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是樹洞

原茵一面說一面站起身,穿上江燃扔過來的外套,是件牛仔襯衫。

江燃若無其事,嘴角翹了翹,“這小意思。”

他目光落到原茵腿上,才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是看剛才原茵盤在沙發上的一雙腿就那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白得耀眼。

實在是難受,這才想着讓她穿自己的襯衫擋一擋。

結果,好嘛!

她這一穿,襯衫把她身上的睡衣睡褲完完全全罩住,那雙長腿更加引人注目。

江燃垂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多看。

“唔!”原茵第一片魚肉滑到嘴裏,就已經爽得說不出話了。

又香又麻又辣,那香味在舌尖繞,辣味在滿嘴跳,鮮嫩的薄魚片肉被狼吞虎咽下了喉,熱熱鬧鬧地把一肚子爽勁兒全給嗨起來。

“太好吃了!”原茵舉起雙手歡呼一聲,舒坦得全身放松。

江燃又拿漏勺給她撈了幾片魚放旁邊盤子裏,叮囑着,“還是有刺兒,小心點兒。”

原茵一面吃一面點頭,在撈魚的間隙才想起來問:“這是你自己做的?”

她看這兒什麽調料都有,像是長期開火的樣子。

江燃自己也吃着魚,傲嬌着,“嗯,大廚範兒吧?”

原茵百忙中翹起大拇指,來不及說話,一口接一口吃,渾身都松快下來,饞得跟見了魚罐頭的貓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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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覺得嘴角快酸了,才發現自己已經這樣笑了很久。

原茵吃得滿頭汗,好吃是好吃,辣也是真辣,吃得渾身裏裏外外火燒火燎的。

她喝了幾口水,覺得不過瘾,一擡眼,看見那邊櫃子上還放了瓶老白幹,眼睛“唰”亮起來。

“咱倆喝點酒?”她朝江燃探過頭,眨了眨眼。

江燃曲起手指敲她頭上,“未成年,喝什麽酒?不行!”

原茵睜大眼,很委屈,“人家今天過生日,心情也不好,就一口?”

江燃:……又來又來。

他強硬着,“不行!你喝牛奶!要不我去給你買果汁兒。”

原茵伸出一只手指,勾了勾他手腕上的紅繩,可憐巴巴,“燃哥哥……”

江燃:……卧槽這特麽誰受得了!

他放下筷子,咬着牙把頭發往後一抹,“喝啤的吧!”

站起身背過去偷偷翹了下嘴角。

這樣的原茵才像學校裏那些動不動就咋咋呼呼撒嬌賣萌的女生,和之前冷冰冰藏着刺的冰山少女相比起來,倒是可愛多了。

江燃取過兩個玻璃杯,開了個易拉罐往裏倒,“先說好,只許一杯啊!”

原茵裝老成,大叫,“一杯?一杯算什麽喝酒啊!”

然後在半杯之後,開始覺得腦袋有些發熱。

酒精讓本來就已經放松的神經更加放松,原茵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看着眼前的水煮魚,似乎自己也有點沸騰。

“啤酒原來這麽難喝啊?”她鼻子嘴巴皺一塊兒,拿筷子戳戳杯子,“苦的。”

江燃皺起了眉,“你沒喝過?”

原茵靠着沙發咪咪笑,乖巧一點頭,俨然帶了三分醉意,“嗯,第一次,陪你了!”

江燃:……

卧槽這丫頭不能喝酒,絕對不能喝酒!

他起身彎腰來奪她手裏的杯子,“夠了,我給你換牛奶。”

“不!”原茵捂着杯子,“今天我高興!”

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江燃,“我告訴你別碰我啊,不然我會打人的,真打的!我媽都說了,我這是病。”

她指了指自己鼻子,笑得“咯咯”出聲,“我有病!”

江燃想到見到她第一天,在食堂被她一巴掌打在胳膊上,彎腰的動作停了幾秒,然後坐到她身邊來,把她酒杯順手拿到自己面前,淡淡問:“為什麽?”

原茵的笑容漸漸消失,靠在沙發上,聲音沉下來。

“我之前,休學了半年。”

江燃沒動,也沒出聲,靜靜地繼續聽她說。

“中考,我考到了啓智。”

江燃知道這學校,是全省都很出名的民營高中,所謂的貴族學校,收費高,學生也都很精英,要麽有錢,要麽成績好,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

“誰能想到呢,那麽出名的學校,班主任是個禽獸。”原茵沒有表情,目光虛無,這麽久以來,她還是頭一次和人說起往事。

“他最喜歡單獨叫女生去辦公室……”她說到這句停下,頭垂得很低,齊肩短發覆下來遮住了臉,一下一下用額頭撞着曲起的膝蓋。

江燃已經大概能猜到了,捏着玻璃杯的手背青筋蹦起來,看原茵那個樣子,心髒像掉進刺叢裏,怎麽放都疼。

“別說了。”他說。

原茵還是擡起頭來,“……我報複過他,然後就休學了。”

就這麽模糊一句,把經過全略了去,微醺似的歪着腦袋,喃喃自語。

“我承認我是受了刺激,後來,只要有男的接近我,我就會很緊張,本能地想打人,控制不住。我看過心理醫生,做過治療,沒用。我媽甚至擔心,我會被刺激成同性戀,她覺得我病得很嚴重,我說什麽都不相信我。”

“你這不是病。”江燃靜靜看着原茵,“你只是害怕。”

原茵像被一道閃電擊中,頓時怔住。

“你只是害怕”。

江燃的一句話像床又輕又軟的毛毯,把在冰天雪地裏瑟瑟發抖的她輕輕包裹起來,暖意融融。

連原芳菲和醫生都認為她這是病,只有江燃,他那麽溫柔地說,她只是因為害怕。

江燃轉過頭,轉着酒杯,自然而然說下去。

“就和很多小動物一樣,它們進入攻擊狀态時,不是因為主觀想要攻擊 ,而是因為感到自己受到了威脅,讓它們有足夠安全感的時候,自然會放下這種攻擊狀态。所以,你只是害怕,別給自己壓力就好。你只是,需要更多的安全感。”

原茵鼻子酸了,拼命忍回去的眼淚,一晚上都沒流過一滴的眼淚,就那麽大顆大顆順着腮滑了下來。

江燃察覺到她的沉默,側過頭,正好看見一顆眼淚滑到她耳下,像露珠。

他抽出兩張紙,給她遞過去,“想哭就哭吧。”

原茵拿紙巾捂住了眼,把臉埋在膝蓋間,雙肩偶爾抖一抖,沒有聲音。

江燃別過頭,不忍再看。

他要用十分的控制力,才能忍住自己不伸手去抱一抱她。

原茵很快就擡起頭來,淚擦得很幹淨,神情平靜。

江燃再給她添了點水,她喝兩口,說了聲“謝謝”。

她看着江燃托起腮,“聽我說廢話,煩不?”

江燃端起她剩的半杯酒一口喝盡,“只要你想說,我随時可以當樹洞。我這裏,只要你想來,也随時可以來。”

他笑笑,“我是你哥啊!”

原茵有些累了,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和江燃聊了天,覺得格外放松,許久不曾感受到這種懶洋洋的自由。

她歪着頭懶懶靠在沙發上,拽過旁邊靠枕抱懷裏,微笑着問他,“那麽,燃哥哥,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這聲“燃哥哥”喊得比之前真心實意多了。

江燃動作頓了頓,随即點頭一笑,“還可以吧,不愁吃不愁穿。”

“還很威風。”原茵替他補充。

江燃側過頭看着她,“不讨厭我這種混混了?”

原茵聽出了滿滿的別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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