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酒

醉酒

郭嘉煜好不容易才帶着一個醉鬼過了地鐵的安檢，不過好在聞唐出了烤肉店之後還算乖，除了時不時突然瞪着他，倒也沒有什麽異樣。

兩人出了小區附近的地鐵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郭嘉煜全程用一只手扶着聞唐站穩，偶爾回答一下聞唐嘟嘟囔囔的胡話。

剛出了地鐵站聞唐就跌坐在了臺階上，任憑郭嘉煜怎麽哄怎麽拽都沒用。

郭嘉煜朝四周看了看，有點無奈，為什麽有人的時候他正正常常的，一沒人了這酒後脾氣就上來了呢。

聞唐伸腳踩郭嘉煜的鞋，他沒料到對方不躲，一腳就正好踩在了鞋面上。

郭嘉煜也不管，只是看着他的臉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溫柔道：“站起來。”

聞唐把兩只手放到腋下，“不站。”

郭嘉煜耐心道：“乖，快，一會着涼了。”

“我是演員！”聞唐大喊，“演員是永遠不會在路邊感冒的！”

郭嘉煜：“……”

又開始胡言亂語一些沒邏輯的話了。

聞唐想伸手把踩在郭嘉煜鞋子上的腳印拍掉，可郭嘉煜扶住了他的肩膀，沒有讓他彎腰。

他今晚也喝了點酒，雖然被晚風吹散了一些，可還是有點頭疼。他蹲在聞唐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輕聲說道：“回去了，我有點頭疼。”

“你頭疼嗎？”聞唐一個指尖頂住了郭嘉煜的額頭，“疼怎麽不早說？”

“嗯，疼。”郭嘉煜額頭往前抵了抵。

明明是夏天，眼睛裏卻蒙上一層類似冬天才會凍出的水霧。

聞唐指尖感受到力道後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嘗試站起來，可任憑他怎麽站，都感覺地面歪歪斜斜的，随時要故意把他摔倒。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人的背彎在他面前。

聞唐怔了怔，輕輕趴了上去。

郭嘉煜背起聞唐後雙手繞過他的膝蓋後方，颠了一下确定牢固後才繼續往前走。

聞唐沒有完全趴在他的背上。

郭嘉煜感覺頭頂有道暖暖的聲音傳過來，“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啊？”

如果聞唐清醒，他一定會疑惑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大膽問這些，可現在好像不是太清醒。

郭嘉煜帶着他走進了小區大門，拿了物業存放在門房的鑰匙往回走。他語氣沉沉的，“不突然。”

聞唐：“那是為什麽？”

對方說了些什麽，可很遺憾，聞唐沒有聽清。正當他湊近點打算再聽一遍時，已經到了家門口了。

郭嘉煜突然有點想看聞唐在醉酒時認不認識自己的家門。他站在樓道口，柔聲細語問道：“要進哪個門？”

背上的人軟軟的似乎沒什麽力氣把自己支撐起來，聲音糯糯道：“回我家。”

“進右邊的門吧。”郭嘉煜往右走了一步，哄騙道。

“左邊！”聞唐不知道突然哪來的力氣，胳膊一下子環過了郭嘉煜的脖頸，然後使勁，仿佛控制方向盤一樣。

郭嘉煜被勒得拗不過他，只好朝左邊走去。

認家門倒是挺清醒的。

郭嘉煜替聞唐開了門之後就把他帶到了卧室，聞唐聞到屬于自己的味道後立馬就縮了進去，完全忘了自己說過些什麽。

就這麽看着聞唐睡熟後，郭嘉煜才關好門離開。

他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些，一倒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不知不覺，他想到了高中的事。

那會他還是一個沉迷在學習裏的優等生，有一天，突然有一個人從隔壁班沖過來，說要和他表白，當時他正在擦黑板，班裏突然圍了好多人。

他聽到旁邊的人說，表白的人是被慫恿過來的。

那個人當時頭發長長的，快要遮住眼睛，身板比現在還要瘦。他就站在窗外打進來的一簇陽光裏，擡頭看着郭嘉煜，說：“郭嘉煜，我喜歡你。”

