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謝老爺子不是第一次來幹部病房住院療養,楊玉自然認得謝家這位在外界風評不錯的繼承人,甚至之前還聽醫院的小護士八卦過祝燈追求謝今不成轉而和岑連深在一起的豪門秘聞。
此時聽謝今問起祝燈,楊玉還以為謝今是擔心祝燈還要作妖,想了想便幫祝燈解釋了一句:“謝大少爺,祝燈現在身體情況不太理想,和岑連深感情也還算穩定,應該沒有時間去打擾你。你不用太擔心。”
謝今愣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問祝燈之前不是已經痊愈出院了嗎?怎麽會重新……”
“這是病人的個人情況。”
楊玉擺了擺手,“我們還是先進去看看謝老爺子。”
謝天德年歲已經不輕了,哪怕這些年來用了再多的藥品和醫療手段,人終歸抵抗不了年月的侵蝕。
這次住院是因為謝天德在家裏突然昏厥,被傭人發現之後緊急叫了救護車。
雖然人在救護車上急救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但還是決定到醫院來監護一段時間。
在做了全面檢查之後,醫院給出了結論,謝老爺子其實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只是人上了年歲,身體機能自然衰退。
對于九十四歲高齡的謝天德來說,這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自然現象。
自從謝天德住院,祝燈病房外的走廊一下子嘈雜了起來,每天都有不同新面孔的謝家人前來探病,一來一大群也就罷了,還經常敲錯病房門。
為此,窩在岑連深懷裏玩手機的祝燈非常非常郁悶。
他蹭了一下岑連深線條深邃的下颌骨,然後不死心的咬了口岑連深的喉結:“爸比,餓餓,飯飯。”
雖然各種營養液一直沒有停過,但這次突發的住院還是讓祝燈比以前更加單薄。
岑連深抱穩了祝燈,任由他在自己懷裏動來動去:“想吃什麽?”
祝燈眼睛明亮,跨坐在岑連深身上:“想吃金爸爸。”
岑連深在祝燈漂亮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清澈又純良。
連日來壓在他心裏的沉重讓岑連深莫名覺得酸澀。
而這種酸澀哪怕在易深資本創立初期最艱難的時期也不曾有過。
岑連深忍不住低頭去吻祝燈的眼睛:“聽話,等你好了以後。”
“可是我不會好了。”
祝燈對這事兒看得很開,他攀上岑連深,用兩條纖細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爸比,我們就不能及時行樂嗎!等以後我走了,你還能記得跟我做有多……爽。”
岑連深堵住了祝燈的唇:“胡說。”
祝燈撇嘴。
岑連深揉了揉祝燈柔軟的頭發,像是在訴說,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我已經派人去海外的數據庫裏找了,祝燈,會找到的。”
祝燈有些發愁,他從岑連深懷裏爬了出去,将腳塞在男人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挑撥着男人薄弱的位置,随口道:“岑連深,別找了,失敗率太高,我不想做手術。”
岑連深握住祝燈的腳踝:“別鬧,燈燈。如果你不放心S城的醫生,我們請國外的專家來做。”
“不。”
祝燈擺了擺手,“我看過文獻了,這個手術成功率最高也只有百分之五十,這還不包括以後排異的可能性。如果不做手術,我還能活個一兩年,做了說不定都下不了手術臺。”
岑連深沒有說話。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關于祝燈手術情況的談話,在這之前,岑連深甚至不知道祝燈從沒有手術的打算。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
岑連深将祝燈攬進了懷裏:“可是祝燈,我希望你能好起來。這樣我們才能有更多的時間。我為你找最好的醫生,我們找全世界最擅長這個手術的專家,好嗎?”
“不好。”
祝燈伸手撥開自己落在岑連深肩膀上的一根頭發,對于這個問題有些百無聊賴,“我喜歡我自己原裝的身體,岑連深,我再跟你明确一次,我不做手術。我好累哦,現在我們能換個話題嗎?”
如果要用一個準确的成語來描述和岑連深的這一次見面,祝燈覺得應該叫做不歡而散。
這似乎是他和岑連深的第一次不歡而散。
夜晚的病房顯得有些安靜,祝燈打了兩把游戲,看到微信上岑連深十分鐘前發來的一條信息。
“晚安,寶貝。”
祝燈看了那條信息很久,正要回複,卻突然聽到病房門外傳來很輕的敲門聲。
鬧鬼?
祝燈下意識想按鈴叫護士過來,下一秒卻聽門外傳來了謝今的聲音。
“祝燈,睡了嗎?”
祝燈:“……”
祝燈幽幽道:“是的,現在是我的靈魂在跟你說話。”
謝今:“……”
謝今推門走了進來,打開屋內的燈,光線頃刻間便充滿了整個屋子。
房內的暖風很足,祝燈的病號服并不是那麽合身,因此在他偏過頭向門邊望過來的時候,便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皮膚。
謝今的目光停頓片刻。
還沒等移開,就聽祝燈開始叭叭:“你非禮我,賠錢!”
