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電話
電話
聞唐對樸婉的言行一直以來是盡量置之不理的。他也被樸婉追過，深知這種人的善變，一旦招惹上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可這并不代表，他可以縱容她誣陷郭嘉煜。
本就悶悶不樂的聞唐聽到這句話，放棄了自己秉承的“好男不跟女鬥”宗旨，第一次罵道：“你他媽的放屁。”
郭嘉煜怎麽可能不喜歡他？如果不喜歡的話那這段時間度過的日子豈不成了笑話？
見聞唐有些惱羞成怒，樸婉感到得意，半靠着玻璃門連說話都有了些氣勢，嗤笑道：“我放沒放屁你心裏不清楚嗎？”
聞唐覺得自己一定是腦癱了，跟這種人在這裏理論。可正當他打算繞過時，樸婉又繼續開口了，話語變得尖銳起來。
“人家有追過你嗎？沒有。”
“人家明說過喜歡你嗎？沒有。”
“人家有和你說過自己的性向嗎？沒有。”
“所以你是在自作多情嗎？是的。”
每句話都帶着尖酸刻薄的刺紮在了聞唐心上，他本來可以不在乎的，可敏感的神經總是在別人的挑撥下不斷作祟。
因為這些話中也有他深藏在心底的疑問。
他試圖從這些剝開的刺激中冷靜下來，盡量讓自己理智，握拳道：“郭嘉煜喜歡男的，這件事他親口和我說了的。”
樸婉臉上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其中也許夾雜着一些懊惱，可最終落在聞唐臉上的表情都成了單一的厭惡。
有的人就是這樣，愛而不得，最終因愛生恨。
“他喜歡男的那不更好解釋了？”樸婉像是抓住什麽把柄，開始口不擇言：“我問過他了，他有喜歡的人，可是追不到。但貌似，追的也不是你吧？”
出于嫉妒她現在只想讓聞唐和她一樣不開心。
“你只不過是是個實驗品罷了。”
“他是彎的，你也是彎的，那麽為了保險，在追別人之前，拿你試試水又能怎麽樣？”
“反正你那麽好騙。”
“畢竟你以前追過他不是嗎？怪不得輕輕一勾就巴不得魂不守舍跟着郭嘉煜走。”
她把這些話說得輕描淡寫。
聞唐一直逼迫自己不去聽樸婉的話，可每一句又一字不落地落進了他的耳朵。垂在大腿一側的手指不由自主全都嵌進了掌心，質問道：“你怎麽知道的？你到底怎麽知道的？！”
他開始控制不住情緒，聲音變得嘶啞，門內好多人聽到動靜後都圍上來湊熱鬧但不敢靠近。
追過郭嘉煜這件事，樸婉怎麽會知道？
“想知道那還不随便一打聽？”樸婉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亢奮，“您這事兒在你們高中也是廣為流傳，典型的早戀關系反面教材吧？”
“反面教材”四個字被着重停頓放大，聞唐感覺有些呼吸不暢。
記憶深處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嘲笑鋪天蓋地卷土重來，就像三年前那次，他站在郭嘉煜教室的講臺下，聽着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他們罵他惡心，說他是盲目自信的小醜。
聞唐想反駁，可底氣不足，“郭嘉煜，是喜歡我的。”
他說給樸婉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樸婉見他有些破防，繼續添油加醋，“你不敢承認嗎？喜歡你但卻不和你表白？笑死人了。”
“我們……我們親過很多次。”聞唐開始語無倫次，“很多次，真的很多次。”
“哈，”樸婉翻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白眼，“所以呢？據我所知人家最近都懶得理你吧？”
這件事不難看出來，因為聞唐的心不在焉已經寫在了臉上。
聞唐不言，郭嘉煜最近的确不怎麽熱情。
“人還是不要太自作多情，分不清玩和喜歡的區別，你都被人家拒絕過了，他人都走了，結果一目了然，何必呢？”
樸婉越說越過分，她不是在和聞唐辯駁理論，已經是在洩憤了，話裏話外還夾雜着對聞唐隐形的攻擊。
嚴老師和楊主任從辦公室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平時樸婉任性妄為也就算了，看在她工作從不懈怠，且郭嘉煜也沒計較的意思楊主任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可她現在竟然欺負到了聞唐的頭上。
郭嘉煜說過的，叫他這段日子多照顧聞唐。
還沒等楊主任出言制止，嚴老師就擋在了聞唐身前，他不知個中原因，但也聽了個大概。
他本來就是長輩，收斂了平時親近和藹的模樣，就更嚴肅了，“樸老師，這裏是工作的地方，你這是幹什麽呢？”
聞唐被自己的回憶侵蝕，也被樸婉的話影響，但他努力讓自己鎮定，扶了一下嚴老師的肩膀，“嚴老師，我沒事。”
他不想讓別人擔心。
楊主任聽到他這勉強的語氣和看到他注意力不集中的神情，驟然想起了郭嘉煜前段時間提起的病。