兩個人就這樣注視着對方。

郭嘉煜看到了他的眼睛，瞳孔微顫，好像并不是在開玩笑。可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夏日的燥熱搞得他沒辦法思考。

他聽到了周圍人對聞唐的嘲笑。

話說的很不好聽。

但聞唐似乎充耳不聞，當時他的眼裏只有郭嘉煜。

郭嘉煜就這麽看着聞唐，一直沒說話，他心髒不知道為什麽跳的很快，直到周圍竊竊私語的人停下來，他才意識到，此時和自己表白的，是個男生。

他好像一下自就知道了自己之前收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禮物都是誰送的了。

這一切就像場沒來由的暴雨。

也許是郭嘉煜的反應太過遲鈍了，對方等不及，也許是他的不言給對方傳遞了什麽錯誤信息，那雙被劉海微微遮住的眼睛開始不斷泛紅，直到蓄滿水珠時，逃出了教室。

郭嘉煜當時下意識想追出去，可是已經上課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阻止班裏的人繼續讨論這個問題。

在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見過那個人。

……

郭嘉煜眼睛潮潮的，他深呼吸了幾口氣甩開煩人的思緒。喝多了本來就不舒服，他現在就處在想吐和想睡中間昏昏沉沉。

心髒跳的像那時候一樣快。

手機震動響起，郭嘉煜接了，順便把手機貼在臉上降溫。他聲音有點粘膩，“喂。”

對方聽到這個聲音怔了一下，随後溫柔問道：“崽崽，你是喝酒了嗎？”

是郭嘉煜的媽媽。

“嗯。”郭嘉煜應了一聲，他從來不瞞着他媽媽什麽事，現在這種心情說不上是好是壞，一向獨立的郭嘉煜在聽到媽媽聲音後也想忍不住撒個嬌，抱怨抱怨。

空氣中沉默了良久，媽媽開口問道：“一個人喝悶酒嗎，有什麽事可以和媽媽說。”

郭嘉煜翻了個身說道：“我都多大個人了，再說了，不是一個人喝的，和聞唐喝的。”

他媽媽當然知道聞唐是誰，起初知道郭嘉煜的想法後家裏面不是沒有拒絕過，可郭嘉煜反抗的厲害，媽媽和他促膝長談一夜後，也漸漸地默許了這件事。

媽媽似乎并沒有感到意外，“當時你選擇不在總部而去去分部我就知道個大概了，他是在那邊兼職是吧，你有沒有好好對待人家。”

郭嘉煜當然有好好對他，他把臉埋在被子裏，語氣有點小怨氣，“他欺負我。”

電話那邊立馬傳來了笑聲，媽媽打趣道：“該不會是你惡人先告狀吧，怎麽看都是你才像那個欺負別人的人。”

媽媽對聞唐所有的認知都是從郭嘉煜嘴裏得來的，郭嘉煜小心翼翼護着這個人，從來只說好。

在他眼裏聞唐也許就根本沒什麽不好。

郭嘉煜悶悶道：“他叫我不要靠近他，雖然現在好多了，可……”

可還是沒有完全敞開心扉。

媽媽很年輕，在郭嘉煜的生活中一直很好地扮演着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她說：“傻孩子，愛一個人很難，不是一蹴而就的。”

郭嘉煜在他這裏永遠是個孩子，她能教他的東西很多，可有些總歸是要自己體會才能學會的。

“嗯。”郭嘉煜仍然把臉埋在被子裏。

“爸爸媽媽過段日子抽空去看看你，一個人在那邊住着多出去找朋友玩玩，”媽媽聽出了郭嘉煜的困意，最後補充道：“多陪陪聞唐。”

有些事情，作為長輩的點到就好。

郭嘉煜沒來得及挂電話，疲憊感一直席卷着他，最後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就漸漸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