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日做夢

白日做夢

綱吉最後還是拉着桃矢拍了好幾張照片。

有花海背景的,有天海背景的,雖然像素一般,技術也不怎麽樣,但有這麽奇特而美麗的背景兜底,最終定格的畫面還是相當美麗。

就是照片裏兩張大臉略顯煞風景。

半個小時後,兩人勾肩搭背離開了這個地方。

“下次再來,便是明年春天了。”桃矢口嫌體正直地存下綱吉發到郵箱裏的照片,回頭看了一眼來路,感嘆似的說道,“這樣的風景,不知道還能看多久。”

“所以我把它們拍了下來。”綱吉朝他晃晃手機,“你要是遺憾不能讓其他的朋友和親人看到它們,也可以将那個世界的景色保存在畫裏,我記得你學過油畫?”

桃矢望着遠方,視線盡頭的天穹上有一道彩虹似的朝霞,像孩子頑皮的塗鴉,卻陰差陽錯地在畫紙上留下點睛一筆。

于是他說:“人的眼睛就像照相機,透過鏡頭觀察世界,總有幾分失真。同樣的,我把我看到的東西留在紙上,并不能呈現出完全的、真實的景象,那也不是我希望他們看到的東西。”

綱吉明白他的想法:“你希望他們看到那樣的世界,而不是你眼裏的世界。對吧?”

“差不多。”桃矢笑了笑。

他其實很少笑,尤其是十歲之後,他的大部分笑容都給了綱吉這個朋友,所以在其他人看來,他總是冷淡疏離難以接近,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氣韻。

“但我還是建議你畫一畫。”綱吉雙手枕在腦後,微微仰頭望着天空,“失真總比徹底無緣來得好。更何況,你又怎麽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你筆下的風景呢?”

這世上但凡與藝術扯上關系的領域,往往都和人的主觀意識脫不了關系,無論是情感、情緒還是五感扭曲後從特殊視角捕捉到的奇詭事物,都出自人的意識與現實世界的結合。人的部分占據的比重越大,藝術性就越高。

棋盤上激烈交鋒的不是黑白二色的棋子,而是執棋者的謀略、算計和思維碰撞;畫紙上流淌的不是顏料或墨水,而是作畫之人對于世界的感知和情感的具現……

其他領域同理可得。

桃矢當然畫不出那個世界真實的風景,必然會參雜自己的理解和感受,但不夠真實從來不是阻礙人們欣賞美的攔路石,恰恰相反,許多文藝作品之所以受人喜愛追捧,正是因為它們從真實世界中抽象出來的不真實。

“那我回去試試。”桃矢斜睨他,“若是畫得不好,就寄給你。”

綱吉微笑道:“我再拿到跳蚤市場給你賣出去。”

兩人互怼一句,神清氣爽。

也許這就是友情吧。

出了公園,反正時間還早,他們也不急着回家,随便找了個游戲廳進去打了兩把射擊游戲。

游戲全程緊張刺激跌宕起伏,兩人實力相當,并肩作戰,惺惺相惜,共同殺出了一片新天地,然後……氣慘了自己的隊友。

只要我E得夠快,隊友的問號就追不上來.jpg

“這把天賜良機你們都能描邊!敵人都怼你們臉上了你們還能描邊!飛龍騎臉你們把龍扔了!十七張牌紅花順拆成對三打!你們到底是哪個礦坑裏刨出來的寶才!”

隔壁聯機大哥:殺戮的欲.望正在高漲。

在暴躁大哥妙語連珠的怒罵中,兩人灰溜溜地放下手柄走人,臨走把剩下的游戲幣都送給了大哥,算是對他造成心靈創傷的補償。

離開游戲廳,綱吉和桃矢看着對方被罵得灰頭土臉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給自己補刀。

“剛才我差億點就能打到生化獸了,可惜手突然抖了一下,幫旁邊的大樹修了修枝桠。”

“是啊,打BOSS的時候我忘了切槍,導致上半場全程刮痧。後來換了槍,結果換錯了,只能給它修修腳。最終戰績一出來,總傷害百分之五,也不怪那位大哥生氣。”

“這種游戲不适合我們,抓娃娃機才是我們的歸宿。”

“打地鼠也不錯。”

兩個在射擊游戲界第三百次折戟沉沙的鐵菜雞邊自我反省,邊說着只有他們自己相信的下回再也不玩了的話。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但快樂!

