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殉情(?)
第37章 殉情(?)
也是沒話可說, 才憋出個懂事。
祁折欣然接受雲暮秋的誇贊,并在次日獵場上生動形象演繹寸步不離。
面對坐在他身前少年的疑惑不解,祁折理所應當的反問,“不是秋秋你昨天要抓着我不放嗎?”
雲暮秋“唰”地轉過頭, 表情震撼, “?”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這就是你去打獵也非得給我換身騎裝的理由?”
“好吧, 我承認,”祁折低頭在他鼻尖輕輕蹭了蹭,蜻蜓點水般迅速移開, 目視前方,“是我離不開秋秋你。”
【!開始了!這個男人又開始釋放他該死的魅力了!】
“祁扶桑你可真黏人,”雲暮秋藏不住心思, 笑成彎彎眼, “我太喜歡你啦,希望你恢複清醒之後還能這樣。”
祁折對後半截已經接受良好:“行,我盡量。”
他轉而望向叢林深處,眸光微閃,遞給懷裏人特制的輕弓, “秋秋,拿好弓箭, 待會兒你若射中一只獵物,我的便都給你。”
雲暮秋頓時打起勁來:“真的假的?都給我?”
祁折看他一眼:“我何時在你面前說過假話?”
好像是沒有, 他在祁折的指導下學了小半刻鐘, 像模像樣能射出箭後, 就開始目光專注的在林間搜尋起來。
【我可不會真的要真的要祁扶桑的獵物, 那像什麽樣子, 我啊, 要射中一只兔子,最好射到腿上,免得它死了,帶回宮裏養起來,嘿嘿完美。】
他心裏想完這句話後,注意力集中在林子裏,都不太關心他身後的祁折,不過這正是後者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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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把小世子留在身邊,固然有他想和人黏着的成分,主要也是因為他在林中設有死士,廣陵城外那場刺殺,是時候還給沈知機了。
他懷裏的人除了會點飛不了幾步的輕功,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不為過,若是不将雲暮秋護好,難保太後的人會來盯上。
盜骊許久沒出門,邁着神氣的八字步在林間晃晃悠悠,伴随着時不時周圍傳來的破空箭羽聲,野獸被射中的哀鳴聲,祁折二人的畫風簡直有些格格不入。
桐拾幾人帶着銀狼跟過來便看到這幅場面,一時哽噎。
桐拾:“我尋思不知道的以為主子你倆擱這散心呢?”
瑩星佩服:“那邊兵戎相見,打的劍都要冒火星子了,主子你是真不急呀?”
祁折懶得理他倆,随意撇了眼,“你倆要是閑得慌,過去跟着一塊打。”
三人有來有回,本就沒幾分專注度的雲暮秋很難不被影響,他看向影衛那邊,視線觸及旁邊跟着的毛茸茸,“诶?小狼都跟來了,我那白眼蛇呢?”
重錦伸出手,昂起豎着的小腦袋,藥蛇豎瞳不滿,“嘶嘶”,你才白眼,秋秋你欺蛇太甚。
祁折無奈笑笑,朝重錦微微颔首,“把小蛇給我吧。”
重錦動作一滞,想了想,喚來銀狼,把藥蛇放到了它頭上,然後拍拍小狼,“去送。”
看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雲暮秋笑得不行,“重錦真的是巴不得遠離整個世界。”
祁折彎腰,從昂起腦袋的銀狼頭頂拎起藥蛇,小蛇熟門熟路纏住他手腕,正巧雲暮秋收回視線,看到這一幕,他小聲嘀咕,白眼蛇。
話音方落,兩雙眼睛看向他,小蛇豎瞳噴火,幹嘛,偷偷摸摸說誰呢?我都聽到了!