謝今:“……”
謝今:“我沒有。”
“你有。”
祝燈從被窩裏探出一只白生生的腳,用腳趾尖指向謝今,“你左眼睛和右眼睛都有。”
謝今:“……”
謝今沉默片刻,彎唇笑了。
祝燈:“?”
祝燈警惕:“你不對勁!”
謝今重新合上房門,走進祝燈的床邊,然後坐下來,将祝燈探出來的那只腳握住,重新放回了被子裏:“你說得對。”
祝燈:“……?”
謝今道:“我又不是今天才不對勁,祝燈,是你之前一直看着岑連深,從來沒有再看過我。”
祝燈正要回信息的手停了下來:“哈?”
“以前我一直在想,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謝今看向祝燈,“剛剛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
祝燈皺了皺眉。
謝今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多少錢?”
祝燈:“啊?”
謝今道:“不是要我賠錢嗎,多少錢。”
有錢不要是傻子。
謝今的錢不要更是傻子。
祝燈獅子大開口:“一只眼睛十萬。”
謝今點了點頭:“微信加回來,轉給你。”
祝燈:“……”
在錢面前向來能屈能伸的祝燈痛快的将謝今加回來。
到賬的短信提示音驅散了祝燈今天晚上原本有的不愉快,他靠在病床柔軟的枕頭上,有些無聊的數了數自己銀行卡裏的錢,覺得就算以後他和岑連深掰了,這些錢大概也夠自己活到自然死。
挺不錯。
收了錢的祝燈對謝今的語氣和善了許多,循循善誘:“別愛我,沒結果。”
謝今神色微微沉了幾分,語氣卻沒變:“是麽?不是之前還要跟我偷晴嗎?”
祝燈宛如一條躺平的鹹魚,語氣滄桑:“謝今哥哥,你看我都成這樣了,偷不動了。”
謝今沉默片刻,像是誘哄似的開口:“那麽要不要……踢了我小叔叔,來跟我。”
祝燈:“?”
祝燈亮晶晶的眼眸瞟了過來,片刻之後,眉眼一彎:“你愛上我啦?”
謝今承認的果斷,再沒了曾經那種年少時的游移:“嗯。”
祝燈:“是不是特別想睡我呀?”
謝今狹長的眼角露出幾分灼熱的溫度:“你說呢?”
祝燈長長的嘆了口氣:“唉,可惜你來遲了。現在楊醫生說我不能劇烈運動,你先排隊吧。”
謝今:“好。”
停頓片刻。
謝今又道:“等你離開岑連深的時候,就到我身邊來吧。”
祝燈:“……”
不過是很短的時間沒見,謝今卻和從前的性格判若兩人。
他不再有曾經那種豪門世家外露的離經叛道,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将任何情緒都寫在臉上。
祝燈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挑了挑眉:“好的吧,那你再等一等。等我膩了就去找你玩。”
謝今問:“什麽時候呢?”
祝燈“唔”了聲:“可能就……一年?兩年?說不定幾天?”
謝今輕輕嘆了聲:“祝燈,你又在騙我。”
祝燈:“。”
謝今覺得眼睛被光線照的有些發澀,于是伸手将祝燈床前的臺燈調暗了些。
他開口道:“祝燈,你從一開始就勾我,引誘我,欺騙我。但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的喜歡過我。”
祝燈眨了眨眼:“怎麽會呢?謝今哥哥。”
謝今笑了笑:“是啊,或許你曾經只有過對我的一點點興趣,這種興趣讓我成為你在沒有更好的目标時的消遣,一個随時可以抛棄的代替品,一個無聊時的樂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是嗎?”
祝燈眉眼彎彎的看着謝今。
謝今道:“那岑連深呢?祝燈……你引誘我們愛上你,你卻這樣對我們,你就不會感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難過嗎?”
深夜寂靜的病房內最後的一個音調飄散在空氣裏。
夜色悠悠蕩蕩的與月光交相輝映。
坐在床上的祝燈擡起頭,視線對上謝今的眼睛,那雙以往富有自信、矜持的眼底有着難以掩蓋的糾結與灼痛。
“不會哦。”
祝燈笑了一下,他在床上跪起身,整個人向前傾,将手臂搭在了謝今肩上。
然後他低頭,在謝今驚詫的神色中俯下身,拉進和謝今的距離。
兩寸。
一寸。
就在謝今認命似的閉上眼睛時,那個本應該落下的吻卻怎麽都沒有落下來。
謝今茫然片刻,重新睜開眼睛。
祝燈笑嘻嘻坐在一旁,高高興興的晃了晃腳:“小、處、男。”
謝今:“……”
祝燈的聲線像是一條劇毒而美麗的蛇,吐着冰冷的蛇信不斷挑撥謝今最後的理智。
祝燈身上的病號服被他不講究的動作弄得七零八落,嫩白的皮膚被布料搓出幾道薄薄的紅痕。
他眼底的神情嚣張肆意,像是多麽眼中的疾病都沒有辦法掩蓋住祝燈向來的跋扈。
“謝今,你那麽怨我。還不是輕輕一碰……你就有反映了?”
