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娃娃親啊1

娃娃親啊1

蘭城夜色浮上,可掩蓋不住不夜之城。

茶水巷外的街市上,燈火通明,路燈與店鋪的燈光融合在一起,仿佛是明珠串連起來,蜿蜒盤旋。

躲在角落裏的女孩身體貼着自己的行李箱,扒拉出一條小縫往昏暗的巷子裏瞄。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她拿出手機來想要找人幫忙或者是報警,可是手機早已經關了機。

巷子裏傳出來了肉搏的聲音,還有一聲聲刺激的男人嘶吼聲,女孩再也沒有忍住,眼淚從眼眶裏噴湧而出。

剛來這裏就發生了這麽刺激的事情,她受不了。

春節剛完,凜冬未過,空氣裏都彌漫着刺骨的寒意。

她這麽一哭,眼睛鼻子都紅成了一片,看着怪讓人心疼的。

她終于是按捺不住了,站起身來揮開身邊的行李箱,大步朝着巷子裏跑過去。

裏面是個死路,幾年前這條巷子裏全是賣茶葉的,所以被叫做茶水巷,只是後來拆遷施工,這條巷子才被封了。

她剛走進去,就看到一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裏發出痛苦的□□聲來。

夏蟬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她定睛一看,巷子底,有一個人影倚在那兒,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太真切。

夏蟬适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看清楚靠在那裏面的少年,他身形高高大大的,頗為挺拔,從茶水巷外漏進來的些許燈光,紛紛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前,落着一片陰影。

夏蟬停了下,看着少年腳下倒在地上的人,還有的頭已經破掉了,她小聲地呼了一聲,倚在牆邊的少年在慢悠悠地擡起頭來,目光深沉地盯了眼夏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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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燈光很暗,可夏蟬還是被少年的眼神給吓了跳,後背一陣發涼。

那雙眸子裏,仿佛是嵌滿了今晚的夜色,漆黑像墨。

夏蟬小心翼翼地靠過去了一些,發現少年的眉眼之間浮現着一層戾氣,在看到她的時候好看的眉頭忽然皺起。

他終于是動了,從牆邊走過來,一把就拉住了夏蟬的手腕。

夏蟬疼得咧了咧嘴,他的手勁兒可真的大。

他眸色暗沉,不悅地睨了眼牽着的小姑娘,壓低了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不是讓你在那邊等着?”

他聲音低沉,像是帶着三分惱意。

他很兇,夏蟬縮了縮腦袋,咬緊了下唇沒說話。

她只是擔心他會出事情,這才跑過去看看的,這個人,真的是不識好人心。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夏蟬的行李箱那裏,謝臨意才把她的手放開,她垂眸看了眼,細白的手腕上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紅印。

這其實也不能全怪謝臨意,除了他手勁大的原因外,還有就是她皮薄又白,很容易留下印子。

這裏燈光通透明亮,謝臨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在她手上留下的紅印,瓷白的肌膚上覆蓋着一層緋紅。

他眉眼之間的戾色終于是退散開不少,眼中浸染上了幾分冷漠與寡淡。

黑色的眸子裏,仿佛什麽都沒有了,空洞洞的一片。

他身上的白色羽絨服上沾了不少灰塵和髒東西,還有些紅色的血跡,看起來十分滲人。

此時白色的羽絨服拉鏈敞開着,露出裏面的黑色T恤來,白色羽絨服上,沾滿了灰塵和污穢,看起來狼狽不堪。

再往上看去,他T恤沒有掩蓋住的鎖骨和脖頸,修長而又好看,白色燈光洩露出去,照在少年的身上,呈現着一種讓人眩暈的冷白。

夏蟬擡起眼來,對上了少年的目光,她被吓了跳,猛然縮回眼神來。

察覺到夏蟬的動作,謝臨意深邃的眼眸裏浮起了一絲不耐來。

前些天謝志遠說過有個世交的女兒要到家裏來住。

不僅僅是世交的女兒,據說還是娃娃親。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娃娃親,他怎麽可能接受。

只是沒想到,今天謝志遠通知他去機場接人,還真的把這女孩弄到家裏來住了。

剛剛在機場接到這女孩的時候,他沒怎麽仔細看,更是不想要搭理她,只是現在一場幹戈,讓他近日來有些煩躁的心情都發洩了出來,他心情好了很多。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畏畏縮縮有些膽小的女孩,竟然跑了進來。

她此時縮在小小的角落裏,陰影籠罩了整張臉,

他原本帶着三分懶意的眸子眯了下,升起了幾分玩味來,他彎了彎腰,逼近了看起來有些害怕的小姑娘。

他倒要看仔細些,這傳說中的娃娃親長什麽模樣。

在他影子籠罩下的女孩,膚白如雪,鼻尖通紅,一雙明亮的眼睛裏泛着水光,那嫣紅的唇動了動,卻沒出聲。

也不知道是被他給吓的,還是怎麽了。

她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少年,可她知道少年在注視着她,她心裏怕得厲害,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掩住了眼中湧起的害怕來。

剛剛他們在巷子裏……是在打架嗎?

