,畫風清隽,分外符合謝家雅善謙和,驕而不群的家風。
謝今借着月光打量了幾幅畫許久,嘲弄的勾了勾唇,向三樓走廊盡頭走去。
三樓是主人房,擁有着棟小樓最好的景致。
走廊的盡頭是角度最好的觀景臺,周婉在這裏布置了一間陽光房,陽光房內種滿了紫藤花。
此時此刻,太陽已經落下,紫藤花便顯出種萎靡的氣息。
謝今開了盞夜燈,在花架旁坐下,他并不覺得困,甚至說……絲毫沒有半分困意。
哪怕已經出了那間屋子,但祝燈蜷起的指尖,身體的輕顫,唇邊洩出的輕呼,這一切的所有帶來的刺激,遠大于之前在這之前,這個世界給他的所有總和。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謝今一愣,下意識準備用右手去拿,伸出手後卻發現右手上還沾有祝燈的東西,于是縱容的搖了搖頭,換了只手。
——是岑連深。
謝今接了起來,語氣比原想的還要平和:“小叔叔。”
岑連深那邊的時差與國內相距不少,他似乎才剛忙完,聲音裏有些疲憊:“還沒睡?”
謝今用左手撐着電話,右手擡起,對着月光,緩緩拉開拇指與食指的距離,那指尖之間的粘稠便被拉出一條放浪的絲線。
謝今挑起唇角:“還沒,小叔叔不也還沒睡麽?”
“雖然年輕,但也盡量避免熬夜。”
連續的工作讓岑連深揉了揉眉心,他合上充滿各色股市線條的屏幕,開口道,“還有你們的游戲戰隊,小今,謝家的繼承人早晚要擔起責任,你心裏要有數。”
謝今用幹淨的濕巾一根一根的擦拭手指:“我明白,小叔叔。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岑連深失笑:“之前你母親讓我勸了你幾次都沒聽進去過,今晚突然明悟了?”
“是啊。”
謝今将濕巾折好,輕聲道,“小叔叔,是不是只有足夠的實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這是個典型的晚輩請教長輩的問題。
數度的工作讓岑連深沒來得及深想,只根據經驗作答:“當然。小今,去跟謝天德打聲招呼,好好學,你已經成年了,該去感受一下大人的世界。”
謝今聲音恭敬:“我會的,小叔叔。”
岑連深有些訝異于今晚謝今的反應,卻着實無心去追究一個年輕人的心理活動。
他轉了話題:“好了,不提這個。祝燈睡了嗎?”
謝今卻沒回答:“小叔叔怎麽不直接打給他?”
岑連深帶了分無奈的笑意:“他睡眠一直不好,又容易醒,睡着了被吵醒還要鬧情緒。我不在他旁邊,還是別讓他折騰你們了。”
那是一種特殊的親昵。
謝今垂下眼睛:“睡着了,他今晚睡得很早,應該會……睡得很好。”
“那就好。”
岑連深松了口氣,“我這邊讓秘書把幾個會議加急了,估計最多再有兩天就能回去。你母親既然不在,我明天安排司機把他接回來,也省的讓你每天煩心。”
謝今:“……”
謝今張口想說什麽,又生生壓了回去:“其實還好,明天我回隊裏了,有點事。”
岑連深搖搖頭:“算了,小少爺挑剔的要命。我給他重新安排了家庭醫生,幾個營養師和保姆,昨天該進的醫療用品也讓人搬進去了。明天讓他回家吧。”
謝今低低念了出來:“回家?”
岑連深道:“是啊,過幾天等我回去,準備把那套房子過到他名下,就當是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了。”
禮物。
謝今的聲音裏有幾分冷,細聽卻又像是掩了回去:“小叔叔以前也送情人這麽貴的生日禮物嗎?”