兩人并肩走到了分岔路口,該是分別的時候。

等紅綠燈的十幾秒空隙裏,綱吉對桃矢說:“你那位叫做月城雪兔的朋友,他體內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和你的有些像,不過泛用性弱很多。”

桃矢淡淡地應了一聲:“我知道,和他認識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而且我的妹妹也有與他本質相同的力量,放心,不是什麽大事。”

綱吉點點頭:“你心裏有數就好。我只是擔心他跟那些觊觎你的力量故意接近你的生物一樣,不是就行。”

正說着,人行道對面的路燈亮了,兩人互相道別後轉身往不同方向離開。

……

“咻——”

從外面回到家,綱吉還沒來得及換鞋,就看見一顆黑色的東西破空而來。

那東西是橢圓形,身上有方格紋路,下方.插.着一根已經點燃的引線,伴随着奶聲奶氣的哭叫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掉進綱吉面前的鞋架。

“Reborn!我今天一定要跟你一決生死!”

綱吉:“……”

誰和誰一決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玩意兒是炸.彈吧?

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在綱吉腦海中那根名為“危機預感”的神經被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觸動之後,他一腳踹上鞋架,巨大但落點精準的力道把即将爆裂的炸彈彈到半空,他順勢抓起拖鞋,以一個極其标準的棒球擊打動作将其拍出門外,一路旋轉着沖上雲霄,在藍天白雲間綻放出璀璨的火光。

巨響轟鳴,光輝燦爛。

這時,一滴冷汗才緩緩從綱吉的額角滑落。

綱吉長長松了口氣,這才騰出空來看向炸.彈飛來的方向。

看到了Reborn,嗯,正常。

Reborn旁邊還有一個奶牛裝爆炸頭小孩,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可愛,正一邊哇哇大哭,一邊從頭發裏往外拿炸.彈。而Reborn揪着他的衣領,正要把他往窗外丢。

綱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攔。

就在他猶豫的這一瞬間,Reborn莫名手滑了一下,把奶牛裝小男孩丢到了地毯上。那小孩也終于抽出了藏在頭發裏的炮……筒,對着Reborn來了一炮。

“Reborn,去死吧——”

“呵,蠢牛!”

Reborn飛起一腳,腳尖精準踢歪炮.口的同時,餘力剛好落在小男孩身上,瞬間迸發的力量把他甩出窗戶,炮.彈一樣撲進他早已注定的歸宿——挂在樹枝上。

“嗚哇哇哇哇哇哇——”

驚天動地的哭喊震起一樹飛鳥,震耳欲聾。

綱吉卻沒有心思和時間去在意這些,因為炮.口在調轉一百八十度之後對準了他,并且在他始料未及的時候沖他噴出一陣霧氣,将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見狀,Reborn臉色微變,伸手探進煙霧裏抓他:“蠢綱——”

那可是波維諾家族的十年火箭炮,要是被擊中……

Reborn心裏剛冒出這個念頭就抓到了一只手,肌骨豐盈、修長溫潤,不必看也知道是很漂亮的手型。

但這并不是綱吉的手。

就在Reborn想要抽回手的時候,面前的煙霧漸漸散去,露出藏在底下的人的真容。

他很高,Reborn必須擡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那人任他抓着自己的手,陽光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俊顏低頭垂眼,淡然無波的眼眸泛起一點笑意,含笑的聲音溫柔優美,富有磁性:

“Reborn,幸好是你。”

另一邊,綱吉猝不及防從家裏被傳送到一間陌生的房間,重重摔在床上。雖然有柔軟的床鋪做緩沖,可他依舊跌了個七葷八素、頭暈眼花,用力搓了兩把腦袋才緩過來。

他擡起頭環顧四方,發現這是一間裝飾得十分溫馨舒适的私人卧房,旁邊的浴室裏還傳出了水聲,不知道來自房間的主人還是另有其人。

不過不管是誰,都不妨礙他立馬開溜。

綱吉連忙下床,小心翼翼地沖到門邊,試圖開門逃離這裏。不料手剛放到門把手上,背後便有陰影迫近,一條手臂抵在他身旁的牆壁上,将他半圈在懷裏。

沐浴露清爽的薄荷香氣慢慢籠上來。

“小動物,你想去哪裏?”

帶着戲谑的聲音低沉悅耳,熟悉得令綱吉頭皮一炸,霎時大腦一片空白。

雲雀宅的沙發上,熟睡中的雲雀驟然驚醒,原本蓋在腰部的薄被掀落在地。

他捂住額頭,腦海中不斷回放着前一刻潛意識裏構建的夢境,并不是什麽噩夢,說是美夢似乎也不恰當,非要找個詞來形容,那就只有古怪了。

确實非常古怪。

他居然夢見,未來的自己和那只小動物……談戀愛了?

他,雲雀恭彌,和沢田綱吉,談戀愛?

歲月的降魔杵這麽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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