剛剛的動作讓這段時間本就體質不佳的祝燈輕輕喘了兩口氣,臉上因為氣血不暢氤上一層薄紅。
他爬回被窩裏,在謝今的面前露出剛才痊愈不就的腿骨和幾乎沒幾兩肉的腰身,是一個很适合被按在床上的動作。
祝燈重新躺好,揚起臉,對謝今道:“我沒什麽可難過的,謝今。要難過也是以後你們為我難過,為這麽适合上床,這麽善解人意,這麽甜美可人,這麽能幹嚣張的我難過。”
祝燈十分平淡的攤了攤手:“因為很可惜,我就要死了。”
一片安靜。
不知時間寂靜的走了多久。
謝今道:“是嗎?”
“是啊。”
祝燈舔了舔嘴巴,豔紅的舌尖在唇邊挑弄出一道水漬,“畢竟我只是一朵家破人亡,心髒不好的小野花罷了。”
他舌尖的一道水光在病房昏黃色燈光的映襯中顯得暧昧斑駁。
前一個小時輸進身體裏的液體後知後覺的起了效果,祝燈有些犯困,便懶得再跟謝今糾結。
他縮進被窩裏,正要跟謝今揮手讓他趕緊滾蛋,伸出去的那只手卻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壓在了床頭上。
祝燈:“?”
祝燈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傾覆上來的謝今用唇壓住了即将說出口的話。
祝燈:“唔……”
是一個由謝今主導的吻。
不再像以往兩人接過的吻那麽短促輕巧,而是一個正式的,綿長的,帶有侵占意味的吻。
在被徹底制住的時候,祝燈才發現原來謝今在他所沒有關注的這些日子裏長高了許多。
他從謝家的天之驕子的少爺,逐漸變了氣質,肩背寬闊,當他完全傾身的時候,已經能夠徹底遮蓋住自己。
祝燈蹙緊了眉,知道憑借自己的力氣推不開謝今,便沒有去做那份無用功。
謝今身上一直有種淡淡的花草香味,很清新。祝燈以前就聞到過好幾次,但一直不知道具體出自哪款香水。
直到今天,在漫長的擁吻中。
謝今身上那股清淡的花草香浸染過來,祝燈終于在自己的鼻尖也聞到了盈滿自己全身的那股花草香氣。
過長時間的接吻讓祝燈開始咳喘,渾身無力。
謝今将人拉到自己懷裏,為祝燈撫順了氣,然後輕柔的親了親祝燈的眉眼:“上次咬的傷好了。”
是上次在停車場咬的那個傷口。
祝燈神色不善的瞥了謝今一眼:“……垃圾吻技,滾開。”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謝今又碰了碰祝燈的唇,“燈燈,做手術好嗎?我找到了合适的配型。”
祝燈愣了愣:“配型?”
大抵是終于從親密中得到了勉強的安全感,謝今的神色裏有種慰藉的餍足。
他輕柔的擦淨了祝燈順便兩人纏扯之中留下的水痕:“謝氏在美國有自己的連鎖醫院,我讓人去核對了數據,找到了适合你的供體。”
祝燈聽得有些毛骨悚然:“供體……”
“是合法捐獻。燈燈,美國在人體器官方面的法律和我們國家不同。”
謝今在月光下的神情有種殘忍與溫柔并存的清隽,和曾經祝燈剛來時見過的少年毫無半點相同,“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時手術。”
祝燈:“……”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個和祝燈談論這個話題的人。
祝燈搖了搖頭:“算了,我不想,困了。”
他本來以為謝今肯定還要和自己争辯糾纏。
而謝今卻松了手,将被子幫祝燈掩好:“好,祝燈,我等你。”
祝燈怔了怔,張開眼睛:“你不勸我?”
謝今嗯了聲:“沒關系,直到你心髒負荷撐到極限,必須立即手術為止,供體都會為你永久留存。”
“祝燈,這就是我和小叔叔的不同。”
謝今低頭碰了碰祝燈的唇,柔聲道,“他會要求你,而我會等你。”
床上熟睡的男孩呼吸聲淺而淡,似有若無。
謝今看了良久,才站起身,推開病房門,悄然的走了出去。
然而才走到門外,便聽走廊裏傳來另一道蒼老的聲音。
謝天德病房半掩的房門推開,老人轉動着輪椅,看向面前的人:“謝今。”
謝今神色平靜,既沒有被抓包的慌亂,也沒有任何動搖,坦然溫和:“爺爺。”
謝天德手邊的拐杖被老爺子蒼老的手猛地揚起,狠狠一下,在走廊裏砸在了謝今腿上。
木棍和肉的碰觸也是無聲的。
狠厲的疼痛讓謝今微微晃了兩下身子,卻一聲沒出。
謝天德又是一棍下去。
謝家最早是船舶業發家,謝老爺子手上的力氣向來很重,這一棍落在謝今的手臂上。
兩相交接,木棍傳來內部結構松散的刺啦聲。
可謝今依舊無聲無息。
謝天德冷道:“怎麽,還不夠疼?”
