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哭泣

哭泣

出了永寧宮,魏宴淮說了句話。

“永寧宮裏坐着的那幾位娘娘都不是什麽好人,你不用與她們交好關系。”

戚遲鳶輕應了一聲,帶着淺淺地鼻音。

她不善與人接觸,就算是對方主動表達善意,她也不會和別人親近。

魏宴淮停了腳步。

因被牽着手,他停了,戚遲鳶也跟着停下。

魏宴淮伸手向戚遲鳶額頭探去,手掌貼在她額頭,片刻後又用手背試探,确保額頭沒有發燙,松了口氣。

“你聲音不對勁,應當是受了涼。”

昨夜鬧這麽久,今日又起這麽早來到皇宮,身子本就弱,這麽折騰下來不受涼才怪。

“這兩日是我考慮不周了。”魏宴淮溫聲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戚遲鳶嗓子很癢,根本不想多說話,只蹙起眉頭,鼻尖凍的通紅,讓人心生恻隐。

魏宴淮幫她攏了攏鬥篷,這次倒沒有牽她的手,而是攬着肩膀,這樣不論走到哪兒都在他懷裏。

二人快要走出宮門時,被一道尖細地聲音喊住。

“王爺王妃留步!”

魏宴淮往後看去。

劉公公喘着氣兒跑過來,道:“王爺,皇上要見您。”

“可有說什麽事?”魏宴淮想早點帶戚遲鳶回府,不想在宮中多耽擱。

劉公公:“這倒沒說,皇上只說讓您帶着王妃一起過去。”

魏宴淮了然:“知道了。”

按道理來說,戚遲鳶給太後、皇後敬了茶就沒事兒了,只要皇上不傳見,她就不用去。

戚遲鳶手腳冰涼,魏宴淮怕她再凍到,對一名宮女招了招手。

等宮女湊過來,他低聲囑咐了幾句話。

戚遲鳶耳朵是靈,但他們距離有點遠,聽不到說的什麽,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跟着魏宴淮走了一段路程,剛才那名宮女跑了過來,手裏拿着個小小的手捧火爐,遞給了她。

戚遲鳶這才知道魏宴淮剛才做了什麽,坦然接下,凍到發麻的手指接觸到溫熱手爐,逐漸有了點感知。

皇帝一大早就在批閱奏折,每次看到這麽多折子,就愁得頭痛,總想找人說說話。

魏宴淮就是最合适的人選。

自古以來,天子都會對有權有勢的王爺起疑心,可他卻不同,他非常信任魏宴淮。

同樣的,魏宴淮也在盡心盡力輔佐,當年在戰場上受了那麽多傷,差點回不來,皇帝對魏宴淮這個弟弟永遠有愧疚心。

前去攔人的劉公公回來了,道:“皇上,王爺王妃到了。”

随着劉公公話落,魏宴淮帶戚遲鳶走了進來。

皇帝等夫妻倆都行了禮,擡頭看了眼戚遲鳶,只是用最尋常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随即就移開了目光。

“免禮。”

“給睿王妃賜座。”

劉公公略驚,卻不敢遲疑。

還沒有人見皇上第一面,就被賜座的。

皇上後面那話,足以看出對睿王妃的看重。而且皇上剛才好好打量了睿王妃,難道皇上也難逃美色?

劉公公狠狠搖了搖頭,似要将這種猜測甩出腦袋,主子的事兒,他可不敢輕易揣測。

可在戚遲鳶看來,這一切只因皇上心中有愧。

百姓常說,當今天子是百年難遇的明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都稱贊的明君,幫着自己親弟弟掠奪民女。

說到底,心裏是過意不去的吧。

皇帝的确愧疚,但他的愧疚不會輕易表現出來,之所以賜座,還因戚遲鳶身體不好。

魏宴淮曾在三日前跪在地上,祈求道:“若阿鳶進宮,還望皇上不要為難她。”

皇帝沒忽略戚遲鳶蒼白的臉色,又覺得自己不該那麽輕易答應賜婚。情願倒還好,問題是戚遲鳶不情願。

魏宴淮看不透皇帝這點心思,滿心都撲在戚遲鳶身上,只想早點帶她回去,便問:“皇上找臣來,可是有要事?”

皇帝:“剛才在永寧宮可有發生什麽?”

魏宴淮挑眉:“皇上是希望發生點什麽?”

皇帝:“沒有就好,朕随便問問。”

皇帝可不承認,是因為他看奏折看得難受,想找人說話。

順便見一見戚遲鳶,原先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美色能把他皇弟迷成那樣。

如今一見,果然驚豔。

皇帝提議道:“年後不久,就是太後的生辰,朕交給了皇後來辦,不如讓睿王妃跟着學習學習?”

魏宴淮淡聲拒絕:“天那麽冷,阿鳶不能常出門。”

宮裏多數人只是看着面善,實則心狠手辣,皇後就是其中之一。

“就不考慮考慮?總要給她機會,學一學怎麽操辦事情。”皇帝不意外他的拒絕,但是看不慣他這麽護着人。

皇帝對戚遲鳶的愧疚另說,但他希望戚遲鳶能有一個王妃該有的樣子。同樣的,王妃該操辦的事,她也要辦。

可惜魏宴淮态度很強硬,“不考慮,王府裏只有我和她兩個當主子的,還需要為誰操辦事情?”

