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擄人

擄人

戚遲鳶待在陌生的房屋裏,藏在袖中的手指微蜷,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為她換濕掉的鞋襪。

分明是尊貴之軀,卻單膝跪在地上,讓她一只腳踩在他腿上,白襪褪去,腳掌踩着上好綢緞,隔着那層布料,清楚感受到他大腿的溫度。

戚遲鳶初次跟陌生男子離這麽近,臉頰微微發燙,她先前哭過了一場,此刻眼裏含着淚,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不是抓着她腳踝的手掌太過強硬,她早已掙開,或許還會踹他一腳。

魏宴淮拿起幹爽的帕子,幫她把腳上的潮濕擦淨,左手握着她腳踝,感受到皮膚的冰涼,眼神掠過愧疚,溫聲問:“冷嗎?”

腳那麽涼,一定很冷吧。

戚遲鳶抿了抿唇,低着頭沒有理他。

她也不知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她只是和嫂嫂上了街,碰到了亂賊搶劫,被盯上的緊要關頭,是睿王把她和嫂嫂救下。

本想上前道謝,誰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超乎預料,她被睿王強行帶走了!

那麽多人看着,不顧她的掙紮與反抗,拽着她就上了馬車。

她向路人求救,那些人卻對她視而不見。

嫂嫂本想追上來,才跑了幾步,睿王身邊的随從長劍出鞘,攔住了嫂嫂的去路。

戚遲鳶的鞋襪之所以濕掉,是因為她剛才與睿王發生了争吵。

她想走,睿王不讓,說:“好好歇着,別做無用的掙紮。”

戚遲鳶心裏生着悶氣,想着把這裏弄的越亂越好,見桌上有盞茶,也不管茶是熱的冷的,抓起就向往地上扔。

哪知手滑了一下,那茶水好巧不巧的潑到了她腳上,萬幸茶水是涼的,也萬幸沒有被砸到。

倒是睿王的反應讓她大吃一驚,先是驚慌,連忙把她到榻上,檢查她有沒有被傷到,還要親自給她換鞋襪。

明明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還這樣,倒讓戚遲鳶無話可說。

魏宴淮幫她換好鞋襪,起身坐到她身旁,握住她手腕,什麽都沒說就将人拉進懷裏抱着。

戚遲鳶用力掙紮,男人手臂強硬攬着她,毫無松動,委屈襲上心頭,聲音有些顫:“我、我想回家……”

魏宴淮視線微垂,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縱然心疼面上卻沒有露出半分,揉了揉她的頭,說出殘忍事實:“你走不掉的,也沒人會來救你。”

來救戚遲鳶的人當然有,只不過都被擋了回去。

戚遲鳶眸中閃着淚光,倔強又哀憐:“你身為王爺,怎麽能這樣。”

睿王乃皇帝親胞弟,自幼關系就好,幾年前皇帝剛登基時被敵國挑釁,是魏宴淮親自帶兵前往邊疆打仗,生生砍了敵國首領将軍的頭顱,把皇帝剛登基時的憋屈加倍還了回去。

他們同胞兄弟的關系本就親近,因這一場仗,皇帝更是重用睿王,無論其餘大臣怎麽勸阻,睿王手裏的兵權都沒有受到分毫影響。

睿王在燕國權勢滔天,沒人敢惹。

而戚家,不過是銀子多了點的富商,權力絲毫沒有,就算認識有權之人,在對方是睿王的情況下也毫無用處。

魏宴淮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裏,心裏無奈嘆息,只能勸告自己不能心軟。

他想要的從沒有得不到的,唯獨心裏那抹身影,惦記了那麽久,如今終于忍不住把人強行帶了回來。

戚遲鳶身體不好,如今已有十九了,卻還沒有定下親事。

許多人都在說,戚家女即便再漂亮都沒用,沒人願意娶一個費湯藥的病秧子做正妻,當妾的命罷了,偏她還不願做妾。

任何關于戚遲鳶的風聲,魏宴淮都有聽到,他找人收拾過說閑言碎語的人,但收拾歸收拾,卻擋不住別人的嘴。

直到前些日子,戚遲鳶兄長戚堰之與人發生争執,據說那人當日喝了酒,說了句辱人的玩笑話。

那人竟說:“戚遲鳶那病秧子還能活多久都說不準,更別提子嗣了,反正也沒人肯娶她為正妻,不如嫁給我,我定擡她做平妻。”