謝今額上的冷汗順着面頰落下來,一并落下的還有手臂上的血漬。
他映在暈黃色光線下的臉滲出一個慘笑:“爺爺……我如果吵醒了祝燈,他會更不喜歡我的。”
“我看你是瘋了謝今!”
謝天德揚起手上的木仗,看到面前的一地血,卻終歸沒能再下得去手。
他沉默了許久,轉着輪椅:“你跟我進來。”
謝今便一瘸一拐的跟謝天德走進了病房。
S城中心醫院算是城內最早建設的醫院,因此地段很好,哪怕現在已經入了深夜,從住院部的窗戶望出去,依舊能看到窗外霓虹缤紛和車水馬龍。
謝天德在窗邊停下,視線不知落在窗外的何處,然後開口:“你看到了什麽?”
謝今順着謝天德的目光去看:“燈光和夜景?”
“錯了。”
謝天德擰眉,“是謝氏的商業寫字樓,謝氏的商場,和謝氏開發的房地産小區。”
謝今愣了愣。
謝天德伸出手,指向城南一片還沒有亮燈的爛尾樓:“那是謝氏即将招标的新地塊,也是以後你接手謝氏之後要完成的第一件事。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你現在就應該開始準備資料,互通信息,打通渠道。”
謝今:“我知道,爺爺。”
“那你在美國幹了些什麽?!”
謝天德提高了聲調,“謝今,你以為我老糊塗了嗎?你在美國器官市場大肆買賣交易,誘導流量,購置消息。謝今,你瘋了嗎?!你就不怕萬一……”
謝今道:“爺爺,沒有萬一。”
謝天德皺眉。
謝今輕聲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美國法律進行的,爺爺,我明白你說的意思,我會注意。”
“就算是美國法律允許……”
謝天德深吸了一口氣,“但這裏不是美國。謝今,值得嗎?他值得讓你這麽大動幹戈,付出這麽大代價,哪怕擔着風險,也要這麽做?”
謝今:“值得。”
謝天德沒有說話。
謝今自嘲的笑了笑:“爺爺,你就當我鬼迷心竅吧。我想要他,我就算付出一切代價,也想從岑連深那裏把他搶回來。你知道嗎?爺爺,他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謝天德:“你太讓我失望了,謝今。”
“這難道不才是謝家人的本質嗎?”
謝今道,“爺爺,在我小時候,你不是曾經教過我——謝家人從來就應該不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有足夠手段陰狠,很多事情才能攥在手裏。”
謝天德:“所以呢?”
謝今溫和一笑:“所以雖然晚了些,但我學會了。我會搶到我最想要的人,也會用謝家将他養成這個世界上最瑰麗嬌豔的花朵。”
謝今道:“爺爺,雖然我不能成為您最希望我成為的那種繼承人。但我會讓謝家在我手中越來越好。”
老幹部病房每天早餐的時間都有醫生的例行檢查。
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例行檢查的時間比平時晚了許多。
祝燈吃完了早餐,又和小護士聊了一會兒娛樂圈八卦,打完兩盤游戲,才看到楊玉腳步匆匆的從屋外踏了進來。
于是祝燈撇下手機,長嘆一聲:“唉,自從直到我死到臨頭,連主治醫生都懶得多看我一眼。是否再看我一眼,都會讓你覺得傷悲,哦……”
楊玉:“……”
楊玉親自給祝燈紮了一針吊瓶,然後将膠帶貼好,“別鬼叫,隔壁謝老爺子走了。”
祝燈“啊”了一聲,神情悲痛:“這就出院了?我還沒來得及多氣他兩回,我好虧,我……”
“不是。”
長期的病痛讓祝燈的手背上的血管變得脆弱而細柔,而他又作妖的不肯用滞留針。
楊玉一針進去沒多久就鼓了泡,只好将針頭又退出來,嘆了口氣,“謝老爺子今天早上去世了。”
“啊?”
祝燈愣了愣,神情僵了片刻,“……這樣啊,節哀。”
楊玉對祝燈的手背無可奈何,索性放棄了治療,将藥瓶挂好,叫護士進來重新弄,“算是喜喪,老爺子九十四歲了,睡夢中走的,沒什麽痛苦。”
祝燈點了點頭,神情羨慕:“那倒确實……比我這種被你用針紮死的病人好多了,庸醫誤人啊!”
楊玉:“……”
楊玉試圖争辯:“要不是你剛剛動來動去,雖然我很多年沒給病人紮過吊瓶了,我也不至于……”
祝燈:“庸醫啊!”
楊玉:“……”
護士很快進來看了眼祝燈不忍直視的手,默默和祝燈一起用眼神讨伐了一下楊玉主任,然後将針紮了祝燈另一只手,弄好後收拾幹淨現場走了出去。
祝燈直挺挺的盯着小護士出走的背影,難過的道:“她帶走了你的犯罪證據。”
楊玉:“……”
楊玉轉移話題:“你昨天和岑連深吵架了?”
祝燈九十度轉頭:“你怎麽知道?可惡,你是不是偷偷給我和岑連深安裝了竊聽器?那我兩上床豈不是被你聽到了!”
