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回家
戚堰之瞧了眼拖着厚重鬥篷的戚遲鳶,道:“阿鳶,母親在西苑休息,你去看看她吧。”
戚遲鳶輕應一聲,松開跟魏宴淮牽在一起的手,幸好魏宴淮沒跟之前那樣緊抓着不放,這讓她松了口氣。
戚遲鳶對二人福了福身,也不管他們待會兒要說什麽,轉身就去了西苑。
綠桃四人猶豫要不要跟上去,下一刻就看到岑越給她們遞了個眼神,不敢多磨叽,行了禮就小跑着追上戚遲鳶。
戚堰之瞧見那四名婢女,眯了眯眼,很是不悅。
不屬于戚府的人,戚堰之不想收,若不是身份擺在這兒,他一句話都不想跟睿王說,只想揍睿王。
“堰之,愣着幹什麽,請王爺進屋坐坐。”
遠處傳來戚呈毅的聲音,他往這邊走來,對睿王拱手作禮,“犬子照顧不周,還望王爺莫要放在心聲。”
魏宴淮當然知道他們為何不待見自己,對此并不放在心上,只道:“等聘禮全搬進來,本王就走。”
戚呈毅帶人去屋裏歇息。
戚堰之咬咬牙,不滿跟上。
聖旨才下來多久,聘禮都準備好了,可見魏宴淮早就計劃了這樣的事兒。
戚堰之心中郁悶,找個媒婆來說親,不比當街擄人好。
雖然他們家不會同意。
睿王身邊再沒有旁的女人,他也是皇家的人,戚家不想讓戚遲鳶與皇家沾親帶故,只想讓她待在沒有勾心鬥角的環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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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遲鳶還未走到西苑,就碰到匆忙趕路的李芹詩,臉色憔悴不說,眼睛都是紅腫的。
李芹詩平時最注重儀态,如今頭發都散亂着,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半分溫婉。
李芹詩看到了戚遲鳶,頓時喜極而泣:“阿鳶!”
聲音很是嘶啞,可見這兩日哭了很久。
戚遲鳶被這聲‘阿鳶’弄得眼眶發熱,強忍着淚上前,與李芹詩抱在了一起。
“娘!”
她好想家,好想爹娘。
李芹詩早已不顧顏面,嘶聲哭着:“好阿鳶啊,娘終于将你給盼回來了。”
戚遲鳶半張臉埋在李芹詩肩膀,憋着心中委屈:“這幾日,女兒讓爹娘擔心了,都是女兒的不是。”
再怎麽掩飾,也遮不住顫音,顯然受了委屈和驚吓。
李芹詩輕撫着她後背,從頭頂撫到後腰,“莫要說胡話,這事兒怎麽能怪你,都是睿王那個混蛋!”
趕來的陳氏剛巧聽到這句話,吓了一跳,低聲提醒:“母親,睿王還在咱們府裏呢,您說話注意點兒。”
李芹詩全當沒聽到她的話,松開戚遲鳶,好好打量着她,問:“那混蛋可有為難你?他沒打你吧?”
見到家人太開心,戚遲鳶忍不住笑了聲,搖頭:“沒有,他沒有打我。”
“那他兇你沒有,聽說睿王脾氣不是很好,他是不是兇你了。”李芹詩冷靜下來,拉着戚遲鳶往西苑走。
戚遲鳶:“他沒有兇我。”
除了關着她和逼迫她成婚,并沒有別的了。
而這些家裏人都知道,沒必要再提。
母女倆聊了一路,全然忽略了跟在後面的陳氏。
陳氏看到戚遲鳶,心中很是複雜。
前幾日有多愧疚,這兩日就有多高興,她一輩子也沒跟有權勢的人家沾親帶故,如今小姑子要當王妃了,她就是王妃的嫂嫂,這說出去豈不有面子。
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
到了西苑,李芹詩這才看到戚遲鳶身後跟着的四個人,猜到了什麽,還是問道:“那幾個是睿王派來跟着你的?”
戚遲鳶回頭看了眼綠桃四人,點點頭:“她們聽了睿王的命令,随時跟着照顧我。”
李芹詩放低聲音:“我的意思是,她們不會是睿王派來監視你的吧?”