此人家中有妻有兒,還能當衆說出這樣的話,着實不要臉。

戚堰之當場就把人揍了一頓,下手挺狠,都見血了。

當日,那人的家人就去報官,報官的路上,就被睿王府的人攔下了,若不然戚堰之有的受。

魏宴淮見不得別人辱戚遲鳶,他沒有殺了那人,而是将人給廢了,今後只能躺在榻上過日子。

那之後,魏宴淮想求娶戚遲鳶的心更加難捱,處理完皇上交代的一些事情,他好不容易閑了下來,正計劃着該如何跟皇上太後說這件事,上街就碰到戚遲鳶被賊人盯上。

這一下,直接就将人帶回來了。

睿王府裏并沒有婢女,連個燒火的婆子都沒有,戚遲鳶來的突然,魏宴淮只能臨時從別的地方調幾個安靜老實的婢女過來。

睿王府表面靜悄悄,實則所有人都怕出事,主要怕那位戚姑娘惹到王爺,王爺失手把人傷了可怎麽辦。

而戚府這邊,才是真正的亂了套。

“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拉着小妹去街上,也不會碰到賊人,更不會被睿王帶走。”癱坐在地上的婦人淚流滿面,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戚堰之上前來扶她,神情難辨:“怪不得你,誰也不知道睿王會出現……”

他說着,後面的聲音低了下來。

沒人能想到睿王會把戚遲鳶帶走,兩人明面上八竿子打不着,連面都沒見過,忽然發生這樣的事,誰能預料呢。

陳氏拿帕子擦了擦淚,哭腔難掩:“小妹原本都午歇了,是我非要帶她出門,都怪我,現在該怎麽辦啊。”

那可是睿王啊,他們能把戚遲鳶帶回來嗎?

陳氏哭得有些喘不上氣,緩了緩,自責道:“眼見着爹娘就要回京了,卻出了這檔子事兒,我真是對不住他們。”

戚堰之爹娘上個月離京,回老家探望旁支親戚。昨日收到了他們的信,若是路途順利的話,再有三五日便能抵達京城。

二老還在信中提到了戚遲鳶,關心她有沒有好好吃藥,說回來了會好好看看她。

現在人都被擄走了,還看什麽看啊。

戚堰之也是心急,把戚家認識的所有人脈都想了一遍,非常确定沒有人能夠向睿王施壓,除非那個人脈是皇上。

可他戚家在京城無權無勢,如何能見得到皇上?

報官這事兒,早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去了,結果怎麽着,那狗官聽到擄走人的是睿王,二話不說就把他趕出去了。

着實氣人!着實氣人啊!!

戚堰之見不得妻子一直哭,嘆了聲氣,輕輕拍了拍她後背:“這種事也不是你能預料的,莫要自責了。”

陳氏錘了錘胸口,搖頭道:“小妹可怎麽辦啊。”

怎麽辦啊。

戚堰之也不知該怎麽辦,除非能見到皇上,可即便見了皇上,睿王就能放了小妹嗎?皇上真的不會偏心自己的胞弟嗎?

夜裏起了大風,吹得門窗嘎吱作響,讓人心生懼意。

灰衣男子帶着四名身着一樣的婢女來到屋前,擡手敲了敲房門,“王爺,屬下給戚姑娘挑了四個人,您要不要先看看?”

過了片刻,屋裏傳出聲音。

“不用,直接安排吧。”

灰衣男子了然,帶着四人去了王府的後院。

王府很大,後院就分為好些個,戚姑娘住在了最大的院子裏,那院子也最別致,可見王爺有多看重戚姑娘。

岑越走在最前面,清了清嗓子:“在這王府裏,除了王爺外,最尊貴的便是靜園裏的戚姑娘,除了出府這事兒,其餘的一切你們都要聽戚姑娘的。”

“是。”

跟在後面的四名婢女異口同聲。

“若能讓戚姑娘滿意,日後便是你們的好日子,若不能,王府就留不得你們。”

岑越知道,王爺盯了戚姑娘好些年,如今終于得償所願,定不是只把人關在院子裏這麽簡單。

王府裏的守衛來來回回,手裏都提着燈火,因這些燈火的緣故,這一路上也不算烏黑。

岑越帶人來到了靜園,靜園裏沒有守衛,院外倒是站了不少。

岑越明白,王爺這是怕吓到戚姑娘。

幾人進了院子,岑越走到唯一閃着燭火的房屋前,低聲道:“戚姑娘,王爺給您挑了四個婢女,讓她們進去伺候您吧。”

屋內沒有聲音。

岑越并不怕人跑了,轉過身來,對四名婢女說道:“兩人進去伺候,留兩人在外守夜,今後你們都這般照顧姑娘。”

“戚姑娘不愛說話,你們多看着點她臉色。”

四人都是聰明伶俐的,交了個眼神,立馬就分配好了活兒。

站在右側的兩名婢女一左一右的守着房門,左側的那二人則是向前一步,其中一人敲響房門,輕聲道:“姑娘,我們進來了。”

也不等屋內人出聲,便推門進去了。

岑越見此,滿意回去交差。

屋內燭火通明,戚遲鳶坐在梳妝鏡前沒有任何動靜,哪怕人進來了,也不曾回頭看一眼。

兩名婢女走近了些,通過模糊的銅鏡看到了戚遲鳶的容顏,雖不怎麽清晰,卻讓人難以忘懷。

實在是太漂亮了,她們不知該如何形容,只知道以前從未見過戚姑娘這般貌美的人。

不過,戚姑娘的眼睛有些紅,是哭過了嗎?

為何要哭呢?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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