然而雲暮秋卻愣住,沒有回應它的憤怒,因為,另一雙黑眸正覆滿陰翳,“凝視”着他緩緩偏了偏頭,繼而,很輕的笑了聲。
他說:“來了。”
祁折心知今日圍獵太後要催動子母蠱,果不其然,在他預料之內。
連着小半年的藥喝下來,蠱毒發作時症狀減輕的程度,慢到他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步,頓頓苦的人想死,療程已經半年還給人遙遙無期的感覺。
碰巧沈知機送上機會,他幹脆利用起來,若再不逼一把他們,就該喝第七個月的藥了。
雲暮秋不知他所想,緊緊抓住祁折,防止他摔下馬,太後遇事不決,念咒力學的手段,能不能換一個?她不煩我都要煩了。
“祁扶桑,你還好嗎?腦子還是清醒的嗎?”
【誰有祁扶桑可憐啊,好好一個人身上中了三種毒,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給他下毒。】
“比上次好多了,我體內的蠱毒似乎漸漸……”祁折停住話頭,有些失神。
雲暮秋眼巴巴看着,忏悔又忐忑的等着,卻沒想到須臾功夫,祁折的視線竟然恢複了清明,渾身冰冷的狀态也很快退卻。
距離這樣近的獵場裏,祁扶桑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毒發,子母蠱肯定被喚醒了。
但,他不禁驚道:“好了?這麽快,太後今天沒吃飯————嗎啊……”
最後兩個字被分開随風飄散在風中,拉了長長的調,原來是不知為何突然躁動的盜骊倏地飛跑起來,突如其來的舉動,帶得馬背上兩人險些摔落。
若不是祁折攥着缰繩,摟着雲暮秋的腰,兩人直接能摔個四仰八叉。
相比上次蠱毒發作,祁折清晰的感知到自己這次狀态好很多,思維沒有被牽制大半,甚至視野也很快恢複,若不是眼前處境不允許他思考為何,他已經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了。
他咬破舌尖以保持更加清醒的頭腦,手上護着懷裏的人,不忘安撫,“秋秋別怕,有我在。”
原地三個人:“?”
無論是主子蠱毒發作還是盜骊發狂,似乎只在短短幾瞬,快得他們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眼看盜骊快跑得沒影兒,銀狼跟在它後面只剩愈來愈遠的白影,反應過來的兩個影衛腳尖輕點,連忙追上去。
盜骊作為突厥良駒,非常對得起它的良好基因,跑得快不說,在林中橫沖亂撞繞的也機敏,仿佛祁折每次毒發那般,發狂也發的具有一絲理智。
雲暮秋埋在祁折懷裏大聲喊道:“是不是誰給盜骊下藥了?不然它好端端的發什麽瘋?”
祁折只是一味說着“別怕”,看起來大半心神都用在該如何叫停盜骊上,馬屁股後面的銀狼冰藍瞳眸銳利如電,叫聲不似平日裏賣乖,帶着血脈裏該有的兇煞勁頭。
它幾次張嘴試圖咬住盜骊的後腿,看到馬背上的兩個人又停住,只能不斷地嚎叫來威脅盜骊。
瑩星追的過程,嘴也不停,“桐拾!你快想辦法啊?林裏有野獸都不算什麽,要是跑出獵場,随處都有可能冒出個懸崖,主子要是有什麽意外,長明回來非得把咱倆削成一片片的。”
“閉閉嘴吧你,”桐拾也頭大,他當然在想,剛才的情形……倏忽間靈光一閃,他加快腳程,對着前面大喊,“銀狼!停下!別去追盜骊!你離它遠點!”
桐拾輕功不如瑩星,喊完後,他立即指揮道,“追上去,讓銀狼離遠點,快!”