而且另外一些人看起來都受了傷,會不會出事?

正想着,謝臨意已經直起身來,他把羽絨服的拉鏈往上拉了些,擋住了脖子和鎖骨,他慢吞吞地轉過身去,夏蟬才看到他脖子後面有着很深的傷口,血糊糊的一團。

她捂着唇叫出了聲來,叫聲裏帶着幾分慌張。

謝臨意側了半邊身過來,眼眸眯着,一副不太耐煩的樣子。

夏蟬哆嗦着唇,指了指他的後腦手,臉色蒼白一片。

謝臨意看了眼她擡起來的手,唇角不禁動了動。

那雙手并不是很修長,可看起來軟乎乎的。

一點都不像是她的手,和她消瘦的身形搭不上邊。

謝臨意伸手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他也不急,只是很淡然地說:“我去醫院。”

他飛快地給夏蟬報了一個地名,讓夏蟬自己打車過去。

他離開的時候,從手裏摸出一個手機來,聲音冷淡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他壓着聲音同電話裏的人說:“常二狗陰了我,他死定了。”

一想到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夏蟬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手指抓緊了身邊的行李箱柄,越來越緊。

……

她不怎麽出遠門,就算是出了門,也是有人陪着的。

這是她第一次來蘭城,人生地不熟,還被謝臨意扔在了路邊。

周圍陌生的人和事物,以及剛剛看到過的驚險的畫面,無一不刺激着她的神經,讓她很想要回家去。

只是她知道,現在還不能,至少在家裏安定之前,她不能回去。

她咬了咬下唇,看了下錢包裏還有幾張紙幣,她才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她回想了下謝臨意說的地址,坐在出租車後座上,低聲報給司機:“櫻桃島三棟樓。”

司機大叔回過頭看了眼縮在後面的女孩,小小的身形,看起來很讨喜,臉蛋也是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丫頭。

司機健談地聊起來:“姑娘,外地來的?”

夏蟬沒說話,緊抿着唇,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光景。

蘭城和家裏一點都不一樣,這邊很亮很亮,就算是在夜裏,也把整個夜空都照得透亮,很少有黑暗的角落。

很快,就到了櫻桃島。

她站在櫻桃島三棟的樓房外面,深深吸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從嘴裏呼出來,瞬間就又不見了。

她試探着按響了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了門。

戴着金絲眼眶的中年男人文質彬彬的,看到夏蟬的時候稍稍一愣,很快就揚起一個溫煦的笑意來,溫柔地問:“是小蟬吧?”

這應該就是謝臨意的父親謝志遠了。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謝志遠見怪不怪,他早就聽說夏家這小姑娘性格溫和,更何況家裏面又剛經歷那些事情,沒什麽心情也是正常的。

“小蟬,進來吧?”謝志遠側身讓來一條路,還順便把給夏蟬新買的hello kitty毛拖鞋拿出來。

夏蟬小心翼翼地把行李箱拖進來,彎腰換上新拖鞋。

謝志遠往夏蟬身後看了眼,沒看到謝臨意的身影,不禁冷笑了一聲,依舊是語氣溫和地問着夏蟬:“謝臨意沒和你一起回來?”

一提到謝臨意,夏蟬背影一僵。

半晌,才緩緩站直,她鼻尖通紅,應該是站在外面凍得。

她垂下眼眸來,沒有應聲。

謝志遠不用夏蟬說就知道,謝臨意肯定是又跑到哪裏鬼混去了,把這小姑娘一個人給扔了。

他也不再問夏蟬,帶着夏蟬到了屋裏。

屋裏開着暖氣,溫暖一片,她把羽絨服脫下來搭在沙發上,裏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

她坐在沙發上,手指緊緊絞在一起,白皙的皮膚上被自己捏出了一點緋紅來。

謝志遠仔細看了下那女孩。

唇紅齒白,臉蛋瘦削,臉蛋上還帶着一抹淡淡的紅,應該是身體裏的冷意還沒有完全散去

這姑娘長得很喜人,纖長濃密的睫毛形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襯的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是剪着一池春水。

謝志遠收回目光來,給夏蟬倒了一杯熱水,夏蟬反複撚着的手指終于是松了一些,有些猶豫地接過謝志遠手裏的開水來。

冰涼的指尖碰到水杯,杯上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遞到了身上,她臉色終于是好看了一些。

夏蟬緊抿着唇,盯着水杯好一會兒了,才低聲說了句:“謝謝謝叔叔。”