他趕忙上前，卻又不敢碰聞唐，勸道：“小聞啊，我放你兩天假吧，郭嘉煜馬上就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們再一起來上班。”
“他還回來嗎？”
聞唐不知道為什麽問出這句，可他就是心裏冒出了這個想法。
“怎麽不回來，”楊主任不想說漏嘴，就拔高聲調搪塞道：“快了，快了，你不還在這裏嗎。”
聞唐和郭嘉煜的親密在同事之間早就不是秘密，即使他們沒說，大家也能心照不宣猜個大概，看到平日裏和小朋友活蹦亂跳的聞唐這樣，也難免心疼。
樸婉不知道聞唐有什麽魅力讓大家都圍着他，楊主任略帶怒意的眼神掃視過來時，她就起身跑開了。
聞唐就這樣被迫有了三天假期，他覺得楊主任小心翼翼的模樣一定是知道些什麽，可又不敢确定。
其實，他想說他也沒這麽脆弱的，可話到嘴邊腦海裏全部浮現的是郭嘉煜以往無微不至的關懷。故作堅強的話就這樣全都堵在了喉頭。
他窩在沙發裏，抱着手機，在視頻聲音第三聲後，終于被接通了。
對方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嗯？”
聽到郭嘉煜的聲音後聞唐瞬間湧上了一股淚意，他盡力忍着，呢喃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郭嘉煜此時正在和家裏人推杯換盞，最近解決了一些大事，他心情說不上的好，就多喝了一些。腦袋暈暈乎乎的，并沒有聽出聞唐的期待和希望或者是試探。
以為他只是委屈了，醉醺醺哄道：“快了，有好好等我嗎？”
聞唐想說有，可此時聽筒裏傳來了一個嬌媚女人的聲音：“郭嘉煜你怎麽回事，再喝點啊，我幫了你大忙了你都不知道謝謝我？”
郭嘉煜連忙起去扶，生怕那個女人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小心點，一會摔倒了就不回家了，直接送醫院！”
“咣當”一聲，聞唐把手機拿開眯了眯眼——對方把手機摔在了桌子上。
所有聲音魚貫而入。
聞唐那個“有”字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裏，而郭嘉煜似乎忘了挂電話，擔心責罵的話全都一股腦沖進了聞唐心裏。
只不過，這些都不是對他說的。
這段日子他總說忙，但每次都會抽幾分鐘來哄聞唐。不是聞唐任性，是真的情況特殊，他太依賴郭嘉煜了，他需要這幾分鐘來說服自己的瞻前顧後。
但這次，是聞唐先挂了電話。
客廳的燈都沒開，最後一縷餘晖已經慢慢從房間溜走，雖說沒陷入黑暗，可讓這房間變得空蕩蕩的。聞唐臉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樸婉的話是半刺在他心上鋒利的刀子，現在又向前推了幾分。
郭嘉煜是小太陽未來的老板，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誰會管他？楊主任只不過是在掩護罷了。這個假期仿佛被無限延長，應該沒有盡頭。
聞唐縮在沙發裏，心想那為什麽又要花時間來哄他呢？也許是想拿張好人卡，讓自己先放手。
他摸到了自己的脖子，那裏的紅痕已經在這幾天消失殆盡，他之前是求郭嘉煜咬得狠一些的，可對方并沒同意。
所以是不願意，而不是舍不得嗎？
每一次的親密至今為止還全都刻在他的腦海裏，那句滿含熱意的“這也是我的初吻”在記憶中尤為明顯。
聞唐突然發現，郭嘉煜每次和他親密完，都沒有再繼續些別的。占完便宜就走，沒給過許諾，沒承認過兩人的關系。
他還以為……他們真的已經成為戀人呢。
原來對方有更擔心的人。
他就像被遺棄的小貓蜷縮在偌大的客廳裏，周圍空無一人，只有身後的靠枕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聞唐不适感逐漸上升，他的手開始顫抖，汗液不一會就順着後脖頸流下，他想自救，拼盡最後一絲理智撥打了王醫生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看到了通話記錄中的“任延山”三個字，正要摁下去時，他後悔了。
不能打。對方一定會發瘋一樣去揍郭嘉煜。
他不想。
夜幕剛上，周圍的鄰居家都亮起了燈，聞唐覺得晃眼，甚至都來不及拿手機，跌跌撞撞就藏進了卧室，一把拉上遮光窗簾，然後把門反鎖。
他以前一直是依賴黑暗的，幾天不交電費也毫不影響，只不過最近和郭嘉煜呆久了，讓他忘了這件事。
寬大的被子遮不住顫抖的身軀，聞唐瑟縮在床角咬着自己的指尖，渙散的眼神毫無焦距。
心裏沒來由冒出一句話：如果郭嘉煜看到他，一定會害怕的吧。
有點心疼糖糖，但誤會馬上就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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