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賜婚
賜婚
魏宴淮今夜難得不在府裏,戚遲鳶渾身輕松不少,不用擔心有人會忽然闖進屋中,她讓綠枝備了筆墨,準備給兄長寫信。
在信中說清楚了魏宴淮的想法,一張紙快要寫滿時,她突然停了筆。
說清楚又有何用,若皇上真的下旨賜婚,戚家有什麽理由拒絕?
抗旨可是死罪,爹娘身體愈發不好,侄子侄女都不過五歲,還有兄長與嫂嫂。
整個戚家都要被她牽連!
戚遲鳶眼神迷茫,從前待在家中不常出門,有什麽事,爹娘都能解決,但這次不一樣了。
她思慮許久,拿起桌上的紙張看了眼,食指與拇指捏着紙張中間撕成兩半,對半再撕,直到撕成小碎片,扔進火爐裏燒為灰燼。
還不知道魏宴淮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是哄騙她呢?
翌日。
戚遲鳶還未等到魏宴淮回王府,就等到了宮裏的賜婚聖旨。
她跪在雪地裏,腦袋嗡嗡的,每個字都聽清楚了,可她就是覺得這聖旨是假的。
不可能是真的,魏宴淮怎麽可能娶她,既然要娶她,為什麽要鬧得那麽難堪?
她被帶走時,圍觀的人不少,這幾日裏,京城人都如何看待她,又是如何看待家裏人,她的名聲應當毀了吧。
這聖旨來有些可笑。
不顧她和家人的意願,只因為天子的親弟弟想要她,她就被賜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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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姑娘,快領旨吧。”拿着聖旨的公公滿臉笑意。
戚遲鳶被綠枝扶着起來的,發抖的雙手接下聖旨,低頭看聖旨上的字,可惜眼中含着淚,模糊的一個字都看不清。
那公公以為她是喜極而泣,谄媚道:“往後請睿王妃多多照料了。”
商戶之女能嫁給睿王,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戚遲鳶沒有任何反應。
趙管事迎着笑臉給這位公公塞了把碎銀子,道:“小人送公公。”
趙管事送公公走了。
府裏其餘人站在庭院裏沒有散,戚遲鳶沒動,他們就不敢動。
綠桃怕她凍着,小聲喚道:“姑娘”
戚遲鳶回神,把聖旨塞進了綠桃手裏,道:“回去吧。”
綠桃頓了下,戚姑娘好像快哭了。
戚遲鳶走在前面,趁着沒人看到,偷偷伸手抹掉眼角的淚。
午膳時,戚遲鳶只喝了些稀粥,膳後服用兩碗湯藥,那麽多湯湯水水灌下去,撐得胃不舒服。
魏宴淮正是在她用過湯藥後回來的,綠桃見了他先行禮,随後小聲說了今日的情況,還是當着戚遲鳶的面兒所說。
魏宴淮神色不明,揮了揮手讓屋裏的人都退下。
等人全出去,魏宴淮在屋裏掃了眼,看到了梳妝桌上的聖旨,換個人恐怕都要供起來,到了戚遲鳶手裏,反而是随意攤開放桌上,毫無珍惜之意。
魏宴淮走到戚遲鳶面前,蹲下身,仰頭望着她,“十日後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
沒吃什麽東西,戚遲鳶說話都軟綿無力:“你這樣逼我,就不怕我想不開?”
魏宴淮心髒被揪了一下,嘴角輕扯,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當然怕,可我了解你,你不會讓你爹娘白發送黑發。”
戚遲鳶手指緊扣在一起,捏的指尖泛白,“你就這麽喜歡我?”
喜歡到不惜放棄多年的好名聲,也要把她強搶擄來。亦或是,僅僅貪戀短暫的美色。
魏宴淮捏了下她白嫩的臉頰,俯下身,薄唇輕輕觸碰一下她的額頭,深情注視着她,道:“何止是喜歡。”
戚遲鳶從他眼中看到了癡意,不自在的低頭。
魏宴淮:“等明日,我送你回去,順便把聘禮送去。”
聖旨已下,親事已定。
魏宴淮沒什麽不放心了,還有十日,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要成為他的王妃了。
戚遲鳶擡眸,似乎不信,“你願意放我走?”
魏宴淮神色認真:“我想讓你高興。”
“你就不怕我與我家人連夜逃離京城?”雖說不可能,但戚遲鳶還是問了出來。
被官兵追捕是極為痛苦的,更何況戚家在京城有那麽大一個布莊要照看,其中牽扯了許多人的溫飽。
“無論你逃到哪兒,我都能找到。”魏宴淮說的很輕松,眼中閃着不明的情緒。
戚遲鳶頓時無話可說。
與此同時,戚府一衆人跪在地上,聽公公傳達皇上的口谕。
戚呈毅還沒來得及想法子面聖,就等來了賜婚的消息,他眼前一黑,不知道該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戚呈毅笑容僵硬,親自送公公離開。
戚夫人李氏身體不好,沒下床迎接,等她聽了戚呈毅傳來的消息,驚得差點打翻碗裏的藥。
“皇上當真要為阿鳶和睿王賜婚?”