楊玉:“……是幾個護士站小護士在聊,被我剛好聽到了。”
“哦……”
祝燈認錯态度良好,“被漂亮護士姐姐談論,是燈燈的榮幸。”
楊玉:“……所以你兩真吵架了?因為你手術的事?”
祝燈每天活靈活現的精力只夠他維持這麽短短的一會兒,他的身體疲勞的很快,幾乎沒多久就奄奄的回到了床上:“也不算吵架吧,就是不太開心。”
住院部不算太忙,今天楊玉也沒有門診,因此他坐下來,給祝燈慢悠悠的削了個蘋果,削好之後切成塊遞給他:“岑連深最近公司要進行一筆大項融資,全部身家估計又要翻幾翻。每天不僅忙公司,還要到你這裏報道,尤其是你昏迷那幾天,他連覺都沒睡過一個完整的。”
祝燈嘎吱嘎吱咬蘋果:“哎,你就覺得我沒心沒肺,不體諒他呗。那他和我分手好了,有錢男人千千萬,大不了還有下一個。庸醫你這蘋果好難吃,你是不是特意削了個難吃的給我。不過反正按照你說得,岑連深身家那麽高,就當我配不上……”
楊玉突然道:“岑董。”
祝燈沒說完的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順着楊玉的視線一扭頭——
岑連深正站在門口。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
他背後走廊的窗外起了風,男人身上筆挺的定制西裝映在呼嘯的風聲中,顯出一種格外的冷寂。
楊玉将祝燈揣在懷裏的小碗拿了過來:“吃半個就行了,反正也嫌酸。”
祝燈:“……”
楊玉抱着碗準備逃離現場:“你們聊。”
祝燈:“……”
這庸醫,真不愧是混了四十多年從沒被投訴過的老狐貍。
楊玉踩着落荒而逃的腳步溜出了病房,于是只剩下祝燈和岑連深面面相觑。
在一地安靜的空氣裏。
岑連深率先對祝燈笑了一下。
他還是怕祝燈冷,于是先脫了外套,又取下西服,直到剩一件內裏的馬甲時,才過來抱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吃早飯了嗎?”
岑連深的心跳向來讓人覺得非常安定,他身上的氣質也同樣不驕不躁。
祝燈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窩進岑連深的懷裏,懶洋洋的将他拉上了床:“喂我吃葡萄,我不喜歡剝皮皮。”
岑連深便拿了旁邊的果籃,先用酒精擦了一遍手,然後挑出一串顏色很好的紫葡萄。
祝燈還能作妖:“我要吃綠的。”
岑連深就又換了一串綠的,先自己吃了一顆确認味道不酸,才剝了皮,放進祝燈嘴裏,順便咬了一口懷中人的耳朵尖:“小妖精。”
綠色的葡萄沒有籽,因此懶漢祝燈成功省去了吐籽這一項活動。
他歪在岑連深懷裏,一邊吃一邊叭叭:“唔,岑大董事長,聽剛剛庸醫說,你馬上就要晉升世界超超超優質鑽石單身貴族級別了。燈燈要高攀不上咯。”
岑連深又塞了一顆葡萄進祝燈嘴裏:“不是單身。”
祝燈:“唔?”
岑連深低下頭,将祝燈遮住視線的劉海撥開:“他們得失望了,我在感情戰場上敗給了一個剛成年的小男孩,現在已經不是鑽石單身漢了。”
祝燈:“……哼。”
祝燈美滋滋的在岑連深的伺候下吃了一整串葡萄,然後慵懶的眯着眼,打了一會兒飯後的盹兒:“爸比,我們什麽時候出院回家?我的玫瑰花園還好嗎?”
岑連深又幫祝燈套了一件外套,遮在病號服外面:“等我去一趟美國,回來我們就回家。”
祝燈睜開眼:“美國?”
岑連深道:“嗯,美國一家醫院找到了适合你的配型。但是國際人體器官捐獻流程比較特殊,所以我得親自過去辦理。”
祝燈沒有說話。
岑連深感受到了祝燈內裏的不悅,他低頭吻了吻祝燈的臉頰,柔聲哄道:“燈燈,人體配型适合的器官很難得。既然有機會,說明也是一種緣分,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祝燈依舊保持了良久的沉默。
這種沉默從兩人親密無間的身體空隙裏一點點散播開來,直到最終快速蔓延到了整個病房內。
最後。
祝燈用很平淡的語氣開口:“岑連深,我記得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生死有命,我不做手術。”
從兩人認識到現在,岑連深幾乎從沒有聽祝燈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他下意識愣了一下,随即道:“可是祝燈,現在明明有機會……”
“那不是機會!那是死亡的喪鐘。”
祝燈神色徹底冷了下來,“岑連深,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應該負有最終的決定和解釋權。我最後跟你說一次,我不做手術。”
祝燈停下想了想,“當然,如果你實在無法接受,岑連深,我們可以分手。岑董,我相信以你的條件……”
“祝燈!”
