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二十六
将謝安琪送回家後,吳未看看時間太晚本不想再打擾林琳母女,但終歸不能放心,還是驅車回了家。
蹑手蹑腳開了門鎖,發現室內一片漆黑,沒有亮燈,擔心自己打擾了她們睡眠,吳未猶豫一下正要關門離去,想想又覺得不對,以他對林琳的了解,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情,她萬萬不會高枕入眠。
輕輕關門進屋,等到眼睛适應了黑暗,吳未環視客廳發現了在長沙發的一角蜷縮着的林琳。
“你回來了,她,有事嗎?”似乎被開門的動靜驚擾,林琳慢慢坐起來說道,聲音虛弱但清醒無比,顯然不曾睡着。
聽到問話聲,吳未松了一口氣道:“沒事,她就是大小姐脾氣,口無遮攔,你別在意她說的話。”轉身打開燈,卻在回身的一刻吓上一跳:“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林琳長發散下,淺色的家居服襯得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大眼睛裏毫無神采,在燈打開的一瞬間,因為不适應,顯出一絲慌亂。
吳未來到沙發前握住她的手,觸手冰涼僵硬,忍不住急道:“北京晝夜溫差大,你這麽晚了也不加件衣服,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
林琳試了試要抽回自己的手,沒有成功,只得由他握着,想不到吳未得寸進尺,順勢将她攬進懷裏,一股暖意襲來,讓她本已僵硬的腦袋漸漸恢複了意識:“你是不是有話問我?”
“你是說那個男人的話?林琳你太小看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但我相信你不是他口中的那樣。”吳未柔聲哄到,“我承認當時很生氣,我是氣他太嚣張,當衆給你難堪,幸虧他走得快,也幸虧他是現在遇見我,要是在五年前,我肯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林琳無法想象趙學農被打得滿地找牙的樣子,雖然心裏愁緒萬千,仍忍不住被他逗得嘴角微微上彎,于是粗略地向吳未解釋了和趙學農的認識過程。
吳未輕輕點頭:“我說呢,原來這老小子求愛不成,存心報複,實在是小人行徑,這種人也能當總裁?果然是奸商,無奸不商。林琳,你不要做奸商,跟我去X省可好?”
“你說什麽?”林琳掙脫吳未的懷抱,面對着他問道,“你要去X省?什麽時候,多長時間?”X省位于邊界,民族問題複雜,暴力事件頻發,在那裏做警察,實在是高危行業,林琳不相信吳未的叔叔會把自己親侄子派往那裏。
林琳的關心和擔憂讓吳未感到很受用,忍住激動的心情,吳未開口安慰林琳:“你放心,我不是去老少邊窮的地方,是X省省會,治安相對較好。為期一年,主要為了幾個無頭大案。”
既是無頭大案,偵破起來怎麽會不危險?林琳眼睛眨了一下:“跟謝安琪有關,或者是她的主意?”
吳未尴尬一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孩子表現的太聰明會讓人覺得可怕?還好我膽子比較大。”
不理會吳未的打岔,林琳接着道:“看來她也是要去了,奇怪,她這樣的人,家裏人怎麽會讓她去冒險?又怎麽會拉上你一起冒險?”
吳未被問得額頭冒汗,卻又不得不耐心解釋:“謝安琪這次前往X省,謝家會有保镖随行。其實所謂的太子黨,在往上走的時候,也并不是那麽容易的,高幹子弟很多,要想真正的出類拔萃,除了父輩的人脈勢力,本身也還是要有幾分實幹能力的,謝安琪作為女性,從事這一行本來是居于劣勢,可是若有了這一年的支邊經驗,情況就大大不同了。”自己一起前往,則可在具體工作中填補她的弱項,某些方面來說也算幫她一個大忙,也因此她才不遺餘力地算計自己。
林琳點點頭:“以你們的能力,相輔相成,肯定能有所建樹。關于我打她的那一巴掌,希望沒給你帶來困擾,如果,如果她真要報複,就來找我,千萬不要跟我母親扯上關系……”
吳未聽林琳前半段話就已經感覺不對,聽到後來,再也忍不住打斷她:“你想得太多了,放心,不會有什麽報複的,相信我好嗎?”
看着吳未誠懇的目光,想想他對自己和趙學農關系的信任,林琳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信他吧,對于現在的自己,謝安琪真要報複,那是攔也攔不住的,索性順其自然吧。
不過林琳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心情既已放松,張口便問道:“結婚報告是怎麽回事?”
跟随吳未去X省的話,兩人都知道不過是一句玩笑,就像吳未謝安琪的事業積累要到危險地帶一樣,林琳所學的專業注定她只能在大都市漂泊——辦完離校手續來到銀行報到,歡迎酒會一結束,上級老板就給幾個管理培訓生下了通知:“收拾行禮,準備去香港的亞洲總部接受半年崗前培訓。”
去香港半年,別的沒什麽大礙,就是母親的安頓問題無法解決,跟自己去香港顯然不太現實,單獨留在北京又缺少人照管,正自頭疼着,母親先有了行動:“前幾天你大姨打電話給我,小孫子上學以後,她一個人在家寂寞,想要我過去住段時間,我這段時間身體好多了,也琢磨着回去看看,你覺得怎麽樣?”