“不一樣啊。”
岑連深語氣中帶笑,語意卻是包容,“小今,你信不信只這套房子小家夥才不滿足,估計還得再搭幾顆稀罕玩意。過陣子B城不是有個珍寶慈善拍賣嗎?到時候我再帶他過去吧。”
祝燈一直睡到臨近正午才醒。
陽光從紗簾灑進來,慵懶的鋪滿半間卧室,放眼望去是淺金色的一片。
按理說應該是很美好的時刻。
但祝燈說不清為什麽自己仍然覺得疲倦,就像是夢游了一整晚的那種累。
他掀開被子,先将纏了石膏的腿費力的挪了個位置,然後靠在床頭上仔細想了想——似乎哪裏都和睡前一模一樣。
那只能是這條腿的問題。
估計是腿疼影響了翻身,從而進一步影響了睡眠。
好煩,早知道不坑柯念夏了,受了傷連這麽舒服的床都享受不了。
祝燈十分怨念的又一頭紮回床上,抱緊了自己的小枕頭,有些氣憤的滾了滾,然後扒着床沿去看這張席夢思叫什麽名字。
他挺喜歡謝家這張床,又軟又棉,因此決定讓岑連深也給他整一張,放岑連深的主卧裏兩個人一起睡覺。
正撅着屁屁找牌子,門從外被輕輕敲了敲。
謝今謙和的聲音從外邊響起:“起了麽?該吃早飯了。”
祝燈發現,當謝今放下成見之後,的确還挺像個人的。
可惜他現在受着傷,又沒睡好,心情不虞,沒心思再勾搭一條小學魚。
祝燈十分吃力的将自己重騰騰的石膏腿搬回來,坐在床上等謝今進來推自己:“好了。”
謝今将祝燈剛剛擡着腰臀,腰線下壓的姿勢全然收進幽深的眼底,不動聲色的走了進來。
估計是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坐輪椅的原因,在謝今一路走進的過程中,祝燈總覺得這人似乎長高了不少,就連以前那種少年氣盛的模樣都褪了許多。
柯念夏回來的原因?
神奇白月光,竟使中二少年一夜成熟?
唉,誰看了不稱贊一句絕美愛情。
祝燈老老實實的張開手,任由謝今輕而易舉的将自己放進岑連深為自己準備的輪椅上,事兒很多的要求:“先推我去浴室,然後幫我放下刷牙和洗臉的水,要溫的。”
祝燈原本只是想試試謝今能忍到什麽時候翻臉,不僅要捏着鼻子來推自己,還要跑上跑下的伺候。
然而謝今只是頓了片刻:“好。要洗個澡嗎?”
祝燈:“?”
可惡,真的不翻臉了。
好沒意思一長大的小學雞。
祝燈失去了拱火的快樂,連神色都蔫了幾分:“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放水刷牙洗漱,等等從電梯下樓就行。”
謝今卻已經先一步替祝燈接好了熱水,将水杯遞給他:“不用。既然小叔叔把你交給我,照顧好你是應該的。”
兩人指尖若有似無的相碰,匆匆一下,祝燈低着頭擺弄手機,完全沒有察覺。
謝今道:“小叔叔給你換了新手機?”
“啊?”
祝燈回過神,順手将微信對話框關了,神情自若,“嗯。”
謝今點了點頭:“我去樓下等你。如果需要換衣服叫我。”
祝燈:“好哦。”
水杯中的水溫度适宜,祝燈坐在輪椅上慢吞吞的洗漱好,又重新打開手機,回複紀铎的信息。
A賣茶女甜甜:哥哥,今天上午不行,甜甜還要去賣茶,爺爺生病了,甜甜要更加努力才行呢。
紀铎:……
A賣茶女甜甜:哥哥晚上有空嗎?人家家這幾天晚上都有時間,還能給哥哥看腿。
紀铎總覺得這裏面有圈套,一時之間又說不出套在哪兒。
紀铎:晚上哥哥還有場子,改天再說。
A賣茶女甜甜:哭哭,那哥哥今天買茶嗎?甜甜今天還一份茶都沒有賣出去,連早飯都沒錢吃QAQ
紀铎已向你轉賬五千。
紀铎:從哥哥這兒坑了不少錢了吧,什麽時候跟哥哥視個頻?
祝·賣茶甜甜·燈毫不客氣的收了錢,然後反手将紀铎拉黑了。
紀铎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複。
紀铎:?
