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年一瞬
十年一瞬
“雲雲雲雲雲……雲雀學長?!”
綱吉夾在門板和某人手臂之間,背上隐隐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體溫,真實又魔幻,令人毛骨悚然。
為了擺脫這種古怪的感覺,他艱難地轉過身,就見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俊美男人傾身壓下,漆黑的瞳孔泛起漣漪層層,眸光深處滿溢着戲谑的笑意,仿佛猛獸正在打量自己掌下的獵物,興趣盎然。
于是他發現,他還不如背過身去。
眼前的人生得修長高挑,看似纖瘦的軀體其實蘊含着磅礴的力量,浴袍下的肌肉線條流暢優美,充滿了東方式的力量感。
烏黑的發微微長過眼睛,半掩着清俊而鋒利的眉眼,濃密的長睫間,一雙鳳眸定定注視着綱吉,猶如釘住他全身關節,不顯露絲毫氣勢也能叫他動彈不得。
“哦?是十年前的小動物?”
雲雀伸手捏着綱吉的下巴,左右轉動了兩下,仿佛大媽們在菜市場裏挑揀豬肉,眼底莫名的興奮和狂熱褪去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懷念?
綱吉只覺得自己的一切所思所想在他的目光下都無所遁形,心中叫苦不疊,甚至開始幻想這是個夢境。
初中時期的雲雀就有夠難搞的了,這位年長十歲的成熟體只會更加可怕……
話又說回來,這是哪兒啊?咋回事兒啊?雲雀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啊?
綱吉內心不由得質問三連。
“不知道嗎?看來是誤中了十年火箭炮被傳送過來的,看樣子……還是初中生?”雲雀松開他,後退半步,雙臂環着肩膀,“小動物,現在的你和我相遇了嗎?”
脫離他的禁锢,綱吉松了口氣,但仍緊貼着門板。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問這樣的問題,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已經遇到雲雀學長了。”
雲雀一挑眉:“很熟?”
綱吉果斷搖頭:“不熟,只是見過幾面。”
雲雀眯了眯眼,仿佛有些不悅,聲音也冷了下來:“交過手了?”
“嗯……”綱吉撓撓頭,幹笑道:“嗯,因為椰汁過過幾招,不過沒有正式交手。”
奇怪,這種被長輩逼問和戀人的感情進度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錯覺,一定是錯覺!
聞言,雲雀的眼神稍稍回暖了些:“無妨,你們很快就會熟悉起來。”
說着,他伸出食指,指尖在綱吉額前輕輕一點,仿佛在那蓋了個無形的章,說的話也非常霸道,不容置疑。
“記得,不準拒絕。”
話音剛落,十年火箭炮持續時間結束,綱吉所在的位置騰起一陣煙霧,霧氣裏有人借着遮掩扭動了門把手。
雲雀冷笑一聲,猛地探手,揪住某人衣領将他拽回了面前。
那人踉跄着撲進他懷裏,因為身高相當,頭還互相嗑了一下,聲音又響又脆。
雲雀不以為意,手臂鉗住他腰身,擡眼望進他眼底,語氣中也帶上了危險的意味:
“還要跑嗎?”
十年後的綱吉捂着額頭無奈一笑:“好吧,我不跑了。”
十年後。
綱吉又是從半空跌落,但這次好點,他摔進了沙發裏,旁邊的Reborn還順手扶了他一把,沒讓他磕到頭。
“蠢綱,你現在感覺如何?”Reborn壓了壓帽檐,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像是在打什麽不好的主意。
“我沒事……”
茫然地抓了抓頭發,綱吉在沙發上坐正,正要問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就聽到後方響起了“唔唔唔”的奇怪聲音。
他回頭一看,第一眼先看到了地上的紫色火箭炮,然後才是一旁被麻繩捆成長條白水粽模樣的奶牛裝小男孩。
小男孩被捆得結結實實,手腳都動彈不得,但并不妨礙他憤怒地奮力掙紮。一邊掙紮一邊瞪着好整以暇的Reborn,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被毛巾塞上的嘴巴也在罵着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話。
“Reborn,他是……”綱吉不知想到什麽,一臉古怪:“你的……啊!好疼!”
他大膽的想法還沒來得及說出口,Reborn的大錘就好像能未蔔先知似的落下來了,而且比以前錘得更重,讓他鐵打的腦殼都腫起了一個油光锃亮的大包。
“收起你腦子裏危險的聯想,這只蠢牛和我沒有任何關系。”Reborn照着變色龍變化的大錘吹了口氣,氣定神閑地道:“如果一定要有,那就是完美進化的高階生物與廢柴蠢牛之間百分之零點一的基因相似。”
……真不客氣。
綱吉嘴角一抽,揉了揉頭上的腫包,又問:“我剛才似乎穿越到了十年後,還見到了……見到了……咳咳,這是不是跟他沖我打出的那一炮有關?”
