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喲,這不是瑟德爾公爵嘛。好久都沒見閣下,原來是跑到皇宮私會情人了。”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瑟德爾”是原身父親的姓氏,雖然原身根據母親的姓氏取了一個“應晞”的中文名,但也可以被稱作“奧洛拉·瑟德爾”。
應晞眯起眼睛看向了不遠處的家夥。
“霍夫曼,關你peace。”
那位名叫霍夫曼的貴族,似乎對她不夠高雅的言語給驚到了:“你這種家夥是怎麽成為貴族的?”
“你能聽懂?”應晞不由失笑,“那請圓潤地離開吧。”
霍夫曼還想反駁,卻看到剛才将瑟德爾公爵抱在懷裏的男人,用無機質的鮮紅眼眸盯着他。
這讓他有種被蛇之類的冷血動物盯上的錯覺。
又一想到,能将這位高傲強大的公爵抱在懷裏的,定然不是什麽常人。霍夫曼想了想,甩下兩句狠話,便從心地溜了。
望着貴族青年遠去的背影,應晞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她的臉頰忽然被AI用修長的手指捧了起來。
“主人,您把我當成情人了麽。”
當然沒有。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應晞氣鼓鼓地盯着Allen。
“情人之間是可以接吻的,對麽。”
銀發美人低下頭,銀白的眼睫垂下,遮住了豔如薔薇的眼眸。
似乎,很快,就要吻上來了。
應晞忙捂住Allen的嘴。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真的要親吻,也、也不是在這種公共場合!”
Allen的睫羽輕顫了下。
“您的意思是,回家之後就可以親吻嗎?”
他的唇瓣輕輕翕動着,柔軟的觸感和清冷的氣息拂過她的掌心。
應晞想要縮回手,手腕卻被Allen握住了。
晨曦越過純白高塔的陰影,灑進銀發美人的眼睛。
他的眼眸裏倒映着皇宮的景致,倒映着金發的少女,色彩比一旁建築上的玫瑰花窗還要靡麗。
應晞有些郁悶地咬了下唇瓣:“我暫時不想回家。”
想起家裏那幾位“紙片人”,她就有些頭大。
收留他們一時,她自然也願意提供幫助。但他們不可能一輩子都和她生活在一起。
雖然現在流行獨身主義和AI性戀,但應晞本人卻不是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想到以後如果有了男朋友,還要養着亞蒙他們,就覺得有種莫名的尴尬。
“一時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Allen柔聲說道。
應晞的手腕被他握着,便只能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銀發美人的胸口:“你是我的管家,要聽我的。”
“是。”他唇角翹起,含笑答道。
“所以先将我松開。”
管家乖乖照做了:“主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應晞歪頭想了想:“別再勸我回去啦。”
“剛好是假期,我們找個星球去度假吧。”哼,這次不帶他們了!
Allen眸光微斂,含笑一一答應了。
應晞滿意地彎起眼睛。
可是這個時候。
背後傳來了。
——“晞卿又想出去度假呀?”
熟悉的聲音。
應晞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是皇帝陛下。
她略有些僵硬地回眸,看到金發的皇帝穿着華美的黑底金邊統帥禮服,肩上披着流蘇,胸前挂着绶帶,一副名将凱旋的模樣。
西蒙還特地搞了一下發型,将平時慵懶散在額前的細碎金發梳到腦後,戴了一頂繡着皇室徽記的軍帽,更顯得氣質A到爆。
這人模狗樣的家夥,用那種小可憐的語氣幽幽地說“晞卿又想出去度假呀”,就顯得非常奇怪。
應晞扯出了一個禮節性的笑容:“陛下,您聽錯了。”
“下個月我要巡視帝國的各個星系。”西蒙閑适地說道,“如果不想上課,就一起吧。”
下個月應晞開學。
這可真是,天大的誘惑。
“如果我沒記錯,帝國第一軍事學院的學生,畢業前都有實踐項目。”
皇帝陛下不慌不忙地嘆了口氣:“參加我這個項目,評分肯定會有S+吧。”
應晞倒沒有第一時間答應狗皇帝。
“我會考慮的。”她不置可否地說道,“多謝陛下的好意。”
西蒙彎起唇角,也不再催。
“要一起過去參加典禮嗎?”皇帝冰冷的銀色眸光從應晞臉頰拂過,與Allen的紅眸在虛空中交錯。
應晞搖了搖頭:“陛下要先去後臺準備吧。诶,儀仗官過來催您了,我們就先告辭啦。”說完扯上Allen一溜煙地跑了。
在廣場的外側,應晞松開銀發美人的手,輕喘着氣停了下來。
這邊停靠着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宛若帝國科技展覽會。
“你是怎麽過來的?”想起這件事,應晞問道。
她沒在這群飛行器裏看到自己的。
“我會飛。”Allen一本正經地說道。
應晞歪了下頭:“你身上搭載了反重力的系統?”