岑連深打斷了祝燈的話。
他向來在祝燈面前十分溫和,這還是祝燈第一次看到岑連深沉下臉的表情。
岑連深道:“祝燈,你把我們的感情當做什麽?是你的一局游戲嗎,所以才能随時随意的開始和結束?”
他停了片刻,又重新在祝燈身旁坐了下來,輕聲哄道,“燈燈,現在的醫學固然有他的局限性,但到底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如果請這方面的專家,成功率會更高。你要抱有希望,好……”
祝燈卻笑了笑:“岑董,讓我留個全屍。好不好?”
這句話說的實在太令人傷懷,岑連深整個人都僵了許久。
而祝燈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是突然來到這裏的人,如果身體零件被拆散,那麽最終到底是什麽結果,或許誰都不能給他最後的答案。
死後會有靈魂嗎?
我究竟屬于哪裏,又會去向哪裏?
祝燈曾經很多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可惜無論這個世界還是曾經的世界都無法給他一個答案。
大概是這句話最終深深的刺傷了岑連深,他坐在祝燈身邊一直停留了很久,然後輕聲問:“祝燈,你從沒有相信過我,對嗎?”
祝燈伸手勾住了岑連深的手指,彎出一個笑意,“岑連深,我相信你。但就算是你,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我能夠讓我平安下手術臺,不是嗎?”
指尖相觸碰,岑連深感受到祝燈手指的涼意,那不像是一個健康體魄的微涼像是一點點滲進他骨血裏,疼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祝燈圈住岑連深的手指:“爸比,為什麽我們不能就只看眼前,快樂的過好每一天?說不定就像剛開始你說的那樣,你對我的興趣只可能保持那麽一周兩周……”
岑連深抽回了他的手。
祝燈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向岑連深:“喂……岑董,不是吧,你這就把你的愛收回了?我還沒死……”
“祝燈。”
岑連深打斷了祝燈的話。
他擰着眉,低頭看向祝燈。
熹微的晨光在岑連深線條深邃的眉宇間跳躍,讓這個向來英俊多金的男人凝出一抹無法消散的陰郁,好看的像是一張色調瑰麗的西方油畫。
“祝燈,你還這麽小,擁有自負,自傲,自矜的一切能力。”
岑連深為祝燈系上了衣領上一顆小熊紐扣,望了男孩許久,輕輕搖了搖頭,“可我卻沒了能失去你的能力。”
祝燈愣了愣。
罩在他身上的這件鬥篷披風上沒有任何牌子的标示,是設計師的私人定制款,就連紐扣上的小熊都是手工縫繡上去,每一只動作各不相同,活靈活現。
岑連深曾經有一天想過祝燈穿上它,和自己走在夕陽西下的場景。
“我希望你恢複健康,希望你活蹦亂跳,希望你永遠陪伴在我身邊。”
岑連深輕輕吻了吻祝燈的唇角,“燈燈,你的确擁有你身體的所有自主權,但是我愛你。”
但是我愛你。
祝燈想,這大概是他和岑連深的第二次不歡而散。
他曾經談過很多次感情,每一段感情走到最後的樣子大概都像今天這樣令人乏犯可陳,相看兩厭。
S城已經進了深秋,病房外的行人已經換上了秋季的衣服,在蕭瑟的風聲裏來回奔波。
祝燈着實在病房裏住的百無聊賴,他一邊趴在窗戶旁邊數樹葉上掉下來的葉子,一邊瞅了瞅岑連深微信裏前幾天留給自己的信息。
約莫時這幾天比較忙,岑連深沒再發信息過來,最後一條仍然留在“寶貝,晚安”。
唉。
無聊。
祝燈數到第一百一十七片楓葉的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
他連頭都懶得轉,聲音憤懑的道:“庸醫,我要投訴你,不給病人出院,坑害病人錢財。”
然而身後的人卻沒有說話。
祝燈沒能成功罵人,郁悶的往後瞧了一眼,卻見是謝今站在門口。
時間悄然的日日月月流淌而過,謝今身上今天并沒有穿Huk的隊服,而是一身銀灰色西裝,外穿一件英倫搭色風衣,襯起他高挑挺拔的身形。
他那張為無數女生所稱贊的臉上架上一副銀絲眼鏡,鏡片将神色遮蓋起來。
在謝天德去世之後,這還是謝今第一次出現在祝燈面前。
祝燈“喲”了聲:“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謝……總?”
謝今彎了彎唇,走進病房:“楊主任說你在病房內大聲罵人,場面一度非常失控,讓我過來看看你。”
“啧,這庸醫。”
祝燈轉着輪椅從窗戶旁邊回到病房內,向謝今伸出手,“探病費。”
謝今:“……”
謝今将身上的風衣脫下來,雙手搓了搓恢複了些溫度,又用酒精棉擦了手,才去探祝燈的額頭:“除了探病費,還有呢?”