【您已被對方拉黑,不能與對方發信息。】
紀铎:……
紀铎氣笑了,他播了通電話,将總裁辦執行秘書叫了進來。
美貌的秘書小姐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鞋搖曳生姿的走進來:“紀總。”
紀铎指了指他剛才抄錄下來的那一行微信號:“讓法務部去查查這個賬號,我要起訴她詐騙。”
秘書小姐:“?”
秘書小姐壓住驚訝接過紙,片刻後溝通完畢又敲門進來:“紀總,已經通知法務部了。法務總監想請問您方便告知他們這個人是從事哪方面詐騙麽?”
紀铎:“騙錢。”
紀铎:“還盜圖,太惡劣了這個行為。”
秘書:“?”
秘書小姐沉默片刻,道:“或者您有和她的聊天記錄嗎,這樣也比較容易作為證據。”
紀铎倒也并不是介意那幾個錢,只是這之前從沒被人耍過,一時間有些生氣。
現在法務部這麽嚴肅的問過來,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有些太過鄭重其事。
紀铎啧了聲:“算了。也不用特別正式。最近那個農家賣茶女騙局不是很多嗎?我就是被這個騙了,你讓法務部根據賬號去查查,查到了就當我們公司為社會治安做貢獻,沒查到就算了。”
秘書:“……”
紀铎擡頭:“怎麽了?”
秘書小姐沒忍住笑:“抱歉……紀總,我以為像您萬花叢中過,身邊都是明星的人不會被這種小把戲騙的。我這去就接洽法務部。”
紀铎:“……”
紀铎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是騙局,怎麽還會上當。
都怪那個賣茶女甜甜太會騙男人了。
白得了五千塊的祝燈心情終于好了起來,他搖着輪椅坐電梯下了樓,興高采烈的滑到謝今面前,用完好的那條腿碰了碰謝今:“你今天有空嗎?我想去逛街。”
謝今正坐在桌前用早餐,餐盤和餐叉都是規規矩矩的擺放,顯出種從小教養特有的矜貴,與旁邊橫沖直撞的祝燈反差強烈。
謝今的目光在祝燈蹭着自己的腿上停了幾秒,才狀若平淡的移開視線:“我今天要回隊裏,你為什麽想去逛街?”
祝燈撇了撇嘴:“我剛掙了五千塊,第一筆掙到的錢诶這是我,我想去給岑連深買條領帶。”
謝今手中切割三明治的餐叉用了力,在光潔的瓷盤上滑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謝今道:“小叔叔領帶很多,每個品牌都會送下一季新品給他。”
祝燈又去勾謝今的腿,“可是我送的不一樣啊。好吧,你沒時間的話我讓江雨聞陪我去好了……”
“我先回趟隊裏。”
謝今打斷了祝燈的話,“今天下午有訓練,等訓練完,我帶你去。”
祝燈眼睛眨眨:“真的嗎?你要推我哦。”
那少年的眼睛本就漂亮,對着人眨起來時像是有星光閃耀,格外奪目。
可那片星光偏偏就是不屬于他。
謝今将杯中的清咖一飲而盡,苦澀的滋味席卷着味蕾:“知道了,去穿衣服吧。”
由于江雨聞前兩天要去隔壁市抽簽的原因,Huk戰隊的集訓停了兩天。
沒了集訓的壓力,Huk所在的別墅可謂歌舞升平,生機盎然。
尤果終于混足了直播時長,懶洋洋的趴在電競桌上圍觀謝今去冰箱前拿了兩瓶飲料,轉出門,手中的飲料沒了,人又回來。
不知為什麽,明明只有兩天沒見,尤果卻總覺得謝今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雖然以前他也是謝家的少爺,是與尤果這些Huk隊員出身全然不同的天之驕子。
但尤果從沒有那一刻,看着謝今有現在的這種感覺。
就像是……一種陌生的陰郁和疏離,又妥善的掩藏在平靜淡然的态度之中。
大概是錯覺?