銀發美人矜持地微微颔首。
“我也想整一個。”應晞期待地看向了她的AI。
沉默片刻,Allen緩緩開口:“搭載反重力系統,需要摘除一些人體功能,您要摘除什麽?”
應晞縮了縮脖子:“嗯……還是算了。”
本來就只剩下一個腦子,如果仿生身體再不吃不喝無欲無求,那就真的成神仙了。
銀發美人注視着她的眼睛,嗓音輕柔空靈:“我就是您的翅膀。”
這句話讓應晞微怔了一下:“Allen,你裝了什麽詩歌軟件?”
AI垂下眼睫,聲音有些羞澀:“這是我想對您說的話。”
應晞微微怔住。
好在這時,皇宮裏的仿生人仆役走了過來,引導着他們走向了觀禮臺。
應晞坐在了安排好的位置,Allen作為仆從和管家,雙手交疊,優雅地站在她的身後。
嘹亮的號角聲響徹王宮廣場,人們将廣場圍得水洩不通。
應晞朝右看去。
那裏坐着一位銀發的貴族。
注意到她的視線,銀發青年朝她眨了眨眼睛。
伴随着幾聲炮響,遠處的雲霧中漸漸浮現出帝國的艦隊。AI樂師們演奏起了樂曲,在古典而華麗的樂聲中,金色的旗艦緩緩飛出艦隊,艙門打開,一個典雅精致的飛行器飛了下來,降落在廣場的看臺上。
飛行器中走出了意氣風發的帝國皇帝。
這立刻引起了人們的歡呼。
西蒙友善地揮手,對此從容應對。接下來便發表起了冗長的演講。
應晞聽得昏昏欲睡。
到後來,她幹脆連上了Allen的無線信號,和後者一起在腦內下國際象棋。
輸了兩把之後。
【我要下飛行棋!】應晞想起了兒時的游戲,這個她還稍微在行一些。
【還差兩個人?】Allen試探着問。
應晞想了想,戳了下坐在她右邊的一位眼熟的貴族青年:“你聯網了嗎?”
青年微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應晞的意思:“嗯,我有經過部分義體化改造。”
于是應晞将這位銀發的貴族也拉進了下飛行棋的隊伍。
【還差一個人……】應晞思忖着。
【我有個朋友。】銀發貴族在隊伍頻道裏說道,【一起麽?】
【好。】應晞答應。
銀發貴族又拉來了一位在場的好友,四人便愉快地下起了飛行棋。
這回應晞倒也算是有贏有輸,心裏舒坦了不少。
皇帝陛下的演講終于結束,接下來就是一些文藝表演的環節。
然而,在西蒙剛走下看臺的時候,異變陡生!
整座浮空的皇宮,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竟是仿佛失去了能源一般向下墜落而去!