戚遲鳶沉默。
李芹詩嘆氣:“就知道睿王沒按什麽好心思,這聖旨都下了,還怕咱們跑了不成。”
戚遲鳶沒說話,許是累了,臉色不怎麽好看。
李芹詩拍了拍她的手,“你回房歇着吧,娘去夥房吩咐一聲,給你做些好吃的。”
“小翎,扶姑娘回屋。”
随着李芹詩話音落下,走近來一位跟戚遲鳶年齡相仿的婢女,見到戚遲鳶的那一刻,淚花在眼中閃爍。
“姑娘,奴婢扶您回去歇着。”
小翎自幼就跟在戚遲鳶身邊照顧,前些日子去布莊,小翎難得沒跟着,本來在府裏等着姑娘回來,卻等來了少夫人一個人回來,同時還有她家姑娘被帶走的消息。
小翎也哭了好些天。
小翎扶着戚遲鳶回屋,倒讓綠桃四人顯得尴尬,她們不說話,戚遲鳶走到哪兒,她們就跟到哪兒。
戚府不是權貴,卻不缺財力,府邸很大,比睿王府還要大一些。
西苑南邊是戚遲鳶的房屋,小翎有許多話想說,礙于身後跟着四個陌生人,只好把心裏話忍下來。
回到屋中,小翎關上門跟戚遲鳶說悄悄話。
“姑娘,昨夜裏老爺說了,若您真的不想嫁,今夜就準備離開京城,奴婢會謊稱您病了,随時照顧您,絕不讓睿王殿下的人有機會見您。”
小翎一番話着實讓戚遲鳶沒想到,那可是聖旨,從古至今都沒人敢違抗聖旨,家中為了不讓她為難,竟想出了這樣荒唐的法子。
若戚遲鳶真的走了,全府上下四十多口人,将會無一活命。
“無論你逃到哪兒,我都能找到。”
魏宴淮這話還在耳邊回蕩。
抛下全家性命只為自己快活,這種事情,戚遲鳶做不到,她反握住小翎的手。
小翎疑惑:“姑娘?”
戚遲鳶認真問她:“你可知道,若我逃了,全府會是什麽下場?你會是什麽下場?”
小翎茫然搖頭,只知道一定會受罰,至于什麽罰,她一概不知。
戚遲鳶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小翎頓時臉色蒼白,低下了頭。
她糾結許久,神色堅定:“奴婢不怕,姑娘盡管逃!”
戚遲鳶被氣笑了:“可我舍不得你們為我去死。”
嫁便嫁吧。
今後怎麽對待魏宴淮,是她自己的事兒。
在此之前,戚遲鳶早已做好了一輩子都不嫁人的打算,她眼光挑剔不願将就,別人更不願娶一個身體病弱的妻子回家照顧。
魏宴淮的出現打亂了一切。
戚遲鳶不記得自己何時見過魏宴淮,一點印象都沒有,對于魏宴淮的所作所為,她先前理解為見色起意。
上街那日,或許是初次相見,魏宴淮臨時有了把她帶走的想法。
可昨日想了想,準備聘禮不是小事,短短幾日就準備齊全,明顯是很早就預謀了。
戚遲鳶努力回想以前有沒有在哪見過,答案最終是沒有。
可魏宴淮,是怎麽注意到她的?
昨日看她,那眼裏的癡意像是積攢多年。
戚遲鳶越想越可怕,後背一陣發涼,眉頭緊鎖,滿臉不安。
“姑娘別想那麽多了,若是,”小翎眼神胡亂瞥着,道:“要是王爺敢對姑娘不好,奴婢拼了這條性命,也要……”
戚遲鳶捂住她的嘴,搖頭:“莫要說傻話。”
主仆倆從未分開這麽久過,二人敘舊敘了好久,連魏宴淮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夜裏。
來戚府拜訪的人全都走了,戚府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戚遲鳶回來,明明是件好事,卻因為賜婚的事情,沒一個人能笑得出來。
即便笑,也是強顏歡笑。
氣氛從未如此壓抑過。
幾日不見,戚遲鳶覺得爹爹頭上的白發似乎更多了,垂眸掩下眼底的愧疚。
“爹、娘,還有哥哥嫂嫂,你們不必為我擔憂,這件事最受益的是我啊,你們該高興才是。”
她越是故作輕松,其他人心裏越是難受。
戚呈毅一臉挫敗,失望嘆氣:“都是爹沒用,沒辦法把你救出來。”
若是哪位臣子家的女兒,睿王不會那麽輕易動手。偏偏他們戚家無權無勢,才讓睿王有恃無恐。
“爹,您別這麽說。”
誰都沒有錯,只有魏宴淮錯了,是他仗勢欺人。
戚遲鳶不想看到家人這般,笑道:“其實王爺對我挺好的,他從來不兇我,我要什麽他給什麽,這樣已經很好了。”
戚呈毅依舊嘆氣。
陳氏看大家都這般沮喪,大着膽子開口:“不說這個了,再過幾日阿鳶便要嫁去王府了,我們也該好好準備才是。”
這種事容不得反抗,不如好好準備嫁妝。
她說的在理,可李芹詩聽了就是難受,想了許久,道:“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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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遲鳶待在府裏哪也沒去,魏宴淮沒來找過她,卻每日都派人來送信,初次送的那封她看過,信中道盡思念。
後來再有信,她看也不看直接燒掉,有時還當着綠桃的面兒燒。
戚遲鳶不怕魏宴淮知道,事已至此,她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了。
成婚前兩日,宮裏來了人。
那是太後身邊的掌事宮女,傳太後口谕,讓戚遲鳶去宮裏試喜服。
試喜服是其一,其二便是太後要親眼見一見戚遲鳶,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姑娘,值得她兒子這般癡迷。
太後聽說戚遲鳶身子不好,特意派了很大的馬車,裏面燒着炭火,座子上鋪了兩層厚絨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