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淋雨
淋雨
大冷天的,戚府的大門敞開着,門前的管事看到遠處眼熟的馬車行來,連忙去府裏喊人。
王府的馬車抵達戚府時,戚府門前站了許多人,以戚呈毅和李芹詩為首,身後是戚堰之與陳氏,二人手裏各牽了個年幼的孩童。
魏宴淮扶着戚遲鳶走走出馬車,他先一步着地,回過身扶着戚遲鳶往下走。
方才在馬車裏,魏宴淮把話說的明明白白。
“待會兒我扶着你下去,別抗拒我。”
“讓岳父岳母看到你我感情不錯,他們才會放心。”
戚遲鳶與他打好配合,二人就如感情極好的新婚夫妻,互動時蜜裏調油,一點都看不出端倪。
陳氏見了這一幕,不由羨慕:“睿王對咱們小妹真好。”
戚堰之睨她一眼,沒吭聲。
等魏宴淮帶戚遲鳶走到了衆人面前,戚呈毅與李芹詩帶頭行禮。
脫口而出的那聲“王妃”無比陌生,更讓戚府的人意識到了其中參差,對此有人高興,有人惆悵。
曾經的戚遲鳶是戚府的姑娘,是戚呈毅和李芹詩的女兒,是戚堰之的妹妹。如今卻是百姓見了都要恭恭敬敬行禮的王妃。
天雖冷,外面人卻不少。
戚府很大,周圍的鄰居不少,得知戚遲鳶回門,冷都顧不得就出門看熱鬧。
戚遲鳶咳得不想說話,輕輕拽了拽魏宴淮的衣袖。
魏宴淮道:“免禮。”
戚呈毅:“王爺、王妃裏面請。”
一衆人跟着進了戚府,管事讓人把大門關上,看熱鬧的鄰居頓時覺得沒樂趣,接連回了自個兒家。
進了府,幾人在正屋寒暄了一陣子。
戚呈毅拿出了最好的茶招待,還道:“王爺,府裏比不上皇宮,還望您多擔待。”
魏宴淮品了品茶,但笑不語。
戚府是富貴人家,能招待貴客的茶自然是好茶,宮裏不允奢侈,許多上好的茶與上品都是他國來的使者所進貢。這些上品對戚府而言,不過是尋常所用罷了。
這麽比起來,戚遲鳶嫁到他那兒去,倒是跟着他受苦了。
李芹詩意識到女兒沒說幾句話,正要問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岑越就帶着齊太醫趕到了。
戚呈毅這才意識到女兒的不對勁,着急起來:“既然不舒服,怎麽不好好歇幾日,你今日回不回都沒關系,我跟你娘只盼着你能平安。”
戚遲鳶輕咳一聲:“我沒多大事,回來看你們才是大事。”
李芹詩:“好了快別說話了,讓太醫好好給你瞧瞧。”
齊太醫為戚遲鳶診治過後,道:“王妃的咳疾是老毛病了吧。”
李芹詩:“是啊,尤其是冬日裏,稍微見點涼就咳個不停,喝了藥也沒用。”
自幼就有的毛病,沒那麽容易治好。
齊太醫:“藥繼續喝,王妃這幾日少用嗓子,多養幾日,往後去哪兒都注意點,切記不可受涼。”
不受涼還好,一旦受涼就要了戚遲鳶小半條命。
魏宴淮眼眸微沉,把這些話記在了心裏,同時懷疑是不是昨夜用嗓過度,今日又受了涼,所以才咳成這樣。
齊太醫:“王爺,下官想與您單獨說點事。”
魏宴淮回過神,“好。”
二人出了屋子,尋了個沒人的角落。
齊太醫臉色為難,猶豫道:“王爺,王妃身體太差了,房事不可太過頻繁。”
魏宴淮黑眸凝視着他,沉默無言。
齊太醫讪笑幾聲。
魏宴淮皺起了眉:“本王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齊太醫:“沒了沒了。”
岑越送齊太醫離開,魏宴淮站在院中想事情,沒人敢來打擾他。
雨停了一晌,臨到午時又下大了,院子裏很快就積了水,一腳下去都能濕了鞋襪。
戚呈毅讓夥房做了許多好菜來招待,還道:“若是這雨停不了,王爺王妃幹脆留宿吧,王妃的房屋一直有人好好打掃。”
魏宴淮一口應下,沒有半點猶豫。
戚遲鳶拿着筷子的手指微頓,面不改色地夾着菜。
膳後,外面雨還大着。
戚遲鳶回了自己閨房,想把之前藏起來的小冊子找出來給燒了,若是讓魏宴淮發現了,這可不僅僅是丢臉的事兒。
頂着這麽大的雨和風,小翎跟在後面舉着傘,傘差點沒被吹跑。
她用力控制傘,萬分不解:“王妃,您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回屋嗎,太醫剛說了不讓您受涼,待會兒再咳起來可如何是好。”
話雖這麽說,卻是緊跟着戚遲鳶,一步都不敢慢下。
李芹詩剛才跟戚遲鳶說了許多,眼下正哄着孫子,跟陳氏聊着關于孩子的話。
魏宴淮坐在正屋裏與戚呈毅和戚堰之父子倆喝茶,還不知道戚遲鳶頂着風雨在外面瞎跑。
等婢女說這事兒的時候,戚遲鳶已經回屋了。
“王妃,您這麽急着回來幹什麽啊?”小翎真不懂。