她聲音很小,大概是因為剛到一個新環境裏,所以顯得有些拘束。

她看了眼四周,家裏的裝修都很溫馨的樣子,頭頂上的燈散發着暖黃色的光暈,落在身上,沒來由的心頭一暖。

謝志遠笑了笑,手在夏蟬的頭發上摸了下,“不客氣,小蟬,別拘束,就當這裏是自己家裏一樣。”

“嗯。”小姑娘又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像是絮語。

謝志遠看得明白,是這姑娘還是沒有放得開。

想想也是,誰忽然到了另外一個陌生家庭裏,還能夠相處自如的。

她低垂着眼眸,也不去看謝志遠,就盯着手裏的水杯看,她拘束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木雕。

還是挺精致的木雕。

謝志遠也是喝了一口水,盡力緩解着夏蟬的拘謹,“你見過謝臨意那小子了吧?整天瞎鬧,”謝志遠爽朗地笑了笑,“等他回來,我非得收拾他不可!”

夏蟬的手指終于是動了下,她輕手輕腳地擡起眼眸來,盯着謝志遠。

謝志遠迎上她的眼神,小姑娘又受驚一般收回目光來,像是受驚的兔子。

這夏家的小姑娘,看起來膽子還挺小的。

謝志遠坐下來,雙腿交疊,把轉學文件放在茶幾上,溫言細語地出聲:“小蟬,你看看,這是你的轉學申請,我聽你爺爺說了,你在梅城那邊的時候成績好,所以我給你轉到這邊的重點班,你看怎麽樣?”

她小弧度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如同蚊吶。

謝志遠拿出手機準備給兒子謝臨意打電話,剛拿出來,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說是臨時有個會議,非得讓謝志遠過去才行。

謝志遠放下手機,笑得有些抱歉,“抱歉啊小蟬,叔叔公司臨時有事,你先在家裏待着,周阿姨一會兒就過來給你做飯,周阿姨做的飯可香了,謝臨意一頓能吃三碗飯呢。”

中年人的聲音很溫柔,很像是家裏長輩在哄她。

夏蟬渾身的戒備松了一些,她終于是擡起眼眸看着謝志遠,水潤的眼眸之中仿佛是鋪着一層星光璀璨,很是好看。

謝志遠看愣了一瞬,他沒看到過這麽好看的眼睛。

小姑娘軟着聲音回應了一聲:“好的謝叔叔。”

謝志遠一離開家裏,整個屋子裏都陷入了一片寧靜,連挂在牆上的一個木制時鐘的秒針滴答,都顯得格外清晰。

可夏蟬卻在這時候徹底松下了氣來。

她見過傳說中的小未婚夫謝臨意,長得漂亮又精致,只是似乎很不好相處,從機場裏出來,他就沒有拿正眼看過她。

剛剛一出了機場,小未婚夫就被那群人半路攔下了,那群人來勢洶洶,不懷好意,要不是小未婚夫身強體壯,怕是要受欺負了。

而且……他把那些人打翻在地,身上沾血的樣子,很吓人。

看來要和他好好相處,還是有些困難的。

她現在,很想要回梅城去,回到爺爺身邊去。

就在夏蟬愣神想着的時候,門鈴忽然就響了起來。

應該是來給她做飯的周阿姨。

她軟乎乎地應了一聲,“來了,稍等。”她從沙發上站起來,穿着合腳的粉紅色hello kitty拖鞋去開門。

她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看清楚外面的人之後眼眸一滞。

門外不是什麽周阿姨,而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少年。

謝臨意看開門的是她,眯着眼睛挑了下眉頭,夏蟬往後退了一小步,臉上漲得有些紅,謝臨意沒管她,從門外進來。

他彎下腰換鞋,夏蟬趁機看了眼他的後腦勺,包裹着一塊白色的紗布,應該是去醫院處理了的。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來,冷不丁就對上了謝臨意轉過頭來的眼。

冷淡的眼神裏帶着幾分慵懶,在街市上所看到的戾氣都被藏進了眼底裏,遍尋不見。

謝臨意薄唇一動,皺着眉頭問:“看我做什麽?”

他語氣不太好,像是懶得和夏蟬搭話一般。

還能看什麽?夏蟬腹诽,明明就已經是訂了娃娃親,她看看自己的男朋友怎麽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有底氣看他。

可她的神情動作卻不像是她的底氣那麽足了,夏蟬慌忙地別開臉,開口說:“看、看我男朋友。”

謝臨意正要進屋的腳步一頓,眉頭擰得更緊了幾分,他看向夏蟬,那張小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又微微垂下頭去。

謝臨意想說點什麽,可又被夏蟬的表情給塞了回去。

那個無辜又認真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誰是你男朋友。”

夏蟬驚訝地擡眸看他,驚訝的神色漸漸淡去,認同地點了點頭。

也是,小時候定了親的,那就不是什麽男朋友了。

她認真地又說道:“好的,小未婚夫。”

謝臨意:“……”

這小姑娘,似乎有點聽不明白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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