皇帝:“你這話說的,将我和太後置之何地?”

魏宴淮:“皇上身邊有皇後和那麽多妃子,都搶着對您和太後好。阿鳶往前走一步,她們都會視為敵。”

話雖如此,皇帝卻不生氣,還很受用的笑了:“朕的妃子沒你說的這麽善妒。”

戚遲鳶坐在那兒,捧着火爐,仿佛沒聽到關于她的事。

如魏宴淮所說,她不能出門,也不願出門。

在太後那兒待了一會兒,渾身反感,她忘不了那種鄙夷又好奇的目光,皇後掩飾的很好,可卻忘了眼睛騙不了人。

戚遲鳶膽子小,性格不強勢,但不代表她看不懂勾心鬥角。

魏宴淮和皇帝又聊了會兒,終于帶戚遲鳶離開宮了。

馬車裏不如屋裏暖和,但比外面好很多。

魏宴淮捏着戚遲鳶的手指,問:“我幫你拒了操辦太後生辰宴的事,你可惱我?”

戚遲鳶輕輕搖頭。

魏宴淮拉着她的手湊到臉龐,讓她手心緊貼自己臉上,眼中似有憂愁,也有忍耐。

“今早到現在,你都沒與我說幾句話,還在生我的氣嗎?”

魏宴淮昨夜喝了酒沒發現,直至今早用膳才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戚遲鳶對他很冷淡,先前會求他放她出府,求着求着便哭了,可憐又靈動。

現在那麽冷淡,讓他心裏很不好受。

魏宴淮低嘆道:“阿鳶,別對我那麽冷淡。”

戚遲鳶咬了下唇,默不作聲。手還被他抓着,使了使力,抽不出來。

她側過身,不想面對魏宴淮,輕聲細語道:“你要娶我,你做到了,你還想要我怎麽辦?”

戚遲鳶接受突如其來的這一切已經很不容易了,讓她像個好妻子一樣對待丈夫,她做不到。她對魏宴淮本就沒有感情,從見面到成婚只用了半月,如何讓她熱情相待。

馬車并不隔音,坐在這裏面,将外面的馬蹄聲聽得一清二楚,不知外面的人是否能聽到裏面的動靜。

魏宴淮知道自己做的過分,知道她為難,可又貪心她的熱情。他壓着眼底的情緒,聲音略沙啞:“你多與我說說話,別不理我。”

戚遲鳶被他這般執着的模樣吓到,偏偏手還被他握着,着急之下眼前蒙了一層淚,鼻腔酸酸的很難受。

“你放手!”

她聲音軟綿無力,說出的話一點威力都沒有。

那點掙紮的力度,在魏宴淮眼中不值一提,原本不願意松開,不聽到回答就善不罷休,可當他觸及到女孩逐漸泛紅的眼眸時,心軟松了手。

戚遲鳶微微起身往旁邊挪了挪,怕他使壞,雙手都藏在鬥篷裏,攏了攏鬥篷,只露出腦袋,耳垂在惱怒之下紅的不像話。

魏宴淮見不得她這樣,心疼極了,想上前抱着她安慰。

“你別過來!”戚遲鳶揚聲阻止,避他如避蛇蠍。

魏宴淮眼神略沉,壓低了聲音:“你別這麽躲着我,我就不為難你就。”

戚遲鳶不由得抽泣,淚珠子失控的從眼中掉落,一滴又一滴,全滴在紅色鬥篷上,留下一片明顯的痕跡。

“我為何怕你,為何躲你,你心裏沒點數嗎?”

鼻音與哭腔混雜在一起,哭得眼睛紅紅的,好似被欺負慘了一樣。

戚遲鳶靠着馬車,手指不按的攥着衣裳,“從小到大除了你,沒人這麽為難過我,你讓我怎麽好好待你。”

她哭的厲害,好似要将這幾日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你別逼迫我了……”

戚遲鳶以淚洗面,面頰白如紙,哭得好不可憐,抽泣聲聽得人心生憐惜。

魏宴淮只覺得一顆心都被她給捏住了似的,黑眸深處醞釀着洶湧,臉色有些沉,薄唇抿着,沉默着看她哭泣。

眼底的洶湧不是對她,而是針對自己。

若問他後不後悔這麽做,他會說不後悔,但會心疼、會難受。

魏宴淮還被戚遲鳶的反應刺激到了,額頭青筋隐隐凸起,手掌緊攥成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他之前究竟給她留下了什麽印象,能把人吓成這樣。

“我不會再逼迫你,你別哭。”魏宴淮放輕了聲音,眼神依舊停留在她身上。

戚遲鳶鬥篷有些松動,垂首之際,還能看到頸側的小小紅痕。

她捂着嘴,妄想止住哭泣,可惜情緒上來了,不是說停就停的,小聲啜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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