戚遲鳶讓小翎進來等着,順便讓她看着門,自己則是來到床榻前找那本冊子。
戚遲鳶就把冊子放在了墊子邊緣處,夜裏困得睜不開眼,随手放在了這兒,若魏宴淮真住在了這屋裏,随手在墊子下面一摸就能摸到。
拿出來後才意識到一件事,屋裏并沒有火,火爐沒燒,蠟燭也沒燃着,想燒掉冊子根本不可能。
戚遲鳶拿着冊子在屋裏轉了一圈,糾結起來,屋裏沒有能藏東西的地兒。
“王妃?”小翎盯着那本小冊子,滿眼疑惑。
戚遲鳶把冊子放進了首飾盒裏,合上蓋子,放到桌子最裏面,拿了兩個镯子壓在盒子上,這樣看着很正常,應當不會被發現。
弄完這些,她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小翎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明白這本冊子很重要,不然王妃不會頂着大雨也要回來藏起來。
“小翎,去拿幹爽的衣裳和鞋襪。”
戚遲鳶淋了雨,不多,但足夠讓她渾身發冷,剛才只顧着藏冊子,沒注意自己成什麽樣了。
外面屋檐寬敞,亭廊通往西苑的許多房屋,不用怕淋到雨,小翎道了聲好,這就去拿衣裳。
戚遲鳶拿帕子捂着嘴打了個噴嚏。覺得真是找罪受,就算真的住下,也不一定能發現那本冊子。
等了會兒,聽到了小翎的聲音,還有魏宴淮的聲音。
“王爺。”
“王妃呢?”
“在屋裏呢,王妃衣裳濕了,奴婢正要把這衣裳送過去。”
“給本王吧。”
戚遲鳶擰眉,看了眼放冊子的首飾盒,起身的同時,魏宴淮拿着衣裳進來了。
戚遲鳶手指微蜷,往後退了半步,不安道:“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等雨停了再回來?”魏宴淮關了門,走進屋審視一圈,發現沒有點炭火,再看戚遲鳶半濕不幹的衣裳,無奈嘆了聲氣。
“不關你的事,”戚遲鳶紅唇微抿,往前走了兩步,朝他伸手:“把衣裳給我。”
魏宴淮忽略她伸來手,把衣裳放在床榻上,面不改色道:“我幫你換。”
戚遲鳶:“我自己可以。”
魏宴淮語氣強硬:“聽話。”
他忽然加重語氣,吓得戚遲鳶肩膀抖了下,微垂的長睫顫個不停,紅唇翕動:“你生氣了嗎?”
魏宴淮走到她面前,手臂環繞到她身側,手指捏着衣帶,見她不反抗,便放輕聲音:“我沒生氣,只是太擔心你了。”
戚遲鳶眼眶泛紅,乖乖待在他懷裏等他的所作所為。根本不信他的話,心疼怎麽還兇人啊,魏宴淮就是故意吓她。
褪下外衣,裏面還潮着,好在小翎拿了全套。
戚遲鳶努力忽略面前炙熱的目光,眼神亂瞥,不知該看向何處,忍了又忍才沒有把人推開。
換好衣裳,魏宴淮又拿給她換了鞋襪。
戚遲鳶垂眸看着他,好像回到了剛被他帶走的那日,也是這樣蹲下身幫她換鞋,那時她還天真的妄想有一日能回家。
全都換好後,這時候沒必要再出去淋一場雨,魏宴淮索性抱着戚遲鳶在屋裏休息。
小翎找幾個人提了些炭火過來,黑炭被木板子蓋着,又走在走廊下,所幸沒有潮濕,放到火爐中直接就點着了。
屋裏的陰冷逐漸被炭火驅散,從冷到熱,戚遲鳶被魏宴淮抱在懷裏,逐漸來了困意,沒過一會兒就撐不住睡着了。
夜裏沒睡好,又起那麽早,這會兒累極了。
外面大雨漸小,魏宴淮把戚遲鳶放到床榻上,給她蓋好被褥就出門了。
小翎還在門口守着,見了他,忙行禮:“王爺。”
魏宴淮關好門,問:“王妃急着過來做什麽?”
“王妃可能是太想家了,”小翎可不是魏宴淮的人,再蠢再笨也知道不能出賣主子,“畢竟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哪能不想念呢。”
魏宴淮沉思起來,讓人看不出信還是不信。
小翎等不到他的回答,躊躇許久,又道:“今日再走了,就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王爺就體諒王妃一下吧。”
魏宴淮輕嗯一聲,這就走了,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道:“你告訴王妃,往後她想回就回,只要不留宿在這兒就好。”
他想每夜都見到戚遲鳶,但舍不得人宿在這裏。
小翎正要點頭,又聽他說了兩句話。
“無論她想做什麽,都只是一句話的事,沒必要防着本王。”
“本王……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