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萬裏雪飄
歡樂谷是雪城最大的電玩城，也是無數逃學少年的聚集地。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林鳳旋很少會到歡樂谷來。
“你們經常來歡樂谷嗎？”路上，林鳳旋問前座的兩人。
“我以前在歡樂谷打工做兼職。”肖帥說。
“你在裏面做什麽？”林鳳旋随口問。
“幫顧客兌獎券。”肖帥說。
“好玩嗎？”林鳳旋說。
“挺難的，顧客總是很多，要一口氣數清并且記住至少三個顧客的獎券數量，還要記住不同數量的獎券對應的獎品。”肖帥說。
“萬一弄錯了怎麽辦？”林鳳旋說。
“如果數少了獎券數，顧客輕則投訴，重則大打出手，無論哪一種都是扣我的工資。”肖帥說得雲淡風輕。
王俊則轉頭憐惜地看着肖帥說：“以前沒聽你說過。”
“呵呵！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肖帥發現王俊在看着自己，安慰地說。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後不會再讓人打你了。”王俊說着，湊過頭就在肖帥臉上偷親了一口。
“別鬧，我在開車呢。”肖帥緊了緊方向盤，“現在沒人敢打我了，憑借我肖大律師的三寸不爛之舌，誰敢打我，我就讓他去局子裏被爆.菊。”
“哈哈哈！”兩個美男突然笑開，然後又戛然而止，他們這時候才想起來後座上還有一只小麻雀也在聽他們講話。
“沒事，你們繼續，我就當免費看腐劇了。”
到了歡樂谷，林鳳旋選了一些難度系數很低的游戲，比如VR觀影，打地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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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地鼠果然是一個洩憤的好游戲，看着地鼠被錘子砸得慘叫連連，心裏的不愉快也被那一聲聲尖叫沖淡了。林鳳旋的心情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開心。不行，要繃住高冷的姿态，繃住高冷的姿态，繃……繃不住了……“哈哈哈！”林鳳旋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到歡呼雀躍的小麻雀，兩位美男頗有深意地相視一笑。
三人走到投籃機前，林鳳旋愣愣地看着投籃機。“你們會打籃球嗎？”林鳳旋小聲問，有其說她在問兩位美男，不如說她在跟自己自言自語。
“小麻雀想看我們投籃？”王俊玩味地看着林鳳旋。
“我就是随便說說。”林鳳旋剛想走，肖帥就往投籃機裏放了六枚硬幣。
“來吧。”肖帥笑看王俊。
“陪你。”王俊寵溺地回一記媚眼。
兩位美男帥氣地投籃，動作連貫，宛若游龍。兩個相愛的男人一起打籃球，就像以前見過的那樣。林鳳旋癡癡地看着，思緒萬千。林鳳旋似乎看到了另一個籃球場，場上只有兩個瘦高的大男生在打球。他們相互追逐，相互打鬧，他們就像世界上最快樂的兩只小鳥，歡快地嬉戲在天地之間。
投籃結束，投籃機裏吐出一長條獎券。王俊扯下獎券轉身遞給林鳳旋，卻驚訝地看到林鳳旋臉上的淚水。
“小麻雀怎麽哭了？”兩位美男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麽，開始有些手足無措。
“沒……沒什麽……我就是太感動了。”林鳳旋急忙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你們贏了這麽多獎券，可以兌換獎品，我好感動！”
兩位美男明知林鳳旋是在說謊，卻也無意揭穿。有些傷痛只有自己能知道，有些過往只能被埋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我去衛生間補個妝。”林鳳旋說着就往衛生間方向跑去。
過了十多分鐘，林鳳旋的情緒才平複下來。還會再有兩個男人愛護自己嗎？怎麽可能！老天沒瞎，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兩次。
林鳳旋走出洗手間，發現兩位美男就站在門口等她。三人一起去了兌獎處，今天的獎券數量可以兌一只小熊。
走出歡樂谷，林鳳旋一路沉默，只是緊緊抱着小熊，似乎很是珍惜。
“小麻雀喜歡小熊玩具嗎？”王俊問。
“我只喜歡這只小熊。”林鳳旋讷讷地說着。不對！這種話太容易産生歧義了！“啊！我是說這是小熊的獲得也有我的功勞，所以我喜歡這只小熊。”
“看來小麻雀還是很享受我們共同努力的成果的，以後我們可以多做一切集體活動。”肖帥很滿意林鳳旋的轉變。
這坑太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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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周還算風平浪靜，只是偶爾會收到兩位美男發來的短信，林鳳旋只當沒看見，直接删了。