瑩星也顧不上問原因,加快速度去攔銀狼,沒想到自己會被擋着不讓追,銀狼獸性畢露,瞳眸裏閃着幽冷的光,喉嚨裏發出警告的嗚聲。
畢竟是主子的愛寵,瑩星一個人可牽制不住,兩個影衛都在拖延銀狼,桐拾抽空給重錦遞了句話,“小侍衛,你快去跟上他倆。”
重錦默不作聲的一溜煙跑沒影兒,踏雪輕功可真是名不虛傳。
正如桐拾所猜測的那樣,盜骊發狂是因為銀狼身上有刺激馬發狂的香,專對馬有效的氣味,味道很淡,常人幾乎聞不到。
銀狼沒有跟上後,盜骊仍然維持亢奮狀态,久久沒有平複。雲暮秋已經吓得只知道抱着祁折,不知道作何反應。
祁折拍着他的背安撫,盡量屏蔽腦中催動性的言語,意料中的懸崖躍然眼底後,他再次咬破舌尖,把袖中準備好的銀針,精準紮在盜骊的穴位上。
幾根銀針下去,狂躁中的盜骊驀然僵硬的停住,它停的很急,馬背上的兩人因為慣性,直直往前栽,雲暮秋緊緊閉着眼,做好摔下馬的準備。
他并未看到身後抱緊他的人手掌翻轉,聚起內力,只察覺到背後溫熱倏地抽離開,而自己被溫柔的推了一掌,穩住身形。
雲暮秋預感不妙的睜開眼,瞳孔瞬間緊縮。
早已不在林中的他們竟然在野草密布的懸崖邊,慣性使然下,祁折從馬背上飛出去,他那身深藍色勁裝,是雲暮秋今早軟磨硬泡哄他穿的。
祁折落下馬連連後退,這塊地勢下斜,他看起來幾乎收不住腳,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勾着笑看雲暮秋,神色欣慰,仿佛在慶幸他是安全的。
深色顯貴氣,尤其是祁折穿上,他身材好,跟衣架子似的,穿什麽都好看,哪怕現在有些狼狽,瞥來視線時,在雲暮秋眼裏也好看得像在拍電視劇。
但任憑他笑得再好看,也無法讓雲暮秋忽略他不斷後移的身形。
根本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他小臉煞白,幾乎是從盜骊背上直接跳下來,“祁扶桑!快停下!祁扶桑,後面是懸崖,你會掉下去的!”
馬背離地面約莫半丈的高度,雲暮秋一腳踏空,狠狠摔下去。
手臂和膝蓋瞬間傳來刺痛,他渾然不覺般撐住身形,緩了兩秒立馬站起來,奮力向祁折跑去,口中不停道,“祁扶桑,你別怕,你別怕,我來救你。”
小世子從馬上摔倒的那一刻,并未發現祁折身形有短暫的須臾停滞,但只是瞬間,他偏過臉,毅然選擇繼續。
半尺草深的野地裏,山風刮得人臉疼,少年墨發散亂,紅着眼睛向他奔來,地面不平,他磕磕絆絆無數下,摔倒又爬起,始終沒停,不住的哭喊“祁扶桑”。
直到崖邊卷來少年語不成調的哭腔,他聽到一道不敢置信的喊聲“祁扶桑”。
祁折強忍着心疼在下墜過程中睜開眼,看到崖邊的人朝他伸着手,表情恍惚着不住落淚,呆傻在原地。
合力打暈銀狼趕來的兩個影衛,遠遠看到自家主子墜崖,世子哭喊的場面,不約而同愣在原地。
桐拾先回神,打量周圍。
一眼瞅見盜骊在樹下自覺罰站,他後知後覺察覺到問題,表情變化莫測,片刻後,桐拾一拳打到樹上,罕見爆了句粗口,“媽的,中計了。”
瑩星仍沒反應過來,傻傻回答,“中了誰的計?”
大概明白情況的桐拾看着崖邊身影,話裏難掩幸災樂禍,冷笑一聲,“主子的。”
他就說怎麽突然想着算那回死士刺殺的賬,合着是在掩耳盜鈴藏着真實目的呢,演的可真好,主子怕是把自己都給演信了吧。
直接瞞着他們不說,把人全算計起來配合他演戲,但凡和他說一聲都好,剛剛落崖時看到世子哭成這樣,怕是後悔的……
瑩星瞪大眼睛:“世子!”
包括重錦在內的三個人都沒想到,那道身影會跳下去。
就在同時,重錦用盡此生最快的反應,将踏雪輕功此生頭一遭用得那麽極限。
“艹!”桐拾的思緒卡了兩秒,表情比剛才看到祁折掉崖要恐慌得多。
轉頭一看瑩星喊完在發愣,他一巴掌拍過去,“快!通知在臨安的十二衛,擅長搜救和醫術的影衛全部趕來太行宮,人參鹿茸那些救命的好東西全帶來,用他們最快的速度趕來,世子要是出事,都得完!”