【兇手還挺有儀式感。】銀發貴族評價道,【特意選在了陛下演講完的時候。】
應晞卻有些焦急:【Allen,這就是你說的‘有人要對陛下不利’?這分明是想送我們所有人下地獄!】
Allen沉吟片刻,答道:
【我截獲的消息中,只有對陛下的惡意,沒有具體的行動計劃。抱歉,主人…我……】
【我先逃命了,公爵閣下,希望我們能再會!】那位銀發貴族迅速切斷了隊伍訊號,朝廣場停靠飛行器的那邊匆匆趕去。
廣場上的人們紛紛湧向了停靠飛行器的地方,銀發貴族一時間竟擠不進去。
但随後,“轟隆隆”的爆/炸聲響起,停靠飛行器的區域直接被引爆!升騰的熱流卷起迸濺的火花,将一排排的飛行器吞噬殆盡。
浮島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應晞不得不拉住一旁的樹幹才能避免被吹向空中。
遠處有人被風與火卷起,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應晞盯着銀發美人的眼睛:“Allen,你一定有辦法,救這座城市,救我們,對麽?”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Allen牽起了應晞的手,“走,我們去主控制室。”
Allen在隊伍頻道中與應晞共享了地圖,二人快速跳進了皇宮的下水道。由于失重,銀發美人幹脆從背後抱住了少女,在下水道中飛速穿行。
暴力“破解”了好幾道門之後,幽藍色的大門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但有一道披着黑色禮服的颀長身影,站在門口。
那人緩緩回過頭來,唇角笑意慵懶:“你們也在?”
帝國的皇帝陛下并沒有逃走,而是第一時間選擇阻止城市的下墜。
——起初,應晞是這樣想的。
沒時間廢話,她抓住西蒙的手腕就按在了門上:“快開門。”
DNA驗證成功,門上幽藍光輝一閃而過,三人快步進入,門在身後合上。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沒你想的那麽無私。”在應晞找主控臺的時候,西蒙的聲音懶洋洋地在身後響起,“哪怕是墜入岩漿,主控制室也能幸存。”
Allen此時已經直接連上了主控制室的AI系統。
“動力支持系統被暫時切斷,設置了密鑰鎖。”銀發美人的紅眸裏劃過無數個冰藍色的“1”和“0”的符號,“主人,請給我一點時間。”
應晞心中焦急,卻也明白催促無益,便按下焦慮點了點頭。
“皇宮墜入海中,會有一部分的幸存者。”西蒙慵懶地将手肘支在腦後,“帝國的艦隊會加以救援。”
應晞這下算是回過味來了:“你知道這場陰謀,并且放縱它成真,為什麽?”
西蒙愉悅地喟嘆了一聲:“我遠征歸來,貴族們各懷心思。當然要只留下一些聽話的。”
言外之意讓應晞不寒而栗。
西蒙的手中翻出一把銀色的手/槍,指向了Allen的額頭。後者此時正在破譯密鑰,無暇他顧。
“我的人自然會救你們,為什麽非要找過來呢?當英雄就這麽有成就感麽。”
“你不配當皇帝。”應晞從未想到西蒙竟然有這樣的一面,“你個變/态。”
金發皇帝臉上的笑意更盛:“繼續啊,我挺喜歡聽你罵我。”
應晞沉下氣來,意識到現在要為Allen拖延時間。
“最開始策劃陰謀的是誰?”
西蒙抿唇輕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那些要死在今天的貴族中,就有想害你的那幾位。”西蒙擡起燦金的長睫,凝視着應晞的眼睛,“他們有什麽值得救贖的必要麽。”
“偷換概念。”應晞盯了皇帝一眼,“我要拯救的是大多數人。”
皇帝翹起唇角,輕輕彎起暗銀色的眼睛。
——“可惜,不能讓你如願了。”
“你的AI今天将死在這裏。”皇帝的聲音低沉冷然,“準确地來說,任何智能超出限度的AI,都不被允許存在。”
“這又是誰制定的律法?”應晞反問。
“吾即是律法。”金發的皇帝按下了手中的扳機。
子彈貫穿了Allen的後腦。
應晞發了瘋般地上前,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銀白長發的美人如蝴蝶般墜落在地,腦部的位置沒有血,但電子元件已經被完全摧毀了,露出燒焦的半截顱骨。
時間仿佛變得極其緩慢。應晞劈手奪過皇帝手中的槍,幾個擒拿術将他幹翻在地。西蒙沒有經過義體化,實戰起來并不是她的對手。
但時間卻無法倒流。Allen的腦部已經被摧毀,而這座城市也将墜入無邊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