林琳懷疑自己最近煩惱的事情被母親看出端倪,趕緊說道:“媽您忘了,當初咱們去他們家,她連門都不給開,現在還要自取其辱?”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她就考慮要不要換一個工作,也怪她求職心切,沒有打聽清楚,原來該銀行出差雖然不多,但作為福利的一種,各類培訓卻多如牛毛,雖然在別的員工看來這樣十分有利于事業發展,在她卻是難以解決的問題。
母親笑着搖搖頭:“你這傻孩子,當初我有病,你爸爸是個窮工人,你還在上學,家裏一貧如洗,誰會待見咱們?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身體好了,你碩士畢業,在外國人開的銀行做事,今天香港,明天歐洲的,還交了吳未那樣的男朋友,你幾個舅舅阿姨成天給我打電話,就是想重新修好。”
林琳撇撇嘴:“勢利眼,咱們家什麽樣跟他們有什麽關系?我以後絕對不找他們借錢,他們也休想從咱這裏占便宜。”又皺皺眉頭:“我跟吳未八字還沒一撇,告訴他們千萬別打什麽主意。”在母親面前,林琳無需掩蓋任何情緒,那次求救無門的痛苦感覺仿佛就在昨日,讓她對幾個至親是在興不起好感。
林母嘆了口氣:“到底血濃于水,他們當初也不是存心不幫咱們,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生活都不容易,做人方面就不要太計較了,看開一點方能快樂。他們以前沒有幫咱們,不也沒有害咱們嗎?現在我回去住在他們任何人家裏,他們都會好好待我的,情況好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負罪感,天底下能有幾個真正壞透頂的人?”
撫摸着女兒倔強的臉龐,林母慈祥的目光微帶憂慮:““你這孩子哪點都好,就是心事太重,容易鑽牛角尖,以後遇事要往好處想。”
與此同時,吳未也在接受長輩教誨,吳康泰可比林琳的母親嚴厲多了。只見吳家書房的房門緊閉,聶蘭和吳晶晶都被關在門外,盡管房門隔音效果很好,仍舊大氣都不敢出,聽着隐約傳來的咆哮聲膽戰心驚。
屋子裏面,吳未低頭站着一動不動,被同樣站在書桌後的叔叔指着鼻子痛罵:“你小子長本事了啊,是不是覺得自己破了幾個案子,當個處長就了不起了,被下面的人一捧就飛上天了,忘了自己是老幾?!”
“哪能,我就是長到80歲,也還是您的侄子。”吳未語氣恭敬,面對咆哮卻并不慌亂。
“那你擅自作主!居然還打了結婚報告,要不是政治部的老李過來向我道喜,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打算結婚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叔叔嗎!”
“其實人家女孩子都還沒答應嫁給我,只是我想到要結婚的話我這邊還要政審,比較麻煩,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将來耽誤事。”吳未老實答道,當時他向林琳講述這個理由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哭笑不得的臉,林琳問他:“你可真會未雨綢缪呀,你就那麽肯定将來一定和我結婚,萬一決定娶別人,再重新打一次報告,就不怕同事們笑話?”
他當時的回答是:“如果你肯嫁我就不會有人笑,如果不肯,我又哪裏有心情在乎別人笑不笑我?”吳未做事喜歡把自己置于沒有退路的境地,事業上如此,感情上也是如此。
就是這種習慣,讓吳康泰爆跳如雷:“就算你臉皮厚,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面子?現在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要和林琳結婚,要是這件事不成,哪個好人家的孩子還肯嫁你?”
聽到這裏,吳未忽然擡起頭來正色道:“我不需要什麽好人家的女孩子,林琳也是出身正經人家,她父親因公殉職,還被評為勞模。”
吳康泰張口結舌,氣得說不出話來,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吳未趕緊過去扶着給他順氣,并翻出他随身的藥丸,倒水喂他服下。
吳未看着叔叔被自己氣成這樣,內心十分不忍,勸到:“我知道您覺得林琳家裏沒什麽背景,将來沒辦法在事業上幫我,可是我覺得這些并不是那麽重要,沒有岳父的幫助,我也能有所成就,難道您對我的能力沒有信心?”
吳康泰服下藥後心情平複了些,斜眼看向吳未:“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現在的成就是靠了岳父幫忙?而你比我有能耐,不需要這些?”
吳未趕緊搖頭:“我沒這個意思,您可千萬別誤會,別人不了解,我還能不知道嗎?晶晶外公當年雖然位高權重,不過去世的早,晶晶的幾個舅舅又不争氣,得罪了不少人,您現在所有的成就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打拼出來的,如果不是嬸子娘家的緣故,說不定成就還不止與此。”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幾句話吳康泰聽得十分入耳,雖然也只是“哼”了一聲,吳未卻聽出他氣已消了大半,于是乘勝追擊:“雖然說圈子裏流行一句話,說是‘一顆樹容易倒下,連成一片森林實力就會變得更強大’,我卻認為,連成一片森林的話,這片森林任何一顆樹失火,就會殃及池魚,也不見得十分安全。再說勢力的聯結也不一定靠聯姻,比如這次謝安琪和我一起去X省,謝家就會提供幫助。”
吳康泰聽他說到這裏又開始冒火:“你不說謝安琪還好,你明明知道她對你不死心,又何必一邊要和林琳結婚,一邊又去招惹她,到時候反目成仇,看你怎麽辦!”
吳未苦笑:“我何嘗想去招惹她?這次去X省也算是被逼無奈,只是和謝安琪認識八年,我不敢說對她十分了解,也知道她是個事業至上的人,她這次拖我去,應該是合作的原因更重,有野心的人比較不容易失去理智。”他不敢告訴叔叔謝安琪用報複林琳作為籌碼要脅他,要是被吳康泰知道林琳居然敢打謝安琪,林琳在吳家聰明懂事的形象勢必大大受損。
剛剛忙完工作,這兩天有些不在狀态,請大家看文後多說些感想,發表評論,正分負分我都會報之以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