主子這回可算玩脫了,媽的,他就知道天天喝黃連得把人逼瘋,長明還不信。
他們主子那個狀态,兩年來發瘋次數又不在少數,鬼知道他這次是想把誰逼出來,或者驗證什麽猜想。
別人有個想法,先記在腦子裏有機會再做,主子有個猜想,沒可能他也要創造條件做,一分靠想象,九分靠實踐。
攤上這麽個主子,早知道他就去找雪玉,換做長明好歹主子會提前給他透露,長明不在,誰他媽管得住。
瑩星腦子總算轉過來,火急火燎地按照桐拾吩咐離開。
桐拾思緒亂糟糟,晃了晃腦袋清空雜念,顧不得別的,迅速從袖子裏拿出信號彈,給目前在太行宮裏的影衛們傳消息。然後趕緊跑去崖邊拉人,就怕小侍衛也跟着跳下去。
“往後站,你可別跟着添亂了。”
重錦難得沒有犯社恐,任他拉着。
他平時就不多話,眼下表情僵的像個木頭,桐拾生怕重錦受刺激又出狀況,不停在他眼前招手念叨。
半晌,重錦擡起眼看桐拾,話裏說不上是嘲諷奚落還是埋怨不滿,“陛下洞察人心,機關算盡,怎麽沒把我們家世子算進去呢?”
祁折怎麽可能沒把小世子算進來。
他最先考慮的就是雲暮秋。
兩人相識以來,雲暮秋惜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印象,他哪裏會想到自己落崖後,小世子也跟着跳下來。
第一面能為活命不顧顏面求人的雲暮秋,前期無時無刻不是為活命茍着的雲暮秋,把性命看得比天大的雲暮秋,祁折怎麽可能想得到他會跟着跳崖。
當他看到雲暮秋僅僅呆愣片刻就從崖邊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時,祁折怔然傻住,很難去描述從腳底到天靈蓋的那股震顫,他身體比腦子先反應過來,也沒有心思查看壁邊的藤蔓刺勾,恨不能枯竭全身的內力接住人。
太行山花草種類繁多,懸崖峭壁邊也挂着各種藤,祁折原本就是打着落崖的名號,實際上要用內力借助藤蔓繞下懸崖。
他方才原就攀附在藤蔓間,收回視線的前一秒看到人跳下來,險些吓得松開手去接。
算準角度和位置後,祁折用內力護住自身,确保自己接住雲暮秋的那一刻,兩人不會因為下落的沖擊作用而撞暈。
冷不丁被人摟住腰的瞬間,雲暮秋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他睜開眼看到祁折的臉,開心得眼淚直掉,條件反射般緊緊抱着他的脖子,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祁折心算此處距離崖底的距離,面上不忘安撫,“秋秋,是我不好,你先抱緊我。”
懷中少年依言而行,乖得不像樣,可能也是吓懵了,不知作何反應。
短短半個時辰,就從馬背上悠閑圍獵到峭壁攀岩逃生,就算雲暮秋平時思維再跳脫,他也無法猜到一個瘋子的腦回路。
更何況是,一個腦子很清醒很明白很理性的瘋子。
雲暮秋發懵的大腦漸漸恢複運作,從祁折的話和行動裏隐隐猜出點東西,又想不通他的動機。
小世子吸了吸鼻子,在他肩上蹭掉眼淚,話裏還帶着哭腔和後怕,“祁扶桑,你到底要幹什麽呀?你知不知道我都打算為你殉情了。”
作者有話說:
祁小折:別管,馬上就能說開談戀愛了,崖底蜜月ing,勿擾
【大喇叭】各部門注意!準備看兩寶談戀愛,準備好啊。
我可一直标着祁扶桑是瘋批的人設啊,理性發瘋。老婆們,他八百個心眼子真不是說說,前面都有細節,(他就是沒算到秋寶也會跳),這出屬于是一箭多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