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雲洲端端正正行了一禮：“拜見掌門。”
岑今若反應過來，立刻手忙腳亂地跟着他行禮，“見過掌門！”
原本被她抱在懷裏的烏雲順勢跳到了地上，甩甩尾巴就往濃霧中走。
“烏雲！”岑今若一急，向前走了兩步，陷入了迷霧，四周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找不到。
仿佛有衣袖從她肩膀拂過，眼前的霧氣散去盡，澄澈的日光照耀在漆黑的路上，草木深綠，如同被雨水浸過一般。身着紫色袍服的道長笑吟吟伫立在她三步之外，烏雲也不情不願的在他身邊，敷衍地蹭了蹭他。
岑今若心頭一空，烏雲除了她從不會親近任何人，現在這副熟稔的模樣絕非作僞。
真的是掌門的貓啊……
“怎麽一副要哭的樣子啊，好像是我在欺負小姑娘啊。”掌門頗有些苦惱地說，“明明是這只渣貓有了主人，還出去騙騙吃騙喝。”
岑今若咬着唇，鼓起勇氣說：“掌門不要怪烏雲，烏雲只是迷路了，小貓咪又不懂。”
掌門雖然做出了苦惱的樣子，眼中的笑意卻從未減少，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傷心得不行，卻要憋着眼淚為貓開脫，心中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是不是裝的太過了啊？
“對不起，我是說小三花……”岑今若以為他不喜歡自己擅自給他的貓起名字，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目光卻依舊落在貓的頭頂，完全移不開眼。
這副樣子更加坐實了欺負小姑娘的罪名，在雲洲極為不贊同的目光下，掌門毫無悔過之心，若有所思地抓住黑貓命運的後頸端詳，“是叫烏雲嗎？這樣給它起了名字，可是會和它建立聯系的……”
掌門突然看向岑今若，目光之中并無審視，岑今若卻覺得對方似乎已經将她看穿，忍不住想要後退——
“那就叫烏雲吧。”掌門笑了一下，“也是很好聽的名字，對不對？”
烏雲也跟着喵喵了兩聲，看起來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岑今若心中稍微得到了些許安慰，也露出了笑顏。
掌門抱着貓解釋一般說道：“讓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傷心是我的不對，不過這只貓貓有點特殊，不能給你。”
岑今若輕輕搖搖頭：“掌門言重了，您養了很久的貓貓走丢了，一定比我現在更傷心，而且這裏才是烏雲的家。”
掌門頓了一下，家？
“算了，你們走吧，”他索然無味地擺擺手，一人一貓瞬間不見了蹤影。
岑今若剛松了一口氣，面前掀起一陣風，證明再次出現，塞給了她一個精致的乾坤袋。
掌門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岑今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下意識看向雲洲。雲洲對早就習以為常，安慰道：“掌門就是來去如風的脾性，不用擔心。”
岑今若惴惴不安地捧着手裏的乾坤袋想要遞給雲洲：“那這個呢？”
雲洲笑道：“這是給你撿到烏雲，還把它照顧的這麽好的獎勵，比起任務發布時候寫的報酬只多不少，收下吧。”
“我并沒有去尋找，不過是湊巧撿到，這合适嗎？”乾坤袋沉甸甸的，一看就分量不輕，何況如此精致的做工，價值肯定比任務上的酬勞高，岑今若拿着都覺得心虛。
“長者賜，不可辭，自家掌門給的，拿着就好了。”雲洲摸摸她的頭發，“我們掌門做這種買椟還珠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了就好，總之是給自家人的有什麽關系？”
他對這個小師妹向來很喜歡，忍不住多提點幾句：“你聰明又勤奮，日後必定是內門弟子，咱們昆侖對弟子們向來寬厚，不必如此客氣，讨着好，撒着嬌反而更受喜愛。”
岑今若點點頭，她大概懂雲師兄的意思，也知道他是真心為自己好，便也鄭重道：“多謝雲師兄提點。”
雲洲不再多話，帶着她一路下了九華峰。
随着掌門離去，霧氣又重新聚攏，岑今若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感覺衣服都潮了。雲洲臨走之前又囑咐了幾句，便放心離去，房間裏只剩下岑今若一個人，再次寂靜了下來。
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岑今若關上門，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貓貓不在了，回來的路上又想起根本沒敢問自己能不能見一見明霄真人，也不敢再勞煩師兄。
她抽噎着想，平時她沒有這麽愛哭的，怎麽今天就忍不住了？
