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正是到了飯點的時候,S城夜色來得早,從周婉的獨棟小洋樓看過去,可以隔着圍院高大的松樹看到臨街星星點點的燈光。
祝燈的手指上染了謝今的血,血跡順着他單薄的手腕蜿蜒而過,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
周遭安靜。
祝燈仰頭看着謝今,過了一會兒,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彎起一個好看的弧,用清脆聲音開口在謝今的傷口上狠狠紮了一刀:“謝今哥哥……你現在這個樣子,是突然愛上我了嗎?”
謝今猛然一怔。
祝燈的話就像是穿破了兩人之間誰也沒有說起的最後一層遮羞紗,将這段時間最難以面對,最無法提起的事曝露在烈烈的日光之下。
他愛上了祝燈嗎?
他不可能會愛上祝燈。
他不會去愛這樣一個放浪,任性,品行惡劣,甚至連專一都做不到的人。
謝今登時松開了手,整個人後退半步。
他受傷的手攥緊,眉眼淩厲:“別做夢了!祝燈。”
謝今深吸口氣,急着為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緣由與解釋:“我只是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腳踏兩條船的人,你不怕得病嗎?!”
祝燈:“。”
唉,和小男生調情果然講不通。
沒意思。
祝燈聳了聳肩,朝謝今一攤手:“算了,無福消受你謝大少爺的說教。我叫外賣。你找鐘嫂幫你包紮吧。”
祝燈連多留一秒似乎都不願意,轉身就走。
穿着長T的身影在謝今目光裏留下一道剪影,逐漸消失在大理石柱轉角處,單薄而瘦弱。
謝今下意識開口:“等……”
祝燈卻連理都沒理。
原本應該上桌的主人走了,于是廚房裏剩餘的備菜便都成了多餘。
謝今回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切好的蔬菜肉類,而手背上的血順着指尖,一滴滴落在翠綠的青菜上。
對比鮮明。
那豔紅色的血倒映在謝今眼底,有一瞬間,像是将他的眼眸也染成了兇戾的色彩。
鐘嫂原本只是想進來幫幫忙,然而才一進門,就見到自家大少爺手上淌着血站在案板前。
謝今從小到大被謝家保護的可謂極好,哪裏受過這種傷。
鐘嫂當即驚呆了,趕忙跑了過來:“我的天,少爺你怎麽切個菜傷成這樣?疼不疼,快,松手。這旁邊不是有紗布麽!?我剛剛看祝家小公子不是在,他怎麽沒幫你包起來?”
謝今像是才回過神,他頓了片刻,像是嘲諷的笑了一下:“祝燈?他才不會幫我包紮。”
鐘嫂托着謝今的手上了藥,又用紗布細細纏了幾圈:“怎麽還在滲血,我叫李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
謝今的聲音帶着疲憊,擺了擺手,“我累了,鐘嫂,你不用做飯了。我去休息一會兒。”
鐘嫂還想說什麽:“少爺……”
謝今卻已經出了廚房,像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的房間在三樓,走到樓梯轉角,正路過祝燈在謝家的房間。
祝燈的門前正好有樓梯用來旋轉的石柱,因此房間的隐蔽性很好,幾乎不用關門就能避開外面走過的視線。
也同樣,房間內幾乎看不到外面石柱後走廊的動靜。
加之這幾天周婉不在,許多傭人得以休息,謝宅十分空曠無人。
或許也是因此,祝燈沒關上房間門,只虛虛掩了半扇。
謝今繞過樓梯,正邁上第一個臺階,便聽到祝燈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
驕縱的,放肆的,帶着嗔意和缱绻的暧昧。
還有放浪。
“爸比,今天的飯一點都不好吃,沒有一樣我愛吃的,好氣人喔。”
“床也沒有你的床軟,抱枕也沒有抱着你舒服,哼。”
謝今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在樓梯石柱虛掩着的房門後,看到了祝燈趴在床上的身影。
男孩的身上還穿着自己的T恤,因為在床上滾來滾去,長T已經成了短T,露出整條白皙的腿,像是水蛇般的在床間晃來晃去。
床榻被他擾得紛亂。
祝燈又軟綿綿道:“好想你啊,都想得睡不着覺。想讓爸比親親摸摸。”
岑連深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摸哪裏?”
謝今這才發現,祝燈竟大膽到開了公放和岑連深視頻。
床上的男孩又打了個滾,T恤的領口被扯得更開,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頸項,分毫不差的倒映在屏幕裏。
謝今卻明白如今他的位置比遠在海外的岑連深要看的更清楚明白。
每一寸線條,每一絲折痕,甚至祝燈身上被紐扣印出的痕跡。
祝燈晃了晃白生生的腳:“爸比想摸哪裏就摸哪裏咯。”
說完這句.
祝燈像是又想到什麽壞心眼,停頓幾秒,悄聲道:“岑董,你都包養燈燈了,當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你什麽時候才回來要燈燈呀?”