周三晚上，手機短信提示，林鳳旋漫不經心地打開，或許又是那兩個無聊的男人發來的短信。仔細看，發件人是楊淳熙。
林鳳旋激動得心裏小鹿亂撞！楊淳熙，林鳳旋的青梅竹馬，林鳳旋從小就視他為男神。在林鳳旋人生最艱難的三個月裏，楊淳熙一直不離不棄。說起來，兩人或許算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對。
打開短信：“鵲兒，我下個月就要和女朋友去挪威了，臨走前想來和你當面道別。我這周五來雪城，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什麽？！林鳳旋以為自己看錯了，又重新讀了十多遍，關機再開機，還是一樣的內容，每個字都像刀片一樣，一刀一刀切割這林鳳旋的心口。楊淳熙什麽時候冒出來一個女朋友，還一起去那麽遠的地方？在一個個漫長的冬夜裏，楊淳熙是支撐林鳳旋孤獨地活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如今，就連這最後一根稻草也要漂洋過海，攜手她人去地球的另一面。
無奈的淚水罄滿林鳳旋的臉頰，為何老天要剝奪她的一切，連這最後一份勇氣也一并帶走。她哭泣自己的孤單，憐憫自己的無助，嘲諷自己的絕望。
又一條短信，是肖帥發來的。“小麻雀今天在忙什麽呀？要早點睡哦！”
只是憑着本能，林鳳旋手指按下發件人撥號。電話很快就通了，肖帥的聲音傳來，“小麻雀是想我們了所以給我們打電話嗎？”
林鳳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願發出半點哭聲。可惜，窸窣的哭泣聲從林鳳旋指縫間流出，像被剪去了翅膀的小鳥一樣，在寒冷的冬夜裏掙紮。
“喂？小麻雀？聽得到嗎？”肖帥繼續說。
“喂？小麻雀，聽到說話！”換成了王俊的聲音。
林鳳旋心裏撕心裂肺的痛，她突然好想見到這兩個美男，哪怕他們能給自己的只是一絲并不真實的錯覺。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王俊急切地問。
“他要走了，嗚嗚嗚，連他都不要我了，嗚嗚嗚……”林鳳旋凝噎。她在哭她自己何其可悲，何其可笑。曾經發誓要一輩子做她的騎士的小男孩，如今長大了，他要跟着另一個女孩走了。
“小麻雀，你現在在學校嗎？我們馬上去找你。”王俊說。
“嗯……”林鳳旋放縱淚水洗刷着她蒼白的面頰。在黑夜裏，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最終的黑暗。
“你的衣服，快穿上。”肖帥模糊的聲音傳來。“你拿好電話，我給你系皮帶。”
兩位美男很快就出門，沿路都沒有挂林鳳旋的電話，生怕電話一挂就從此再也聯系不上了。
趕到學校，兩位美男看見圖書館外牆角下蜷縮的林鳳旋，兩人皆是一陣心疼，從過去就把她抱起來。
林鳳旋或許是哭的累了，沒有像之前那樣嗚咽不止，只有眼淚依然止不住往下流。
“跟我們回家，好嗎？”王俊問。
林鳳旋沒有回答，她直愣愣地發呆，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兩位美男看林鳳旋也沒多少判斷能力了，就直接把她放後車座。肖帥開車，王俊坐後車座把林鳳旋抱懷裏。林鳳旋沿路都很安靜，除了淚水層層疊疊地沖刷着面頰。王俊幫林鳳旋擦掉鼻涕和眼淚，然後抱得更緊些。
哭了一路，等到了兩位美男家裏時，林鳳旋的眼淚也快要流幹了。
兩人住的房子不是很大，三居室的，裝修簡潔大方。基本上每間房都是白色的牆面，除了一間卧室是淡綠色的牆面。淡綠色，是林鳳旋喜歡的顏色。林鳳旋的視線忍不住在那個淡綠色房間轉了好幾圈。
看出林鳳旋的心思，肖帥說：“這個房間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我們上個月把牆壁重新漆過，本身用的就是環保漆，在加上一個月的通風透氣，現在已經可以住人了。”
“你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林鳳旋弱弱地問。
“因為你是我們的小麻雀呀。”王俊說。
所以，男人都是這樣的嗎？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把全世界都給她。不喜歡的時候，一點不剩把全世界都帶走。果然不能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否則失去的時候，萬劫不複。
林鳳旋自嘲地冷笑一聲。她不知，她這一笑竟是吓壞兩位美男。兩位美男不知，小麻雀是不滿意這間房間的布置，還是壓根不滿意他們這兩個人？
“謝謝你們收留我。”林鳳旋說，然後斷斷續續說了些她和楊淳熙過去的事情，也沒什麽邏輯性，就是想到哪說道哪，大多數都是些瑣碎的小事。
說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說累了，林鳳旋就靠着沙發上不想說話了。
“你是說，他後天要帶着他的新女友來雪城找你吃飯？”肖帥問。
“嗯！”
“時間地點定了沒有？”王俊問。
“我不去！自取其辱！”