尤果吸了一口嘴邊的娃哈哈,大大咧咧道:“crazy,你把祝燈叫進來得了。不是腿還沒好嗎?我這次肯定不罵他。”
謝今又重新取了瓶純淨水,回到自己的座位前:“不用。他在車裏玩游戲。”
尤果:“噫……幾天不見這麽慫了。他該不是怕了我吧!不過說起來,他前陣子不是總愛纏着隊長嗎,你叫進來讓隊長管着,鐵定煩不着你了!我是不是很機智?”
謝今微微眯了眯眼。
還未待開口,尤果已經朝樓上揮了揮手:“隊長!念夏哥!”
謝今順着尤果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似乎已經許久沒見的柯念夏。
他這才想起這兩天柯念夏給自己發了好幾條信息,直到現在,自己卻連一條都沒來得及回。
可他已經顧不上了。
江雨聞和柯念夏走進訓練室,對幾名已經坐好的隊員笑了笑:“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抽簽結果還不錯。剛剛我和柯經理讨論了一下新的策略,是針對下一場我們的對手UN的。我們……”
在訓練過程中,柯念夏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麽,都沒能找到機會。
直到訓練結束,謝今起身。
柯念夏道:“阿今,方便借用你幾分鐘時間嗎?”
謝今的視線确認過江雨聞還在和尤果讨論戰術,沒有往屋外去的打算,才松了口氣,點點頭:“當然,學長。”
Huk的訓練室外有一片安靜的小花園,園中的法國冬青郁郁蔥蔥。
柯念夏和謝今并肩走在一起:“當年這片冬青還是你和我一起種的,因為我喜歡。”
謝今點頭:“可惜到底氣候不同,在這裏還是沒有法國好看。”
“可我卻覺得這裏才是最适合它的地方。”
柯念夏輕聲道,“阿今,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可是現在我不知道……這裏是不是,還适合我呢?”
S城的空氣向來濕潤,充分的水汽湧入鼻腔,讓柯念夏覺得酸澀。
“學長,沒有适不适合。”
謝今開了口,“S城是你的故鄉,你的父母和家族都在這裏。是Huk戰隊邀請了你……你能回來,我很高興,是站在學弟的角度為你高興。”
柯念夏閉緊了眼。
謝今:“你從小就是別人口中的優等生,長大了又勇敢地追逐自己的夢想。我很尊敬……”
“好了。”
柯念夏轉過了身,“阿今,再說下去就不禮貌了。所以我輸給了祝燈,是嗎?輸在了哪裏呢,他的放浪……挑逗,還是勾引?”
謝今皺眉:“與他無關。”
柯念夏輕輕笑了一下:“怎麽會無關?謝今,你現在站在我面前,還要不停分心去看江隊長的動靜。你擔心他去找祝燈嗎?”
謝今:“……”
謝今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是,學長。”
柯念夏眼神中凝出一片不可置信,像是沒想到高傲如謝今會如此坦誠的承認。
安靜了許久之後。
柯念夏笑了:“小今,很多事情,晚一步就是錯過了。如我和你,也或許如你和祝燈。你覺得……你的小叔叔會把他讓給你嗎?”
當然不會。
但他會搶過來。
謝今偏過頭,見江雨聞已經和wind做完最後的溝通,于是轉身:“學長,再見。”
謝今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換了車,黑色的卡宴在謝氏旗下的商場才一挺穩,保安們便立即上前準備開門。
而謝今卻示意他們停了下來。
他親自拉開車門,先取下輪椅,又将車內的人抱下來,平穩的放在輪椅上。
這一動作多多少少也花費了幾分鐘時間,又是在人潮洶湧的地段。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謝今,緊接着便開始拍照猜測他懷裏的人是誰。
除了跟Huk戰隊一起訓練和比賽的照片,謝今平時甚少出現在大衆視線,私人生活更是幾乎無人所知。
于是照片才一上傳,立馬沸騰一片。
【用三十年不舉換huk奪冠:這誰啊?感覺不想crazy隊友?】
【今今來姨姨懷裏:隊友不會抱這麽親密吧……沒看到正臉qaq,柯念夏沒這麽瘦叭?】
【crazy獨美:醉了,哪親密了?不抱那人怎麽下車,滾進輪椅嗎?】
【今天瞌哪對:雖然但是……磕到了。】
謝氏不會允許繼承人的個人生活登上熱搜,因此哪怕實時區讨論再激烈,微博頭條依舊悄然無聲。
坐在輪椅上的祝燈再次體會到了偷懶的好處。
他晃着沒受傷的那條腿充當駕駛員,一邊撿起了自己的騷話:“今今哥哥,加速速。你好棒哦,車開得又快又穩,你一定是老司機吧。”
謝今:“……”
在燈光灼眼的商場裏,謝今卻突然想到了昨晚,陰暗的床間,被他握在掌心的少年。
謝今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住了祝燈的腿:“你想逛哪家店?”