祝燈一根一根手指頭給謝今算賬:“啊,還有謝總的升職加薪費,還有誇獎費,還有之前的勞務補貼費,如果你願意還能再給我算點績效。”
謝今:“……”
謝今搖了搖頭:“財迷。”
“你要尊重一個病人的個人意願。”
祝燈說話的氣力大不如從前,聲調微弱許多,因此話語裏難免帶上些拖長的尾音,聽久了愈發顯得勾人。
他搖着輪椅到謝今身邊,理直氣壯,頤指氣使:“現金還是掃碼?”
謝今掃了財迷的付款碼,将祝燈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在床上,又拉進懷裏:“再加五萬,陪我看會兒比賽。”
祝燈比較适應謝今這種會自動付錢的人形抱枕,因此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了回去:“什麽比賽?”
“Huk的全球賽決賽。”
謝今從床邊抽出一個IPAD平板,打開到直播間,“應該到第二場了。”
Huk。
祝燈愣了一下,随即好奇:“那不是你的隊嗎?”
謝今将平板放在一旁,按照病床旁貼的每天營養師的要求給祝燈将口服液戳好拿過來,然後才道:“嗯,以前的隊……說現在的隊也可以。”
祝燈有些嫌棄的吸完了一瓶口服液:“那你怎麽不比賽?”
“沒有時間訓練,退隊了。”
謝今的這句話說得格外平淡而輕松,他将祝燈的被角掖好,“不過最近謝氏平穩下來,我把Huk買下來了。”
祝燈點了點頭:“懂了……你從他們的隊友變成了老板,唉,好可怕的一件事。”
謝今:“……”
謝今低頭用齒尖磨了磨祝燈的耳尖:“寶貝,認真點,我付了錢的。”
祝燈:“好呗,謝老板。”
其實祝燈一直看不太懂這類電競比賽,這東西就像是隔行如隔山,他買了新手機後練了這麽久的游戲,也沒練出個所以然來。
自己都不懂,更看不懂電競選手那些出類拔萃的操作。
祝燈看了一會兒就開始犯困,尤其是有謝今靠着,更有助于睡眠。
但又因為收了人家錢,祝燈到底也不好意思睡得太明顯太過分,于是只能小雞叨米似的一點一點腦袋。
過了一會兒,便察覺到謝今的手伸過來,将祝燈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看不懂?”
祝燈眯着一只眼睛,虛無打call:“啊……666。”
謝今:“……”
為了讓自己不那麽快睡着,祝燈只能跳過那些選手的比賽,在比賽的彈幕裏找內容。
恰巧此時此刻彈幕裏正在讨論打野剛剛的失誤。
【黃瓜瓜沒有今今:也是服了……剛剛那麽低級的錯誤怎麽也能犯,要是crazy肯定一波就收了,這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辣雞打野!】
【澄澈撤:沒辦法,畢竟謝家老爺子走了,謝家走得有一個出來主持大局的。】
【阿西今:你們在說啥?我草,crazy是謝家的新家主嗎這意思?草草草這麽大瓜!】
【魔笛魔笛在哪裏:……你也太後知後覺了,看比賽吧。crazy那麽想拿到冠軍,應該現在說不定也在看。也算和大家在一起吧!】
謝今似乎的确一直很想拿到冠軍。
祝燈看了幾條彈幕,撐着眼皮,沒話找話:“你既然這麽喜歡看這個比賽,就說明你應該還愛電競呗……那你幹嘛要退隊,繼續打不就能……上場了?”
IPAD屏幕上,江雨聞所持的上單終于拿下了一塔,帶着兵線繼續前進。
謝今低頭揉了揉祝燈柔軟的發絲:“沒有為什麽,困了就睡吧,我等你醒了再走。”
困到不行的祝燈得到謝老板特赦,終于眼睛飛快一阖,去夢裏和周公約會了。
電競比賽向來是實力決定所有勝負,Huk一路從秋季選賽走到最終全球決賽,已經算是披荊斬棘。
而最終決賽場上新上場的打野因為經驗不足,屢次被對面抓到按死,影響了整個隊伍,在苦戰五局之後,以兩勝三負落敗對手。
憾失金牌。
那枚放在高處的,曾經被自己無數次憧憬的獎杯在飄揚而起的火花和燈光中被包圍,然後被頒發給另一只國外的戰隊。
謝今看着屏幕,看着屏幕上自己曾經的隊友站在一旁,因為敗者組是遠距離拍攝的原因而看不分明,亦辨不清面上的任何神色。
原來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是這樣的感覺。
賽後,國內的媒體第一時間将采訪鏡頭給到了Huk戰隊。
在江雨聞和尤果等幾名隊員均表示會繼續努力之後。
最終接受采訪的柯念夏站在鏡頭前向所有觀衆鞠了一躬:“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會離開Huk,回到之前的戰隊。”
媒體和國內觀衆一片嘩然。
記者趕忙道:“請問您是為什麽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柯先生,坊間曾經傳聞您是為了謝今……不,謝氏謝總回到國內并加入Huk,現在謝總已經全資購買了Huk戰隊,請問您是和謝總之間發生了什麽矛盾嗎?”