哭到心肺隐隐作痛，岑今若想起自己的內傷還沒有完全好，打着嗝擦幹眼淚，努力找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她解開披風挂在屏風上，擦了擦臉便去了藏書閣，現在的情況，只能看看書了。在自己房間太容易分心，不如去藏書閣，說不定還能遇到那位老爺爺呢！
到了藏書閣，岑今若長舒一口氣，終于放松下來，心也平靜下來。沿着熟悉的書架往裏走，岑今若取下上次沒有看完的《南山經》，看的津津有味。
“今天遇到什麽傷心的事情了？”
蒼老的聲音響起，岑今若驚喜的擡起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和藹地坐在她對面，長長的白胡子幾乎垂到了半腰。
他目光平靜，“你的眼眶都紅了。”
岑今若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對他說完了今天的經歷，等她口幹舌燥地停下來，老者遞給了她一杯茶，這才開口：“或許明霄真人并不是最适合你的師尊，拜掌門明河真人為師也無不可，他人品貴重，法力更是高超，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明霄真人……或許早已忘記了你。”
別人這麽說她其實并沒有多大感觸，但昆侖她最親近的老人家這麽說，岑今若難免有些傷心，握着杯子的手用力到發白。
“可是我真的很想拜明霄真人為師，很想很想。”
老者目光深遠，靜靜地注視着她，岑今若陷入了回憶，最後說：“我想靠近一點明霄真人，那麽成為了他的徒弟，一定會有更多的機會了吧。到時候就假裝不經意地提起，您以前救過我呢。”
想到這裏，她的心也雀躍起來，眼神明亮，就像濕漉漉的麻雀在屋檐下抖落了一身的水。
老者沉默片刻，“我只希望你事事順心。”
“我現在就已經事事順心了，謝謝您。”岑今若重新高興起來。
老者道：“我什麽都沒有做。”
“能聽我說這麽多話已經很開心，能遇到您真好。”
有那麽一瞬間岑今若以為老者想對她說些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後卻只是提醒她早點回去休息。
然而休息太早的結果就是半夜睡不着，只能睜着眼睛看着床頂。
“喵~”
熟悉的聲音想起，岑今若一骨碌翻身坐起，“烏雲！”
小黑貓輕車熟路地跳上床，被岑今若狠狠抱住蹭啊蹭，貓貓一邊眼神嫌棄，一邊好不拒絕。
片刻後，岑今若憂心忡忡地看着小黑貓：“烏雲，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又偷偷跑了出來，掌門找不到你會擔心的。”
小黑貓煩躁地甩甩尾巴。
“他才不會！”
岑今若吓了一大跳，貓也吓了一跳，岑今若試探着問：“烏雲，剛剛是你在說話？”
七八歲小孩子的聲音，她絕對沒有聽錯。
貓也僵了一下，猶豫着重新“喵”了一聲，做出了懵懂無知的樣子開始表演舔爪子，這番動作讓岑今若更加肯定，她舉起貓貓肯定道：“烏雲，就是你，別想騙我！”
一人一貓對視片刻，最後是貓貓先敗下陣來，“好吧好吧，就是我，萬物有靈，昆侖的貓會說話不奇怪吧！”
岑今若仔細想了想，又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說法。
可以用用人話交流之後，事情簡單了很多，人和貓聊的更開心了。
貓貓舉起前爪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我可厲害啦，明河想關着我被我逃了出來……”
岑今若卻看見了它爪子上隐藏的傷口，皺着眉點了燈幫它清洗又上藥，貓咪安靜了下來。
它不知道岑今若為什麽生氣，它只知道主人生氣的時候就應該安靜下來了。
岑今若抱着貓睡，她心裏有些後悔，覺得是因為自己把貓送回去，才讓它遭受這些，烏雲明明那麽乖的。
片刻後，貓在她懷裏問：“若若，你說人為什麽給貓吃的喝的，對貓很好，又要把貓關起來呢？”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嗎？”
“當然了！我們貓都喜歡到處跑的，才不要在一個地方！”
第二天一早，又沒找到貓的掌門想起了岑今若，一拍額頭順便想起了他還欠岑今若一件事情，于是岑今若再次被帶到九華峰。
這一次岑今若沒有昨天那樣小心翼翼了，掌門早就從雲洲那裏知道這個小姑娘多想成為師弟明霄的徒弟了，一邊帶她往自己師弟那裏走，一邊明知故問：“若若想要什麽呢？什麽掌門都可以答應你哦，強迫別人也可以的。”
最後一句話帶着不懷好意的暗示，他看自己師弟的好戲向來積極。
“我要掌門的貓貓！”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掌門停了下來，轉過身問她：“你要貓貓做什麽？”
岑今若壓力倍增，但還是鼓起勇氣說：“我要放了它，它不喜歡這裏。”
掌門挑眉看着她：“你想好了？沒有別的事情了？你就算說要我把師弟揍一頓也是沒問題的哦。”
岑今若點點頭。
“唉，那好吧。”
怎麽又是一個買椟還珠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