新西蘭已是淩晨兩點。
屏幕左邊是滿是公務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另一邊是歪在床上的祝燈。
岑連深被勾的有些受不了,微微閉了閉眼:“很快,燈燈乖。”
“好噢,岑爸比晚安,好好賺錢哦。”
祝燈聽話的應了,挂斷視頻,将手機丢在一邊。
剛坐起來,就覺得似乎門外有探尋的視線一閃而過。
祝燈下意識向外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到。
估計是錯覺。
祝燈下床,順手脫了謝今的長T,決定去沖個澡睡覺。
而從二樓回到房間的謝今猛地反鎖上門。
他靠在門後,狠狠的閉上眼,腦海裏卻像是播放電影一般播放着剛剛的場景。
祝燈嬌豔的臉,細弱的頸項,帶着乖順的嗓音,柔白纖長又無力的腿,他退間的……
謝今靠在門後,一點點滑坐下來。
他覺得自己像是跌入一個罪惡的噩夢,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謝今從來沒有這樣過,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可他想要祝燈。
他不想跟岑連深一樣,放任祝燈離開自己的視線,給祝燈片刻喘息的機會。
謝今只想要祝燈對他帶着微喘的勾引,被他掌控在手心,對他肆意呻音,任由他掌握祝燈的喜怒哀樂,占據祝燈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可似乎……道德倫理不應這樣。
謝今無法去問周婉自己應該怎麽做,也無法問爺爺,無法問鐘嫂,無法去問柯念夏。
他痛苦的将頭埋進雙膝中,在良久的掙紮之後,謝今撥通了紀铎的電話。
紀铎電話的那邊依舊聲色犬馬:“歪?兄弟,聽說你們隊長抽簽去了,你出來玩嗎?我新開了個場子。”
謝今的聲音啞的厲害,又像是帶了兩分顫抖:“不了……我問你個事兒。”
“啥?”
紀铎震驚,“艹了,從小到大都是我問你題,你大少爺竟然也有一天有困難了?沒聽說你們謝家要破産啊……來來,趕緊說說!”
謝今沉默了許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平時的聲調。
他開口:“如果有一樣東西……你明明知道不該去搶,并且就算得到了可能也不是好結果,但就是想要。你會怎麽辦?”
紀铎“嗨”了聲:“車呗?限量款的?謝今,不是我說你,你的身份想要什麽得不到。你真的很想要?不要不行?”
謝今方才勉強愈合的手背傷口再次随着他的動作裂開:“……對。”
“那就搶啊!”
紀铎道,“男人要東西本來不就各憑本事。生意場娛樂圈一個樣,多下作的手段都有。這社會勝者為王只看結果……不過你到底看上什麽車了?這麽金貴嗎?給我看看圖片?”
紀铎:“?”
紀铎:“歪?”
謝今挂了電話。
半明半暗的月光透過窗紗落在他出挑的五官上,顯得晦暗不明。
*
如果說謝家唯一能令祝燈滿意的,那大概就是浴室的浴缸和合适的水溫。
嵌入式的浴缸足能容納兩三個人,自帶的按摩和加熱功能舒舒服服的讓祝燈在裏面泡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出來。
他美滋滋的裹上浴袍,将頭發吹幹,看了看時間。
剛過零點。
因為和謝今吵架的原因沒能吃上晚餐,又泡了澡,祝燈後知後覺的有點餓。
但這個時間點外賣夜宵實在太過罪惡,祝燈想了想,決定去樓下的冰箱搜索一圈。
才走出門。
就看到謝今端了一杯牛奶從樓梯走了上來。
祝燈看着他,便見謝今停在了自己房間門口,将牛奶遞了過來。
祝燈眨了眨眼:“給我的?”
“今天廚房……”
謝今面上神情有幾分淡淡的尴尬,“抱歉,我不應該那樣說話,很不禮貌,也不尊重你。”
道歉來了呀?
祝燈接過牛奶杯,喝了一口。
杯中的牛奶溫度适宜,沒有絲毫腥氣,挺符合祝燈的口味。
謝今道:“既然你和小叔叔在一起了,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祝福你們。”
祝燈怔了怔,終于有了第一次沒接上話的時候:“謝謝?”
謝今看着祝燈的眼睛,聲音平靜謙和:“喝完吧,今天因為意外沒做飯,既然小叔叔讓我照顧好你,我會注意的。”
祝燈:“……”
祝燈咕嚕咕嚕幾口幹完了牛奶,将奶杯還給謝今:“不用了……你一個大少爺給我做飯也不應該,我剛剛跟爸比……岑董說了,明天司機就來接我回去了。”
謝今的眉頭很輕的擰了擰,随即卻點頭:“好,那明天我回隊裏。你隊裏房間的東西需要幫你送過去嗎?”
“啊……沒事,司機會過去取。”
祝燈被謝今弄得頗不适應,轉而一想,或許如果沒有之前書裏的劇情,這可能才是謝今這個世家公子本來的樣子。
在沒有面對一直去煩他,騷擾Huk戰隊的祝燈時,謝今在衆人面前總是謙和有禮,聰慧靈氣的。
論一條魚的走失。
不過祝燈正和岑連深在熱戀期,并不十分在意謝今這條小魚的得失。
祝燈退回房間,朝謝今揮了揮手:“晚安?”
謝今替祝燈掩上房門,語意溫和:“晚安。”
*
挑高的客廳裏,意大利水晶燈還大亮着。
謝今從樓梯上走下來,正碰上要去休息的鐘嫂。
鐘嫂小心翼翼的又仔細檢查了一番謝今手背上的傷,确認終于不再滲血後放下了心。
她随口道:“少爺,你讓我給你那位隊友準備的藥我放櫃子上了,你看到了嗎?”
謝今态度謙然,低低颔首:“謝謝鐘嫂。”
鐘嫂笑道:“怎麽還跟鐘嫂客氣。不過少爺,你要記得跟你那個隊友說,這是國外進口的特效安眠藥,藥效重,讓他注意劑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