“你帶上男朋友一起去，就和他大個平手了。”肖帥說。
“帶兩個男朋友一起去，就徹底打敗他了。”王俊說。
“你們兩瘋了！”林鳳旋腦子已經很亂了，這兩個男人還要在這種時候來攪和。世界已經退回到混沌時期，需要盤古重新開一次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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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兩位美男在雪城飯店訂好包間。從林鳳旋那裏連哄帶騙要來楊淳熙的電話，告訴那個青梅竹馬周五吃飯的時間地點。
周五下午，兩位美男提前到學校守着，一看林鳳旋走出教學樓，就要把林鳳旋往上車拉。
“等一下。”林鳳旋說。“我知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裏。我不能這樣去。”
“有我們在，你不用擔心，放心跟我們走。”王俊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不能穿着這麽随便去。”林鳳旋說。“我回宿舍換套衣服，放心我一定會去的。”
雖然兩位美男對林鳳旋的話将信将疑，但是在信與不信之間，只能選擇相信。
“你們去車上等我，不要在女生宿舍門口招搖了。”林鳳旋說完就獨自回宿舍。
從小到大，每次買了新衣服，林鳳旋都會穿上第一個去找楊淳熙。在那個天真懵懂的年代，林鳳旋就知道要把最美麗的自己展現給楊淳熙。回到宿舍，林鳳旋找出雪藏已久的盛裝。是兩套旗袍，一套夏裝，一套冬裝。雪白的緞料上點綴着藍色的雲紋，近看氣若游龍，遠觀驚鴻一現。
洗臉，上妝，換旗袍，盤頭發。在鏡子前轉一圈，各處都得體了。披上配套的雪花雲紋襖準備出門。
此時，小美正好回宿舍。
“這位美女，你找誰？”小美一愣。
“這位美女，我找你。”林鳳旋答。
“鵲兒！你今天穿這麽漂亮做什麽？要去約會是不是？什麽時候找的男朋友呀？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小美一臉壞笑。
“不是約會，是分手。”林鳳旋說。“不對，連分手都算不上，又沒在一起過。”
“你說的是誰呀？”小美一臉茫然。
“就是經常給我寄快遞的那個。”林鳳旋說。
“什麽，那個超級暖男？”小美反應過來。“他來雪城了？”
“今天剛到。”林鳳旋說。
“那怎麽會是分手呢？”小美不解。
“他帶他新女友一起來的。”林鳳旋無奈。
“什麽！他撩你那麽久，結果又找了別的女朋友！就這樣的人你還要去見他？”小美大叫。
“這次，就是去做個了斷。”林鳳旋說。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小美擔心地問。
“不用了，我已經找好了兩個打手，要是不行我就讓保镖狠狠揍他一頓。”林鳳旋說着，穿着一身華麗與孤獨往門外走去。
“啊？那……那就路上小心啊！遇到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要是你的保镖打不過他，我一定會幫你去揍他……”小美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林鳳旋身後的樓道。
停車場，兩個美男坐在車裏略顯焦急。
“她真的會來嗎？”肖帥不确定地問。
“會吧。”王俊也有些遲疑。
突然，停車場裏出現了一個穿着雪花雲紋襖的美女。在大學裏，極少見得到穿着如此奢華的學生。美女環顧了一下停車場，便向兩位美男的信步車走來。本來兩位美男看一眼就會忘了這件事的，不想美女走到他們車前敲了敲王俊的車窗。
王俊不解地搖下車窗，問：“美女有事嗎？”
美女一愣：“帥哥不是要帶我去赴鴻門宴嗎？”
“小麻雀！”兩位美男驚呼。這只麻雀的真身果然是只鳳凰！
王俊從副駕駛跳下車，就像男侍從一樣，一只手打開後車門，另一只手抵在車身上緣防止林鳳旋上車時磕到頭。
“謝謝。”林鳳旋優雅地坐進車裏，王俊關上後車門，又坐回副駕駛位。這回輪到王俊不敢輕易跟林鳳旋坐一起了，雖然王俊穿得也是正裝，可是林鳳旋過分奢華的妝容就像九天玄女一樣讓人不敢亵渎。
一路上反倒是兩位美男開始變得緊張，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華麗裝扮的林鳳旋。他們一直以為小麻雀就是一個不懂時尚的女大生。可是，單是看林鳳旋今天梳了一個很複雜的發型，就知道她必定是曾經專門練過這門手藝。
“你今天怎麽會穿這麽好看？”沿路太尴尬，肖帥找點話題說說。
“你們不也穿得很正式。”林鳳旋心不在焉。
“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穿？”王俊問。
憑什麽要穿給這兩人看？林鳳旋心裏這麽想，但是考慮到今天兩人也是出于好意幫自己援場，就算是憋出內傷也不能他這句話說出口。
很快到了酒店地下停車場，下車後兩位美男第一次自動跟随在林鳳旋身後，而不是一左一右并排包抄。今天的林鳳旋宛若一抹陽春白雪，一颦一笑都是走向無望的絕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