祝燈毫不客氣的伸手點了幾家:“對了,你有VVIP卡的吧?能打折嗎?”
謝今:“……”
在奢侈品行列裏,五千塊實在算不上很多,只能挑選一條樣式尋常,面料平常的領帶。
雖然錢是騙來的,VVIP卡是坑來的。
但這畢竟是要給岑連深的第一份禮物,心意,是真的。
祝燈左挑右選,上蹿下跳,最終在驢家挑了一調灰藍色的領帶。
他刷了謝今的貴賓卡,自己付了錢,然後領了份VVIP專有的小禮品,讓店員将領帶仔細包裝起來,又紮了個蝴蝶結。
有些高興的跟謝今嘚瑟:“我眼光是不是很好,你看這個顏色,和爸比的眼睛顏色很像。”
謝今看了那領帶片刻,既沒有誇贊,也沒有貶低。
他接過店員遞來的包裝盒,意味深長的看了那名店員一會兒,沒直接将盒子遞給祝燈,而是替他拿在了手裏,語氣平和:“走吧,我送你回去。”
祝燈才不樂意自己拿東西,于是披着謝今的衣服在輪椅裏坐好,還不忘叮囑一句:“那你幫我拿好,謝今哥哥真好,愛你喲。”
謝今聽到了這一句,輕聲道:“是麽?”
聲音散落在嘈雜的商場中,唯獨沒落進祝燈耳朵裏。
才走出去兩步,驢家的店長就匆匆忙忙追上了兩人:“謝先生。”
謝今似乎并不詫異,帶着祝燈轉過身。
店長恰到好處的微笑:“謝先生您好,是這樣,不知是不是您的東西落在店裏了。您要去看一下嗎?”
“東西?”
謝今露出一個故作的驚訝,随即俯下身對祝燈道,“這裏等我,我去看看。”
沒有輪椅寸步難行的祝燈乖乖點了點頭。
謝今重新回到了店裏。
他的表情恢複了平日裏待人接物特有的謙和,連神色也是卓然的。
謝今微微彎唇,對那名店長道:“我會安排財務部給你這個月的薪資多加五倍,等等記得去經理那裏報備名字。”
奢侈品店長的薪資本就已經不低。
店長沒想到這位公子哥開口這麽闊綽,當即喜道:“您當時遞眼神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謝先生,有什麽可以幫您?”
謝今輕輕敲了敲手中的那只禮盒:“幫我再取一條一模一樣的領帶,禮盒也做成一樣,快一些。”
店長沒明白謝今要兩件一樣的禮物是要做什麽,但還是很快将包裝好的另一只禮盒拿了過來:“謝先生,配色和禮盒都一樣,給您。”
謝今颔首:“謝謝。”
他颀長高挑的身影重新又走出門店,另一名店員好奇開口:“這有錢人真的奇怪……為什麽不剛剛一起買兩條?”
祝燈也看到了謝今手中的另一只盒子:“诶,你買了什麽?這也太像了……哪一個是我的?”
大抵是謊言說得多了,謝今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會覺得心虛。
他将新拿到手的那只盒子放在祝燈手中,“我母親之前在這兒定了條絲巾,剛剛告訴我到貨了。”
燈燈:我愛岑爸比。
岑連深:我也愛你。
燈燈:所以我能不和謝今一起丸了嗎qaq他好可怕嗚嗚嗚
謝今(溫柔):怎麽會,我比任何人都愛你。燈燈乖。
以後更新就在晚上十一點前啦!寶寶們記得來看作者菌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