李氏瞪着雙眸,不敢置信,同時也有憤怒。
戚呈毅嘆息:“千真萬确,鳶兒已經接旨了。”
不接旨是死罪,接了就要嫁。
“欺人太甚!”李氏忽然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
“芹詩!”戚呈毅着急喊着李氏名字。
李芹詩咳得好似要把心扉都咳出來。
她這兩日不停的對睿王謾罵,想了許多中可能,甚至想過睿王要她女兒做妾,唯獨沒想到女兒會當上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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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誰都知道睿王擄走了戚家女,有些人還添油加醋,戚遲鳶的名聲早就壞了。
直到今日,謠言變了。
據說睿王心悅那戚遲鳶已久,早在‘擄人’之前就去戚府提過親,那時事情沒定下來,但睿王與戚遲鳶早已兩情相悅。
那日睿王不是‘擄人’,而是跟戚遲鳶發生了些矛盾,氣不過,當街就拽着人走了,傳謠言的人跟親眼看了全程一樣。
議論的人多了,衆人就把戚遲鳶事先遇到劫匪的事兒給忘了。或許根本沒人把劫匪放心上,畢竟被劫的不是他們。
不久後,又有消息傳開。
皇上為睿王和戚遲鳶賜婚了!
不過午時,戚府的門檻就快被踏破了,多數是戚呈毅結識的商人與一些權貴。
就在不久前,戚呈毅還去求過幾位權貴,那些人聽了是睿王,二話不說就送客,一點好臉色都沒了。
為了一個戚府得罪睿王,太虧了!
這還沒兩日呢,戚呈毅就成了睿王的老丈人,他們腆着臉來道喜。
“恭喜啊恭喜,我就說我那侄女兒瞧着就是有福的命,果然啊,還真被老夫給猜對了。”說這話的人捋着胡子笑,整個廳堂數他笑聲最大。
“老戚啊,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咱們做了十多年的鄰居,關系還算不錯吧。”
“那日我還勸着你,睿王向來不近女色,能看上鳶丫頭定是喜歡的緊,你瞧,這不準備娶鳶丫頭了。”
戚府對于那些不熟的人閉門不見,可有些人因交情所在拒不得,正堂內坐了一屋子人,戚呈毅始終沒說話。
一片恭賀聲中,有人問了這麽一句:“聽說十日後就成婚,真的假的?”
提起到此,戚呈毅臉色更難看了。
十日後是昨日的說辭,從今日起還有九日。睿王還真是急切,這麽迫不及待的想把他女兒拐過去。
衆人看到他臉色,頓時明白了一切。
十日後成婚是真,但戚呈毅不想嫁女兒也是真。
奈何這是聖旨賜婚,抗拒不了。
戚府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李芹詩眼睛都哭腫了,捂着心口,念叨着戚遲鳶的名字。
兒媳陳氏看不過去,安慰道:“婆母別哭了,事已至此,我們應當高興才是。往後,鳶兒就是睿王妃,是睿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旁人更不敢再議論她。”
最起碼,不敢再當面議論。
這麽些年來,戚遲鳶因為身體的緣故,沒少聽到一些人的冷嘲熱諷。
去年就有個媒婆上門,說是程家大公子想納戚遲鳶做妾,可那程家大公子是誰聽都沒聽過,還想癡心妄想。
媒婆話未說完,就被趕了出去。
媒婆走時,說了很惡毒的話,說戚遲鳶這輩子就是做妾的命,戚家不用這麽寶貝着不放人。
可如今,睿王要娶戚遲鳶做王妃,以後那些口出狂言的人見了戚遲鳶,可是要恭恭敬敬行禮的。
陳氏不否認,她這一刻貪戀權勢,她拿戚遲鳶當親妹妹似的,日後戚遲鳶成了王妃,她娘家弟弟再碰到什麽事,戚遲鳶應該不會袖手旁觀。
陳氏想得太好,連自己婆母變了臉色都沒有看出來,繼續道:“我們戚家在京城,做什麽事也更方便了。”
李芹詩冷着臉道:“你回去吧,我單獨靜會兒。”
陳氏能平靜說出這話,終究是沒把戚遲鳶看得太重。
陳氏看婆母變了臉,深知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張了張嘴想解釋,看婆母閉上眼不想再說話,福了福身:“兒媳告退。”
陳氏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就聽到外面有婢女喊道:“夫人,姑娘回來了!王爺送姑娘回來了!”
李芹詩坐起身,身上的病仿佛都好了,身上穿着衣裳不用再換,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陳氏跟了出去。
外面風大,戚遲鳶外面套了加絨的連帽鬥篷,半張臉都藏在毛絨絨的棉帽中。
魏宴淮牽着她往府裏走,身後跟了一衆人。
戚堰之知道這時候該笑臉相迎,可他笑不出來,幾次嘗試都失敗,最終面無表情道:“多謝王爺送小妹回來,這些日子真是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