柯念夏神色一愣,随即笑了笑:“抱歉,無可奉告。”
鏡頭切換,又重新回到了場外粉絲采訪。
謝今正要将IPAD關閉,卻聽屏幕上幾名女孩子叽叽喳喳的擠在一起:“記者好,我們能對crazy說句話嗎?說不定他也在屏幕面前聽呢!”
“當然。”
記者點了點頭,将話筒遞過去,“幾位想告訴crazy什麽呢?”
女孩子們青春洋溢的笑臉出現在鏡頭裏,聲音清脆而熱烈:“crazy,如果你在鏡頭前,我們想告訴你——大膽去堅持自己所愛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們會永遠支持你!”
逐漸嘈雜起來的采訪音吵到了謝今懷裏的祝燈。
他微微動了一下,重新調整了一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眼睛睜都沒睜,軟綿綿的道:“哎……你們贏了嗎?”
“贏了。”
謝今低頭吻了吻自己的發頂,柔聲道,“祝燈,我不後悔。”
祝燈一直睡到十點多才醒。
謝今的襯衫被他睡成了一件皺皮膏藥。
祝燈不僅沒有絲毫的愧疚,還打了個哈欠,對謝今的襯衫指指點點:“這件襯衫質量真的不行,我建議你以後不要再買這個牌子。”
謝今挑了下眉,點頭道:“好,那你覺得我應該買什麽牌子?”
“哎呀……那是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決定咯。”
祝燈坐着輪椅在自己的大病房裏轉來轉去,轉了一會兒,去找小護士的麻煩,“漂亮姐姐,你幫我給食堂說,中午我要吃酸辣粉。”
小護士早已經習慣了祝燈的讨巧,借機塞給他一碗紅豔豔的石榴:“不行哦,楊主任不會同意的。”
祝燈:“……那庸醫什麽時候才來看我。”
小護士道:“等楊主任開完今天的會應該就會回來了,祝先生再等一等好不好?”
祝燈:“……”
祝燈長長嘆了口氣,對謝今道:“算了,你去上班吧。我自己玩。”
謝今嗯了一聲:“真的不用我陪你?”
“不用。”
祝燈朝謝今擺了擺手,看着人快要走到門口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诶對了……”
謝今轉過身。
祝燈又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算了,拜拜。”
謝今笑了一下,重新回到祝燈身邊,跟他接了一個吻,柔聲道:“沒關系,祝燈,想問岑連深的事就問,我不介意。”
“啊……”
祝燈想了想,“那岑連深這段時間有聯系你嗎?”
謝今搖了搖頭:“前兩天我讓秘書聯系了一下易深資本的總裁辦,得到的消息是他大概一周前左右去了美國。具體為了什麽目前還不知道。”
祝燈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謝謝,愛你謝今哥哥。”
“我也愛你。”
謝今點了點祝燈的鼻尖,“我不像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小騙子,祝燈,我愛你。”
在情侶之間,不歡而散之後往往意味着長時間的冷戰,而許許多多的感情就是在這樣漫長而無休止的冷戰中逐漸消耗殆盡。
就祝燈個人來說,他是非常厭煩這種沒有意義的冷戰的。
他不是不能去做感情中先讓步的那一方,而是在和岑連深的這一步選擇之中,留給他的并不是一局能夠讓步的棋局。
兩周時間,足夠祝燈放棄一段感情。
這個世界上留給他的時間本來就不算太多,他實在沒有必要繼續過多的消耗和浪費。
按照以往的時間,在吃完午飯過後不久,楊玉這個庸醫就應該來巡查病房。
祝燈這兩天實在無聊的要命,因為已經提前備好了五子棋,等楊玉來之後拉着他下兩盤給自己解解悶,順便再說服一下這庸醫看看能不能趕緊讓他出院。
他想去酒吧,想去開車,想去最後瘋狂一下。
然而現在他只能被關在病房裏,中午的午餐除了涼拌西藍花就是水柱南瓜。
哦,還有一盤水煮牛肉。
然而今天楊玉來的似乎格外晚。
祝燈一直等到飯後,又等到自己一個午覺睡醒,楊玉還是沒有回來。
于是他只能又去煩小護士:“漂亮姐姐,楊主任還沒有回來嗎?他再不回來我可能就要不行了,他這樣對病人也太不負責任了。病人哭哭。”
小護士:“……”
小護士看了看病房內的時間,祝燈下午有一道藥物似乎要進行調整:“祝先生,我去辦公室裏看看楊主任回來了沒有,你等……”
這句話話音未落。
祝燈的病房被從外打開,沒有敲門聲,而是直接從外被推了開來。
住在這個住院部的人無論醫護還是病人都鮮少有這種情況的發生。
祝燈一愣,循着聲音瞧過去,便見楊玉站在門口。
他一身的白大褂似乎比平時多了些折痕,像是一路匆匆趕過來的,顯得狼狽。
祝燈有些驚訝:“喲,楊主任您……”
“岑連深有給你留什麽信息嗎?”
楊玉走到祝燈面前,氣息發緊,像是人在高度緊張時留下的特殊反應,“看一下你的手機!”
還有一章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