Reborn點頭道:“沒錯,準确地說,你是被波維諾家族的十年火箭炮擊中,與十年後的你進行了短暫的——大約五分鐘的交換。”
十年火箭炮?
綱吉看向小男孩身邊的紫色炮筒,有一種三觀經受了量子洗禮的沖擊感:“你們裏世界的科技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站在時代尖端的科技在被淘汰之前絕不會出現在世人眼中,因此知識面的狹窄限制了絕大部分人的想象力,看到一點點尖端産物就會大驚小怪。”
Reborn端着熱騰騰的咖啡,給綱吉科普他心目中的常識:“你所擁有的死氣之炎,古老的陰陽師、除妖師們賴以生存的技巧和力量,本質都是拔高到一定程度的科技力量,在人們蒙昧之時,打雷閃電都如同神跡,何況這種加諸于人類自身的奇跡之力。”
綱吉聽他說了一大堆故作高深的話語,最終抽象總結成了一句話:“你們裏世界的科技真的發達到這種程度了啊!”
“……”Reborn喝了口咖啡,搖搖頭:“華夏古語說得不錯,朽木不可雕也。”
綱吉扁扁嘴,放棄這個話題,轉而問起那個小男孩的事:“Reborn,他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波維諾家族的成員?”
“對,一個五歲的牛犢子,也學人當什麽殺手,真是蠢得清新脫俗引人發笑。”Reborn輕哼一聲,“不過誰讓我……我替你收了他們家主的禮物呢,未來一段日子他會暫時借住在沢田家,你看好他,別來煩我,否則——”
Reborn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鋒利的犬齒,在陽光下寒光閃閃。
不斷掙紮的小男孩見狀,愣了一下,然後整個人都僵住,好像被絕對零度的寒風吹了一陣,毛巾都抵不住他的牙齒上下抖動。
這心理陰影,都快形成膝跳反射了吧。
綱吉為他抹了把冷汗。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Reborn氣消了,大發慈悲地讓綱吉給小男孩解綁,在他含着兩包淚敢怒不敢言的注視下施施然上樓回房睡覺。
綱吉見他真的快哭出來了,忙從冰箱裏取出一盒布丁塞給他。香甜的布丁最終成功堵住他的淚腺,他吸了吸鼻子,捧着布丁認真吃了起來。
綱吉這才松了口氣,微笑着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眨眨眼,叼着湯匙有些口齒不清地說:“我叫藍波,未來裏世界的最強殺手,也将是Reborn的一生之敵!”
說着,他用力捏緊小拳頭,那副自信滿滿的模樣,讓綱吉都不忍心給他潑涼水。
但是他剛才被Reborn吓哭的樣子,真的是非常不符合裏世界第一殺手形象的狼狽。
“好吧,小殺手先生。”綱吉認命地擔起帶孩子的重擔,拿剛才堵着他嘴的毛巾幫他擦了擦眼淚,“你想打敗Reborn,首先要做的就是長大,先長大,再變強,才能達成你的目的。”
藍波瞪圓了雙眼,一本正經地思索了很久又一本正經地點頭:“你說的對,我應該先長大,長得比Reborn更高更大!還有吃的嗎?我要吃很多很多東西!這樣才可以快點長大!”
綱吉揉揉他的頭發,繼續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現在還不到飯點,你先把布丁吃完,一會兒我讓媽媽給你做大餐。”
“嗯嗯!”藍波用力點頭,“我想吃雞腿!還有豬排炖牛肉天婦羅!”
“只能選一種。”
“嗯……嗯……那就炸雞翅!”
“你真幽默。”
綱吉這邊帶着孩子,為日後成為一個合格的奶爸而努力奮鬥,另一邊,雲雀坐在學校天臺上吹着風思考人生。
他還在想早上做的那個夢。
本來以雲雀的性子,是不會在意夢境的內容的。夢,不過是些虛無缥缈的場景,沒有因果,不成段落,根本無需他放在心上。
可這個夢實在太特別了,特別到他開始對夢裏發生的事感興趣,甚至生出了一點不妨試試看的興致。
談戀愛?弱小的草食動物的消遣罷了。但如果是兩頭人形兇獸因為這種東西湊在一起,又會激蕩出什麽火花?
是日行一戰的瘋狂的趣味?還是你死我活的血腥浪漫?
雖然聽上去都不怎麽樣,但若對象是那只獠牙和利爪都無比鋒利的小動物,似乎還挺有趣的?
雲雀這樣想着,內心卻敏銳覺察出這份有趣裏包含的極端危險的陷阱。就像是在美味的蛋糕中塞進去一把利刺,如果貿貿然一口吞下,血的味道只會比甜味先一步沁入味蕾。
目前看來,那只小動物還不具備讓他如此冒險的價值。
雲雀輕哼一聲,将這一莫名其妙的念頭抛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